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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返本还原 ...

  •   挲戮已经直不起身,沐风却丝毫不敢消停。他知道这个敌人诡计多端,手握混元石不可能轻易倒下。他在佯装弱势,期得攻击暂止,好蓄势反击。但沐风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招接着一招,真如电光火石,使挲戮陷入无休无止的斧钺地狱,脱逃无术。
      没过多久,挲戮终于倒地不起。他躺在一片血水中,血倒映着残破的神天门,和神天门下,现出人形的沐风。挲戮从半睁的眼睑中,看见他含泪的双眼。
      还没来得及眨眼,他身后又有了千军万马——飞鸿带着所有人,回来了。他们个个掌中金光灿灿,汇聚成遍地星辰,刹那甩出,化作金光千丝万缕,缚住挲戮的四肢和腰腹,再牢牢钉入地下。
      飞鸿向沐风抱拳:“殿下此计果真奏效!”
      沐风没有回礼,他从这千丝万缕的法术中看出了蹊跷,遂对地上的挲戮施下“迷障”之术,暂时截断他的五识,正色对飞鸿道:“飞将军,这和我们商量的不一样。这术法力量太过,你不是要束缚住魂魔,好让我逼他出来,你是要杀了乌缇娜!”
      飞鸿收了扬眉吐气的神色,道:“这女魔是罪魁祸首。她若身躯被毁,魂魔自然无处藏身,你要封印,自然顺理成章,易如反掌。”
      沐风急了:“飞将军!乌缇娜不能死!”
      “何故?”飞鸿神色有异。常年在神君身边当差,他对人情人心,有着敏锐的嗅觉。
      “何故?!”他又问了一遍,带着质疑。
      不料沐风对答如流:“魂魔被逼出之后,若乌缇娜的意识尚未恢复,我们可以趁虚而入控制她,就算你我做不到,但神君一定有办法!她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若她的法术能为神界所用,何愁魔界没有称臣之日?”
      挲戮蠕动着身躯,呜咽着发出急促的喘息。飞鸿就在乌缇娜的声音中开口:“除掉她比利用她更能永绝后患。”说着长剑出鞘,走向她,方行三步,戛然而止。
      沐风挡在他面前。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沐风仿佛听见耳边传来沉重的钟声。从他一年前动身前往芦苇荡的那一刻起,这样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他亲手将自己的坦途,扭转成泥泞的断路。终有一日,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神界背道而驰。
      飞鸿换了一双冷眼:“你应该知道,在战场上,我代表的是神君。我的指挥权高于你。”
      沐风心知,飞鸿这话不是权力的宣言,而是警告,警告他莫越过神的底线。
      他道:“除掉她能永绝后患?我不这么认为。”他的底线不在别的地方,就在他身后。他不能让别人,越过他的底线。
      飞鸿又换了一副面孔,微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在这里争论这种事,只会让敌人看笑话。”他收了剑,拍拍沐风肩头,安抚道:“听你的,就留她一副躯壳。”说罢挥手,示意部下停止施法。
      沐风抱拳不语。他不能说个“谢”字,也不能表现出喜悦,只默默转身,面对挲戮。
      挲戮意识不清,闭不合的双眼无神地望着天外的天。
      这一刻,竟让沐风分不清眼前是他的爱人,还是他的敌人。
      “冀翼……”
      冀翼剑听话地飞出,悬于挲戮头顶,剑锋直指额心......
      分离魂魄的术法开始,沐风以剑为引,法力自剑体输出,从额心灌入。冀翼剑的加持使沐风的法力更锋利,吹毛断发般割开挲戮魂魄的黏附。
      “沐风,沐风......沐风!”挲戮喃喃着,眼神在哀求、告饶......
      那是乌缇娜的声音、乌缇娜的眼神......却是乌缇娜永不会有的!
      沐风越是知道乌缇娜的傲骨和坚韧,就越是怨恨挲戮这般作践她的样子,瞬间怒不可遏:“你住口!”
      震天的怒吼声后,挲戮却突然沉默了,冷笑着看着他身后的飞鸿,像是在向他骄傲地展示什么......
      神界谁人不曾见识过战场上的沐风。他从来不会因为敌人的强大而退却,也不会因为敌人的示弱而轻敌,他永远冷静克制,一旦出手,毫不留情。
      暴怒中的沐风醒过神,意识到自己反常的言行已经向飞鸿暴露了自己的底线所在......
      他无暇回头看飞鸿的表情,但他仿佛能看见——飞鸿阴着一张敌视他的脸,那张脸布满了致命的怀疑!
      他中计了。
      挲戮假装被制伏,不是要让他放松警惕,而是要向神君座下的飞鸿暴露他和神界不为人知的矛盾!只要他们内部有了嫌隙,就不再是铜墙铁壁!
      “哈哈哈哈哈哈......”挲戮在冀翼剑下狞笑,“诸神昏顿!不知你与乌缇娜早有苟且!你今日灭我,不过是要灭我的口!你怕我抖出你们的丑事!”
      沐风能听见飞鸿手中剑再度出鞘的声音。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敌人,无论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也无论他的身躯和魂魄是谁,他都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何况如今要杀了他,易如反掌。
      “停手,沐风。”飞鸿道。
      “难道你信了他的话吗?!”沐风怒道。
      “他说的是不是实话,我都没有耐心再让他活着了。他这番话足以羞辱神界所有人……况且本来乌缇娜就不该活着。一万年来,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说罢,他粗暴地推开沐风,举剑向敌。
      术法突然中断,冀翼剑却仍悬在挲戮头顶,封住他的行动。沐风被推开的刹那伸手去拔剑,却根本拔不动,两手空空地后退了一步。他知道冀翼有意要留在原地制敌,但这样是相当危险的,没有他法力的护持,在飞鸿挥剑的间隙,挲戮就能借混元石之力反击!
      果不其然,就在飞鸿劈下剑刃时,挲戮突然睁开眼睛!沐风以为尚能凭借化身为风的法术制伏他,却不想飞鸿推他的那一掌,竟然封住了他的经脉,将他的法力锁住,他若要解开封锁,就来不及救下冀翼和飞鸿!
      生死一线,沐风不假思索,调动全身的力量,以最快速度扑了上去,终于抢在挲戮动手之前,解开法力的封锁,掀起一阵烈风,将飞鸿和冀翼掀出八尺远。
      但他速度再快,眼下要救自己也不可能了。挲戮一掌击出,带着红色的光,径直将他击飞上天,须臾,从三丈高的空中砸到地面。
      冀翼化作人形冲向沐风,被挲戮手中的红光弹开,一同弹开的还有拔剑奔来的飞鸿。
      那道红光愈发刺眼,逼得沐风睁开眼睛——乌缇娜那张脸就在他眼前,却完全不是她的样子。
      她在那里?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她蜷缩在这副身躯的,哪个角落?
      挲戮掐着他的脖子提起他,像提起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他口中吟咒,倏忽之间,将他带到一个云雾缭绕的山顶,一棵硕大无朋的树下。
      那棵树仙云缭绕,树干宛如云中楼阁,十人尚不能合抱。枝叶丰茂如发,华盖干云蔽日,垂下绿枝千万,如丝如缕,随风飘摇。
      这里是九重天之顶,这棵树就是神渠槌的来源——神渠树。
      “神渠树,神界镇天之树。”挲戮施法将沐风死死缚在树干上,诡笑道:“你说,如果我把你融进这棵树,我能得到什么?”
      “神渠树......”沐风咽下涌至喉咙的鲜血,看着他道:“能镇神界一切不平。凡不克之敌,皆依此树神力镇压......以往我们引敌至此,如今你自投罗网,还有何言?”
      “神渠树认异类为敌。我们来看看,有几成神族血统的乌缇娜,算不算神族的异类?这棵树,会不会为她所用?”挲戮说罢,混元石又缓缓升起......
      他后退几步,双手合十,凝心聚力,喝道:“神渠镇天!”
      混元石的光辉笼罩了整棵树,把它染成红色的血树,沐风就在这满天满地的血红色中,被千枝万条包裹,每一根枝条利刃般的尖端都对着他,形成一张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
      这一刻,沐风震惊了。不是惊于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惊于挲戮居然真的可以控制神渠树——那是只有木神檀殷等高阶神明才能号令的上古圣树,挲戮能控制混元石到这种地步,就意味着他随时可以覆灭整个神界!
      他还是失算了,随着时间推移,挲戮对混元石的控制力越来越强,很快他就可以完全取代乌缇娜。到那时,只怕万事休矣!
      他一急,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挲戮那一掌是用混元石之力打出的,他自然伤得不轻。若这一掌打在修为远不如他的冀翼身上,只怕他会魂飞魄散。最后的最后,他总算是救了自己的部下。但他仍自愧不如乌缇娜。若换作乌缇娜,她绝不会让自己的部下被吸入水球中丧命。然而讽刺的是,那种惨无人道的术法,就出自她自己的手......
      “乌缇娜......”他翕动双唇,吐出最后一句话,阖目,迎向千刀万刃......
      “蠢货......”挲戮在那张逐渐闭合的,枝条缠绕成的血盆大口外冷眼旁观,“就凭你们那点本事,想制伏我?”
      混元石缓缓飘回他手中,仍是圆润透明的红色玉石,完璧无暇,映着他那张脸——乌缇娜的脸。
      突然,他从那张脸中,看出了异样。他仿佛不是在照镜子,而是镜子中的人,在看着他!
      他从未有过自己的容貌,早已习惯了各样的身体各样的脸,却在方才一刹那,感觉到混元石倒映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客体”。
      “乌缇娜!你......”一种莫名的恐惧在他的深处滋生。
      他面前,缠绕的千枝万条已然解开,豁口才现,即冲出一个人影,猝不及防给了他扎实的一拳!
      除了沐风,不会有谁有这样的速度。
      他直起身,沐风已然站在他跟前。这一拳用尽了他的气力,他忍住内伤的痛苦,仍站得笔直。
      挲戮方从晕眩中醒神,发现自己已然不能动弹——沐风用术法定住了他,然后并指在自己额心神印一点,抽出一缕神魄,“啪”地一声盖上挲戮的头顶。
      挲戮惊道:“你想用自己的神魄入侵这副身躯,绑我出来?你不要命了?!”
      “我就算是死,也要把你逼出来!”
      “你会如意吗?!”挲戮再次催动混元石,神树跟着一起共鸣,它以磅礴的神力号令千万枝叶,再度向沐风袭去。
      沐风纹丝不动,凝注最后一缕神魄,终于破开挲戮的封锁,长驱直入......

      这副身躯容纳的,是一个冰冷的海底世界。沐风的神魄在无际的水中一路漂荡,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正迷惘时,却见一颗寒星向他逼近,他一避开,又有无数寒星扑来,扑得他满身满头,像水蛭一样开始吸食他的魂魄。他的速度再快,也不能甩开贴身的东西,挣扎混乱中,他看到一个墨绿色的烟气,在满天寒星的尽头。
      他吃力地往前游动,强忍遍体被水蛭吸血的疼痛,跌跌撞撞游向那团烟气。
      黑暗中突然涌现一个漩涡,将他吸入其中。他隐约看到,那漩涡的尽头是无尽的深渊,黑暗中反光的,是深渊下万刃竖起的冰山!
      一个声音在深渊的崖上,借水声回荡。那是魂魔挲戮自己的,沙哑而阴森的笑声:“你既要来,我便请君入瓮!乌缇娜的身躯,可以做她敌人的容器,也可以做她爱人的坟墓!哈哈哈......”
      沐风从满脸的寒星中,撑起眼睑的一角,看着那团墨绿色的烟气疯狂的叫嚣,知道这是终点了......
      好在,这里不是别处,是乌缇娜的心海,也算是一种归宿了。
      好在,有他在这里镇着,魂魔绝不能再兴风作浪......
      “风神术·灭神祭!”他一面下沉,一面结出繁复的手印。他的神魄缓缓停止下落,渐渐升起,化作暴烈的流光,瞬间弹开所有的寒星。这道光向魂魔飞去,不由他躲避,将他整个裹住,越缠越紧,形成一个人形的轮廓,光芒四射,照亮了这方黑暗的世界。
      然后这个人形就鬼使神差地往深渊下跌去!
      “灭神祭”是神界少有人懂的禁术,能将施法者的魂魄变成任何武器祭出,在最后关头,决一死战,而后破碎消亡。
      而沐风的“同归于尽”,就是用最后的神力,把自己变成绳索,缚住敌人,带他奔赴死亡......
      冰山最高的尖刃越来越近,沐风意识仍在,他望着被自己点亮的,乌缇娜的心海。
      这里有了光,就是世上最美的地方。碧蓝的海水在天光下涌动,海中有星辰般繁多的冰晶,在光的照耀下发出五光十色......
      一眼一瞬,一瞬永恒。能葬身在这个世界,也算安息......
      迷蒙中,一股明亮的水流,涓涓地,如丝绸般漾着,从深渊的冰山深处流淌而来,靠近他,托起他的身躯,柔柔地将他的术法解开,任魂魔自散去,让他从流光重新凝成人形……
      这水流冰冷却温柔,不是挲戮的术法,而是为拯救他而来。
      那明亮的水流载着他上了崖岸,就渐行渐远,汇入海中,消失无踪......
      他诧愕地看着起伏的海浪,须臾转惊为喜,夹杂着辛酸。
      那水流,就是乌缇娜的一缕魂魄。
      她还活着!
      沐风方动容,海底突然卷起巨浪,冲他而来,不由他分说,将他卷向远处的天光……

      沐风醒来时,只见天地清澄,神渠树茂密如旧,绿影重重在天上摇曳。他尚且动弹不得,片刻木僵后,方能转头,看见神渠树树干底部有一处隆起,是枝条覆裹着什么。原来他潜入乌缇娜心海之前,席卷而来的枝条,目标并不是他。挲戮不在目之所及的地方,就只能在这树上的异样中......
      伤痛历久加重,他拖着痛楚不断的身体,磕磕绊绊地挪到树下,徒手拨开丛生的枝桠......
      枝桠中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闭目安眠。沐风捧着这张脸,凝神聚气,须臾,心中的问题有了答案,终于展颜:“乌缇娜……”
      乌缇娜缓缓睁眼,点头。她终于又回到从前模样了,尽管她的容貌未变丝毫,却仿佛因为跋涉过万里的征途,而久未谋面。
      他倾身向她拥去。他知道,这一次,她还是不会拒绝。
      她的身子倚着树,头疲惫地抵在他肩头,闭眼休憩。夺回自我的征途太远太难,她耗尽了精力。
      沐风一遍遍轻抚她的头发,内心方安,灼痛又生。
      神界是她的敌营,但她为了他,还是孑然一身地来了,受尽身体上的折磨后,再被夺去自我,操纵如傀儡......她被操纵时是什么感觉?又历经了什么才夺回自己的身心......他不敢问。如果能忘,他希望怀里这痛苦又疲惫的人,能忘掉一切,哪怕是连他一同忘了......
      但偏偏事与愿违......
      乌缇娜正休憩着,突然睁眼推开沐风,侧身到一边,按住腹部猛烈地呕吐起来。
      “乌缇娜,乌缇娜......你怎么了?”沐风着急地抚拍她的脊背。
      她吐得汹涌,到最后,吐出的只剩墨绿的胆汁和鲜红的血......
      吐无可吐之后,她没有看向沐风,双目无神,道:“我全都记得......魂魔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全都记得......他的全部感觉,我全部都有......沐风,我杀了很多神明,我杀了你师父......”
      沐风的心又提起。
      他记起了,赵雪晴被附身后,也是如此说法。
      “那不是你!那不是你,乌缇娜!那是魂魔挲戮!”
      她终于看向他,看着他焦灼的双眼,轻轻道:“是我......是我这双手,是出自我体内的法力......是我。沐风,你不该放我活着,你应该听金鳞卫将军的话,连同挲戮一起,杀了我......”话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只有冰冷的绝望。
      沐风一面听着,一面坚决地摇头:“不!”突然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颤声道:“挲戮......挲戮在哪里?”
      乌缇娜望向湛蓝的天:“他被我封在体内,一时出不来了......”
      “你......”他的猜想果真应验了!“你随时会没命的!我得帮你把他逼出来!”
      乌缇娜同样坚决地摇头,语气却轻轻:“不行。只要他在我体内,就绝出不去。那么以往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不!你跟我走!”沐风拉起她的手,却根本拉不动她。
      她仍倚着树,望着他,微笑:“你劝不动我的。我的法力恢复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低下头,忽如乌云般黯淡,眼底浓缩着千钧的悲哀,倾倒不出,就向内流淌成哽咽和自嘲:“不......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魔、不是神、也不是人.......我是个不容于世的怪物......你早就知道......”
      他默然松开手......
      她还是知道了这件最不该知道的事。
      从前与她对战,后来与无数魑魅魍魉对战,再后来与魂魔对战,甚至是在魔圣的宫殿中时,他都未曾如此刻这般无力过。
      他是风神又如何?他是白微星又如何?他手握千军万马又如何?如果他最想保护的人,他都保护不了,那么他的一切神力,都形同虚设,他这个人,也形同虚设,仿佛不曾活过。
      片刻的沉默,却像过了几百年。
      “那时你昏迷不醒,我去了魔界,见了魔圣,得知救醒你的办法,也得知了一切......”沐风别无他法,只能轻柔地抚摸她的脸,缓缓道:“我瞒着你,只是怕你绝望。当时的情况,你若绝望,只怕会活不下去......”
      乌缇娜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沐风,一身的黯淡烟消云散。
      三界中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原来她的容身之地,就在眼前。
      可是,她的容身之地,本身就意味着,与三界对立…
      “所以啊,沐风......你不能变成如我一般。”乌缇娜伸过手,抚上沐风的脸颊,他的温度暖了她冰冷的掌心,“你生来不是孤家寡人,不能被我断了回家的路......回去吧,回去吧......”
      她掌心中,是沐风的体温,她的手掌带着他的体温,攀上了他的额头……
      沐风沉浸在这片刻即永恒的温存中,却在她的掌心覆盖到自己额头时,突然警觉!
      “住手!”他拽下她的手,“你不能消除我的记忆!”
      “可你阻止不了我。”乌缇娜微笑着,另一只手又伸了过来,“你只会忘记我,仅此而已……”
      此时一道闪光霹雳而下,乌缇娜推开沐风,只手劈断那道光,激起云烟滚滚……
      云烟退散,一个银白色的人影隐约现身。
      他肤白目黑,眼瞳深邃,最深处却有星光闪现,似万千星辰汇聚于此。长须长发皆白,及地散在一起,似江河融汇成海。一袭银色长袍绘着日月星辰,数不清的神印若隐若现,而他自己的神印,是一个空心的圆,闪着银色的光泽……
      沐风转身见到这人,诚惶诚恐,单膝跪下,手揖神礼,敬言:“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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