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落凡尘》赫塔

4、废墟上的黑洞

　　突如其来的大雨中，学生食堂在忽起的雷声中塌陷，化成一片废墟，将年轻的生命并其中工作人员三十余人尽数埋葬其中。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同学们四散奔逃，拼命远离。似乎这样，就能远离刻骨噬心的恐惧。
　　雨势很大，不时有人因为急速奔跑而跌到，然后毫不在意地爬起来，继续跑，心中信念倒是十几年人生中难得的坚定。
　　混乱之间，有一人骤然出声。
　　“安静，别乱跑。”
　　紧接着他指着身边两个学生道，“宋彻，拿你的手机打120，叫救护车。还有你，王德，别看了，说的就是你，联系年级主任，你应该有电话。女生退回旁边空地。其他人都跟我过来，去救人！”
　　说话的人五官平凡，一身校服规规矩矩地贴合身上，话音冷静，声音不大，此时此刻却莫名让人感觉安定。
　　一句话激发少年血气，没有跑开的众人举起拳头响应。
　　“对，怕什么，我们去救人。”
　　“就是。”
　　“那人是谁，你认识吗？”杨朔问王思远。眼前人面目熟悉而陌生，正是学生时代那种堙没众人，不显山不露水最容易被忽略的那种人。
　　王思远摇头，“我只知道是7班的。去找青青的时候见过，不过不知道他叫什么。”他顿了顿，指着被那人指挥的二人介绍到，“那两个是咱们楼上文科班的学生，平时也不怎么出名，真不知道他怎么会认识。”
　　“你们两个，快过来，我们一起去救人。”那人又喊道，这次是冲着杨朔二人。
　　杨朔这才意识到，在场的男生除了他们两个都聚在了那人身边，跃跃欲试地打算冲去救人。
　　被围在中间的人朝他们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二位，一起走啊，别那么胆小。”
　　“谁胆小了，去就去？”王思远不假思索地反驳。
　　杨朔沉默，他担心现场会出现二次塌陷。因为内心隐隐的不安不但尚未消失，反而伴随着众人的聚集越发浓郁。
　　倘若出现二次塌陷，那么不单单被埋在里面那些人，恐怕连身边这些人都会死于非命。二次塌陷在救灾中发生的概率极高，不如等到专业人员赶过来再一起行动，以保证众人安全。
　　杨朔这么一说，周围的同学都有些犹疑不定，显然多数人曾看过类似报道。
　　那人笑了笑，“杨朔同学，救人刻不容缓，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胆怯而放弃他人的生命。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他说完，转身朝废墟走去，动作利索，毫不拖泥带水。风雨滂沱中，背影萧索，大有孤胆英雄之悲凉之意。
　　雷雨中，那人被大雨打湿的背影带动了众人情绪。见状，莫说先前聚在他身边的那些同学，就连王思远，都油然生出敬佩之意，对其肃然起敬，抓着雨伞大步冲了上去。
　　察觉到身后动静，那人转身，像是知道杨朔在想什么，对身后杨朔自嘲般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景磊。大名鼎鼎的杨朔同学应该还不认识我这号人。”
　　杨朔嘴角抽了抽，他忽然觉得这个自称景磊的对自已有种不明所以的敌意。这种莫名的敌意让他想起老妈最近爱看的那个剧，叫啥来着，哦对，甄嬛传，向甄嬛传看齐！一个大男人，说话至于拐这么多弯弯绕绕么！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明天的第二社会头条，就变成“某高中生辱骂同学，好学生歧视同学应不应该？校园暴力何去何从？”
　　王思远挂念青青，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最前面。离废墟还有十几米，看清眼前所见，王思远不由得惊呼一声，“我去！”
　　眼前的是一道七色霓虹，悬于废墟上方，若隐若现。前方云销雨霁，长虹贯日，身后风雨如注，恍如两个世界。
　　此情此景，实乃世间罕见。
　　众人相继出现于此地，惊叹声此起彼伏。有人心生好奇，退至几步后，依旧彩彻区明，长虹贯日，哪里见得适才倾盆暴雨。
　　“不太对啊！”杨朔站在王思远旁边，蹙眉说道。教学区的喧哗不知何时消失于耳边，周边静寂无声，除了交谈声，其余声响几不可闻。
　　“没有啊！”王思远反驳道。“我好象还听到了嘶嘶声。你听到了没？”他侧身问身旁景磊。一脸无害的样子，丝毫不曾意识到景磊对二人的些许敌意。
　　景磊摇头，眼中却倏然闪过一抹狂热，转瞬即逝，快到杨朔以为自己心生错觉，如同先前胸腔中暴涨的莫名情绪，无根无由。
　　倒是围观众人，纷纷附和王思远，“我也听到了。”
　　“我也是。”
　　“这声音好像蛇的声音。”
　　“对。我也这么觉得。”
　　“我不觉得，我觉得更像有人扫地的声音。”
　　“别想那么多，我看是风的问题。杨朔，你在做什么？”景磊对着不知道何时跑到五十米开外的杨朔喊道。
　　远处，杨朔正对王思远说，“思远，我们好像出不去了。”
　　“什么！”王思远惊呼，脸色陡然黑了下去。杨朔伸手，打算安慰他两句谁知还没开口，就听见王思远凄凄然的哀嚎，我们不会是穿越了吧！
　　杨朔嫌弃的瞥过脸，瞧见景磊正好奇的看向这边，口中不知在喊些什么。他朝景磊摆摆手，示意他过来，将心中猜测讲给他听。
　　不得不承认的是，此时杨朔依然承认景磊的首领地位，只有他才能稳定这些同学的情绪。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最符合他们的处境。面对未知，没人知道有什么办法。
　　但是嘛，杨朔看向景磊，学霸的超强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对这一切，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景磊在原地沉默片刻，神色镇静。
　　杨朔看着他的侧脸，在脑海里搜索平时在楼道里数次擦肩而过的记忆，表示自己此时，深刻的明白了判若两人，这个词语的含义。
　　如果出不去，那我们只能往前走了。不过，也许是你走的不够远。
　　王思远看到景磊眼中质疑之色，愤然反驳，不信你自己走走看，我们骗你干什么？
　　思远，杨朔按了按额头，你这暴脾气，真得改改了。
　　你都逼我背那么多本古文了，王思远一脸委屈。
　　你知道的，刚才，我们离食堂更近，但是现在，依然看不见别人。杨朔解释道。
　　景磊的态度依旧不善，“学霸是不是都喜欢这样？”他斜觑了杨朔一眼，学他做了个按额头的动作。
　　又来了。杨朔叹气，他至今仍不明白景磊的针对从何而来。
　　杨朔和王思远都要跑出操场，甚至能隐约听见惊呼声和讨论声，还有救护车和警车的嗡鸣。一切声音夹杂在一起，如同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缥缈地抓不住踪迹。
　　教学楼在澄澈的蓝天背景下，呈现难得的清爽之象，哪里有突然蒙难的混乱景象。
　　“你说，他们能不能听到我们的喊声。”王思远说着，大喊一声，不承想却被远方一阵有一阵的尖叫声掩盖。
　　我成功了！王思远的惊喜不足一刻，他便意识到声音的方向不对，竟是从二人离开的地方，正是废墟处传来。
　　景磊竟然在二人不在的时候，带着十几米血气方刚，一身孤勇的少年爬上废墟。伴随着四起的尘沙，废墟表面，众人脚下忽然裂开一条缝隙，来不及反应的众人刹那间陷入黑暗。
　　杨朔二人飞奔而来时，原地已经不见一人，只有幽深的大洞横在废墟表面，正在慢慢合拢。
　　“他们，都死了？”
　　杨朔摇头，“不知道。”两道彩虹悬在废墟上空，天晴雨霁，嘶嘶声又开始响起来。
　　“朔，朔子。”王思远的声音有些颤抖。废墟里不知何时出现无数条独角黑蛇，冷冷注视着二人。这些黑色，最细的也有婴儿手臂粗细，头上的独角还是个红色的肉包，鼓鼓囊囊的，随着蛇的不住蠕动。其中最粗的蛇，头上黑色的角已经破包而出，表面浮现出银白色的斑点。
　　随着蛇群的聚拢，空气中的腥味越来越重。更为恐怖的是，随着黑洞的聚拢，蛇群距离边缘的二人越来越近。
　　剧烈的恐惧面前，王思远不觉后退。伴着“啊”一声尖叫，他身下一空，整个人朝着快要合拢的洞口倒去。
　　杨朔见状，疾走两步，抓住王思远在空中乱晃的手。同一时间，黑色嘶嘶同叫，开始动作，朝二人所在处游来。
　　双虹在天，蛇群当前，杨朔咬牙，向前一跃，和王思远一起，冲进了黑洞。
　　两人的身体刚刚没入黑洞，便听见头顶轰隆一声，大洞彻底合拢，所有的光线都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