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温海H

22、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天已经亮的差不多了，阳光明媚，光线透过浅色的窗帘衬得整个房间亮堂堂的。我正枕在萧城的手臂上，他像一个八爪鱼一样的抱着我，显的孩子气。
　　我轻手轻脚的挣开萧城的手脚下床，走到窗边看见楼下寥寥无几的行人，太阳也已经升到半空了。我进浴室洗漱了一下，又去厨房给萧城做了一点早餐，就打算回家。离开的时候，我顺手拿 走了萧城放在桌子上的钥匙。
　　今天正好是周末，我回到家的时候张雪儿正坐在沙发上，衣服还是昨天出门穿的那一套，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我可以认为她就在那儿坐了一晚。
　　她见我回来了立马就问我，“昨晚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手机关机？”
　　我知道我夜不归宿张雪儿一定会给我打电话，而我不想对她撒谎，只好关机。
　　“我在萧城那儿。”我换掉外出的鞋子，穿着人字拖走到客厅倒水喝。
　　“萧城？谁啊？”
　　我才想起，张雪儿说过好像没有人知道萧城的名字。
　　“城哥。”我说。
　　“城哥？”张雪儿又是疑惑又是惊讶，“姐！你疯了！你怎么会在他那儿？”张雪儿几乎在沙发上跳起来，对着我尖叫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索性不说话，喝完水就进了房间。我没想到张雪儿知道这件事比我想象中的要紧张，她晚上就跑去把整个Y市的夜店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萧城。她是在一家很大的夜场里一间很不起眼的房间里找到的萧城。那间房间表面上看上去很小，里面却很大，装修的与别的房间并没有什么样，只是多了些暗调和低沉。里面摆放了一张特别大的沙发，看起来有点像会议时的样子，张雪儿知道这种房间一般都是用来商讨秘密事宜的。
　　那时萧城正抱着一个女人，手摸着大白腿，懒洋洋的躺在大沙发上抿着酒，张雪儿闯进去的时候正好就看见这么一幕。
　　“城哥你什么意思？”好在张雪儿还算冷静，她知道她惹不起萧城，只好忍着怒气问萧城。
　　萧城抬眼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张雪儿，拍了拍大白腿，那女人很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张大小姐怎么了？”萧城仰躺在沙发上笑着问张雪儿。
　　“你为什么要碰我姐！”张雪儿几乎要吼出来。她急的想哭，搞不懂为什么她心里一本正经的姐会和萧城这样的人混在了一起。
　　“你姐自己愿意的，我可没强迫她。”萧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胡说！我姐不可能愿意和你在一起。”张雪儿斩钉截铁的说，“城哥，我不管你想怎么样，我只求你放过我姐，她和你不是一路人，她不能和你在一起。”
　　也不知道张雪儿哪句话刺激到了萧城，萧城突然寒着一张脸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张雪儿，“有本事叫你姐别来找我。”
　　张雪儿告诉我她有点事要去同学家，要晚一点回来，我也没多想就要她去了，没多久我也被周列叫了出去。我和周列在河边碰面，河很宽，这条河贯穿了整个Y市，河水被晚风撩得波涛汹涌，我站在桥上感觉下一秒就会被吸进河里，心里莫名的忌惮。周列不怕死坐在桥栏上，风吹的 他的头发向后扬起，他没有戴眼镜，完美的五官仿佛融进了黑夜，陷入了一种神秘。他递给我一罐可乐，自己也开了一罐。
　　我和他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静静的看着河边的灯。
　　“雪儿说你和城哥在一起了。”他突然开口说。
　　我不知道周列是怎么知道城哥的，可能是和张雪儿在一起的日子久了，也碰见过萧城几次。
　　“嗯。”我没想隐瞒什么。
　　“觉得日子太无聊了？”周列笑着问我，薄唇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怎么会想要去惹那种人，给生活找刺激？”
　　在所有人眼里，萧城是一颗毒瘤，定时炸弹，随时像要爆发一样，重要的是他杀伤力太强。
　　“小海，乐明伤了你顶多让你难过几天。”周列很认真的看着我，此刻他就是一个知心的朋友。
　　“那个人要是伤了你，我怕……”
　　“怕什么？”
　　“怕会要了你的命。”
　　我看着周列深不可测的眼，明亮又幽深，我知道他没有吓我，也是非常认真的对我说。
　　可是周列，已经来不及了，我现在想要抽身已经不可能了。
　　“那你呢，为什么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我以为他到了大学就会开始展露锋芒，该享乐的，高中已经被他玩过去了，现在不是应该有点干劲的样子吗？
　　“雪儿还需要几年。”他说，像妥协，像叹息，“我还要再陪陪她。”
　　我想周列是真的很爱张雪儿，也是最爱张雪儿的。他愿意踏过漫漫的时间长河，让张雪儿的生命从此注入有关他的记忆，让这个心里还存在着对另一个人的幻想的女孩正视到他的存在。他在等，等有一天张雪儿幡然醒悟，看到他，看到这些年一直陪着她的他。周列你这算盘打得够精的，张雪儿没有我心冷，她辜负不起你的长情，终有一天会爱上你。
　　上午上完了课，我一个人去了食堂，点了点东西就坐在最靠边的落地窗的位置，慢悠悠的嚼着东西。今天天气不错，太阳不烈，晒得人暖洋洋的，格外舒服。我喝着果汁想着下午该去哪儿，回 到家也是无聊，最有可能去书店或者咖啡店了。
　　手机放在面前“嗡嗡”的震动着，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张小海，我说过你不能和萧城在一起，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我要你用命来付出代价！”顾小雨嘶哑的叫声传来。
　　我什么也没说，刚想挂电话她又开始叫起来，“你以为城是真的在乎你吗？”我停下挂电话的动作，继续听她想说什么。
　　“张小海，城不过是利用你来保住自己而已，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他身边有多少女人你知道吗？”
　　“你说够了没有？”我冷冷的说，真是受不了这个女人了。
　　“怎么？难受了？”
　　“城爱的人是我，我看过太多女人从他身边来来走走，只有我是一直留在他身边的唯一的女人。张小海，你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比起你，是我更先认识萧城的吧。
　　我挂了电话，喝着果汁，就在食堂坐了一下午。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就准备睡觉了，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一条短信，简单两个字“下来。”
　　能不能别每次都像命令一样。
　　这两天都没见到他了，也没有任何联系。我穿了一件大外套就拖着拖鞋下了楼，已经快要入冬了，晚风吹在身上确实有点冷。
　　出了楼梯就看见萧城一个人蹲在花台上，手里捏着一根点燃的烟，轻烟从指尖升起，消散在空中。照明灯的白光照在他黑色的身影上，显得格外孤单，可谁也不会同情他，这种人仿佛再孤单 也是应该的，就如同孤单，寂寞就是他本身。
　　我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他蹲在花台上比我站着要矮一些，也就抬头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他，有一种感应，好像这一刻他特别想我，才会这样眉眼温柔看着我。
　　盯着他眉角的一个血痕，他身上泛着与眼里不同的凌冽感，那种肃杀的气息让我感觉更加寒冷，他刚才去做了什么？
　　“乖。”他没来头的说，对着我笑着，看起来有些疲惫，惨白的灯光照着他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他好像不属于这里，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这个人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我迟疑的伸出手摸上他的脸，真的好冰，我不着痕迹的擦去他眉角的血印，看着真不舒服。
　　“媳妇儿，老婆，想我了没有？”他拿下我的手说。
　　我看着他，想到了顾小雨说的话，“你有几个老婆？”
　　萧城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盯着我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异常，我面无表情的回视他。
　　“两个。”他笑着说。
　　“回去吧，我走了。”他从花台上下来，站在我面前，只穿了一件皮外套，单薄的不行。
　　我点了点头上楼，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几乎一夜没睡。
　　后来两天我又没有看见萧城了，他只发过了两条短信给我，我知道他有事情要做，危险的事情。
　　我没事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去学校旁的一家咖啡店，以前乐明，刘思思，周列和我，我们四个人总去那儿，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正喝着咖啡，翻着一本杂志，一个人突然坐在了我面前。
　　“滚。”我看都懒得看她，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她。
　　顾小雨冷笑着，“我来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我抬头看着她，目光阴冷，“滚。”
　　“如果是关于张雪儿的事呢？”她还是笑，她知道只要关于张雪儿的事我就一定毁在乎，那张平凡的脸让我厌烦。
　　“如果你能换个好点的理由说不定我会听。”每次都是张雪儿，空城计还只能使用一次呢，每次都用这招，还真是上瘾了。
　　顾小雨却并不管我听不听，“其实那年推张雪儿下楼是有人指示我的。”
　　她咧着唇，笑得像看好戏一样，“你猜是谁。”
　　我看的见她眼中的阴谋算计，那种要毁了我的一切的阴狠，可是我却不知道她到底想算计我什么。
　　“那个时候我的确对张雪儿积怨已久，可是我也知道我惹不起你们家，如果不是有人给我撑腰，我是不敢推张雪儿下楼的。”
　　“我推张雪儿下楼之后，被你父亲还得家破人亡，我像行尸走肉的活着，我不断地找那个人要钱，我威胁她不给我钱，我就要把她叫我推张雪儿的事告诉你，我用这些钱苟延残喘的活着。多亏她那个时候不断的救济我，让我撑到了遇见城的那一天。知道为什么我能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吗，都是因为城救了我。”
　　“我没空听你和他之间的情意缠绵。”我打断顾小雨没完没了的说话。
　　“那你猜到了吗？是谁要我推的张雪儿。”
　　我看着顾小雨，没有说话。
　　“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顾小雨笑着，那张脸交缠着各种我看不清的情绪，报复的，痛快的，痛苦的，绝望的。
　　“是刘思思，是刘思思，我告诉她，不给我钱我就要把事情告诉你。”
　　那时候我真想掐着她的喉咙，让她吐不出一个字来，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暴戾因子在身体里迅速扩张，传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我头皮发麻，大脑被那种伤害和背叛占据着。
　　刘思思！你到底还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为什么会和她纠缠到这种地步，刘思思她竟然从那么早开始就像蛊一样渗入我的身体，吸食我的血液，要我痛苦万分。
　　刘思思你不仅背叛了我，你还敢伤了张雪儿。
　　我冲到学校要去找刘思思，到校门口就被突然出现的周列拦住。
　　“你知不知道刘思思在调查你？”周列把一个黄皮纸袋递到我的面前。
　　又是刘思思！
　　我接过纸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些照片和一些从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的报到。
　　我把那些东西攒在手里，向女生宿舍走去，在临近宿舍楼的小树林边就遇见了刘思思。
　　我有些日子没见过她了，她比起以前更加消瘦了一些，下巴都已经尖尖的突出，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头发也染回了自然的黑色直发，脸上没化妆，倒显出了几分淡雅。
　　“你调查我！”我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扔到刘思思脸上，然后撒了一地。
　　她面部冰冷的看了一眼地上洒落的的东西，那些是我内心深处最不可窥探的秘密，我拼命的想要忘掉的过去，刘思思你刨真干净。
　　“对，我调查你。”她蹲下身子捡起一张照片左右看看，“张小海，我以为你有多干净，其实也不过是故作清高的烂人。”
　　那张照片很新，是才拍的，里面的小女孩不是我，可那里面混乱阴暗的场景却刺激着我的大脑，让我头痛欲裂。那时候父亲刚破产，地下钱庄的人也来追回债款，在Y市商业世家在短短几个月内轰然倒塌，这必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不仅在当时报纸新闻上大肆报道，就连后来我们四处躲债都会有记者跟踪，然后报道出来。那时候每天我们都在惶恐中渡过，像臭水沟里苟活的老鼠一样，可是追债的人还是找到了我们，无力偿还债款，他们想把我拉走，说养两年就可以去卖了，母亲死命的抱住我，张雪儿在一旁吓得直哭，父亲已经被打的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我拼命的叫着爸爸，我希望那个在我心里顶天立地的人可以救救我，他们一直拉着我，拳打脚踢不断落在母亲身上，那时候的恐惧不必面对死亡来的少。最后父亲在血泊中站了起来，他拿起了那些人丢在一旁的铁棍直接打破了一个人的头，他浑身是血站在那里，像地狱修罗，“你们只不过是想要钱，钱我会还上，再敢动她们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你们只不过是奉命追债，不会想把命丢在这里，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最后那些人不甘心的离开了。
　　那段痛苦的记忆，像直插心脏的刀，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我不敢看，不敢想，那段阴暗的，绝望的，撕心裂肺，毁天灭地的，不断逃亡的生活，那段我拼命压抑的记忆，我以为我忘了，当再被人翻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它们清晰的让人作呕。
　　那段痛苦的日子，最终以母亲被迫带着我和张雪儿离开结束。
　　刘思思说的没错，我不过是故作清高，我不像张雪儿，她只是被细雨划过的车窗，表面上看起来沟壑纵横，其实你一触碰才知道，她是一如既往的干净透明。而我呢，我不过是被火再次焚烧的玻璃珠，表面上看上去璀璨夺目，其实心里已经千疮百孔，一碰就碎。
　　刘思思做的真好，我所有不能碰的禁忌，你全部都犯了，还犯得很彻底。
　　“张雪儿被推下楼是你叫顾小雨做的？”我问她。
　　“是。”刘思思毫不掩饰，如今掩饰还有用吗，不承认我就能原谅她什么吗？
　　所以在高中的时候她爸没收了她的银行，她才会去偷钱就为了堵住顾小雨的嘴。可是为什么她要叫顾小雨推张雪儿下楼？就因为我没有参加她的生日宴吗？她就这样怨恨我，报复我。
　　“刘思思，你不想活了是吧？那好啊，我们就一起疯了。”
　　“你喜欢乐明是吧？”我现在很冷静，冷静到我马上就想到要怎么样才能让刘思思痛苦。我的目光像一潭死水，我做了最后的决定，刘思思我们就一起疯吧。
　　刘思思没有回答我，她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以此来确定我是不是在试探她。
　　“你喜欢乐明的，你从小到大没有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你对感情的透明度高到执着，你怎么可能只为了怨恨我就和乐明上床，还怀了他的孩子，你是喜欢乐明的对吧。”我说得肯定。
　　刘思思这就是你内心最不可触碰的秘密了吧，这就是你一直隐藏的事情吧，这就是你一直不肯放弃的执著吧。
　　“对，我是喜欢乐明。”刘思思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向我大叫，“你知道我喜欢他你往他身上撞，你知道我喜欢他你还和他在一个餐馆吃饭，你知道我喜欢他你还一起和他画板报，你知道我 喜欢他你还和他交往，张小海，到底是谁背叛了谁？”
　　那一刻我真想笑，刘思思你到底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态和我在一起了那么多年，有多少次你是在心里默默诅咒我的，你是用多大的力气才忍下了我和乐明在一起。
　　所以在那个时候你才说你原谅了我一次，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你一次。
　　你是说你原谅了我和乐明在一起，我却没有原谅你和乐明在一起吗？
　　“刘思思我告诉过你不要背叛我，不要碰张雪儿，再加上这些。”我指着地上洒落一地的东西，“刘思思你毁了我最爱的东西，我要你付出代价！”
　　“你很喜欢乐明是吧，一直就很喜欢他吧。”
　　“那好啊，我就毁了乐明。”
　　你可以为他守了那么多年，刘思思我不知道你有多喜欢乐明，可我知道你一定会痛苦，我的痛 我要你加倍偿还！
　　我转身想走，这个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张小海，你敢！”刘思思孤注一掷的向我嘶叫，我听出了她的慌乱与恐惧。
　　真好，刘思思就是这样。
　　“你可以试试你敢不敢，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乐明最爱的人，是我。”
　　刘思思我倒要看看，我们两个谁会跌进地狱，谁会万劫不复，谁会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