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金善 ...
-
Part 14 金善
王黎见那斗笠迎面而来，不由后撤一步，侧身躲过。斗笠向后飞去，却并未听见落地的声音。王黎一回头，瞧见金侁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那斗笠。
金侁快走了两步，贴着外院的墙，伸头说道：“嬷嬷，这哪里是恶少年啊！这是侁儿的友人，他第一次来咱家，在林子里迷了路，才误打误撞的碰见善儿学礼教，您卖我个好儿，别骂人家了！”
王黎也走到金侁身旁，行礼道：“小生冒犯姑娘了，恳请姑娘原谅。”
金善还怔怔的站在前院，方才只是瞧见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笑吟吟的瞧着她，这才惹得她分了神。她眨巴眨巴眼睛，再看嬷嬷，这一会儿的功夫竟冲到后院去了。
金善这才想起来自己也该去看看，于是跨过那堆碎瓷片，也向后院走去。她一来正巧听到王黎道歉，于是走到嬷嬷身边，福了福身，道：“罢了罢了，不碍事的。”语毕，害羞的低下了头。
“咳咳，善儿你怎么脸红了？”金侁靠在外墙调侃道。
金善一扭头才发现自家大哥也在，正笑嘻嘻的盯着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不由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是来寻他的。”金侁挺直身子，将手臂搭在了王黎的肩膀上。
“啊……原来这位公子是大哥的朋友啊。”金善再一次福了福身，道：“小女金善，见过公子。”
“王黎。”王黎拱手行礼道。
金善见王黎为人冷淡，便不好再厚着脸皮多言，一时间气氛冷了下来。
金侁站在这两人中间，瞧着他们互相别扭的表情，自己的心情也有些奇怪。他侧头看了看王黎，又抬眸瞧了瞧善儿，半晌才憋出一句：“我饿了……”
“啊，大哥这怕是刚从宫里回来吧……我院里的小厨房还剩些菜，王公子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让人送到大哥院里去。”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回院里让仆人做点儿就行了吧。”金侁不解道。
“你那院子里的菜，难吃死了……”金善小声嘀咕着，转身就吩咐道：“去把晌午我没碰过筷子的那几样菜拿来，添几个小炒，再把我前年酿的桃花酒带上，一齐送到大哥院里去。”
金侁还想开口再拦，但是善儿早就跑没影了。他无语的摇了摇头，冲着王黎说道：“我这个妹妹啊……自小被我父亲宠着，家里就属她最热闹。”
王黎浅笑一声，反驳道：“我却看着她格外可爱呢。”
金侁一怔，干笑了两声。心想，怕是因为有你在，她才收敛了吧，平日里在家他这个大哥可没少被欺负。
“走吧，去我院里先坐坐。”金侁揽着王黎往回走。
“这片竹林长得可真好！”王黎扬起头，和金侁聊起了金府一草一木。
金侁眼含笑意的看着他喋喋不休的模样，想起自家小妹今日那副娴静甜美的样子，不禁打断道：“你觉得善儿怎么样？”
“……啊？”王黎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了，有些结结巴巴的回答：“善、善儿，啊不对，金善，嗯……金姑娘生的确实是好看，性子也讨喜……”
说话间，两人已经过了二门，两边迂回的走廊上雕着栩栩如生的木雕。再往前，又是一片湖，从湖上分出三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只是想起……先王逝世前……曾密诏我，要我将善儿……许给你……”金侁语毕，在门口顿了顿步，轻声道：“这边。”说着，拉起王黎的手向最左边的那一条路走去。
王黎被金侁的话和金侁的举动完全吓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小脑袋要当机了。不巧此时他的肚子里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王黎的小脸蛋热的发烫，他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心里暗暗道：丢死人了！
金侁忍住笑，说：“别急，马上就到了。”
俩人又走了几步，金侁忽然站住脚，思索了一阵，说道：“要不我带你从湖上越过去？”
王黎不解的眨巴眨巴，金侁看了他一眼，拦腰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提气踏着湖中的荷叶，向他的院子里飞去。
虽然这不是王黎第一次被抱，但这次的王黎是清醒的，他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是他反而有些期待金侁会不会做些什么。
待两人稳稳的在院门口落地之前，一切都安然无恙。金侁轻轻放下了王黎，手上则在王黎的腰间掐了一下，低声说道：“怎么还是这么瘦……”
王黎怕痒，往边上躲了躲，皱着眉佯装生气道：“金侁！别在外面动手动脚的！”
金侁吐了吐舌，凑到王黎身边又掐了一下，道：“这是我家，不算外面。”说罢，便跑进了院里。
王黎恨恨的跺了跺脚，也随金侁一起进了院。这院子摆设十分规矩，进屋先见着石影壁，上刻回形纹。绕过影壁，甬道两侧分别是东、西厢房，院中开着不知名的奶白色的小花，四周种了些木槿树，这个时节开的正是茂盛，再向前走便是正房。
这会儿仆人丫鬟们正在正房的主客厅里忙活着摆菜备酒，听到门口有动静，一个随从才快步从内院里穿到门口，行礼道：“少爷，小姐从她院里拿来的菜都摆的差不多了，您还想吃些什么，小的让厨房给您做。”
金侁扭头询问王黎的意见，王黎背过身，靠在金侁耳边轻声问道：“有……正果吗？”
金侁笑了一下，冲王黎点了点头，朗声对随从说道：“再拿些正果来。”
随从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两人从甬道过去，王黎看着两侧的厢房，扯了扯金侁的衣袖。
“嗯？”金侁侧耳。
“我总听人家说……公子院里的东西厢房都是住的暖床丫头……”语毕，王黎抬袖遮住嘴，耳朵也有些泛红。
金侁听了也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反手扣住王黎的手腕，道：“那你跟进去跟我看看？”
王黎在脑中想了想那副香烟的场景，不觉打了个冷颤，摇了摇头，道：“不，不用了，去吃饭吧……”然后拽着金侁就往正厅去。
金侁也并没想着带王黎过去，不过看着他那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唇边不知何时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两人都饿急了，席间并未交谈，都一心一意的吃着饭。大约半个时辰后，王黎才满意的擦了擦嘴巴。金侁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模样，浅笑一声，将仆人递上来的正果端给了他。
王黎用勺子舀了一小口，果子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充斥了王黎的口腔，惹得他发出了一声幸福的感叹。
“你很爱吃甜？”金侁瞧着王黎那副跟小奶猫喝饱奶一般的模样，笑问道。
“嗯！”王黎重重的点了点头。
金侁还要开口，门外仆人推门而入，道：“少爷，小姐来了。”
金善要进的地方，这府里没一个人敢拦她。于是这仆人并没有问金侁让不让她进，而是直接来禀报了。而且，这厢话音刚落，金善就进了主客厅。
“公子可吃好了？”金善进屋直径走到王黎身边，挨着坐了下来。
“你怎么不问你哥吃没吃好！”金侁踹了一脚金善坐的凳子底，不服气的说道。
“撑死你……”金善回身，狠狠剜了金侁一眼。
金侁被吓得立刻噤声，末了还是怨气的又踹了一下金善坐的圆凳。
王黎看着这兄妹俩斗嘴的样子，侧身笑了一声，道：“你们兄妹俩，感情真是好。”
“谁跟他好了！”金善顺嘴就接了话，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同她讲话的是谁，立刻窘迫了起来，轻轻跺着脚，捂着脸小声说道：“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不会啊，金姑娘这幅面目也很可爱……”王黎开口宽慰道。
金善从手心里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么？”
“对啊。”王黎看着金善那模样，心里有些发痒。
这空档，金侁抬手让仆人将一桌子残羹剩饭收了下去，重新摆上了三盏茶。
因着得到了王黎的鼓励，金善才真真正正的做回了自己。一时间桌上的两个男人都跟看小宠物一样，盯着金善叽叽喳喳说话的样子，露出了老母亲般慈祥的笑容。
她这机灵古怪的性格引得王黎好奇的问道：“不知……姑娘芳龄几许？”
“小女子年芳十五。”金善毫不忌讳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的年岁，于是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你这丫头，装什么大人。”许久没开口的金侁笑道。
“嘁！本来就是大人了！”金善不服气的辩解道。
“你明明到年底才及笄。”金侁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
金善气的脸蛋通红，正要发作，王黎却开了口。
“如此……你及笄那天可否邀请我来？”
金侁和金善都愣住了。金侁看了他一眼，用唇语问道：“你忘了自己是王上了么？这种场合你怎么能来？”
金善则是惊喜万分，捂着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小心脏，声音微颤：“真，真的……可以么？”
王黎偷偷从桌子下面伸出手来，按了按金侁的大手让他宽心。表面上笑颜盈盈的看着金善，点了点头。
“那，那我及笄那天，你一定要来……”金善说着，伸出手勾着小指。
王黎也伸出了小指勾住了她的小指，说道：“好，一言为定！”
这俩人的约定，让金侁感觉大事不妙，于是他就想方设法的把金善赶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他才担忧的问道：“你怎么想的，竟然要参加善儿的及笄礼？”
王黎抿了口茶，赞赏的点了点头，才淡淡的回道：“我自小长在宫中，从未见过及笄，我只是好奇想来看看罢了。”
金侁眯起了双眸，道：“等你自己及冠了，到时候有你看的。”
王黎见金侁说话如此不中听，便冲他做了个鬼脸，不再搭理他。金侁不知道，王黎这样做，只是想多融进他的生活，多亲近他的家人。这样，他才能百分之百的信任他，然后……和他一起共享高丽盛世。王黎这样想着，感觉自己太自信了些，顿时又有些摇摆不定。
二人虽然表面上只是这样干巴巴的坐着，但彼此的内心都已经翻江倒海了。金侁是真搞不懂王黎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但是他思前想后，觉得能让王黎这样做的最靠谱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喜欢善儿。想到这一点的他不禁摇头，如果真是这样，他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呢？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王黎站起了身，说道：“我，好像该走了。”
“我送你回去。”金侁也起身道。
王黎没理睬他，自顾自的往外走。其实内心还期盼着，金侁会不会在临走之前做些大动作。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屋门。走到院子正中间的时候，金侁忽然伸手拉住了王黎，一把将他推进了东厢房。
金侁左右打量了一下房门外，确认空无一人才关上了门，快步走到王黎身边，说道：“瞧我这记性……”
王黎自打被推进屋里就警惕的盯着金侁，不敢乱看，他真怕一个不小心从哪儿看见一个暖床的丫头，让他自己觉得尴尬。
“你，你要干什么……公仇私报？”王黎开口道。
金侁笑了一声，伸手弹了弹王黎的脑门，道：“你这人，满脑子都想着什么呢！”说着，扶着王黎的肩膀转了一圈。
“你好好看看，这是我书房，才不是什么暖床丫头住的地方呢。”
王黎偷偷眯着眼瞥了一眼四周布局，发现屋里只有他俩再没有别人了，才放心的睁开了眼睛。
正对着屋门有一张边桌，左右各放了一把官帽椅，桌上还摆着一小盆盆景，似是表现高山流水之景色。左手边摆着一张屏风，屏风后面是什么不得而知。右手边是书桌和书柜。书桌上左右码着两摞书籍，王黎走到书桌边，一眼就看见笔架旁的那把桃木剑，颇有些意外的拿了起来。这桃木剑早被摸得发亮，剑身也比刚雕的时候走形圆润了些。
“你还留着呢？”王黎扬了扬手中的桃木剑，略带调侃的问道。
“嗯。”金侁低吟一声，快步走到了他身边，有些羞涩的抢走了那把桃木剑，又从头到尾摸了个遍，才仔仔细细的放回了原处。
“金侁，”王黎俯身看着金侁的小表情，有些惊讶的说道：“你这不是害羞了吧……”
“哪，哪有。”金侁别过头去。
王黎捂着嘴努力憋笑，但笑意还是从他的双眼中冒了出来。
“好歹是王上赏赐给我的，我若是丢了，怕是要被杀头的。”金侁看着王黎那模样，不服气的说道。
“嗯……嗯……爱卿说的有道理。”王黎假装板着脸，沉声说道。就像……他上朝面对诸多老臣时的那副面孔一样。
金侁瞧着他那既陌生又熟悉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王黎见他明白了自己的行为，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过……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王黎一手扶着书桌，一手插着腰，歪着头问道。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金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