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其之三：破灭的杂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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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卫宫邸——
——咔吧——
起身的时候，关节发出了清脆的摩擦声，在这样连一丝虫鸣都没有的宁静夜晚显得分外突兀，如同生命诞生时，如同每次醒来时将意识注入自己的躯体时，那血液流动起来，心脏跳动起来的疼痛一样深深刻印在灵魂里，无法忘却。
啊，果然是秋天，有些冷了呢。
极没形象地靠门坐在面对院子的走廊上，任微风把头发吹乱，遮盖了部分视线，却也没有影响到我赏月的好心情。
嗯嗯，这样直视这种奇景的机会，以后不会再有了吧。
看着从那漆黑空洞之月流泻下来仿若有毒的光线，我高兴的嘴角都快咧到耳边了。嗯，我发誓自己没见过裂口女那种东西，也不准备让别人看到。
呵，今晚的月色还是这么美，从新都的方向看过去，或许还能看到上面垂下来的“蛛丝”吧？真是童话般的世界，可惜因为主人公和公主都不存在，所以显得特别无聊罢了。
无聊的平淡日子。每天每天的生活都差不多，虽然有不少乐趣，大部分的可能性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告知了我即将到来的崩溃局面，但这不妨碍我混吃等死，消极堕落的日子继续下去。
浑浑噩噩无所事事真是太爽了，我都快爱上这种感觉了。
反正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谁，反正作为一个视角只要旁观，什么也不做地迎接这个眼看快到时限的故事直到终结，也不会有人谴责我吧？
因为是没有观众的舞台，演员也随意发挥就好，虽然是无聊的舞台剧，不过看在马上就要终演的份上就多担待担待让我放任到底不好吗？反正大家都很开心，没人多管闲事我自己也没办法跑到月亮上……或者说是从月亮上跑出去？
我在摇篮的底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却发现几乎无解。
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我应该早点从这个大釜的底部爬出去见证“外面”的事如何彻底解决，从而把现在只能是妄念的自己干掉。可因为我没办法只靠自己的力量到达那里，所以还是要麻烦别人帮忙，那种事我绝对不想干。
所以这件事打了个死结，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
啊啊，无所谓，保持现状算了。
虽然我对这件事应该有点不甘心。啊啊啊啊，我现在赶奔没有一点精神做任何事啊，这就是存在感下降到无所以什么也不想做的自认反应对吧，一定是这样。
……呃，在这样下去，我会想无聊的猫一样在这个地板上打滚吧。
虽然在这个渐渐向家庭旅馆发展的家里，我从来没有真正觉得无聊过。
即使是不断重复的四天也好，即使只是平淡日常拼凑的人生也罢，并没有觉得讨厌。
虽然厌倦是有一点……厌倦了自己不停给别人添麻烦的这种理所当然。哈，我是什么，竟然一直心安理得的做着这种事，把别人拖到这种根本不存在的幻象里来。
是的，我明白。
——自己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是独自一人——
那些事情不用别人在耳边啰啰嗦嗦我也清楚。
——自己的世界里除了自己之外什么也没有——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即使自己这个观察者消失了，世界还依然存在吧？
因为这是梦——
永远无法出现在这个世界内侧的某人，在摇篮底部漫长的梦境。
如果没有“我”这个视角的存在，没有“我”这个错误的存在，一定会在遇到某个平凡懦弱，连自豪都没有的普通人类之后，静静地消散于无形吧。
——那才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我把本来就属于她的东西还给了他。虽然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自信，好不容易锻炼的强韧起来的精神，大概要从头再来，但她的话，一定没有关系的。
巴泽特，你会遇到的，那个毒舌粗暴却意外是个好人的，你的Servant。
啊咧？好像习惯性发卡了？而且有自嘲的嫌疑？
——算了，那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只是附在这个上面的视角，而且连Save/load、储存选项进入新分支以及在中意段落存档的乐趣都被剥夺了口胡，这是哪里的骗钱公司做的东西啊，喂喂，这种管挖不管填的行为和摆明吃老本，不停放消息，还就是不出重要实体物，倒是杂七杂八其他类型游戏，相当于周边的东西出了一堆的某UO公司一样恶劣啊混蛋！
呼，虽然还是感觉不到什么存在感，不过舒服多了。
即使是这样不公平的待遇，我也没有觉得丝毫讨厌还真是奇迹。
讨厌和厌倦当然是两回事。只是……从这里窥视到的，不可能成真的未来，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碍眼刺目了。
——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那么耀眼的东西呢？平淡的、朴素的，这样随处可见的美丽，就这样从抚过某个少女淡金发梢的风上，从某双倔强坚强的眼眸流露出的隐晦关心里，从雪之少女伤感又欣慰的在柳洞寺后山看着某块墓碑低喃的话语里，甚至是从某个真正圣女和某个真正坏人的恶意吐槽里……都有那些碍眼的光芒流淌出来。
大概那些对我来说太过足够，才会觉得厌倦吧。
——夜深了，房屋各处的灯光逐次熄灭，明明住了好几个人，却在这瞬间的冰冷中，有种淡淡的失落。
啊——不管怎样，还是想试试。不努力就放弃，并不是现在这个人的性格。
“呼，真是有些冷啊。”
唉，真的很麻烦……一旦定下的程序就是自己也无法更改，虽然对即将到来的阻挠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干脆温些酒来喝算了。”最近的自己不知是消极啊……算了，反正我谁也不是……无聊啊……
边想着边站起来，想着没有必要亏待自己——
——沙沙沙——
视线却如同坏掉的电视机一般倾斜，和听觉一起覆盖上了令人心烦的杂音。
哎呀哎呀，这可不好，保持人类的样子可是很重要的……不过以现在这样的自我意识，还真是没有努力就得放弃了，而且很可能没有下一次机会。
——应该，是摔在地板上了吧，不过鉴于自己什么都没感觉到，也许我该直接向圣杯报到了？
——嗯？
想着要么干脆点放弃算了的时候——
“——”却被一种熟悉的温暖驱散了响在意识里的噪音。
“——多管闲事。”
可惜对于这份温暖的源头，我一点也不想感激。
“放手，吉尔伽美什，你眼前的这个我根本什么也不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用不着多管闲事——”
看着那双在石榴石般鲜烈的色泽下总能轻易看穿我的眼睛，我镇静的说道。
……不要靠近我，你的存在只是提醒着我自己是怎样污秽的，连被你抹杀的价值都没有的存在而已。
我是宁静流淌的乐曲中该被消灭的杂音，我是这朴素美丽的日常结晶中该抹去的瑕疵，仅此而已，甚至都用不着你来提醒。
——少女的瞳孔在苍白的月色下闪动着无机质的光泽，完全失去了折射自内心的光芒，如同蒙尘的宝石，或者失去了灵魂的自动人偶——虽然自动人偶原本就没有灵魂。
我只是看着屋角露出一隅的天空发呆，脑袋里空空如也，同时也懒得把任何人类该有的行为模式编排到现在的程序里。
漆黑的月亮，通向辽远彼岸悠长深邃的道路。从那里滴落的毒药，现下也没有一秒不在侵蚀、消化这个世界，连偶尔洒落的月光都带着毒，将每一个我和每一寸的自身都浸染成原本的颜色。
干涸血色般的黑，动脉喷涌而出的鲜红，以及野兽一般的金。
金，红。
那是和曾给予卫宫咲夜温暖的、炽热的这个男人如此相似却从根本上就不会令人分辨不出的差别。如同天生神子与人造恶魔的区别一样没有人会搞混。
啊啊，现在看起来，那些不该交错的日子，是多么可笑的东西！
模糊的意识中，有只手遮住了我投向天空的视线，把那些歪斜干扰着的幻象封进了我和视线一起恢复漆黑一片的心底。
——如果没有这种招人烦的温暖，我大概会庆祝自己终于可以回老家睡觉了吧？可惜世事往往不但不尽如人意，还会向着坏的方向发展。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
当感觉到扣在眼前的手收紧，不只是紧贴在眼睑，还要更用力到好像要把这眼睛挖出来的时候，我高兴的想着。
如果他不开口就这样继续下去就好了。
可惜，那上面的力道缓了下来，虽然眼睛还被遮着，但那种焦躁的怒气却消失无踪了。
“真奇怪，决定了却又停手，这还真不像是你的风格，吉尔伽美什。”说实话，我对这种不上不下不前不后的情况发展很不满，至于这种不满有没有传达给想告诉的人，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哼，如果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你这笨女人就能停止胡思乱想吗？”
诶诶诶，如果不是因为某人最近都没有装小孩，刚刚也的确以一种成年且极为没有廉耻心的打扮在我家惯常的晚餐后娱乐活动中乱入，声音也的确是小关•欠扁mode的话，我会怀疑这里突然跑过来一个很萌的傲娇正太啊混蛋！
还有那种不知廉耻的衣服还真敢穿出来吓唬人，也不怕我是学过多向敬爱的圣杯大人报到是怎么回事啊口胡！
这种话配上你现在的造型只会让我想笑啊喂。
“——呵呵哼哼哈哈哈……“低声笑起来，当然不是无法忍耐，而是没有必要忍耐，这才符合我的本性不是吗？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嘴上却不想停下来，没有停止的必要：
“不得不说，你还真是了解‘卫宫咲夜’这个人啊，佩服佩服。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叫那个名字的人类根本就不曾存在过，我只不过是个，污秽的、低劣的、粗制滥造的怪物罢了。”
应该挣脱开这个怀抱，却失去了那份勇气和力量。是的是的，现在的我，一定就是自己曾经害怕变为的那种人吧……和离开比起来，心底最深切的渴望的确是——杀了这个男人，或者被杀。
那才是自己厌恶这种不上不下不前不后的状况，真正企盼的结局。
感受着这个平稳的心跳，这个和充斥着冰冷黑暗臆想的自己不同的心跳，突然在这诡异的，不可能存在于现实的梦境里，给了我理智的力量。
没有暴怒，没有残忍，没有那些只存在于你身上的那些过于激烈的感情，这样平稳的，只有温暖的，甚至是温和的心跳声，真的是从你的胸腔里传递出来的吗？我，可不可以，拿出来看一看呢？
啊啊啊，对了，这就是我，这样的我，即使变成这样也还想着继续下去的我，真是太难看了。
只有“我”这个噪音存在的时间该结束了，不是吗？
那手离开我的眼睛，天空再次出现的时候，我看着越发笑得张狂的月亮想到。
——嗯？
可是那样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迫中断了。
什么什么什么，你这个“哔——”是个脑袋里装满了“哔——”的“哔——”吗？为什么对着我这么个只能说是“哔——”的“哔——”还能若无其事的贴过来啊，还有，消音太多了喂，好像我在说什么不好的话一样喂。
可惜当这个难得温柔的吻被我自己拉着某人的领子加深，渐渐变得难以控制，脑袋里应该响起不良信号时，我的思维里只剩下一条信息，还是加大字体，带惰性气体灯环绕加亮还一闪一闪的：
我怎么可能是基佬，基的绝对只是这家伙，绝对！
不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愿望是不管怎样都要逆推一次没错，可是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差别啊混蛋，吉尔伽美什你个女王受！
看着那个写满了戏谑，轻浮到令人想暴打一顿却知道打不过的鲜红瞳孔诡异的满意神色，我真想看看三分之一杂种的心脏是什么样子。
该死，我要是能真正认同自己是卫宫咲夜，一定就不用把自己的脑袋在某些无解的问题上打结，趁机被占了便宜，一定。
当我忙于把自己和房间里的被子打结的时候，某个自大王终于决定拉我一把：
“虽然你是这样的笨女人，不过本王还算满意。”
——或许该说是推了一把？
啊啊啊啊啊，混蛋，这种充满了歧义和邪恶意味的话果然是从你那张嘴里吐出来的没错，可恶，我要把你用我可爱的黑触触们S·M个一百遍啊一百遍——
凶狠地靠上去的结果，就是自己又掉到那双该死的，该挖出来的眼睛里，却被在那下面看到的东西惊呆了——
那是什么啊，那么，那么隐晦的，温暖的微光，真的是在这种人眼中出现的吗——
“不要让本王重复第二遍，值得本王这样看的，就是此时在这里的这个你，不管你认为自己是谁，甚至是什么，本王不可能看错。”
什么嘛，原来就只是这样而已。原来我所缺失的最后的碎片，就只是这样而已。是了，和其他人的记忆，都是即使“我”不存在也可能会发生的事，是和我无关也能产生的记忆。但这个，此时拥有着别处不存在可能性的，在这里和你的记忆，对于我来说才是真实的。
对了，我明白，构成我们自身的，不只是□□，也不是从某处流出的，只具有指向性的所谓灵魂。无所谓过去未来经历知识智慧，我们确实拥有的只是当下，所以，除了当下的自己，没有其它可以被认为是自我的存在。
说到底，我只是得到你的肯定罢了。
彻头彻尾的傻瓜。
不管是你，还是我。
不过……小看了你可以和泥人搅基，不分性别不分物种的奔放程度的我真是太矬了。连诸神的宝具都可以，我这样算什么，算的了什么啊口胡。
不过也因此，让我判明了一件事：
“吉尔伽美什，在这里的，是真正的你吧？不是什么投影、构造的伪物，在这个圣杯底端，这个活人无法到达的永无乡里存在的，是真正的你自己吧？”
因为你在这里，因为我们的回忆最终完成了，我明了了自己最后的结局。
不谐的杂音终将破灭，崩毁的世界没有持续的可能。
消亡消灭消失，那些所有或许该被畏惧的结局，对我来说都变得无所谓了。
你说，这算不算是殉情（已）？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其之三：破灭的杂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