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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17 ...

  •   Steve觉得他的发小比起两年前要胖了,看来流亡的这两年他过得不算太糟。
      被一刀一刀地刻在他心里的Bucky,笑起来那么明亮阳光,意气风发的脸上总是自信和明朗。70年前的布鲁克林小王子,几乎所有的姑娘都为他着迷,他就像是冬天的早晨里一杯温热的水,谦和温暖。
      Bucky是最忠诚、善良、正直的人。Steve经常对Natasha这么说。
      不过自从两年前,他看见的Bucky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开朗的年轻人了,现在也一样。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闪光的地方,黯然而让人难以看穿。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站着,腮帮子上的胡茬和眼睛下方明显的青黑让他看上去更加憔悴和疲惫。那是一种被折磨了70年之后的神情,没有痛苦,因为已经习惯了所有的撕心裂肺。

      “你认识我吗?”

      “你是Steve,我在博物馆里看过你的资料。”
      James知道Steve期待着自己说些什么,但是他却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想起了他。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亏欠了他的是七十年,又也许是因为不想让他对早已不是70年前的Bucky的他还抱有期待。Steve一定还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从前在布鲁克林和他做过一切糗事儿的鹿仔,但是他已经不是了,那个布鲁克林小王子,那个像Junny一样开朗的Bucky Barnes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在坠落那座雪山的时刻随着凛冽的寒风飘散了。
      但是他可以告诉他维也纳的事情不是他做的,James知道他可以。全世界都有理由怀疑他,他也不怪怀疑他的每一个人,可他知道无论全世界的观点是什么,Steve都会相信他,无条件的。

      Steve当然没有相信他只是因为逛了博物馆才知道他是谁,还告诉他会有很多人来抓他,并且没有打算让他活着。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James由衷地这么觉得,如果世界知道了他曾经的罪孽,估计想要他活下去的人只有Junny和Steve。说实话,就连他自己,也曾经无比渴望死去,只有死才能挣脱出那个可怕的牢笼。
      他能听见那些逐渐逼近的脚步,来自八方的特种兵、军靴、手榴弹、冲锋枪,那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太过熟悉,在九头蛇内部的70年里,他几乎都在和这些东西度过。James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平静地准备摘下那个藏着他的机械手的手套,然后让那只金属手臂的叶片一点一点地、精确地校准拟合,那毫无生命力的声音,好像已经昭示着他随时准备杀出一条逃跑的路。
      今时不同往日,他不能被抓住,他也不能死。在大西洋的那一边,他的Junny还在布鲁克林等着他,等他一起去公园的长椅上看候鸟飞回来。

      “这没必要用武力来解决,Buck。”
      “总是用武力解决的。”他终于一鼓作气地把手套摘下来,摩擦金属的声音还清晰地印在他耳边。
      Steve还在锲而不舍地劝他停手,他问他为什么两年前把他从河里救了出来,语气那么急切,甚至还有请求。James沉默地站着,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却毫无波澜。果然是Steve,他眼中的事物总是有着善良,即使他看见的那个人是冬日战士。
      “我不知道。”James发誓,他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从那么高的地方跳进那条河里去救他,要知道那条金属手臂在河里沉死了。但是现在,想起来很多过去的现在,他也许能理解为什么他会没有顾虑地跳下去了。
      因为陪Steve到最后,已经是他的本能。

      手榴弹被扔进来,机关枪哒哒哒哒地扫射过那堵发黄的墙,房间的门被无情地炸开,特种兵们破窗而入。James一脚把其中一个特种兵踢到了阳台外,他也觉得抱歉,不过如果不这么对他们,他也许就回不去纽约,回不到那个红发丫头的身边了。
      不过Steve还在担心他会治这些大兵们于死地,尝试着想拉住他,制止那些较为暴力的行为。噢,不,James对取这些人的性命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甚至想和那个总是这么正义的发小说,他身边的好搭档Natasha就是这样在被他一次一次地踢倒后强大起来的。
      他现在所想的所有事情,只是拿上那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背包,然后不顾一切地逃出这个地方。至于Steve,他会找时间解释的,等到合适的时机。

      只是很遗憾,James Barnes的人生向来不是那么幸运,上帝似乎并不愿意青睐他,所以他才从呼啸而过的火车上坠落,遗忘记忆地醒来,无休止地进行着杀戮,看着七十年里唯一的爱情枯萎……这一次,他也没有在Steve的帮助下逃出那些来势汹汹的追捕。
      James坐在那个没有给他一点人性的感觉的玻璃笼子里,感受着车在路途中的颠簸,想着远在布鲁克林的她。
      看来,他要做一个食言的骗子了。
      甚至他觉得,可能真的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他不能再看见那个像阳光下的泡泡一样璀璨的笑容,再听见那个像春天的琥珀色的蜜糖一样的声音喊他“Uncle James”了。
      他尝试着想要通过卷起自己的手腕来碰到自己裤子上的口袋,可是被拷在那张冰冷的椅子上的双手倒腾了半天,还是发现并没有办法做到这一件事。他只能无奈地放弃,继续面无表情地透过玻璃去看前方一片空白的铁皮。
      在那个他拼命想要够着的口袋里,有一张不容易让人发现的小照片。白色的底片,扎起来的酒红色马尾,简单的微笑,炯炯有神的绿眼睛,那样的表情自信从容,就像是已经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去取得她想要获得的一切东西。
      那是他在帮Junny贴简历照片的时候偷偷留下来的一张,每天都放在他最靠近心脏的口袋里。那张照片本来就在他夹克外套的内层口袋,在护送他来到柏林的那些警卫人员没收那件外套的时候,他才偷偷把那张照片拿出来藏在了裤子的口袋里。
      那是Junny Angel,James Buchanan Barnes的Angel,天使。

      ————————————————

      Junny投了很多的简历,庆幸的是有一半有了回音,后来在Professor Blair的推荐下,她即将留在CNN电视台。
      Professor可是每天都给她发信息,让她必须好好干才能不丢他这个导师的脸;Jackson叔叔也表示很开心,他的干女儿在他的资助和培养下马上要赢来一个美好的未来;Rachael也瞎凑热闹地觉得好,嚷嚷着让她赶紧干出一片天地,给自己做个《金融大师瑞秋》这样中二的专访,甚至都忘了继续给Junny找对象这回事儿。

      Junny Angel已经在CNN电视台工作了一个月了,这个月以来她一直忙得很,要帮带着她的前辈整理采访录音,要在警察局蹲点找新闻,还要实实在在地跟着前辈去实地采访,看看前辈们如何在镜头前向全世界传递新闻事实……
      她有时候连续两三晚都回不了家,偶尔有一点点喘息的机会的时候,她就站在电视台办公室的玻璃窗旁往外看,看凌晨两三点的纽约,依旧繁华和喧闹;大多数时候,她在午夜前一两个小时回到布鲁克林的公寓,浑身酸痛,只想把一身的重荷都卸下来,然后钻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她在连眨一眨眼都需要寻找空闲时间的忙碌中度过,觉得这样也很好。只要每一天脑子里装的是新闻、采访、选题,她就不会觉得日子过一天像过一年,不会每分每秒都在担忧那个属于她的男人的安全,不会忐忑着自己生日的那一天,他会不会像过去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眼前。
      4月初的一天,Junny赢来了她工作后的第一个小小的假日,她可以放一天的假,去好好地休息一下。生物钟让她很早就醒来,在感叹那个“睡到晌午”的计划已经失败的同时,她决定去拜访一下那个真的给她很多关怀的好教授。

      “怎么样,最近工作特别忙吧?”窗外下着春天的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Professor Blair坐在窗户旁边的藤椅上,喝着Blair夫人刚刚递给他的茶。
      Junny挑挑眉毛,拿着遥控器帮教授打开电视机,“就那样吧,和Professor你一起做课题的时候也特别忙。你知道的,你总是给我庞大的工作量。”
      “那是为了磨练你的意志。”
      她笑着看着教授那双隐藏着睿智的眼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Blair夫人准备的巧克力,“说真的Professor,你是因为早就预见到数据庞大难以分析,才拉我进课题组的吧……不然我怎么那么倒霉,每一回都被分到那么多任务。”
      他被这番玩笑话给逗笑了,放下茶杯爽朗地笑,温柔而又和蔼。

      “我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有你这样的女儿,”Blair夫人此刻走进客厅,站在她的丈夫身旁,拿起他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是吧,亲爱的?”
      Junny调皮地斜眼看这对夫妇,打趣地皱起眉头,装作一副受伤的模样:“原来你们一直没有把我当女儿,我真是好伤心啊Mrs. Blair。”
      教授和夫人相视一笑,画面美好而温馨。Junny每一次看见这一对夫妇,都有一种藏在心里的向往。他们虽然没有孩子,但是每一天都平静幸福地度过,每一回她登门拜访,Mrs. Blair都会给她准备一杯放了两包糖的巧克力,再给她的丈夫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那种生活在一起后多年的默契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言语。

      长久的沉默中,只能听见窗外雨点打在玻璃上,还有电视机上播放新闻的声音。
      “Junny?”Professor Blair的问话这才打破了长时间的安静。
      “嗯,教授。”
      “你的父亲和母亲,在2009年去世,对吗?”
      Junny有点诧异地回头看Professor,他就坐在那种藤椅上,旁边就站着他的夫人,这一切都和刚刚没有差别。她愣了一下,方才开口:“是的……Professor你……”
      “4年前我就该对你说的,”他把茶杯放在Mrs. Blair的手上,示意她先离开一下,站起身来,“当年报道你父母的事的记者……有很多都是我的学生。”
      Junny没有说话,凝视着那个窗户边的背影,已经是年迈的身影了,但是依旧有魅力,即使只是背影,也一样的稳重成熟。就像她的父亲当年一样。
      “对不起,我教出来的学生,放弃了真正的真相,而去报道了捏造的‘事实’。”他转过身,那一双时常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的眼睛里,此刻是内疚与忏悔,“我不算是一个成功的教授。”
      她眨了眨眼,就像是思考着什么一件特别简单的事儿,然后低头轻声地笑,那个简单的问题的解决方案就被想了出来。没有纠结,没有挣扎,没有震惊,没有痛苦。但是那个笑容,却也不像是释怀,不像是原谅和宽恕。
      “我知道,要不然你怎么可能对我这么用心。当然啦,我自己也是相当优秀的。”她知道的,从她走进哥伦比亚大学之前就知道了。当时报道那件事的是些什么记者,毕业于什么学校,在哪个老师的手下上过什么课,她全都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她才选择新闻学,为了去让大家看见,什么才是一个真正的、揭开真相的记者。
      “Professor你在入学的第一堂课就跟我们说,一个记者的一句话,可以杀死一个人,也可以拯救一个人。”Junny站到Blair教授的身边,尝试着给他一个简单地微笑,“7年前的事情跟教授你没有关系,错了的是他们,他们没有听你的,而是选择了去做一个杀人的记者。”
      她真的像一个女儿一样,拉着Professor Blair的手,把他按到沙发前坐下,指着电视屏幕让他认真地看新闻。“教授你等着吧,看看你最优秀的学生——我,如何成为一个拯救人的记者,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他也真的像一个父亲,给她留下一个只有父亲会有的充满爱的笑容,把下巴往电视的方向抬了抬,“该好好看电视的人是你,学习一下这些前辈们,摸索一下如何才能做一个好选题,做一个好报道。”

      Junny缩了缩脖子,表示听见教授说这样的话,又开始对他产生了敬畏之心,做了个鬼脸,听话地带着批判性思维去审视这些新闻节目。
      不过很快,她没办法再这么带着专业思维去看新闻了。
      “……就在刚才,德国警方官方证实,造成索科维亚协议签字现场爆炸的全球通缉犯,冬日战士在今日早晨被逮捕,同时被逮捕的还有美国队长Steven Rogers、猎鹰……”

      冬日战士被逮捕了。
      她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滞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突然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但是却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不知道此刻到底该做些什么,好像自己被什么特殊的魔法石化了一样,动弹不得,但是内在的自我却挣扎着想要爆发出来。
      这两个月以来,她总是在害怕这一天,害怕他被逮捕,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时间虽然并不早,但还是来了,而且如此没有预兆。
      “Junny?”
      “……”
      “Junny?”
      “……”
      “Junny Angel!”

      她这才从那种无力地苍白中跳脱出来,看见Blair夫妇都奇怪地看着她,示意她去接那个不停地在响的电话。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茫然地去点那个接通的符号。
      “前辈?”
      “快回来,Junny。那个冬兵被捕的新闻,你和我一起去。飞机2小时后起飞,快!”

      ————————————————

      那个还挺大的审讯室的灯一瞬间全部熄灭的时候,James就觉得不对了。
      在一个警戒等级为五级的全球通缉犯接受心理测评的时候,给他一个如此有利的越狱环境,这里头肯定又有什么阴谋。

      而当他听见那些他曾经很熟悉的俄文词语在他耳边响起,他在心里大喊不妙。

      “渴望。”
      “不……”他近乎是绝望地低下了头,努力想屏蔽外切的所有声音。他拼尽全力不让自己被控制,脑海里只想着那个酒红色头发碧绿眼睛的姑娘,无力地想通过不断地想,让自己不要忘记,让自己不被奴役。
      “生锈。”
      “停下来!”他在心里不停地嘶吼着,但是却不能阻碍那些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记忆越飘越远,就连那一头鲜艳的红发,都在渐渐褪色。
      “十七。”

      他看见Junny就在自己的怀里,笑盈盈地亲吻他的下巴;他看见她站在料理台前的背影,温和而明媚;他看见她在纷飞的雪里喊他的名字,朝气勃勃地朝他挥手……
      “黎明。”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越来越远,他撕心裂肺地喊叫,希望她不要离自己而去,但是她听不见,她在空气里一点一点地消散。
      “熔炉。”
      他的头剧烈地疼痛,越来越多的东西被搅在一起,他发狂地挣脱那个束缚他的手铐,挣扎着想要出去,想要抓住那些离他越来越远的人,但是他做不到,无论是Junny还是Steve,他们都在自己的脑海里一点一点地被抹去。

      “九。”
      “善良。”
      “回家。”
      “一。”
      她仅存的一点点笑容,在一片混乱中被冲走,他脑海里又再一次什么都不剩,没有幸福,也没有悲伤。
      “货车。”

      冬日战士从地上站起来,湖水蓝的眼睛深不见底,阴郁而充满着杀气。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目视前方,在黑暗中,那只机械臂还能泛出寒光,让人在战栗中被恐惧吞噬。
      而那张本该贴在简历上的照片,还静静地躺在他裤子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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