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师生恋）》慕容九枝

4、爱欲

　　那之后，周元没有再联系过她，她也没有联系过对方。
　　她到上海后与那位师兄见了一面，算是应付了周元的安排。
　　他们确实很有共同语言，相似的成长环境，相近的学业经历，那位师兄看起来非常喜欢她。可惜，她暗想，如果是结婚前的自己，说不定会有点希望和他在一起的。

　　分别之后，她婉转的拒绝了对方的几次邀约。对方也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没再主动约她出去。

　　她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周元：“周老师，感谢你的热心安排，我已经与师兄见过面，相谈甚欢乐，但各方面时机不成熟，目前尚无进一步进展。”
　　这消息周元没有回复。
　　过了两天，深夜，周元在微信上回复了她的消息：“和美，我一直想和你说抱歉，之前向你介绍男友的事情处置太过操切。昨天，他也和我聊了聊你的情况，我也明白，有些事旁人很难帮的上忙。希望没有让你太尴尬太为难。”
　　她想了想回复道：“不会，这位师兄很好。只是我自己不够好。谢谢你一直这么关心我。”
　　“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关心你。”周元回到。
　　“这还不算关心吗？比我妈妈都操心，她都没给我介绍朋友呢。鬼脸。”她调皮的回答。
　　“因为我不够了解你的需要，我只是想要表达我关心过你了，这是我不对”
　　“好吧，周老，你知道就好。乱点鸳鸯谱的事情不适合你。”她又答道。
　　“过几年再周老吧，被你叫的更老了。”
　　她觉得对方似乎比之前活跃了不少，仿佛想到对方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

　　这之后，她偶然会在微信上和周元逗几句贫嘴。
　　周元话不多，她叽叽喳喳写一大堆，对方最多回复一个好，对，哈哈哈。
　　让她觉得对方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和她闲聊。

　　当然，很偶然的，周元会发照片给她，照片里有他养的花花草草。

　　这样的谈话持续到后来，变成技术讨论。
　　她会因为科研上有点什么进步，兴奋的和他用微信语音。
　　他大多数时候只是笑嘻嘻的听。

　　“楠楠会给你微信语音吗？”她有一次问他。
　　“会。比你少几次。”
　　“那我岂不是特别烦人？”
　　“不烦啊，像我的大女儿。”周元笑呵呵的回复。
　　“爸爸”她这样回复。
　　她父亲很早就去世。她几乎没怎么见过前夫的父亲，也从来没叫过人家爸爸这么亲密的称呼。
　　“你就这么叫我得了。我早有收了你的意思。”他笑呵呵的说。
　　“好啊。”

　　于是，她后来就叫他爸爸，老爸。

　　大概过了半年多。
　　有一天她刚刚下课，就听到有人在楼道里喊她和美。
　　回头一看，是周元。

　　她惊喜的跑过去。
　　周元穿着普通的白衬衫，牛仔裤，皮鞋。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头发仍旧是板寸，但是已经看到两鬓微微有些发白。但是这样的他显得更帅，更有魅力。

　　到了近前，他低声说：“别跑了，不用着急。”
　　“你怎么来了？”她脸上放大的惊喜，让他微微有点不好意思。
　　“我正好过来谈一个项目，路过，就想过来看看你，也没提前联系你。”他手插在口袋里，另外一只手扶着拉杆箱。
　　“哦，你住在哪里？”她问。
　　“住在市中心，我还没过去。”他微微笑了笑。
　　“哦。”她心理有点窃喜。

　　“走吧，先请你吃午饭吧”她笑嘻嘻的说。
　　“不是叫我老爸么？怎么不叫了？”周元用手轻轻拍了拍她脑袋。
　　她脸微微红了一下：“少占我便宜。”

　　午饭很简单。但吃的很开心。
　　她觉得像有一股泉水从心里涌出来。
　　周元吃完饭望着窗外发呆。
　　“要……到我家里坐坐吗？”她微微有点小心的问。
　　“恩，好啊。”他望向她。

　　和美住的是学校给青年学者租住的公寓，两室一厅。不大，但是被她装扮的很漂亮。她喜欢MUJI的家具，乍一看有点性冷淡。但是有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她递给他一双拖鞋，崭新的男拖。
　　他心理微微一动。他不可能是这家的常客，和美自然没必要为他专门买拖鞋，大概因为和美家里有其他的男性客人吧。

　　和美请他在客厅里落座，自己去烧水，倒茶。
　　他细心的大量和美的房间。
　　房间里有大幅的画作挂在墙上。沙发和主要的家具都是浅咖啡色。茶几上一盆不知名的小花开的旺盛。旁边是和美的笔记本电脑。画作旁边是一米多高的矮柜，一溜四五个，里边塞满了书。主人也许经常会在柜子旁边的地毯上躺着看书。

　　“用一下你的洗手间可以吗？”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想洗一下手。
　　“可以。”她笑着冲他说。

　　她倒好茶，坐在沙发上等他。
　　良久，他出来，落座。
　　“谈什么生意啊？周老板？”她笑嘻嘻的问。
　　他看起来比之前情绪淡漠了一些，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公司里的事情。”似乎不愿意多谈。
　　她给他倒水。

　　他静静的喝水，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急吗？”她问。
　　“还好。”他回答，听不出什么情绪。
　　“中午在我这里吃饭？我昨晚正好买了菜，可以给你烧我的拿手好菜。”她微微有点担心对方会突然离开。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然后轻声道：“下午约了客户，可能不能等太久。”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手里的杯子。
　　她心理满是失望。
　　“下午几点？”她轻声问。
　　“恩，一点多吧。我还要去酒店放一下行李。”他答道。
　　“哦”她原本热闹起来的心呼啦一下落了下去。

　　他喝着茶，似乎不愿意再多说话。
　　她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茶杯。声音很轻很轻。

　　本想拿茶壶的手微微有点发抖，茶杯倒了。她有点慌乱的站起来道：“真不好意思，我去收拾一下。”
　　走进洗手间，她刚要拿抹布，一眼看到洗手台上，一对刷牙杯，一对牙刷整整齐齐的摆放。
　　其中有一个把手本来朝门，现在朝里放着。

　　恍然明白了。他看到了。
　　她脸骚的通红。

　　出去的时候，他正神色微微有些严肃的坐着。水杯放在面前。
　　她擦着桌子。
　　她猜他忽然变得这么严肃是有缘故的。
　　但是，又如何呢？你是我什么人呢？你动了我的刷牙被子，你在想什么？

　　她很想问出口。

　　他忽然站起来说：“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你为什么要动洗手台上的刷牙杯？”她没搭茬，只是站直了问。
　　“什么？”他扭头看着她，狐疑，猜测。
　　“洗手台上有一对刷牙杯，你动了其中一个。”她毫不留情的问。

　　他微微有点震惊。然后似乎努力平复了一下吃惊的神色，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杯子好看，之前没见过，所以好奇了一下。”
　　她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回答。她觉得脸忽的一下变得滚烫。
　　对方就那样望着她。
　　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似乎有点解气，反而轻轻笑了笑：“你这杯子上有什么金镶玉啊？不能碰？”
　　她没说话。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是眼眶却湿了。
　　他伸手拍拍她的肩头：“行了，我先走了，晚上联系你，晚上请你吃饭？”

　　她抬眼望了望他，似乎有些话想要从眼睛里表达出来。
　　他觉得心像被狠狠的抽了一下。
　　“好吗？”他微微比之前神情柔和一些。
　　她轻轻点头。

　　下午她没课。其实他的客户也只见了不到半个小时。他此来本来并不完全为了见客户。
　　办完事情。他在酒店洗了澡，换了一身运动衣运动鞋。
　　打给她。

　　她正呆呆的蹲在沙发上。既没看书，也没看电视。
　　电话响。接起。“可以请你吃饭吗？和美？”
　　“好”她声音显得很小。

　　他很快又到了她的学校。两人没再提刷牙杯的事。
　　附近的小店，吃面。
　　他看她有点心神不宁，心里不是滋味。
　　“真对不起，有人说一个人的家就像一个人的内心。今天去你家里做客不该动你的东西。”他再次道歉。
　　“没什么”她蔫蔫的答道。
　　“怎么了？还在埋怨我？”他问。
　　她头埋着没说话。良久才抬头说：“没什么，别在意了。”她眼睛微微有点发红。

　　这是一次不愉快的见面。第二天周元就离开了上海。他没再联系她，也没说再见。

　　她不太敢给周元发消息。虽然，她与周元只是普通师生关系，或者说走的近的师生关系。但是她一直自认为在周元心目里，自己是一个好姑娘。

　　他大概知道自己的本质了吧？
　　是的，她有几个朋友。他们关系不近不远，紧紧限于□□关系。他们不会和她结婚，她也不爱他们。

　　但是她太寂寞。这就是她。她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最优秀的学者，最优秀的老师，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个普通人，太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