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乱序之徒》秦落

8、第七章：旧事（一）

　　楚暮归在凡人街市漫无目的地走着，时不时拿眼角余光扫过街边的小玩意儿，忖着有没有有意思的好带回去给师尊赏玩。往来人群自觉从他走的前路上分作两股，却无一人觉出这怪异之处。
　　楚暮归一步三摇越走越偏辟，最终在深巷尽头停下步子，懒洋洋地开口：“跟够了吧，出来。”
　　“……”
　　日色流影，落于青墙，铺了满地。逼仄的巷子里升起丝丝缕缕的白雾，怪异的甜香弥散开。楚暮归袖口一动，只听一声清鸣响彻深巷，长剑在手，绕在他身周的雾气亦跟着淡了几分。
　　楚暮归冷哼一声，英俊的面上掠过丝刀尖似的寒意，锋芒毕露：“敬酒不吃吃罚酒。”语毕随手挽了个剑花，几道碧色剑光就呈离散状朝周遭飞去，剑光出则化为草木幼苗，俯仰即扎根于地面长成人高小树。那小树所在地的雾气益发轻薄，不过几息的工夫，枝桠生新绿，百木争荣。
　　如同将雾气吸收了一般。
　　楚暮归长剑横削，剑气所过处，新叶抖颤，连日光也难夺其锋芒，借白云遮掩退居后方。他身形如电，长剑直指青墙后的某处。只听砰咚两声巨响，看上去厚实的凡间墙壁哪里抵得过这么一击，已是龟裂成粉齑逸散空中。楚暮归不以为意，剑势未收，径自朝前。躲在院中做法之人眉头紧蹙，还未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不速之客已若轻鸿落雪施施然立在面前了。
　　换作平时看到这么个剑眉星目的英俊少年任穷酒少不得要调戏一二，可惜今日他因着寻宝缘故被个老魔追杀，本想借宝物阵法逃出生天，万万没想到居然遇到个搅局的剑修。他只得欲哭无泪地感叹句天要亡我，就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灵魂出窍状态了。
　　楚暮归蹙眉，显然也意识到这个作法的与那个尾随的并非同一人：“你……”
　　“剑修哥哥，你害死我了！”任穷酒一双桃花眼泫然欲泣。
　　“……”
　　“你破了我的阵法，这下子那老妖婆就要来了。”任穷酒边说边拿袖子去揩眼角，如丧考妣，“那老魔头可是出窍期修为，我们两个金丹加起来也不够他打的。这下完了，可怜剑修哥哥你俊美帅气大好青年一枝花，只能与我做对亡命鸳鸯了。”
　　楚暮归自动过滤掉不必要的只提重点：“看来方才跟踪我的，就是你所说的魔头了。”
　　任穷酒表情骤变：“她已经追来了？”
　　楚暮归沉默，只觉得自己每回下山都像行大运，上回筑基下山来寻结丹机缘碰巧捡到秘宝被几个元婴修士追杀，这回结丹下山被人跟踪不说还碰到个又是寻宝得罪人的家伙。且这家伙比自己还倒霉，直接得罪了个出窍期的。他边这么想着，边心里有些侥幸若这次自己也遭逢生死危机，不知能不能再见师尊一面。
　　任穷酒见对方不说话，更觉得我命休矣，上去就是不顾形象地抱紧楚暮归大腿哭道：“剑修哥哥，我本来在这里藏得好好的，若那老魔真的追来，我要是死了可就是因为你啊！”心里道：就算不顾颜面，也誓死要把这个黑衣剑修绑到船上来！
　　楚暮归抿唇，后头就传来个女人的娇笑声，任穷酒面色一白，抱着楚暮归大腿的手僵了僵。就听那女声开口：“拿剑的小子，本姑娘找的是你身边那个小家伙，识相的立刻离开，我不追究。”
　　任穷酒抱大腿抱得更紧，生怕对方被这么一劝诫一溜烟儿跑个踪影全无。
　　“哥哥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已经是……”
　　“闭嘴。”楚暮归只觉得耳边一万只苍蝇齐飞，三千只鸭子同鸣，被桃花眼修士吵得头疼欲裂。以前听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万万没想到，面前这家伙居然敌得过六个女人，可以演上两台戏了。
　　见他对任穷酒不假辞色的模样，那女魔修满意道：“对，你快些离去本姑娘也不是什么多事的人。”
　　楚暮归伸手掏出个防御法器：“若我拒绝呢？”
　　女修表情微变，戴着面纱的脸上唯一露出的双眼就显出几许凶光：“不过小小一个金丹期入门的小子，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既然这么不知死活，那我也不必再费什么唇舌了。你二人想做对同命鸳鸯，我便好人做到底，成全你们。”
　　说罢左手一拂，万朵桃花自袖口飞出，刹时桃香四溢，仙乐绕梁，仿佛有无数神仙妃子自漫天花雨中凭空浮现，弱质纤纤，步步生莲，又有阵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传来，穿耳以入，酥麻入骨。
　　楚暮归重重地哼了一声，旁边任穷酒才自恍惚中回过神来，眼见这妖女又施新法更为警惕。女修道：“你这小剑修道心倒比旁边那小子坚定不知凡几，寻常金丹甚至是元婴遇着我这阵法都要被迷住片刻，无可施为。”
　　楚暮归长剑在手，复从储物戒里取出个防御灵宝护卫自身及身边人，这么一摸才发现里头不知何时被塞了数张火雷符。他登时眼底极快地掠过丝后悔，看样子有这些保命的东西，师尊是没得见了。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跑来汤这趟浑水的。
　　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上了这条贼船，要么船沉要么水干，临阵退缩从来不是他擅长的。是以他将灵宝掷出后就持剑朝那女修扫去。剑气四奔，再度化作青苗，青苗凭空长为藤蔓，接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数，竟形成个牢笼将桃花整个包裹在内。
　　女修讶然：“竟是木灵根的剑修，剑气化形……这用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可惜……不过是个黄毛小子，也敢如此托大。”语毕外围的桃花花瓣尖朝外，不过几息的工夫就把那藤蔓牢笼刺得分崩离析。
　　楚暮归扬眉，迅速自储物戒抽出火雷符付于剑上，然后一剑化万剑，携风雷之势直冲女修面门。只见数道剑光连闪，好不绚丽，旁边任穷酒还煞有介事地拍了个手叫声好。
　　这声好叫得楚暮归恨不得一脚把这个强行拉他上船的猪队友踹出天际。
　　女修没料到对首的剑修居然来了这么一手，虽躲闪到位没有被炸个正着此刻形容仍是比先前狼狈了不少。她心里暗恨轻敌却不得不按捺下来道：“你……无道君上是你什么人！”
　　楚暮归剑眉斜挑：“你说呢？”
　　那女子蹙眉，半晌才道：“不知是君上高徒，小女子失礼了。”
　　楚暮归心里莫名起了一股毫无缘由的怒气，借师尊大名能免去一场必败的斗法本是好的，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前辈客气。”
　　“既然这位道友是君上高徒的友人，我也不便为难，只望道友能将秘宝交予我，我家君上要……”
　　“你家君上莫不是赭炎魔君？”楚暮归问。
　　女修愕然：“正是赭炎君上。”
　　楚暮归扶额，觉得自己大概跟这个赭炎魔君贺凌八字不合，上回遇到的几个堵他的元婴期也正好是这货门下。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冤家路窄。
　　另一边的任穷酒听到无道魔君高徒这句话后整个人就坐不住了。直觉自己找到了金大腿，连说话都特别有底气，字字铿锵道：“所谓秘宝嘛，自然是有缘者居之。我既然能拿到这个，想必也是这宝物与我有缘，你也知道我兄弟师尊乃无道……君上，我与我兄弟识于微贱，他师尊就是我师尊，所以我也好歹算是君上的半个弟子，这秘宝嘛，自然是拿来孝敬我师尊的，看来是与你家主人无缘喽。”
　　女修秀眉蹙起，旁边楚暮归也对对方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蹬鼻子上脸行为给予十二万分的鄙视。可惜脸皮厚如任穷酒者，浑不在意，表情还明明白白写着老子就是要任性，有种你来打我啊。
　　“罢了。既然是无道君上高徒，我也不便得罪，只是那东西不止我家君上想要，棺乐君上也很是感兴趣。告辞。“话音甫落，那女修便消失在原地。
　　楚暮归盯着任穷酒：“兄弟？”
　　任穷酒被他看得心虚：“哎，咱们这也算是共患难共生死的刎颈之交啊。对了，我叫任穷酒，任凭风浪起的任，笑尽一杯酒的穷酒。你呢。”
　　楚暮归：“……楚暮归。“
　　”啊？楚乌龟？”
　　“……”
　　风过长剑起，瞬息架脖颈。
　　任穷酒白着张俊脸，屁都不敢放一个，颤巍巍地说：“楚大哥，冷静，冷静……”
　　他没有用修士间固有的道友称呼，反而选择了凡世里头绿林豪侠似的叫法，仿佛这样就能将两个人的关系拉得更近些。
　　“这……这回多亏楚大哥出手相助，您对小弟简直恩同再造，实为再生父母啊，如果这回……”
　　眼见着对方又要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楚暮归打断道：“那女修是赭炎魔君座下的什么人。”
　　而且走前她还另外提了个棺乐魔君，一次性让两位魔君都感兴趣的秘宝，任穷酒究竟拿了什么？
　　任穷酒叹出口气：“其实也不是什么，你知道魔修容易心魔入体导致修炼倒退，这回得到的就是个叫作净心引气镯的天阶上品灵宝，据说这东西带在手上不仅可有净心效果，还能转化灵气使修为一日千里，所以……”
　　“……”
　　楚暮归想起自己上回得到的也有类似功效的下品灵宝，不由一口老血堵在喉头：人比人，当真气死人。到如今，任穷酒也知这灵宝是自己这么个金丹期小虾米拥有不起的。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还望楚大哥帮我引荐令师尊，小弟想将此物献给令师尊以报救命之恩。”
　　楚暮归哪里看不出这家伙打着将烫手山芋扔出去祸水东引的念头，可惜那灵宝对自家师尊确实有用，虽然棺乐有点麻烦，但赭炎是之前就得罪过的，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也就不怕继续得罪下去了。想到还能借这个理由提前回去见师尊，楚暮归欣然道：“没问题，不过我此番下山为着历练一事，师命不可违，若未至金丹大圆满恐不能归。”
　　任穷酒闻弦歌则知雅意，哪里有听不出他话外音的：“所谓事急从权，想必楚大哥将此物献给令师尊必能让令师尊大为欢喜，且此物拿在我二人手里也不算安全，若在途中……”
　　楚暮归道：“道友说的是，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三月后咱们就启程吧。”
　　任穷酒诧异：“何以要三月后？”
　　楚暮归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才下山历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