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宦官，栗子糕》Tadashi

11、撤下的婚事

　　有些事情是怎么都逃避不了的，就像这皇帝赐的婚，时间一到，夏桃只能穿上嫁衣去面对。
　　没有冗长的礼节，她只是上了花轿，便被接入了楼择的新宅，直接进了屋，连交拜天地都免去了。夜莺陪着她，安慰她虽然在外人看来楼择没有为她摆什么排场，可府邸内却是张灯结彩，听闻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前来道贺。
　　夏桃没有说什么，平静的让夜莺心凉。
　　“桃子姐姐，你没事吧？”
　　恐怕是担心夏桃会想不开做些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夜莺的语速不禁快了些。
　　“那位楼探花十分俊俏，姐姐见了会喜欢的。”
　　敲门声响起，夜莺叨咕着这时候谁能到这里来，打开门一瞧，竟是昭然。
　　“昭然姐姐。”
　　昭然没有进屋的意思，只站在门口问了话，夏桃坐在里面，也听得很清楚。
　　“爷让我来问一句，今早的食盒怎的没有送到？”
　　夏桃的嘴角动了动，最后勉强上扬了些，虽然她盖着头巾，昭然看不到。
　　“劳烦姐姐帮我转达，以后夏桃都不会去送食盒了。我嫁给了楼探花，就不再是奴婢了，也没有义务给太岁爷送吃的。”
　　夜莺觉得夏桃这话说重了，可昭然显然没有听她美言两句的意思。
　　外面摆了几桌客席，夏桃和夜莺都不知情，她们只清楚应该很热闹。可这热闹持续了没多久，就安静了下来，门外有两个丫头匆匆经过，语气里透着惊慌。
　　“那太岁的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外面婚席都撤了。”
　　“是啊...”
　　夏桃没听太清楚，却也隐约察觉到了有事发生。
　　既然昭然来了，是不是意味着李道元也在这府里？
　　她这么想着，就紧张了起来，平日里的小动作都出来了，夜莺正好瞧见。
　　“姐姐你紧张么。”
　　夏桃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她是紧张，可跟夜莺想的大概是不一样。
　　“你先出去，待会楼择来了你在这里也不方便。”
　　夜莺离开后过了很久屋里才又进了人，夏桃不知道是谁，她隐约期待着来人是李道元，可又觉得抱有这种希冀的自己很可笑。
　　等了又等，那人也没有走向她，她犹豫再三，还是自己抬手掀了头上盖的红巾。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她昨夜一声声的诉求，站在眼前的人竟真的是李道元。
　　“怎么，你觉得来人会是你的探花郎？”
　　夏桃抿着嘴，没有答话。
　　李道元还没见过夏桃弄这种妆容，说实在的也谈不上多美，却也不俗，看着还算顺眼。现在她的一双眼就像是定在了他身上，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有话就说，你有胆子让昭然传那些话给我，现在怎么成哑巴了。”
　　他好像生气了，夏桃这么想着，慢慢跪在了他的面前。
　　“夏桃不过是宫里的一个女婢，高攀不起新晋的探花，若是李太岁能请皇上撤去这婚事，夏桃感激不尽。”
　　她想说的，也只是这些了。
　　李道元听了进去，又想了会，然后才问：“你不想嫁他？”
　　夏桃没有犹豫，马上摇了头。
　　“怎会不想，那探花既有文采又有相貌。”
　　这样的回答让李道元一时语塞，好半天没再接上话，可他终究还是清醒着的。
　　“若是你想，我便叫楼择进来与你...”
　　话说到一半，却是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扪心自问，他把楼择挡在外面，自己进到这屋里来见夏桃，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对方让昭然转告给他的那几句话么。自然不会是的，他到这里来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夏桃是不是真的想嫁给楼择，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夏桃没等他说完，就已经道了谢。
　　“多谢。”
　　她低头跪着，他站在她的对面，所以他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事情本该就此收尾，他离开，换楼择进来，可转过身要走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又想再看看她，于是便又转过了身，命令她把头抬起来。
　　这么一瞧才发现，夏桃哭了。
　　“你哭什么。”
　　那双含泪的眼睛看的不是他李道元，也不可能是他李道元，他这才明白过来，她已经知道了。
　　夏桃再也忍不下去了，张口控诉起来。
　　“明明是你...你不愿认我，你嫌弃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奴婢，你嫌弃我！”
　　她的语气恶劣，表情也不怎么好看，李道元见她突然站了起来，似乎有满腹的委屈。
　　“你敢说你对楼择没有动心么。”
　　破天荒的，他反问了这么句话，可能他现下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
　　“没有！你不必给自己找借口，我没想赖着你，如果你觉得我嫁了人你才能安心，我这就跟他成婚...”
　　许是没想到会听夏桃这么说，李道元突然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你敢！”
　　夏桃一怔，感到混乱至极。她从前谈不上多了解李冬，现在更是不可能懂得李道元的心思，可对方现在分明就是生气了，在与她生气。
　　她慢慢走近对方，低下头张开双臂抱住了李道元，他的肩膀一耸，却没有推开她，或是喝令她放开。
　　夏桃闷声说：“我不敢。”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可每个字都咬得很准。
　　“今天就算你不来我也会逃的。”
　　当然也只是这么一说，如若他没来，她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道元已经找回了理智，嘴上却不饶人。
　　“皇上赐婚，你有胆子逃？”
　　夏桃没接话，也不知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把脸埋在对方身上，怎么都不想分开了。
　　李道元想了一下，既然她如今已经明白他的身份了，有些事还是要追究的。
　　“我给你的玉坠，可是丢弃了。”
　　“嗯。”
　　“好大的胆量。”
　　夏桃笑了起来，虽然不舍，但还是放开了对方，往后退了些，她要看着他好好说。
　　“我猜到了楼选会捡去的，现在必定是在你手里，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夏桃抬起双手，摊开掌心。
　　李道元见她心情好了起来，还对着自己笑，莫名不自在。
　　夏桃说的不错，楼选确实把玉坠捡回来交给了他，他当时有多生气，恐怕谁都想象不到。可现在夏桃这么对他说，还用了“物归原主”这个词，他突然就觉得那个生气的自己很是滑稽。
　　她很聪明，他早就知道了的。
　　“好一个物归原主。”
　　李道元从怀里拿出那个玉坠，放到了夏桃手中，他没有解释他为什么随身带着，她也没有问。
　　既然他来了，她觉得自己也不会继续留在楼择的新府邸了，以后这里自然会遇到真正的女主人。
　　“你一会，要回去么。”
　　李道元答非所问。
　　“我走了好让楼择过来？”
　　夏桃看着他，虽然明白他只是随口一说，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你明知我喜欢的是你。”
　　这种事无需她再言，他也该是清清楚楚的，不是么，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她又继续道：“这婚事不做数了，那我应该回到宫里了，对不对？”
　　李道元若有所思，就在夏桃开始认真思考他能有什么需要考虑的时候，他终于简单应了她一句。
　　“嗯。”
　　“那，明早你与我一同回去么？”
　　她有些期待，外面却有人在这时候说：“爷，有事报。”
　　李道元收回了看着夏桃的目光，命令昭然进来，吩咐说：“把她送回宫。”
　　夏桃知道，他这是不能与自己一同回去了。
　　皇宫的大门自然是威严的，夏桃出去的时候没有看，现在要重新进去了，却掀开马车的帘子认真瞧了瞧。
　　她也算是出过这宫门的人了，且离开的时候外面有花轿等着，回来的时候还有当今太岁爷的马车送，算得上风光。
　　昭然看出了夏桃有心事，其实今日李道元去捣了这婚事不出她所想，她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让她把夏桃再送回宫里。
　　“妹妹以后就是我们爷的人了，在宫里万事都不必担心，好日子还长。”
　　她以为夏桃担忧的是回到宫里会有不长眼的人笑话她还是没有嫁给探花的福气。
　　夏桃却听出了别的。
　　“昭然姐姐说笑了，我知道他心里有谁。”
　　昭然这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又不好解释什么，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是错的。
　　她只得最后劝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妹妹莫要气馁，为了别的人伤到你和爷的感情，不值当。”
　　夏桃点了头，对昭然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她知道这个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