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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入宫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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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朝见
“今日入宫朝见太后,是家门无尚荣幸,你们兄妹切莫如家里一样,万要仔细行事。”母亲随引领的宫妇走在前面,还不时回头小声嘱咐兄长与我。
兄长与我自幼随母亲长在吴中,南方小城,山高地远,向来好山好水中嬉戏,加上父亲又是武官,教养上少不得偏颇“武功”,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无拘无束的性子。
我们哪里听得母亲的嘱咐,只见这一路上,雕栏玉砌、金碧辉煌,不过初春季节,已是百花盛开,芳香惬意。哥哥随手捏下一只春梅,“呦”得一下抛于我手中,微微偏过头,咧着嘴爽朗大笑。
我随手用那支春梅首尾相连,环绕两圈,做成手环,再用头上的一颗小珠钗点缀之中,置于腕上,微微扬起手,展示给哥哥看。
母亲再回头叮嘱,看到我们笑得正欢,少不得冷脸提醒,我们忙收敛了笑意,越过长乐宫外殿的门槛,向殿内走去。
偌大的宫殿两侧,各有一排容貌秀丽的女子伺候。宫殿最高处正中,有一六十多岁的老太端坐,着绛红色长寿纹宫装,微霜的长发绾成凌云高髻,配飞凤冠,插纯金累丝福寿簪。是皇太后无异。
皇后端坐在她的左手边,着金色飞凤宫装,四十岁有余的年纪,疏髻配鎏金飞凤冠,鬓间插鎏金飞凤步摇。远远望去,已是国色雍容。
约摸走了二十几步才略定下来俯身给太后和皇后行大礼。
“臣妇安阳府夫人周氏携犬子司马子沛、幺女司马梓汐恭祝皇太后福寿绵长、皇后凤体康健。”
“司马夫人快请起。”
“谢皇太后。”我们站在母亲身后喏喏地应和母亲的一应礼节。母亲起身后又向陪侍左右的周婕妤和长姐请安。周婕妤是母亲的同族堂妹,原来也是长在一处,自是姐妹情深,而长姐自幼由母亲扶养,长幼深情自是更不必说。但现今周婕妤贵为二品帝妇,长姐尊为从三品帝姬,品级都在母亲之上,母亲依礼制行请安礼,我们也是东施效颦,学母亲行礼,“周婕妤金安,宣和翁主金安。”
“安阳府夫人。”周婕妤和长姐也回礼。
皇太后笑道,“倒都是一家亲戚,今天咱们女眷欢聚不必拘礼,府夫人快坐,梓湘便坐在生母身边吧。”
“谢皇太后。”
“大公子走上前来让哀家看看。”
“诺。”
兄长奉命上前十步,站在台阶下行揖礼。
“嗯。剑眉星目、体魄强健,果然少年英姿。”
“谢皇太后夸赞。”哥哥佯装持重地应对,却难掩欢喜之情。
“今年多大了?”
“回皇太后,今年十七。”
“嗯,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啊,还未娶亲吧?”
哥哥听到皇太后言及婚娶,不免别扭,只是垂着手,勉强道,“未建功勋,不敢成家。小人听闻,先将军霍去病十五岁平匈奴,威震朝野,无奈今年已经十七还未谋得一官半职,替圣上分忧,不免惭愧之极,不敢另有儿女私情的打算。”
“好,将门之子,果然少年英豪。先人已逝,只拿你父亲司马悟做比,尔父十四岁从军,十五已是阵前先锋,像你这年龄时,已经协助安南将军平定吴王叛乱了。”
“家父一直是小人的榜样。”哥哥恭谦地低下头言道。
说到父亲,母亲和哥哥都不免心酸。我向来不知朝中事,只从哥哥那里听到只言片语,父亲少年得志,应是该有重用。平定吴王叛乱之后,安东将军牵线,将当时的京城大户周氏家族将嫡长女,也就是我母亲许配给父亲,便是看准了他将要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可奈何,外戚政乱,先帝不得不重用故皇后家族中人担任军中要职,父亲便被派了吴中镇守的小职,后来故皇后去世,肃清外戚势力,先帝去世,新帝登基,旧时文武官员得以升迁,父亲已经三十有余,后辈人才辈出,加之朝中新皇后白氏家族气焰又盛,父亲也不过官至四品小将再无升迁。这年因为长姐荣封郡主,又与广川王联姻,为了广川王的面子才擢升三品将军,父亲心中到底有些许委屈。
“大公子英姿勃勃,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又是什么难事?”皇后开了口,一边帮衬着说,“今儿你姨母也在这里,便让你姨母去请圣上,给你谋个差事就是了。”
“臣妾人微言轻,不敢进言圣上。”周姨母听到皇后话语,登时从座位中起身,垂下头怯怯地说了这一通话。
哥哥已然看出其中隐喻,又以为是自己的一番话语惹到皇后,脸上表情也跟着不好起来。
“周妃一向谦恭谨慎。”皇后的脸上未露出半点表情,微微侧过身子,福身对着皇太后,蔻丹浓烈的嘴唇一张一合,“饶是司马公子福分优渥,谋差之事,全要由母后做主。”
“小沛心安,少年英才,但无场面施展,哀家明儿就跟皇帝说说,给你谋一个好差事。”
“有劳皇太后费心。”哥哥心下长须一口气,早想有机会报效国家,却不想机会来得如此高调顺利。
“哪敢劳烦皇太后费心,小儿无礼,才疏学浅,恐是担不了重任。”母亲也站起身,托辞不敢答谢。
“无妨。难得你儿有这一番为国效力的热忱,素闻他也是聪明敏捷的孩子,若不是一直长在吴中,早该安排个差事做。”
“谢过皇太后。”母亲知道再推辞无益,只好俯身行大礼谢过。
“二小姐也让哀家瞧瞧。”
我得了令,便如兄长一样,站在台阶下行礼。
“听闻二小姐生得俊俏,再上前来让哀家瞧清楚。”
“诺。”我只好踏上阶梯,一步一步,务求稳健。生平第一次经历如此大的阵势,心里不免一阵七上八下,生怕凤架前失仪;可离家前母亲又特意一再教过规矩,只得循规蹈矩地演示着一套礼节,慢慢为之。
“多大了?”
“回皇太后,小女今年十五。”
“奥,还小。可有过婚约?”
“回皇太后,幺女年幼,未曾婚配。”母亲知道我怕羞,起身为我答道。
“这么天生丽质、乖巧知礼的女儿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佳婿。”
“皇太后夸赞,小女惶恐不敢当。小女不求佳婿,但求常在长辈前侍奉,承欢膝下,多多尽孝。”我低着头,硬着头皮说了好一通话,脸颊已有燥热之感。
“呦,真是个巧嘴的姑娘。那有何难?日后,便让你母亲在京中找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常在身边吧。”
皇太后话中深意,连我都明白几分。她先是答应为哥哥谋职,又劝我日后在京中择婿,可见,母亲、兄长与我,迁到京城,算是要定居了。
我只顾低着头,应她的意,把手放在她的掌心中,露出得体的微笑。可总觉得眼前这位大梁国最威风凛凛的女人的手掌温厚而暖心,与幼时外祖母口中的太后又像又仿佛不像。
皇太后高兴地拍拍我的手,对母亲说,“司马夫人教子有方,赏玉如意一对。”
“皇太后,臣妇不敢。皇太后已答应为我儿谋职,臣妇不敢再领赏赐。”
“无妨。为你儿谋职,是为我大梁选拔后继之人;赏你玉如意,是奖你教子女有方之故,并不冲突。况且,梓湘这般贤良持重,也都是你为母亲悉心教诲的缘故,不必言此。”
“谢皇太后。”这次长姐与母亲一同起身,拜谢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