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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交错的世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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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被误伤的金发青年A?
——咔嗒、咔嗒、咔嗒——
时钟慢慢行走的声音清晰的敲在耳膜上,和手上的动作节奏重合在一起。眼帘里透进来的光线并未足够到看清自己正在做什么。
用不着视觉来辅助判断,已经仅凭本能就能完成。
——或者说,仅凭本能就知道自己根本完成不了。
丢失的碎片。
完不成的拼图。
徒劳的重复劳动。
即便完成也无意义。
无法放弃,无法令其发生的“奇迹”。
但还是要实现的,微不足道的约定。
——重要的一片在哪里,其实自己心里最清楚。
让这世界结束,令这世界继续的关键——
想到这里,就又一次在黑暗中笑了出来。
“——嘿嘿嘿,已经结束了,你,还想装睡多久啊?”
义肢和神经相接时的疼痛和仿佛异物入侵了机体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刺入中枢的时候,我终于从无意的幻觉中清醒过来。
“——嘶——喂喂,我说恶趣味实验狂,你能不能给我轻一点!”虽然这半年来已经开始习惯义肢的存在,但拆卸时这种讨厌的感觉还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忍受。
结果负责调试的某个自称见习人偶师,其实根本是玩具控,还有拿身边的人当实验品这种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恶质爱好的家伙,一脸不屑:“哼,你不要小看我的作品,疼痛什么的,不过是你的错觉,错觉。还是说,你连这点小小的不适都忍受不了?”
……去死,我才不齿被你这种人鄙视……
似乎接收到了我的怨念,旁边这个变态的表情明朗了许多。
“嗯嗯,果然还是你这样的委托人让我有成就感啊。”边说着,边故意重重的拍了拍我左边的肩膀。
这是什么人啊——
——我绝对不会对外承认自己认识这种人的。
『呼呼呼呼,你不承认的事多了,哪有一个不是事实的?』
……认识你这种人更可耻……
『嗯嗯,你活得好可耻啊。』
——飒飒——
挥动了两下手臂,故意仿佛失控的伴着风声往某人招呼过去,却可惜的都被躲开了。
“嗯,不愧是我的作品,很完美。”结果收到了某变态跟踪狂更变态的眼神。
“……空,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自恋狂了?既然完事了,你就打哪儿来给我轱辘回哪去——”
“哎呀哎呀,急什么,身为一个有着优质售后服务的制造商,我们的原则是要为顾客提供最优质的服务,当顾客遇到问题时,提供最为准确及时的解决方案——”
“你去死好了。”
没有精力因某人为了蹭饭而衍生出令人叹为观止,层出不穷的伎俩感叹,直接简洁明了的把这家伙扔了出去。
“喂喂,来真的啊?……我说你真的不管会恶化成什么样?”在门口站定,习惯性的挠了挠头,空的声音难得的正经起来。
所以说,这么白痴的人我不认识。
“原本人类就是这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的生物,时间的早晚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的人生很幸福,这样就够了。
“……可在前面等待你的东西,并不是死亡那么简单,那种结果根本就不是你应该得到的——”
——啊啊啊啊,混蛋。我忍无可忍了——
——砰砰砰——
感觉自己的脑袋上冒出了传说中的十字路口。
“白痴啊,难道你真等着我一脸圣母笑的看着你说‘那样也没关系……’之类的恶心人你这无赖才肯走啊,跑来这里打扰别人生活很好玩儿么,我已经,跟你这种家伙不是一个人了,少多管闲事!”
再不走的话,要打一架本人也奉陪,哼。
“嗯,的确很好玩……”用那张欠扁脸表明了自己的确是个无赖的空,接下来的话却令我想打自己八十大板,“所以你不把东西给我,我怎么离开啊?”
看了看脚边像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被门挡住的那块伪智慧梨花木箱子,我找到了发泄的好方法:
“——哼,那你可要接好了——”
——嗖——
发出这样的声音,无助的蹬着小腿的箱子就带着媲美宝具的威力撞向了伪人偶师——
——哐当,咕噜咕噜咕噜——
可在某人狡猾的躲开之后,却撞向了无辜的路人。
话是这样说,但我怎么觉得听声音,这个路人的头比箱子还坚硬啊?
“……我说小咲,不要这么暴力,就算没砸到我,砸死了无辜路人也是不——好——?诶诶诶——怎么可能,这个、这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原本正在COS唐僧的空却在转身查看竟然没被砸到的无辜青年A时惊叫起来。
哦哦,这是何等的失态啊!
那个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因为面部直击而鲜血横流,根本看不清的面孔配上那个虽然有着微妙的差异可还是十分扎眼的金发,让我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但当那个看起来有点点眼熟的青年擦掉流到眼睛里的血,睁开那双圣绿色的眼睛时,听到好似并非第一次听到的陌生声音时——
“是你吗,Sa——”
我的血液却和世界一起凝固了。
【——结束了——】
在眼前的世界消失的那一刻,我看到空用口型说着。
Part 2 给失忆的你(B面)
——温暖的、带着甜味的、令人愉快的、鲜红的的液体飞溅出来,折断的四肢,断骨从冒血的伤口里戳了出来。
汩汩流动的鲜血把手浸染成粘稠的红色,又慢慢干涸为罪恶的黑色。
大概空气里的血腥味已经浓到令人想吐了吧,后面的那些家伙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
刮擦着耳膜的声音都快把脑子从耳朵里面拽出来。
干脆真的拽出来比较好吧?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半蹲着把手伸向还有着生命的那个身体。
“白痴们,这种程度就撑不住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超丢脸——哈哈哈哈哈哈——”
莫名其妙的好心情,大声的笑出来也没有丝毫减少。
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逆月高悬的夜晚,在这种只会闹鬼的教会广场上,果然还是要做这种事才最爽快的。
滑过还在微微抖动的肌肉,寻找到已经没有多少内容物可以喷出的下肢大动脉轻松的拉断。顺着几乎两断,巨大野兽牙齿撕裂般的创口向上,绕过被肋骨穿透的肺部,找到了还有意留下完好的心脏,发现即使失去血液的滋润,竟然还在跳动着。
“——呵哈哈哈哈哈……”低低的笑着,因为自己刚才做的事儿感到由衷的愉快。
人类的生命力真是太顽强了。
——啪啪啪啪啪啪——
忍不住大声鼓起掌来。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感觉会如此愉快?
一只手握着那颗几乎失去力气,仿佛无助少女一般的心脏,自己的心情也High到快把自己类似心脏的东西爆掉。
顺着几乎失去血色的心脏看上去,看到那虽然鲜艳,可还是距罪恶很远的,酒红色短发,看到那眼角下清晰的,黑色的……小点?谁管那是什么啊……只是,这个,的确就是你啊——
“巴泽特,巴泽特•弗拉加•麦克雷米兹,即使被这样对待,你还觉得自己想做的事情有意义吗?”
是的是的是的,我如此愉快,如此愉快,这才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感到耻辱吗?感到痛苦吗?
来,恨我吧,用你整个的灵魂来恨我吧,这样,才能结束,才下得了决心结束。
“……我……想要……救……”
——噗——
“真是,麻烦的女人——”
看着那个已然静默的脸孔,在心底的喜悦暗流慢慢的涌动出来,具现为自己的一部分难以理解,另一部分却处之泰然的行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笑得喉咙里渗出血来,笑得自己再也笑不出来。
明明是绝对没有兴趣杀的人,明明是绝对不会杀的人……
“——呵……哈哈……哈……”
可是,这种喜悦,这种直击灵魂的喜悦,这种,因自己的罪恶而感觉到的东西,的确就是名为快乐之物。
那之中的悲哀,已经全部忘记了。
那其中的痛苦,已经感觉不到了。
因为这两者是我存在的底色。
啊?或许是之一?那种事情谁管的过来啊?
看着一言不发,聪明的袖手旁观的那个有着修女外貌的女鬼,我露出了大概能被称为同类的笑容。
“——哟,卡莲,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个找虐的老样子,本人十分欣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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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失忆的你(后)
——噗——
听到对面这个女人诡异而惊悚的描述,我用了极大的控制力才没有把茶喷到她和旁边闪亮的小鬼身上。
“喂喂,卡莲,不要大白天就讲鬼故事啊。虽然听起来也没什么,不过被你说成是那种……呃,鬼,即使是我也没法接受诶……”
“……所以,你要对自己做过的事不认账?”可惜某修女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话说你不要用这么诡异的说法,这里是公共场所、公共场所……”
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诡异气场。
“总之你的意思的……巴泽特会恢复正常,是因为我……呃,杀了她?”
“你能明白到这点,我很欣慰。”
看到露出恶鬼般笑容的卡莲,我似乎掉进了南极的永冻土里。
……这个,算是报复?算了,谁理这种事……
我总觉得,那种事即使是事实,也已经……消失了……
不是忘记了,而是有什么东西彻底消失了。
……对巴泽特动手什么的,怎么可能……
——谁打得过那种人间凶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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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3 不存在的陌生人
“——卡莲,你像这样出现在街上很奇怪诶。”
看到就这样穿着好似某百合学院制服样的修女长袍在太阳底下出现的女鬼,我该庆幸这样她至少不会忘记穿裙子么?
“你并没有质疑我的资格,卫宫咲夜。”
——呃,所以我说你这个混杂了欢喜与指责的被害者眼神是怎么回事?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吗?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况且,你这个女人还不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心跳变得很愉悦。
【——砰咚、砰咚、砰咚——】
这个心跳仿佛不是自己的,重重的敲击在意识上。
『我说你,混进奇怪的东西了——不对,该说是奇怪的东西混合到奇怪的东西里面,而且已经有些年头了。』
啥?
说道奇怪,倒是根本连人格都算不上的你在这里啰啰嗦嗦才是最奇怪的吧?
你啊,怎么还不消失呢?
『因为我是你,比你想象中还更加接近你自己的东西。』
——真正的,我自己——?
——沙、沙、沙——
大脑里再次响起了奇怪的杂音。
——嚓、嚓、嚓嚓——
地狱的金属哀嚎着砍进罪人头骨的声音,在釜底尖叫者被熬煮的灵魂的声音。
这声音并不是在摩擦着耳膜,而是在头盖骨内侧刮擦着大脑。
“——哈、哈、哈——”
【——为什么,你,还不消失呢——】
罗嗦,那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再说——
想到这里,突然有无法抑制的笑意涌了上来,虽然左臂传来剧烈的疼痛,但却因此更加快意的笑了出来,根本无法忍耐: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痴啊,你们。因为失去大脑,失去人形,就真的变成了只有集体无意识的简单动物了吗。真蠢,消失不过早晚的事——哦,明白了,既然你这么急着去死的话——”
——什、么——
——空白——
意识里只剩下空白。
什么都不存在的空白,代表了我一切的空白,有着痛苦底色的,只有痛苦与罪恶的空白。
——咔嗒、咔嗒、咔嗒——
但却响起了这样单调的、无聊的、讨厌的声音。
——是谁,你——
——是谁,我——
“——呕——”
不知是否跑到M78的自己,却被这个身体上的不适拉了回来,又不得不因为胃好像被翻过来的呕吐感逼迫难看的蹲在地上。
“——咳、咳、咳——”
虽然什么也没吐出来,但我知道,有什么刚刚离开了——不,应该说是——
好像有什么由自己产生的实体,离开了——什么——那个是——
——咔嗒、咔嗒、咔嗒——
那声音又在意识里响起。
那个,小小的背影是——
——谁?
想不起来,并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关于那个背对着我的,小小的女孩一切的记忆,并不是忘记了,而是从来不曾存在过——
——可为什么,会觉得如此怀念呢?
“——啊?”
发现自己流下了一滴眼泪,仿佛一半的我还认得她,而另一半则无动于衷,好像,在透过名为“我”的屏幕看一场无关悲喜的电影。
而现在这个镜头,这个场景,我本不该知道代表了什么的场景,那个冷眼旁观的我却知道,然后透过在这里的存在,叫出了那个名字:
“……千。”
听到那个不是我自己叫出来的,我的声音叫出来的名字,那个小小的身影迟疑了一下,还是跑开了。
“……卫宫,咲夜……”
刚想起身追上去,才发现自己的脚腕被人拽住,而且已经隐约有了发青的迹象。
抬眼,却看到了似乎在梦中,某个逆月下做着的噩梦中看过的景象。
——带血的绷带,散落在地上,浸染着红色的,透明般的银色长发。
“——卡莲!怎么回事——”
——我美丽的,易碎的,琉璃的紫阳花——
有谁在我心底欢笑的疼痛着。
却在想拉起她的时候——
——啪——
有什么裂开了。
是伤口,还是,人呢?
破碎的,像教堂彩色玻璃一般,好像强制粘合一样的——
“——不行——”
我不能碰触她。
『胆小鬼。还是你怕自己太兴奋了?』
——那种事情,我不会承认。
想要后退,却发现卡莲再次的用那渐渐黯淡金色的眼睛盯着我。
然后,即使她没说出口,我也理解了她的意思。
“已经够了,对我来说,这样就可以了。况且,一直在看着你的,那个跨过了自己的存在,终于消失在尽头,但还是想哪怕只看你一眼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咳,我知道,而且,那个人我刚刚见过了,藤村千……我现在是问你,你已经决定了吗,卫宫咲夜?”
边吐着血沫边说话的卡莲,在我心底勾起了不属于我的喜悦。
我美丽,坚强的紫阳花。
即使手脚不能自由行动,即使视力减退到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即使身体的异常达到了被称为挂物的样子……被魔侵犯着,却又带着那样圣母般微笑的你,真的是——
“——不管怎么说,你真的是圣女呢。”
真心的笑了起来,我转身去追逐只属于我的幻影,没有和刚刚告别了属于自己幻影的卡莲告别,一次也没有回过头去。
——咔嗒、咔嗒、咔嗒——
跑在昏暗深长的小巷里,没有光源,所有的行人都幻化成了外表模糊的黑影,连距离和时间感也一并失去。
——咔嗒、咔嗒、咔嗒——
只有这个声音在响着。
催眠般重复。
钟表般催促着我。
永远、永远都无法完成的拼图。
最后的,中间的那一块。
现在,就放在我眼前。
正随着声音的节奏闪着光。
看到尽头的那个人影,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一点意外。
“哟,你还是追上来了,本人刚才还想要不要打赌,虽然大概找不到人下注吧。”
有那么点点骄傲,但却不会令人感到讨厌,沉着的又焦躁的,嗯,傲娇伪男的声音。
——咔嗒、咔嗒、锵——
闪亮的小刀收了回去。
那并不是我在黑暗中片拼着拼图的声音,而是这个人在摆弄着手里的刀具。
然后,在终于找到这个人的现在,我突然明白了。
不是用理性,不是用意识,不是用了现在此处的自己任何一种感官,单单是用现在仅剩的,原本就只拥有这一个的本能理解到了——
这是,我的时间走向终点的声音。
这是,为我送葬的声音。
而敲响它的,正是我自己。
将告知我自己圤告的人则伸出手——
“——呐,咲夜,要不要吃苹果,机会难得,我给你削皮怎么样?”
——手上拿着一个,苹果?
——啥?
“去死吧,千你这个死小孩,你当这是什么死亡笔记么,接下来是什么,从樱那里偷来的日记本吗?”
嗯,决定了,先海扁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