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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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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很疼吗?”唐宋元扶着我的肩膀问道。
“没事。”
我摇了摇头,目光仍落在那个人身上。
祁天尧长高了,比最后一次在夜灯下见他时瘦了些。
他身上穿着我没印象的羽绒外套,站在货架边,明明是笑着说出了最平常的寒暄,眼睛里却是冷的。
那种嘲弄和无来由的恨,我已经见过十多年了,随着身体慢慢站直,一下就敲醒了我——
那真正属于我的生活。
还没来得及开口,唐宋元已经从我身后跨步冲到了祁天尧跟前,“撞了人怎么不道歉?”
“你谁啊。”祁天尧抬了下眼。
“请你道歉。”
祁天尧侧过头,笑着问我:“你要我道歉吗?”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唐宋元说。
祁天尧没理他,还是看着我,“喂,说你呢,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要我道歉吗?”
我在唐宋元动手前拉住了他。
“算了。”
“不行”,唐宋元挣开我,一把揪住祁天尧的衣领道:“我让你跟他道歉。”
祁天尧对上唐宋元的眼睛,收起笑意,“你是他谁啊,这么心疼他。”
“道歉。”
“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我最后说一次,道歉。”
“我道歉”,祁天尧冷笑道,“我道的歉他敢要么?”
唐宋元的手臂扬了起来,我赶紧冲上去挡在了两人中间。
“唐宋元!别打他!”
那个握紧了的拳头几乎就快落到我的脸上。
“雨哥?”
我握住唐宋元的拳头说:“别打他,他是我弟弟。”
祁天尧在我身后哼了一声。
唐宋元一愣,手上的劲慢慢松了下去。
“你……弟弟?”
我点了点头。
“可他怎么……”
“你先回去吧,马上要上课了”,我松开手,“我跟他说几句话再上去。”
“我在这儿等你。”
“不用,你先走吧。”我看着唐宋元,又加了一句,“我和他是兄弟,不会有事的。”
唐宋元终于没有再坚持,简单回了声“好”,可眉头还是皱着。
离开前,他又朝我身后看了眼。
祁天尧等人走远后凑到我耳边说:“祁天雨,少占我便宜。”
我闭了闭眼,转过身面对他:“出去说。”
休息区外有个不大的平台,这会儿快上课了没有其他人。
祁天尧靠着墙给自己点了根烟。
“这幢楼禁烟的。”
祁天尧叼着烟没理会我,吸上几口后才说:“刚才那男的是不是想搞你啊?”
“你乱说什么。”
“我怎么了,实话实说啊,你看他紧张你那个样儿,不就是想搞你?”
“祁天尧”,我站到他面前,“他是我在一中的同学,是我朋友,请你放尊重点。”
“一中的朋友。”祁天尧似笑非笑。
我不想在这上面和他多费口舌,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镇高今年开始给毕业班补课了?”
“哪儿能呢”,祁天尧靠着墙,“小镇高中就算是办补课班了也不会来市中心。”
“那你……”
“学校不组织,我就不能来了是吧?”祁天尧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拿下嘴里的烟,冲我脸上虚划了几道,“我跟你这种一中的学生当然是比不了,要想来这儿上课,就全都得靠爹妈塞钱。”
祁天尧顿了顿,“亲爹妈。”
我垂下眼,“嗯,那你,你要好好学,他们赚钱不容易的。他们……最近身体都还好吗?”
祁天尧笑了起来,“祁天雨,你这人真恶心。”
“我爸我妈赚钱容不容易,身体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育我,让我好好学?真把自己当我哥?”
“我本来就……”
“这话你自己信么?”祁天尧打断道,“你把我当弟弟,把我妈当妈了吗?”
“这不一样,阿姨她……照顾我长大,我很感谢她。”
“闭嘴吧,听你说话真他妈恶心。”
我抬起头,“恶心你他妈还来招我?”
祁天尧一愣。
“啧,祁天雨,半年不见你还能这么跟我说话了”,祁天尧扯起嘴角,“谁教你的啊,那个言老板吗?”
“和言叔有什么关系”,我看着他,“你适可而止行不行,怎么不能好好说话。”
“新鲜了,我跟你为什么要好好说话,你配吗?”
“祁天尧。”
“祁天雨”,他说:“你好好想办法把你那个言叔叔哄高兴吧,然后留在人身边,再也别回来了,我们全家都不想看见你。”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用什么方法你心里应该有谱,人家反正就吃你这样的。”祁天尧说。
“你什么意思?”
祁天尧哼了声,“装什么呢,那老板是个同性恋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领个刚成年的男孩儿回家难道就想陪着考大学?发什么梦呢,还不就是想搞你?”
他掐了烟凑到我面前,“还是说,你们已经睡过了?”
“祁天尧!你胡说什么!”
“我说的不对吗?非亲非故的,他为什么就带你走,我爸怎么不让我跟着一起去?”他拍了拍我的脸,“你可真别回来了,我想着你在床上那样儿就想吐。”
我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你嘴巴放干净点。”
“怎么,是不是还没睡啊?那赶紧的,今晚回去就……”
我第一次打了祁天尧。
拳头重重地落在右脸颊,他没有防备,整个人往后退,脑袋磕到了墙壁。
“操|你妈的!”祁天尧骂道。
“你去啊!我妈已经死了!你去啊!”
我握着拳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祁天尧,你有家,你有父母,他们对你那么好,为了你四处奔波,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以前我在家时你讨厌我,现在我不在你眼前晃了为什么还要这么针对我,为什么啊?我很早就没有妈妈了,什么都没有了,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
祁天尧直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行,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转了半圈推到墙上,用手臂死死地扣住我的脖子说:“祁天雨,你这十几年过得特别委屈吧,觉得我和我妈都欺负你呢是不是?但这是谁的错啊,你有没有想过,是他妈谁的错,啊?”
“我妈生了我以后就没法上全工,只能找点散活在家做,平时收入都靠着我爸。钱虽然不多,但我们一家日子过得也凑活,也高兴。”
“可是你突然出现以后,什么都变了。”
“我妈成了镇上的笑话,天天放嘴边夸的老实男人居然在外边有了个孩子,岁数还比家里的大了一岁,她只要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说她看错了人。”
“她那时候天天哭,抱着我哭,怎么都想不明白。”
“偏偏你又什么都好,念书、长相、待人做事,什么都比我强,镇上的人很快就开始说,还好老祁有这么个大儿子,以后生意都得靠他了。”
“你觉得我妈是什么心情,嗯?她不能打你,不能赶你走,听着邻居夸你的那些话,还得忍着难受把你养大,你觉得她这十几年好过吗?”
“你妈死了,我妈呢?凭什么就因为你的出现我妈就变成这样?她和我爸为了你的事吵了多少次,我原本的家你能还给我吗?”
“祁天雨,你不要觉得只有你委屈”,祁天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外套,“你走以后,那个言老板帮了爸很多,家里有了钱,爸给我妈和我买了很多东西。人家都说,多亏了你,家里生活变好了,我们应该感谢你的,是不是?”
“可我他妈只想要一个完全没有你出现过的人生,是死是活都和你没有关系,我只要我爸我妈,我原来的那个家。”
“你能还给我吗祁天雨,你能吗?”
祁天尧的手越收越紧,我呼吸不畅,用力想挣开他,“你松手……祁天尧,变成这样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想要我妈妈回来,我也想和她在一……”
“那你去死啊,为什么不去。”
“你放开我……我第一次被带回家的时候才六岁,我连自己还有个爸爸都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跟着你一起来的警|察告诉我妈,原本因为信息空白,他们是想把你送去孤儿院的,可你嘴里一直喊着爸爸,警|察才去你妈的档案里开始找人,最后查到了我们家。你怎么敢说你毫不知情,问心无愧?”
“你说什么?”
祁天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都是你的错,祁天雨,因为你所有事情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全都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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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楼保安室内,我和祁天尧站在办公桌的一边,对面坐着三个人。保卫处处长,机构主管,还有姚老师。
我们在平台上的动作被监控拍到后,被几个保安给抓到了这里。
原本他们是想当成普通的学生打架事件处理,但发现我和祁天尧是亲属关系,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兄弟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非得动手啊?”主管皱着眉,把桌上的座机往前推了推,“联系家长,让他们过来一趟。”
“没必要。”祁天尧说。
“有没有必要是你说的啊?家长不来那就通知学校,就这两个办法。同学,通知了学校那就得背处分了,你想想清楚。”
“背就背。”
“唉你这个学生怎么这样啊,我在跟你好好说,你怎么……”
他们之间的对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自从祁天尧对我说完那些话开始就耳鸣得厉害,尖刺声隔绝了大部分的外界声音。
都是我的错。
原来都是我的错吗。
那些支撑着这十几年的信念,正以可感的速度流出我的身体,手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边的争吵仍在继续,姚老师走到了我跟前,小声问我:“天雨,我帮你联系一下言先生好吗?”
我侧过头看她,轻轻摇了摇头。
姚老师说:“那我给你倒杯水,你喝一点。”
说完,她走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就在我伸手准备要接的时候,祁天尧答应主管给家里打电话了。
“喂,爸”,祁天尧拿着电话说,“我被别人打了,你过来带我回家。”
我手一抖,水杯落在了地上。
半小时后,父亲到了。
我背对着办公室门口站着,听见了他焦急不安的声音。
“我儿子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办公桌后坐着的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主管忙说:“您别急,都没太大事儿,就是闹了点不愉快,他们……”
祁天尧转过身,“爸,我脸上挨了一拳,都肿了。”
“怎么回事儿啊”,父亲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祁天尧的身上,“不是跟你说了别老跟人打架么,又不听,疼不疼啊?咱们去卫生站看一看?”
“嗯。”祁天尧点了点头,莫名乖顺。
主管在边上说:“您把孩子领回家以后,还是得跟他们好好聊一聊,无论什么事都不应该动手的是吧,何况还是兄弟。”
父亲好像一下就愣住了,没有说话。
我猜他一定是没有想到,另一个站着的学生是我。
他的另一个儿子。
我没敢回头,怕看见他脸上的神情。但最后还是听见父亲说了声:“……小雨?”
眼睛突然酸得厉害。
我试着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去面对父亲,点了点头,“嗯。”
父亲看着我,很久都没再开口。
“行了,那您就把俩孩子带回去吧,本来也快放学了,您先带他们回家。这课不上没事儿,但得先学为人处世,两个小孩儿都差不多成年了,不能总想着靠拳头解决问题是不是。”
主管在那边说着话,我知道父亲和我一样都没认真听。
他愣了会儿才回道:“好,好的,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现在就带他们回去。”
父亲朝我伸出手,在我反应过来时又收了回去,拉住了祁天尧。
“我们走吧。”他说。
我跟着父亲和祁天尧走到了大楼门口,他们停了下来。
祁天尧挣开父亲的手说:“我饿了,回去给我做点东西吃。”
父亲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让你妈现在就给你做上,咱们先去趟卫生站。”
“干嘛老让她做啊,你做一次能缺只手么?”
“……行,今天我做,回家前绕次菜场,看看你想吃什么。”
祁天尧若有似无地“嗯”了声,说:“那走吧,还站着干嘛。”
父亲一顿,慢慢转过了身。
他看着我,说:“你也回家去吧,别跟着了。”
“……嗯。”我点了点头。
真奇怪,心里明明很疼,我却还能挤出一个笑来。
“走吧。”父亲对祁天尧说。
我看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尽力用平稳的语气说:“好久没有见您了,您要保重身体。”
不知道他是不是没听见。
他没有回头看。
今天的夕阳太烈了,我眨了几次眼睛就流出了眼泪。
“再见。”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站在大门口拨了一个电话。
那边响了两三下后就接通了,温润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小雨?”
“嗯。”我一手捂着眼睛,说:“您在忙吗?”
“不忙”,那边笑了下,问我:“怎么了,下课了吗?”
“嗯,刚下。”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坐车回去。”
“那怎么打电话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什么事,我就是……”眼泪不停涌出,透过指缝流到了我的嘴边,苦的。“我就是,想你了。我想你了,言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言叔说:“我也想你。”
“是吗”,我满脸是泪,“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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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地铁回了家,还没到盛姨来做饭的点。我跑着回了自己卧室,把床头柜里那三张被压得平平整整的纸钞拿了出来,然后出门去了底楼的便利店。
我在货架上选了盒十二粒装的巧克力,拿着去了柜台。
收银台后站着的小哥扫完条码,对我说:“一共四十元,请问还需要别的吗?袋子需要吗?”
“要,我还要七盒。”
小哥一愣,看起来不太明白,“这个巧克力,你要买八盒啊?”
“嗯。”
“哦,那我……我进去看看”,小哥指了指工作间,“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后天才进货呢。”
“好的,谢谢你。”
我站在收银台边等了一会儿,小哥抱着个箱子走出来了。
“就六盒了,加上你这个,一共二百八十块。”
“好的,那我再……”,我朝收银台边的小架子上看了看,拿出一支水果糖说:“那我再要这种糖,要五支。”
“哦,好”,小哥拿着扫码器把巧克力和糖逐个扫完,笑着说:“你家里是准备开派对吗,买这些甜食?”
我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总共三百元整。”小哥说。
我把口袋里的钱递了过去。
“收您三百元,正好,欢迎下次光临。”
“谢谢。”
我抱着箱子坐上电梯,门一关就伸手进去打开了一盒巧克力,拆了一颗放进嘴里。
圆球状的巧克力个头不大,咬没几次就咽下去了。
我又拆了一颗,一颗接着一颗,等电梯到了十一层,已经吃下了小半盒。
打开家门走回卧室,一路上仍旧没有停下。到最后吃的速度跟不上拆,两颊都鼓了起来,全塞满了巧克力。
一嘴甜腻。
可看着那箱巧克力和糖,还是觉得苦意层层泛起。
钱用完了,我原本打算在夏天带回去的钱就这么用完了。
再也回不去了。
我冲进浴室,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吐进了垃圾桶,然后打开水龙头,双手捧着给自己漱口。
洗着洗着手就贴在了眼睛上。
我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一天,我站在家门外的路上,父亲把钱塞到我手中。那时候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用了。”
不用了。
原来那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是吗?只有我还傻子一样的想着会回去,只有我一个人是吗?
他早就不要我了。
谁都不想要我了。
卧室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我以为是盛姨来了家里喊我吃饭,赶紧把脸冲了冲站直了。
结果抬眼后见到的却是言叔。
“言叔……”
刚开了个头,我就不敢往下说了,言叔的样子明显是生了气,整张脸都是冷的,径直朝我走来。
他拉过我的手臂,把我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才开口,“伤着哪里没有?”
我愣着没回答。
“说话,伤着哪里没有?”
我摇了摇头,“没有。”
言叔弯腰凑到我面前,看着我说:“之前跟你说过的话都没听进去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后来去联系姚老师,你准备就这么过去了吗?”
“言叔”,我吓得垂下眼,“我……我真的没事,祁天尧没有打我,倒是他挨了一拳,真的没事……”
“那你为什么难过。”
我抬起头。
“你很难过,小雨,你现在样子就是在难过,你伤心了。”言叔说:“不是一定要挨了拳头才叫受伤,这件事你明明可以告诉我的,就算我不能马上去现场处理,你也应该告诉我,让我听了分担一半难过。小雨,有些事不要一个人去扛知道吗?我不是……”
我伸出手,勾住了言叔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将他紧紧地抱住。
言叔隔了会儿才有了动作,伸手环住我,摸了摸我的头发。
“抱歉,刚才语气有点重。”
我摇摇头,手上的力道没有松。
言叔叹了口气,“小雨,以后要相信我。有事了就跟我说,都告诉我,我会听着的,好不好?”
鼻尖萦绕着淡淡檀香,我回了声“好”。
我抱了言叔很久,等到真正松开手的时候,余光里瞥见镜子里的自己,又红了眼眶。
言叔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没事了。”
我抬起头,说:“言叔,真的都是我的错吗?”
“什么?”
“今天祁天尧对我说,全都是因为我,全都是我的错,是这样吗?”
言叔面色一冷,“把错误都归到其他人身上,完全摘干净自己,这种人说的话根本不要放在心上。”
言叔看着我,说:“我不清楚他的前提是什么,但这个结论肯定不对。人是会犯错的,每个人都一样,说错都在你,这不现实。”言叔停了会儿,“而且小雨,即便是你真的错了,在我这里都没关系,我不会怪你。”
“不会怪我吗?”
“不会的。”言叔点了点我的鼻子。
我看着言叔,浴室里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异常的好看。
我慢了半拍说:“真的,不会怪我吗?”
言叔认真回答:“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很突然地想到了以后。
以后的十年,二十年,很多很多年。
而他是我唯一唯一,也是最后最后的愿望。
我双手捧住言叔的脸,将嘴唇贴了上去,怕他把我推开,还张开嘴轻轻地含住了他的下唇。
这是我第一次亲吻别人,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睛下意识地闭着。
我能感觉到言叔身体明显一僵,但很快又恢复自然。他什么也没做,好像是在等着看我下一步要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的姿势究竟维持了有多久,离开言叔的嘴唇时连睁眼都觉得特别艰难。
我没有松手,和言叔的距离仍然几乎为零,我盯着他的眼睛,做了最坏的打算。
“言叔,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