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壮士的远古生活》食饼筒

25、第25章

　　图都听了一大串显然是懵逼的，他不知道皮蛋瘦肉粥是什么，连米的概念都没有，对这么高级的菜式自然是无能为力，于缘本来只是和他打趣，说出口后却真的有点想吃了，她摸摸身下的兽皮垫子，目光从图都身后的火堆移到自己做的简易门帘，头一次对自己所处的时代的落后程度有如此深刻而清醒的认识。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碗清粥，此时此地竟成了妄想。

　　从前生病发烧的时候没有胃口，妈妈总会煮粥给她吃，倒不是什么皮蛋瘦肉或者笋丁鸡肉这样搭配了食材的，只是普通一碗白粥加一些酱菜，她总是吃得很香，吃过睡上一觉也就好得差不多了，于缘一边回忆着，思家的愁绪也如潮水般涨了上来。

　　人受伤生病的时候就会变得比平时脆弱，图都习惯了于缘平日里那副分分钟要爆发的凶悍样子，对这样陷入回忆神情伤感，看起来无比孱弱的于缘很不习惯，他虽然不知道皮蛋瘦肉粥是什么，但觉得她既然不想吃肉，那喝点稠状的总是可以的，他架起于缘烧出来的表面并不平整，放在地上甚至有些倾斜的一口锅子，放了水和糊糊一起煮，等“燕麦片”咕嘟咕嘟冒起了泡，又用骨刀削了几片肉进去，于缘躺着侧头看他忙活，但对这没什么味道的东西真的没什么感觉。

　　图都等了一会，加肉版的“燕麦片”已经滚得差不多了，忽然拿了一个竹杯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杯子里盛了点东西，倒出来是灰白色的块状物，于缘心念一动，有了个猜测，之后果然见着图都拿骨刀的刀柄敲了一点下来，加入了已经煮得沸腾的糊糊汤中。

　　于缘隔得有些远看不太清，她猛地坐起来，一下还有些晕眩，但她顾不得这些，下床走过去察看，图都吓得不行，赶忙去搀她，于缘没工夫理他，满脑子全是那块状物，让图都再砸一点下来，于缘用小指沾了一点，放到嘴边尝了一口，咸咸的味道。

　　于缘简直要抓狂了，有盐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多好的调味品啊，是不是傻？

　　图都面对质问十分不解，部落在于缘来前不久发现了盐巴，从大块结晶的盐块中敲下一些来放在水里喝可以防止身体的浮肿，图都和大部分族人一样喝惯了兽血，对盐巴不太感冒，只有小部分女人和小孩不爱兽血的血腥味，会要些盐巴和水喝，加了盐的水没有水原本的天然味道那般淡中带着甘甜，她们对盐水的态度类似喝药，也没有特别喜欢，盐巴被挖掘出来之后，寄放在长者那里，有需要了就可以去领，至于把它抹在烤肉上，部落里似乎还没这个概念，图都今日如果不是灵机一动想要给生病于缘来点不一样的味道，让她打起精神来，也是不会去要这盐巴的。

　　于缘不明白盐巴被低看的复杂原因，捧着盛放盐块的杯子，思路已经发散到了日后抹了盐巴的香喷喷的烤鸡烤鸭烤鱼，以及各种有咸味的汤水，一时间觉得被砸破的脑袋也不痛了，悲伤的情绪顷刻间化为浮云，一想到日后关于美食的无限可能，就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图都见她这样开心，以为她是因为见到可以防止身体浮肿的盐巴才这么高兴，不禁为于缘的没见过世面感到忧心，他提起一只没被处理过的野鸡，一手拧断了它的脖子，鸡血淋淋漓漓地滴满一只空杯，图都献宝似的把杯子递给于缘，一边把装着盐块的杯子从于缘眼皮子底下拿开，于缘的目光从盐巴移到图都的脸上，杯中的血因为图都的动作还在震荡摇晃，于缘皱了下眉头，图都手中的杯子更近了一步，他劝道：“这个更好喝些。”

　　一脸懵逼的于缘：......妈卖批。

　　糊糊汤的滋味不算很好，但比起从前没有滋味的寡淡还是要强出很多，图都连喝了两碗，咂摸着味道看着若有所思，于缘喝完有了力气，头还是疼，但不想回床上去，躺了一天，骨头都麻了，图都自告奋勇凑过来给她当靠垫，于缘铺了一点茅草的地上，烤着火，终于枕向了他的肩膀。

　　不及感慨下岁月静好，于缘的头马上弹起，肩膀上的肉实在太硬了，靠着像石头，于缘还是改为靠在自己并起的膝盖上，图都拍了拍不争气的左边肩膀，满脸的可惜。

　　既然不休息，两人不可避免地谈到了白天的事，图都从于缘的口中听到了事情的另一版本，听得越多脸色就越是难看，于缘说完，注意到他浑身紧绷，看着颇为不善的样子，淡淡开口道：“你也不用太过生气，要不是没有力气，我可能真的会亲手补上那一下，作-案未遂和犯罪得逞虽然量刑不同，但本质还是一样的，所以娜美的说辞也不能全然算是栽赃。”

　　于缘说完，面上疏疏淡淡的，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实则仔细观察着图都的反应。图都一愣，他不明白什么量刑，但对于缘的确想过要杀图都的意思还是明白了的，他想了一会才回了一句：“人不是你杀的，娜美就不该撒谎把他的命安到你的头上。就算真的是你杀了他，那样的情况下，你也一定有不得不动手的理由。”

　　话很简单，三言两语却比字字铿锵的相信与辩护更为有力，于缘听完，笑了一下，觉得他三观双标不说，还带着一种蛮不讲理地彪悍，她什么都没说，只很自然地把头又靠在了片刻前还无比嫌弃的他的坚硬肩膀之上。

　　火堆散发着暖意，因为没有窗户，食物气味久久不去。于缘紧依着图都，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比床-榻之间抵-死缠-绵的时候还要更近。

　　原来每日躺在身边的他也不全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山顶洞人，这是于缘入睡前最后的想法。

　　因为受伤的缘故，于缘有些低烧，在屋里昏昏沉沉地躺了两天，长者来看过，简单地清理了下于缘的伤口，但缝合之类的治疗也没有作，于缘明白按此时的医疗水平发展程度，长者能做到这样就算不错了，留不留疤倒在其次，于缘就担心口子愈合得不好，一旦发炎就真的要了命了。

　　妍多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探望于缘，原是要和图都商量她牺牲自己半日的采摘时间照看于缘，图都可以抽身外出多打些猎物回来，图都拒绝了，他一时不在身边于缘就出了这样的事，在她好转之前他一步都不会离开。

　　图都和长者告过罪，就连夜间祭拜也不露面，因而不知娜美和阿古弄出来的幺蛾子，阿古已经连续两晚在祭祀之后向长者哭诉塔勒死得冤枉，要长者问罪于缘，给她一个交代，从前被塔勒欺辱的时候不见她这么勇敢，如今为难于缘却是坚决异常，又总有娜美在一旁阴一句阳一句地帮腔，塔勒毕竟是部族中人，长者为求公正，只得宣布等于缘病愈之后再过问这件事。

　　妍多见图都坚持不肯出门，知道他打来交公的食物已经足够和于缘一起吃过这个冬天，也没有多说，后来是岩把阿古要长者问罪于缘的事告诉了图都，劝他说这件事既然注定不能轻易平息，让他不为自己，就是为部落打些猎物作出贡献，到时为于缘说起话来分量也能更足一些，图都听过，拜托了妍多照看半日，终于出门狩猎去了。

　　此时也没有镜子，于缘担心破相，拿出被塔勒摔碎的手机，用背面裂到不行的镜面手机壳大致地察看伤口，看着恢复的状况还行，没有溃烂红肿发炎的趋势，闭合处也开始长新肉了。

　　图都对于于缘不好好躺着每天捧着个破烂镜子左看右看的养病态度很不满意，终于在一次于缘闭眼休息等待入眠之后，把手机拿了过来，他左右翻转了下发觉还不如平时拣的石头好使，又学着于缘平时的样子，平举着对着自己的脸，乍一看就看到了里面的自己，半张脸被碎裂玻璃割裂了几块。

　　于缘本快睡着了，被一声尖叫和东西砸地的声音吓醒，她睁眼一看，对上坐在地上，本就白的小脸端着个笑脸越发像是小白脸的图都，她左看右看，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傻笑中一定藏着些许阴谋，正要坐起来仔细审问，伸手一摸发现放在枕头边的手机不见了，联想到那一叫一摔，指着图都让他立马站起来。

　　坚持傻笑的图都坚持不站，于缘顺了顺气，表示不起也行，把她手机给她还回来，图都比划了下，问是长长方方的，她每天拿着照来照去的那个吗，于缘用表情回他一句废话，图都回手往地上摸索了阵，抓出来一两片玻璃碴子和个别弹飞的手机部件。

　　于缘的面色从病态的白到生气的粉再到愤怒的红，情绪濒临爆发点之际，图都突然补了一句，牧，那个部落里手工最好的小伙子，谁家的房子搭得不好出了问题他都能修，打磨武器也是一把好手，把这个长长方方的货交给他，他一定能修好。

　　晚间，单身汉牧劳作了一天正要休息，就看见抱着一个兽皮卷着茅草样子的东西的图都站在门外，牧招呼他进来，注意到那东西上面叠着些从未见过的碎碴子和小部件，十分不解图都这个有了伴侣之后，除了打猎就基本见不到的人家伙今晚怎么有空来找他。

　　图都也很不客气地开门见山，把枕头上的零碎杂件递了过去，满脸的诚恳地道：兄弟，这东西你看能修吗？

　　牧:

　　图都本也没报什么希望：那行，东西修不修的不重要，能收留我一晚就行。说着就毫不外道地开始搬铺盖进屋。

　　牧：......我能说他内心满是拒绝吗。

　　第二日，病中的于缘脾气之差堪比母猪蹄兽的名声传遍了整个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