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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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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诺自己都搞不清楚,他目前究竟是怎么个状况。
他明明记得一个月前才升上高三,买了几麻袋的高考复习资料准备奋战,结果再睁眼醒来,人就在医院了。
被人围着问了一大堆问题,又被带去做了无数检查后,被灌输了一大堆叫他头昏眼花的信息,再在病床上躺了几日后,就被这个英俊的大个子带回了家。
对了,他们说的事里头,最让他不能理解的,就是目前不是2004年,而是2012年。
这是说他一觉睡了整整八年?怎么可能呢!
要不是镜子里照出来的模样虽然有些憔悴,又作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可也还是他,只是成熟了一些,他一定会觉得别人都疯了。
……嗯,也变好看了许多。
班诺心乱如麻,只沉默地跟在大个子背后,进了一栋他根本不认识的小别墅,然后被安排坐在布艺沙发上,对方还将音箱上的遥控器拿了过来,塞到他手里。
“你先自己坐着看会儿电视,我熬的粥应该快好了,得去看看,可以吗?”
这人温声问着,眼底也是一片柔软,让贸然进入一个虽然所有人都说是‘他的家’,却是万分陌生的房子的班诺,也不知不觉地松懈了些警惕。
“嗯,你尽管去忙,不要管我,我没事的。”
班诺略显局促地说着,努力向对方笑了一下,然后就不自在地低下头来,盯着自己穿着的狗狗拖鞋专心研究。
对方却没立即开口,而是略顿了一顿,才笑着做了回应:“好,那你有任何事,都尽管叫我。”
然后就穿着那双跟班诺的一模一样、只颜色稍有不同的拖鞋,慢悠悠地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就算脚步声渐渐远去,班诺也没敢抬起头来,而是等刀切在砧板上的整齐动静清晰地传来了,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开始打量四周。
虽然讲究,却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起码正正符合班诺的心意,一眼看去,哪儿都舒心。
恐怕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是他自己跟设计师讨论了很久,又特意请假,跟陆谛跑了好几家家具城,甚至还到临市去了一趟的成品。
陆谛,就是以房子主人姿态带他来到这里的,也是他睁开眼睛后所见到第一个人。
陆谛显然一直守在床边,明明拥有一张英俊得让人不愿轻易移开目光的面孔,却憔悴得不知多少天没好好睡觉,见他苏醒,不可自制地流露出狂喜之态,眼眶甚至都发红湿润。
接着一边握着他手询问不断,一边按铃唤医生来,接着一阵兵荒马乱,那人却一直待在他身边。
班诺却始终记得最初对上的那个眼神。
他当场被看得心尖一颤,并不单纯是被对方恰好是自己最爱的长相所打动,而是在那一瞬,仿佛数不胜数的情愫在胸中流淌而过。
再后来,他从很多人口中听说了,对方就是自己的恋人。
两人在大学时认识,大二时正式在一起,毕业后一起跟家人出了柜,一起创业,是一起同居的……恩爱恋人。
这么有魅力的男人,竟然是他的另一半?
班诺抓过背后靠着的那个毛茸茸的大狗狗抱枕,紧紧地搂在怀里,笑意在唇角慢慢漾开。
诶嘿嘿嘿。
别的不说,就单说这点,必须给失忆前的自己,狠狠地,狠狠地点个赞!
班诺艰难地抑制住想在这张宽敞的沙发上兴奋地打滚的冲动,淡定地拿着遥控器一段乱摁,一下就到了西央台。
上头正在播放新闻,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带来对目前的他而言,极其可贵的亲切感,倒让从来讨厌看这些的他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还是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外国人民水深火热,天朝一片歌舞升平。
哈哈。
这么看来,八年忽然过去,电视机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比记忆中放在家里客厅的那台,要宽一些,薄许多而已。
在天气预报刚刚开始时,陆谛来了。
他见班诺看得全神贯注,不由往电视屏幕上扫了一眼,不由愣了一愣:“新闻也看得这么高兴?”
班诺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小吓了一跳,诺诺回道:“呃,因为它没怎么变?”
陆谛默了一默,笑道:“也有道理。”
他没有多做评论,而是单膝跪着,将盛了热腾腾的白粥的陶碗,稳稳地放在一尘不染的水晶茶几上:“还有些烫。”
班诺当然也看得出来,可听到陆谛淡淡地说了这么句,还是有点紧张的。
粥烫,就意味着需要等。
那等的时候,显然就是两个人的谈话时间了。
他抿了抿唇,感觉像是忽然被叫去老师办公室的学生一样,紧张从心底一阵一阵地冒了出来。
不止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给他带来的压力,也是陆谛那出色且完美对上他胃口的长相,以及一身不怒而威的气势的原因。
陆谛果然开口了:“我已经给爸妈打过电话了,只是他们正在环球旅游,这几天都在没信号的地方,一时联系不上。你别着急。”
想到自己的性向,和眼前这男性恋人,班诺下意识地就有些心虚,可猛然间又想起,不对,他已经出柜了!
…… 失忆前的他,究竟是怎么在对上爸爸那个老古板、妈妈那个老学究的情况下,胆大包天地完成了出柜壮举的?
实在让现在的他望尘莫及,深深敬佩。
陆谛似是察觉到班诺的走神,轻咳了一声。
班诺立刻挺直了背脊,才想起自己还没接上刚刚的话,斟酌一下后,说道:“呃,没事,他们先玩,我这里还没搞清楚状况,也不想太让他们担心。”
陆谛微微一笑,又很快敛起,继续道:“你的工作方面暂时不用担心,连之前攒下的一起,一共请了半年的假,可以一边放松,一边找下状态。”
班诺无奈道:“可我只有作为十七岁的高三生时的记忆……说实话,我再努力,也不可能做得来之前的工作的。”
陆谛点了点头,承认:“你说得很对。”
班诺带着浓浓希冀地看向他:“你觉得该怎么办才好呢?”
陆谛毫不犹豫道:“辞了。”
班诺:“……”
陆谛神态放松地将修长有力的四肢在柔软宽敞的沙发上舒展开来,宛若无意下让两人膝头轻轻相碰,目光却始终不离班诺那略带呆滞的桃花眼,笑道:“早就觉得那份工作太过累人,想你辞了,换份轻松的也好,让我养你也好……这下总算能如愿了。”
班诺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地这么说,干笑一声:“嗯,总之,关于这方面,我还是先看看具体情况再做决定吧。而且也不该让你养,虽然这房子,呃,但我存款还是有一些的。”
就是密码他不记得了,但要找回应该也不难。
陆谛不置可否,只转了个话题道:“十七岁之后的事情,你真的一件也记不得了?”
类似的问题,班诺早被医生问了无数次了,肯定道:“完完全全想不起来,就算是听你们说,我也觉得非常遥远,就像是别人的故事一样。”
陆谛点了点头,从桌上摆着的烟盒里取出跟烟来,随意叼着,却并不点燃:“不着急,慢慢想,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的。”
班诺感激道:“真是太不好意思,却只能拜托你了。”
陆谛微笑道:“凭你我之间的关系,说‘谢’,可不是客气,而是伤人了。而且你想不起来,损失最大的也是我。”
班诺脸微微一红,总觉得好像被调戏了一下:“……那对不起。”
他也不敢问‘损失最大的也是我’背后,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陆谛慢腾腾道:“其实‘对不起’也一样,不过你既然连我是谁都忘了,也就不怪你这次了。”
班诺只是失去了记忆,却不傻,哪里听不出他只说了‘这次’,便老实道:“这个也下不为例。”
陆谛轻轻地挑了挑眉,缓缓道:“好。”
不知为何,班诺渐渐察觉出,陆谛不似表现出的那般温和无害,而是带了点老油条似的精明,根本不是真好惹的脾气。
他对陆谛的态度,也就起了点微妙的变化。
陆谛轻笑一声,并不揭穿,可如今的班诺的心思基本就摆在脸上,一看就明白,又怎么瞒得过跟班诺相恋多年、无比了解的他?
心爱的恋人从狡猾的狐狸,变成了软绵温顺的白兔。
这副只能茫然地趴在自己手心上,对一点风吹草动,都害怕得竖起耳朵来,瑟瑟发抖的可怜又可爱的模样……
实在让他爱不释手啊。
陆谛这么想着,唇角嗪着的笑就深了一些,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口吻认真道:“实在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关系。”
班诺想谢,又不敢谢了,于是道:“当然还是早些想起来比较好。”
其实仔细想想,虽然平白无故就丢了八年的光阴,可对他而言,也有许多益处。
他虽然错过了美好的大学,但也跳过了最痛苦的高三;他丢了跟恋人相知相爱的记忆,却创下了跟父母出柜成功的丰功伟绩;他没了大学获得的知识,恐怕也将失去份薪水优渥的工作,却有了七位数的存款……
有得必有失嘛,班诺这么一想,无形间就看开许多了。
看陆谛一直叼着烟,手里也拿着打火机,分明都打着数次了,也没去点,班诺不由好奇道:“怎么不点上呢?”
陆谛闻言,慵懒地掀起眼皮来,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
班诺不安地眨了眨眼,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不慎踩了雷区时,就听陆谛似笑非笑道:“没办法,谁叫我上个月刚答应过爱人,一定得把它戒了?”
“虽然他给忘了,我也不能趁机不当回事儿,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