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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八章:南法(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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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勋是寿星,吹了蜡烛许了愿,亲自切了蛋糕。管家只吃了一小块,之后便知趣地回了房间,不在这里当电灯泡。
剩下了一大块蛋糕,江晚余独自享用。
她喜欢吃甜食,这种东西不在话下。她一口口吃着,抬头时,程勋在看她。
江晚余甜甜一笑,问程勋:“想吃吗?”
程勋依旧微笑看她,没有回答。
江晚余微微撑起自己的身子,探过去吻了一下程勋,笑着说:“阿勋,生日快乐!”
她的唇是甜的,笑更甜。程勋看了跟着笑,抬着她的下巴,又吻了她一下。
深深一吻之后,他不舍地放开江晚余。
江晚余坐回到椅子上,继续吃蛋糕,她边吃边问:“你刚才许愿了?”
程勋点头。
“许了什么愿?”
她说完抬头看他。她的脸在烛光映衬下显得温柔,程勋看了心里宁静,他答非所问:“我准备去南法过圣诞,你和我一起吗?”
江晚余一愣,咽下嘴里的蛋糕,“怎么突然说这个?”
“昨天中午你不是问我的吗?”
江晚余想起来了,她那时在纠结怎么拿到项目进一步的资料,不得已撒了谎。
一个谎言,程勋居然上心了。她闷头,用叉子戳了一下蛋糕,突然没了胃口。
“怎么了?不想陪我?”程勋看她突然变了脸,坐过来靠她近了一些。
江晚余摇头,喃喃说:“不是刚去过南法吗?”
程勋笑笑:“我母亲生前在南法买了一栋别墅,就在圣雷米。“
圣雷米的名字江晚余不陌生,梵高最后的岁月就在圣雷米的精神病院度过的,那里留下了梵高辉煌的创作痕迹,也留下了他的点滴足迹。
“你不是喜欢梵高的画吗?一起过去?”程勋问她。
江晚余垂眼,心里又暖又有些难受。在奥塞美术馆,他察觉了江晚余对梵高的欣赏,所以才发出了这样的邀约。
江晚余受之有愧,程勋对自己倒是全心全意,可自己不那么坦荡,总觉得亏欠了什么。
去,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不去,又翻不过现实中的那座山。
程勋看出她在犹豫,笑笑说:“我刚许的愿望,你就不让我实现?”
江晚余看他发愣,他刚才许愿的内容只是和她一起过圣诞?
程勋靠近她,抬手蹭掉了她嘴边残留的奶油,“我亲人不多,但今年……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程勋的亲人只剩下秦子岩一人了,但他刚刚得知了秦复礼和方琴的事情,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面对孩子。
他已经够凄惨的了,江晚余不忍心让他形只影单地过圣诞。她点点头,说:“那好吧……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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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圣诞临近,江晚余跟着程勋去了南法。
去南法之前,她硬着头皮向卫旭报备。卫旭嗤之以鼻,讥诮说:“看不出,你还是挺有手段的。”
江晚余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说:“年底了,江华的资金链又紧张了,麻烦你和夫人说一声,请她帮忙。”
她忍着气好言拜托卫旭,卫旭冷冷一笑:“那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一天过去了,江晚余满脑子仍是卫旭的冷眼。她心里不爽,一甩头,甩掉心烦,专心在了画簿上。
她依旧在画程勋,这一次,画里的程勋微挑唇角,隐隐在笑。在和暖阳光下,他的笑容温润,连带着眼角都多了几分蜜意。
快到阿□□翁时,江晚余的画画完了。她拂去画上的橡皮末,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程勋看了她一眼,顺带扫到了她的画。里边的男人年轻帅气,温柔阳光。
程勋摇摇头,“你还好意思说自己画画好?画得一点不像。“
江晚余看看他,又看看画。他确实笑得不多,但和她在一起时,他还是会经常露出笑容的。他打电话开会时目光是冷的,但看向她的时候,目光分明带着暖意。
“什么都照搬,那我画的肯定不如自拍软件。”她笑笑,宝贝似的收好画,“我画的是我眼中的你。”
她眼中的自己尽然是这个样子,程勋神情一滞,眸光淡了几分。公司上下、圈里圈外,对他的评价或好或坏,但无不是心机重、城府深,外加做事果断不留情面。
温润阳光,这从何说起?
程勋愣神的时候,火车到了站。江晚余拽他衣袖:“阿勋,走了。”
程勋应了一声,提着箱子和江晚余下了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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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上有人接车,是方琴在世时交好的密友Maria。
Maria六十岁左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冬天依旧是一袭裙装,是个优雅的老太太。Maria看到程勋热情和他贴面,亲切称呼他:“我的孩子。”
程勋给她介绍江晚余,说:“C\'est ma copine.(这是我的伙伴)”
Copine在法语中是伙伴的意思,但又可以指代女友,算是一个不太正式,但又很亲密的介绍方式。
Maria自然理解为“女友”,她过来和江晚余贴面,还说:“勋这次来南法,我就知道一定不是一个人来的。”
简单打了招呼,Maria驱车带着程勋和江晚余去了圣雷米。
圣雷米的别墅是当年方琴和Maria约定了一起买的。她们那时说退休了做邻居,一起种花、烹饪,一起画画、喝茶。只可惜方琴溘然长逝,Maria隔壁的别墅常年空无一人。
别墅的朝向很好,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了室内。南法不同于巴黎,即便冬天,阳光依旧明媚,不见半点阴霾。
Maria念旧,因为时常过来帮着打扫,别墅非常整洁,看着明朗舒心。
这里不大,但处处都有方琴当年留下的小心思。后院的花草是她亲手挑选的,除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她还栽种了多肉植物,数年过去,多肉已变成了老桩,垂挂下来,看着颇有情趣。
屋里的墙壁上有当年方琴画的画,是圣雷米的风景。她的笔法很写意,粗细交融,异常和谐宁静。
江晚余站在客厅里看着她的画,看得出她是一个心境平和的女人。她继而想到了方琴的死,不禁又有些感慨,即便是心境平和的人,在面对爱和恨时,依旧会剑走偏锋。
Maria看出江晚余的神伤,她拍了拍江晚余的肩膀,热情招呼,“你们休息休息,晚上来我家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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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a和先生Adrien同住。Adrien是程颐浩的旧识,东南亚金融危机时,Adrien的资金被套牢,程颐浩曾出手相助,帮他度过难关。
夫妻两人和程勋父母都有渊源,也难怪对程勋十分亲热,自然地,也没有把江晚余当作外人。
晚饭的时候,Adrien问程勋:“这次过来准备住多久?我和Maria明天要启程去里昂,你们一定要等我们回来。”
两个老人的孩子在里昂定居,今年添了孙子,邀请二老过去度假。
程勋看看江晚余:“我陪她过来度假,一切听她的安排。”
Adrien和Maria同时看向江晚余,眼里期盼,似乎在暗示江晚余要住久一些。
江晚余不好意思,又看看程勋,程勋笑笑,恰好这时手机响了。他擦了一下嘴,说了声抱歉,起身离席,接通了手机。
他说的是中文,江晚余即便和两个老人用法语周旋,依旧听得很清楚。
程勋站在不远处,透过落地窗看着花园里的日暮,他沉静地听着对方说话,良久开口:“Amy,这两天辛苦你加个班,把93省的项目计划书整理好,成本核算要做好,还有运营模式,按上次开会说的来。另外,资金来源要写清楚,尤其是远洋航运和四海通这两家。”
程勋说完,抬手看了眼时间,说:“现在国内是深夜了,明天这个时候,给我把初稿发过来。”
程勋说完挂了电话,回到餐桌前,他看了眼江晚余。江晚余有些愣神,见程勋看她,旋即朝着他笑了一下。
“阿勋,我挺喜欢这里,我们多待几天可以吗?”
留在这里,环境纯粹,又能和程勋朝夕相处,或许她有机会拿到计划书。
程勋顺着她,点头说:“也好,南法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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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两人回了隔壁。
隔壁的别墅常年无人,相比之下冷清了许多。
程勋回到家便生了火,江晚余去厨房烧水,等水开了泡茶。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程勋已经把火烧旺了,他坐在火炉边翻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江晚余走过去,把茶杯放在小桌上。程勋抬头看她,把她拉到怀里:“来看看这个。”
别墅客厅的沙发很多,但程勋还是喜欢让江晚余坐在自己腿上,他抱着她,把相册放在她的腿上,一页页翻着。
“这是我父母年轻的时候。”程勋指着相册里发黄的照片,“我妈在世时喜欢摆弄这些古董,”程勋说着笑了笑,“现在很少有人还会把照片洗出来看的。”
江晚余顺着程勋的手指看去,照片的像素不高,但还是能看出程颐浩和方琴是当之无愧的郎才女貌。程颐浩面容俊朗,方琴温婉地依偎着他,两人感情很好。
“我父亲是在法国读书时认识的我母亲,那时候她就在美术学院学油画。”程勋看着江晚余,“我的曾祖父是红色资本家,因为想要巩固势力,很早就帮我父亲安排了婚事,对方是个高官的女儿。我父亲顶着压力抗争着,和家里闹得很凶,差一点就要搬出去住,最后老人们实在拗不过他,无奈之下才同意了。”
经历了磨难才在一起的,两人一定会倍加珍惜这段感情。江晚余说:“结婚后,你父亲对你母亲一定很好!”
程勋点头:“我听大人说,我父亲几乎把母亲捧在手掌心,百般呵护。在那个年代,老人们看了我父亲的样子,都觉得他太没出息。”
江晚余笑笑,将相册往后翻了几页,再到后边就有了程勋的身影。他从小就很白净,只是不同于现在的深沉,他那时很爱笑,笑得很无邪。
江晚余伸手摸了摸照片里的程勋,扭头看他:“你小时候真可爱。”
程勋淡淡一笑,那时的岁月无忧无愁,笑得自然可爱。
江晚余一页页翻着,看着程勋慢慢长大,到了初中毕业时,照片戛然而止。
“怎么没有了?”江晚余问程勋。
程勋浅浅蹙眉,沉声说:“我初中毕业那年,我父亲入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