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弯不折[系统]》碧秀心

22、随机惩罚

　　水塘的顾客大多数是学生和年轻白领，因此装修走得是文艺清新风。原木色的小木门内挂着一串日式风铃，只要有人推门进来，便会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虽说动静不大，但足以让店内的客人店员听到。

　　“欢迎光临！”店主兼收银听见门口动静，立即抬起头冲着前方微笑，“请问需要些什么呢？”

　　唐一卓走到柜台前，娴熟地打开致富宝付款页面后，将手机推到店主眼下。

　　“两杯大杯杏皮水。”

　　店主看是熟客，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实起来，一边扫付款码一边低声和他交谈：“是你啊？这周都没见你来过，还以为你喝腻了我们家呢！”

　　“我这周生病了，一直在宿舍躺着下不了床呢。”

　　店主姑娘吓了一跳：“这么严重？那得好好补一补，我今天做了火龙果软欧，送你一点。”

　　“不用不用，”他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羞赧来，“你太客气了。”

　　“你是我熟客了，就当新品试吃吧。”店主不耐烦地摆摆手，“大男人就别磨磨唧唧了，真的不好意思的话，多光顾我生意几次。你不知道，你和你朋友长得帅，每次都吸引小姑娘来我店里买买买。对了，杏皮水要不要冰镇的？”

　　唐一卓：“……要。”

　　“两杯常温。”陆淼的声音忽然插丨了进来，“他身体刚好，不能吃冰的。”

　　店主姑娘微微一笑，轻启朱唇：“好咧！”

　　唐一卓：“……”QAQ就这样无视他的意见真的好吗？

　　水塘一隅，唐一卓和陆淼依窗而坐。

　　浅绿色的碎花窗帘束得齐齐整整坠在床边，像一对规规矩矩的细腰美人。

　　面前原木色的小桌子极具自然气息，靠墙的那面中央摆着两只小小的南瓜玻璃盅，那玻璃盅不过拳头大小，里面各自浸着一只小小的吊兰。吊兰稚白嫩绿，玻璃盅清透晶莹，一眼望去清新可爱，甚是玲珑。

　　——这样的饮料店环境可以说是非常好了，加上店内的餐具也很精致，因此常常有很多学生情侣来这里约会、拍照。

　　“你们的东西来啦！”店主姑娘端着白桦木盘款款而来，站在桌侧将东西一一放下，“两杯常温杏皮水，两份火龙果软欧，东西全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说完她冲两人点点头，夹着木盘一扭一扭地走了。

　　低头注视着盘里几乎同自己脸一样大的桃红色软欧包，唐一卓握着叉子陷入了沉思――店主是不是太实在了点？

　　就在唐一卓对着面包愣神的功夫里，坐在他对面的陆淼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起一只盛杏皮水的硝子静静欣赏起来。

　　店主也是雅致之人。同普通的工业玻璃杯不同，他手里的这只硝子是用宙吹法人工吹制而成。细细密密的气泡藏匿于窄窄的杯壁中，像一条纤细的溪流柔软地缠绕在杯子周身，并呈螺旋状上升，宛如某种漩涡。橘色杏皮水装盛其中，宝石般轻盈剔透，衬得杯壁杯底内一连串的气泡越发晶莹。

　　——这些气泡虽然透明，却真真实实的存在。虽然真真实实的存在，却无法挣脱某种束缚。好像一段无法言说的感情，永远冰封在玻璃之内了。

　　“淼哥，你不吃点面包吗？真的很好吃，一点都不甜。”

　　陆淼放下杯子，发现某吃货和小仓鼠似的，腮帮子吃得一鼓一鼓的。

　　他无奈道：“你少吃点，马上就要回家吃晚饭了。”

　　“没关系，我能吃！”唐一卓拿自己的叉子戳起一块面包，献宝似的举到陆淼眼下晃了晃，“你尝尝，味道不错。”

　　陆淼盯着嘴边的面包看了一会儿，最终张嘴将它含了进去。

　　松软的欧包一经入口，随即被口中温热的体丨液一点点濡湿沾透。清淡的果香，混合着恋人唇齿间的气息，一并化作涌向身心深处的热流。

　　“好吃。”欧包好吃，人更好吃。

　　隔壁桌的几个年轻姑娘见此情形，纷纷捂胸抽气，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天惹，真人西皮，攻帅受美，投食加分，实在萌哭惹！

　　两大杯沁凉酸甜的杏皮水，陆淼只象征性地喝了几口，剩下的全都进了水牛唐一卓的肚子里。从某种意义上看，这也算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相濡以沫”了。

　　“好了，别吃了。”陆淼见他哼哧哼哧地啃掉了半个欧包，一把钳住他正在动作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阿姨还在家里等你。”

　　“……可浪费不好。”唐一卓对着盘子里满满当当的面包块愁眉苦脸，“好吃的浪费更不好。”

　　陆淼握着他的手低低笑了。

　　“你剩下的我来解决，我这份没动过，你打包带回去当明天早餐吧。”

　　唐一卓愣了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手里的餐叉就被陆淼一点一点地抽了出来。

　　“这……这不好吧？”

　　“哪里不好？”陆淼反问。

　　“你怎么能吃我剩下的东西呢……”

　　“不都吃了好几年了吗？”陆淼不以为意，伸手招来一旁的服务生低声和她说明自己的请求，小姐姐红着脸点了点头，一溜小跑离开，不一会儿又抱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过来。

　　接过纸袋，陆淼婉拒了服务生姑娘帮忙的提议，慢条斯理地将他盘里的那块火龙果软欧塞进纸袋里，折好，最后放到唐一卓面前。

　　“快点回家，”他指了指窗外的天色，“趁着天亮。”

　　唐一卓捏着鼓鼓囊囊的纸袋扭捏了一会儿，“诶……好。”

　　木门开合，夹起一阵凉风，吹得门内玻璃风铃轻轻摆动，再次撞出清脆的声响。

　　唐一卓离开后，陆淼坐在位置上，慢慢将剩下的面包一口一口的吃完，全程静默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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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一卓拎着面包从水塘里走出来的时候，夕阳正好。

　　霞光满天，夕阳遍地，上下天光一照万顷。余晖洋洋洒洒自天边簌簌而下，一路从云端跌至广场，将地面上的万事万物都厚厚地抹上层蜜糖般的色彩。

　　本是“断肠人在天涯”的黄昏时分，人民广场上却充满着欢快的气氛。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们穿红着绿，手持布扇，在广场中心随着音乐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而一旁的小音箱里则远远飘出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歌声——

　　“爱我你就向我挥挥手

　　爱我你就把我来追求

　　满怀激情牵起我的手

　　带上你的幸福一起走

　　爱我你就把我来追求

　　我一直在这里孤独的等候

　　带上我的温柔跟你一起走……”

　　女歌手的声音听起来甜腻腻的极具年代感，唱起歌来却颇有些半死不活的意味。软绵绵毫无高丨潮的旋律配上蹦擦擦的节拍，简直是噩梦一场。

　　但太太夫人表演团却很喜欢这样温吞的曲调。每当音箱里唱出“挥挥手”的歌词之际，阿姨们纷纷举起双手，一呼百应；等一会儿唱到“一起走”的时候，现场又是掌声雷动。其动作之规整，行动之有序，令唐一卓哑然。

　　——不过一码归一码，即便动作整齐划，也不能掩盖这等芳姿仙乐辣眼睛的事实呀！

　　于是唐一卓手拎纸袋，目不斜视地穿过人民广场——前方，人民广场地铁站正在等着他。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自己的脚步竟然越走越慢，步伐也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四肢竟然动弹不得！

　　唐一卓瞬间慌了！他张开嘴想呼喊求助，却绝望地发现自个儿的声带发不出一星半点的声音。他的身体似乎被一种透明的、看不见的东西裹挟住了，就好像藏在透明琥珀里的昆虫，虽然外表依旧鲜活，但它们的生命却永远定格在时间的凝胶之中了。

　　然而这不是最令人害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他还能感知。

　　——广场上聒噪的音乐还在继续。

　　——夕阳轻柔地吻着他的脸颊，留下温热的触感。

　　——晚风清凉，浮起他细碎的头发，触及肌肤时隐隐发痒。

　　这世界照常运作，只是他的身体忽然失灵了。

　　电光石火间，唐一卓忽然想起今天下午突然冒头的机械音，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啊！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鬼上身吧！黄昏果然乃逢魔时刻，万度百科诚不欺他！

　　和谐系统：“……”吃柠檬的鬼上身啊！它的台词都白念了吗？

　　在系统的愤怒下，唐一卓的四肢骤然一震，然后便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你要用我的身体干什么！”他满脸惊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身手矫健地冲进广场舞大妈的队列里，“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处以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大哥你都死了给我条活路吧！我不想牢底坐穿啊！”

　　然而唐一卓脑补的插眼捅肾、徒手扭断脖子、一拳超人等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剧情并未上演。

　　——真正上演的，是一幕“不如跳舞”的好戏。

　　唐一卓窜进人群后，迅速冲占领舞旁边的黄金位置，踩着节拍随着音乐有板有眼的跳了起来。

　　旋转，跳跃，他不停歇！尘嚣看不见，你沉醉了没！

　　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挑衅行为，领舞大妈挥手的动作一滞，差点一巴掌扇到唐一卓的脸上！等她定睛一瞧——嘿，竟然是个年轻俊秀的少年郎！

　　有些太太夫人表演团的资深成员跳着跳着便停了下来，凑在一起对着唐一卓品头论足起来。

　　“翠云，你瞧瞧，这小伙子跳得真不错！”

　　“是不错——动作漂亮，人也俊。”

　　“这孩子是个真性情的，现在有几个孩子愿意陪家里的老人出来跳舞？他们都嫌丢人呢！”

　　“可不是吗！我家里的两个都不乐意，还说现在没人跳这么老土的广场舞。”

　　“今天不就有了吗！淑芳，你手机带了么？来快拍上一段，回头我堵他们的嘴去！”

　　“来来来，一起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