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弯不折[系统]》碧秀心

27、社会你元姐

　　相亲这种属性微妙的社交活动，唐一卓人生的头二十年里从来没有经历过，今天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满庭芳十分兴奋，午饭后直接拖家带口的来到市里最大的卖场，沿着三楼精品男装店一家一家的扫荡过去，兴致勃勃地为儿子挑拣晚上的行头。

　　“宝贝，我觉得这件针织很适合你。”满庭芳拎起一件米色针织内搭，在唐一卓身上简单地比划两下，“休闲款，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唐一卓一脸生无可恋，有气无力地说：“……我觉得不怎么样。”

　　天可怜见的，他才逛完四家店，却已经试过三件针织、五件外套、两条裤子和四件衬衫了！简直累到虚脱！女人这种生物真是潜力无限！

　　鸡贼如他亲爹，一上三楼就掏出银丨行丨卡放到他妈的手里边，深情款款道：“庭芳，你先带儿子到处看看，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先去下厕所。”

　　然后屎尿遁了一个小时都没有回来！过分！

　　精品男装店的店员们都是人精，见满庭芳一身香云纱旗袍妆容精致，自然明白是个有钱的主顾。

　　“其实很多衣服是第二眼美人，初看不怎么样，穿上身才能看出效果，而且越看越好看。”涂着珊瑚色口红的店员小姐微微一笑，“比如说太太你手上的这件针织衫，这件其实是版型好，虽然它的颜色和款式看上去比较大众，但能修饰人体线条。而且它的用料非常好，您摸摸看，这个手感是不是很舒服？”

　　满庭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骡子是马拉总得出来溜溜，买衣服也是如此。于是她将手里的针织衫连衣带架的往唐一卓怀里一塞：“去试试！”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唐一卓苦着张脸抱着衣服默默转身，再次走进更衣室里。

　　三分钟后，珊瑚粉小姐、奶油橘小姐、车厘子红小姐以及他的亲妈将他团团围住，溢美之词和不要钱似的一句接着一句往外飘——

　　“啊呀，太有气质啦！”

　　“是人衬衣服，倒不是衣服衬人！”

　　“太太，您儿子穿这件衣服太合适了，他特别适合休闲款，显斯文。上午我们也卖了一件这衣服，不过那位顾客穿着没您儿子好看！”

　　满庭芳拢了拢肩上的羊绒围巾，瞅着蔫不拉几的唐一卓满意道：“好，好，这件拿个L的，给我包起来，配套的裤子也来一条。”

　　珊瑚粉小姐上前一步，手里的计算器按得噼里啪啦：“太太，打完折下来一共是一千九百二十八元，消费满一千八百八十八元店内赠送一条非常百搭的英伦款围巾，这个季节用刚刚好。”

　　听到价格，唐一卓虎躯一震，爱财如命的本质瞬间浮现：“妈，只是吃顿饭，用不着专门买一身行头。”

　　“怎么不要？”满庭芳蹙眉，“你是去相亲，不是去吃饭，不要主次颠倒。”

　　可是妈你中午明明不是这样讲的啊！唐一卓默默在心里说。

　　“原来是要去相亲，”奶油橘小姐伸手指了指卖场底层，“太太，现在的小姑娘都是很在乎细节的，不如去一楼看看男士香水？”

　　满庭芳眼睛一亮：“这话在理！儿子，一会儿我们去丝芙菊看看去！”

　　唐一卓：“……”他选择死亡。

　　下午五点半，浑身散发着迷人木质香气的唐一卓萎靡坐上亲爹的贼车，向约定地点驶去。

　　相亲很迷地定在他最喜欢的饮料店水塘里——摸着良心讲，唐一卓并不认为在水塘这种专门卖小点心和糖水的店里能够吃到能填饱肚子的、比较正式的晚餐。但地点是姑娘定的，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黑色奔驰缓缓行至人民广场时，车窗外残阳如血，广场舞震天，成功勾起唐一卓不堪回首的记忆。

　　——啊，那是被系统支配身体的恐惧。

　　“你知道怕就好，”和谐系统细声细气地说：“知耻而后勇，争取今后不犯错误。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唐一卓掂量自己堪堪及格的节操值，心想他就算想犯错，也没有那个机会。

　　“到地了，下车吧。”唐棣停下车，侧首给儿子一个充满鼓励的眼神，“好好努力！”

　　“知道了。”唐一卓拉开车门爬下车，提着他的藏蓝色小包包毅然决然地朝着水塘走去，那壮烈的背影，宛如即将上战场的士兵。

　　“记得付账，不许AA。”唐父在背后幽幽地补充一句。

　　唐一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知道了。”

　　他爱财如命的性格到底有多深入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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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一卓站在水塘门前徘徊。木门上嵌着的有机玻璃清澈透明，将他那张满是煎熬的小脸映得清清楚楚。

　　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他咬了咬牙，还是推门进去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一个小姑娘而已，他不怕！

　　店门开合，带起一阵不算凉爽的微风，门内风铃随风晃动，发出几声短暂清脆的脆响，恪尽职守为店主传达“您有一个新客人，请及时查收”的讯息。

　　听到门口动静，累了一天的店主姑娘放下手里的耽美小说，懒洋洋抬起头来：“欢迎光临水塘。”

　　唐一卓大步走到柜台前，带起一阵香风。

　　“老板，晚上好。”

　　“是你呀，今天怎么忽然喷了一身香水？”店主姑娘笑了，“今天就你一个？你和你朋友不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吗？”

　　唐一卓一点都不想回忆今天下午他是如何捧着一把试香卡从宝格丽柜台游荡到爱马仕柜台，从大吉岭茶喷到花园系列的。如果不是他溜得快，他妈甚至会给他来一泵粉甜粉甜的香奶奶蔚蓝。

　　于是他如何自动跳过第一个问题，回答道：“中午我倒是同他一起吃饭来着，只是晚上我要出来相亲，当然不能带上他。”

　　“相亲？”店主姑娘咀嚼着这个词，神情渐渐微妙起来，“那他知道你今天晚上要相亲吗？”

　　“他知道啊。”唐一卓风光霁月，态度坦荡，“我爸妈当着他面说的，弄得我怪尴尬的。”

　　当着他的面说的！店主姑娘手掩胸口一阵语塞——卧槽，卧槽，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恬不知耻而不知的活体渣男！

　　“那个……那个姑娘已经到了，订了你家七号桌，”不着痕迹地环视店内一圈，唐一卓压低声音询问店主姑娘，“她有没有点东西？”

　　店主姑娘神情麻木地翻了翻桌上的点餐表，缓缓摇了摇头。

　　“那今天有什么点心吗？”

　　“牧羊人派，水果糯米糍。”

　　“那我要两块牧羊人派，两份水果糯米滋，再加两杯杏皮水吧，多少钱？”

　　“四三八。”

　　唐一卓愣了愣，掏手机的动作一顿。

　　“什么？”

　　“四十三块八。”店主姑娘抹了把脸，告诉自己不要迁怒，渣男虽然可恨但人家姑娘是无辜的，万一他们回头AA怎么办？

　　“东西马上就上，你赶紧去座位上坐着，别在我眼前瞎晃悠。”

　　“……”唐一卓扯了扯肩上的格子围巾，眼里划过一丝迷茫——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店主嫌弃了呢？

　　点完餐，唐一卓磨磨蹭蹭地离开柜台，磨磨蹭蹭地朝着七号桌的方向挪去。

　　晚上六点是正餐时间，留在店里吃点心喝饮料的客人很少，在稀稀拉拉的几个学生里唐一卓一眼就找出他此行的目标来。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姑娘，但若要用“美丽”这个词来形容她，又太单薄了些。

　　她依窗而坐，手里捧着一本书，乌黑发亮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胸前，衬得她的脖颈格外纤细。灯光透过斑斓的玻璃罩投射而下，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涂抹出不同的色彩，一眼看去有种说不出的动人。

　　雪肤红裙，青丝朱唇。如此姿容仅用“灵秀”一词来形容，未免也太随便了点。

　　像是感受到唐一卓的目光一般，那位红裙美人缓缓抬头，一双潋滟的眸子骤然撞入唐一卓眼底。

　　这时那姑娘淡淡一笑，把桌上显示为“7”的号码牌往外推了推。

　　这是明示让他过去吧？是吧是吧？

　　人家姑娘都做得如此明显了，唐一卓也不好站在原地瞎磨叽，只能快步走到7号桌旁拉开座位坐下。

　　“你好，我是……唐一卓。”

　　红裙姑娘微微一笑，像是未曾察觉出他的赭然一般，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

　　“我是元稚柔，幸会。”

　　干巴巴地念完开场白，唐一卓随即陷入到无话可说的窘境中。

　　“我……”

　　“你今天的香水很好闻，”元稚柔合上手里的原文书，腰板坐得笔直，“是大吉岭茶吧？我也很喜欢这款香水，淡淡的木质香能给人安心、包容的感觉。”

　　唐一卓：“……谢谢。”

　　“而且性价比很高。”

　　“……”

　　见唐一卓无语凝噎，元稚柔嘴角一弯，眼底波光潋滟：“只是开个玩笑，香水没有贵贱之分——对了，冒昧问下，你希望我如何来称呼你？”

　　——唐一卓有那么一瞬间的蛋疼，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和元稚柔的角色已经完全颠倒过来。

　　“喊我名字就好了。”

　　“太生分了，”元稚柔皱了皱眉，“同学相称吧，你看如何？”

　　“……好的。”小姐姐你如此雷厉风行，他还能说不不成？

　　“那好，唐同学，你我都清楚今晚这顿饭实属无奈，”元稚柔以手指轻叩桌面，漫不经心道：“逢场作戏而已，你不用太拘谨，吃完这顿饭好上路，回家才能有个交代。”

　　唐一卓：“……”只是吃顿饭而已，为什么说得和要送他归西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