《桃子，宦官，栗子糕》Tadashi

9、太奇怪了

　　夏桃虽然每日都会定时给李道元去送吃的，却从未踏入对方的院子，都是昭然在门前接食盒，打交道的人只有昭然，这在无形之间给她减去了些压力。
　　这天昭然也按时到了门外等待，宫里只要是个院子都会挂个牌匾写名，以便记载任何道路与事项，只有李道元居住的这一处没有挂牌匾，也不会有人胆敢来催促。
　　等了没多久，夏桃就到了。
　　“今个的菜定是不错，隔着食盒我都闻到香味儿了。”
　　昭然把东西接过来，笑眯眯的。
　　夏桃想李道元也吃她的饭有几天了，便问道：“不知太岁爷这几天吃得如何。”
　　昭然哈哈大笑两声，突然表露出的豪迈模样倒让夏桃吓了一跳，可她没有收敛的意思，只答道：“我们爷嘴上不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极了。”
　　夏桃点点头，又把另一只手上的小食盒递了过去，她这几日仔细瞧过了，平日内根本没有人接近此处，。
　　“昭然姐姐，这是我单独做给你尝的。”
　　昭然一愣，摆了摆手。
　　“这不好，要是爷知道了，我该被罚了。”
　　夏桃不给对方推脱的机会，她看得出来昭然人不错，值得一交。
　　“这四下无人，他又怎么会知道？”
　　这话似乎是把昭然说服了，她想了会，便把夏桃的那一小盒也拿了过去。
　　“有理，我其实早就想吃你做的甜糕了。”
　　次日早上夏桃比平时早到了些，就见昭然正靠着门叹气，听到她的步声之后才整了整裙摆转过身来。
　　她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仔细打量的话还是瞧得出来是没休息好的。
　　“姐姐，你今日怎么看起来憔悴了些。”
　　昭然摸了摸眼角，像是有些紧张。
　　“实不相瞒，你昨日给我的那小盒甜糕还是被爷知道了，他一怒，我自然要受些罚。”
　　夏桃一惊，也紧张起来。
　　“都是妹妹的错，害了姐姐...”
　　昭然摇头道：“无大碍，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她身体健康得很，平日内也不是没受过罚，刚跟了李道元的时候没少吃过苦，昨日她就是挨了十板子，照以往不知轻了多少，但这话不能对夏桃说，会吓着夏桃。
　　夏桃有些疑惑，见昭然也不像是伤得多重，想来李道元也没有重罚。
　　“可究竟是如何暴露了的？”
　　昭然回想了会儿，解释起来。
　　“我们爷说，栗子糕的蒸笼不比其它甜糕，会多出两层，只有多了那两层，做出来的味道才会更好...我也记不清他说的那些了，总之他的意思是，绝不会是这点量。”
　　夏桃可不觉得李道元那样的人会知道栗子糕怎么做，疑惑非但未减，反而更深，她不知是昭然说了谎还是别的什么。
　　昭然还在继续说：“然后爷就要派人去查啊，查你把剩余的那些栗子糕给了谁，这不就暴露了么。”
　　夏桃只得无奈地笑。
　　回到统止轩的路上，夜莺和于杨一起神色慌乱地找到了她，后者先开了口道：“探花的人选已经出来了。”
　　夏桃看了眼夜莺，问道：“名为？”
　　“楼择，好巧不巧，正是楼护卫的弟弟。”
　　夜莺没想到当日的戏言会一语成谶，她的桃子姐姐还真就要成为楼护卫弟弟的娘子了，她不知她的好姐姐会不会责怪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夏桃没有表态，本想与于杨告别，却听对方说有事要和她走一趟，如此一来便三个人一起回了她的住所。
　　没过多久，就有人传话说许公公来了，还带着两大箱的宝贝，夜莺一问，那两箱竟是李道元送的。
　　许公公见夏桃只看着他，却不说话，便先开了口。
　　“你如今面子大了，见到本公公都不打算说句话了？”
　　夏桃瞥了眼那两箱宝贝，她与李道元的交集也不过是这几日开始负责他的膳食，可即便是他真的对她的饭菜甜点十分满意，也不应该给她这么个宫女送两箱宝贝。
　　“许公公，我从前觉着，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可现在真有了转好的迹象，我却有些失落了...”
　　这话令许公公哑然失笑。
　　“姑奶奶哟，你现在可不比从前，皇上亲赐了婚事不说，就连这嫁妆，都是太岁爷送的，何等福气。那新晋探花有一身的好文采，颀长又不失英俊，你应该偷着乐。”
　　夏桃没心思去细想李道元为何送来这些，皇帝赐婚已经是怪事，她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还要请您帮夏桃表达感激之意。”
　　“这可由不得你我，昭然那丫头说了，要你自己过去走一趟。”
　　夏桃一愣，没再接话。
　　许公公晃了晃手，见夏桃是真的不开心，感慨道：“还想着李冬哪，人都没了，还想什么啊。”
　　夏桃蹙眉，觉得心里的坎是真的过不去。
　　“许公公，您在这宫里的眼线定不少，夏桃有一事相求。”
　　“你先说说。”
　　“那夜尚衣监的火灭了之后，是哪里的人负责了事后处理的任务，不可能一具尸体都没有的，都被搬到了何处？”
　　“你怀疑李冬还活着？”
　　夏桃点头。
　　许公公沉默了半晌，就在夏桃觉得他会同意的时候，他摇了头。
　　“夏桃，李冬那个人定是死了的，那场火其实在中途灭过一次，外面的侍卫见尸体烧得不够干净，就又点了火，现在你可明白？”
　　夜莺见夏桃听了这话之后险些站不稳，忙上前一步扶住对方，之前她总是不愿对方与李冬在一起，可若是当时她能猜到李冬走后她
　　的姐姐会这般失了魂，她又怎么会处处顶撞。
　　于杨和许公公离开后，夜莺没敢跟着走，虽然夏桃说了自己不要紧，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陪着。
　　又到了宵禁的时候，夏桃心知自己是又睡不着了，她有很多事想不明白，每当转眼看到夜莺担忧的面孔之时都想张口与她聊聊，可又说不出口。
　　她把一直放在床头柜子里的两件红衣拿了出来，这是她在冬日还未结束前就开始准备了的，说来也是好笑，她那时很清楚自己不会有机会穿上的，如今被皇帝赐了婚，竟然得以实现了。
　　只不过男装的这一身，却是换了人。
　　夜莺终于开口劝夏桃，切莫勉强自己。
　　夏桃只是沉默地拿出针线，不接话。
　　外面突然传来了人声，喊的是李太岁来了。
　　屋内的夏桃与夜莺面面相觑，皆是一愣，直到李道元真的推开门走进来，才慌乱地跪下行礼。
　　“这是做什么。”
　　夏桃没敢起身，但闻言还是抬了头看向对方，她当然听得出对方这话里带着怒意，恐怕跟着对方进到这屋里的另两个奴才还有夜莺也听出来了。
　　这太岁爷也不知是在朝堂上受了什么气，竟是把火烧到这里来了，怪哉。
　　“奴婢听闻那位探花挺高的，所以琢磨这衣服要怎么改。”
　　她也只是如实说了缘由，没想李道元听到这话之后火气又窜高了不少，直接大步上前抓起了桌上的红衣。
　　“他一个探花，难不成还会少了新衣。”
　　说完便恶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就差不顾形象地踩上几脚了。
　　夏桃这才收回放在对方身上的目光，低下头，恭敬地道：“是奴婢想得不够周到。”
　　李道元很快就整理起了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十分失态，可又实在是控制不住。他没再多停留，离开的同时命人把两件红衣拿出去扔了。
　　夏桃听到脚步声远了些之后才抬起头，这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太岁爷怎么会跑到她这么个下人住的地方来，还对着她做的嫁衣发脾气。
　　夜莺扯了夏桃的衣袖，夏桃向门外一看，楼选正站在院子里，他看着就像是和李道元同路来的。
　　“楼护卫。”
　　楼选笑了笑，只是难掩眼里的无奈。他的装束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虽然夏桃一时看不出这是什么职位的人才会穿的，但也记得对方提过慎刑司。
　　“你应叫我声楼大哥了。”
　　夏桃还要问些别的，对方却先一步道了别。
　　“我还有差事在身，下次有机会再详谈罢。”
　　等只剩下两人之后，夜莺才小声开口。
　　“姐姐，这也太不对劲了，李冬人一走，楼选就进了慎刑司，皇帝无端端地赐婚，太岁爷送过来了两箱宝贝不说还要大晚上到这儿来发脾气，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夏桃想了会，到底是没想出个前因后果来，这牵扯的人物都是极为尊贵的，而她和李冬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机会试探李太岁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