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已》琉璃月下雪

6、研墨

　　就这样，墨儿有了每日与清砚相见的机会。每天早晨卯时，墨儿都会准时来义敬轩取走清砚需要洗的东西。每次她到时，清砚都在练习书法。于是，他总会让她等一会儿再走，等他写完这一首诗或这一篇文章，等她对他的字作了评价。
　　“墨儿，你看看我书柜里的这些书，都读过哪些？”清砚一边写字一边问。
　　墨儿草草看了一眼，说：“四书五经以前我爹都教过，不过大多忘了。”
　　“四书五经里，记得比较多的是哪一本？”清砚又问。
　　“估计是《诗经》了。”墨儿想了想，答道。
　　“《诗经》，诗三百，你觉得哪一首诗最得你心？”
　　“《关雎》是第一篇，孔夫子爱《关雎》，世人大多亦是如此。我却喜欢《青青子衿》。”《诗经》本就是墨儿最爱的书，聊到《诗经》她有话可说，却又怕再犯班门弄斧的错误，不敢多说。
　　“你明明是女子，却颇有男子的才华与风度。你若真是男子，定能金榜题名。”清砚似乎愈发佩服这位“小女子”了。

　　又一次，清砚依旧是在练字，墨儿依旧是在等。
　　“墨儿，你帮我磨一下墨吧。”清砚看了一眼砚台，墨水所剩不多。
　　“好。”
　　“你研墨很娴熟。”
　　“小时候父亲就让我帮他研墨，算起来，我研墨的时间比写字还久。”
　　清砚忽然笑了，说：“我恍然发觉一件有意思的事，你叫‘墨儿’，你正在研墨。”
　　墨儿也笑了，“反击”道：“少爷叫‘清砚’，少爷正在往砚台了蘸墨。”
　　清砚听了她这话，不由联想到了许多。但又转念一想，这一定都是巧合。于是又转了话题，问：“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没有姓吗？你只是叫‘墨儿’？”
　　“我当然有姓，我姓‘李’，不过我们那一带姓‘李’的人很多，所以大家都不在意姓氏，也就慢慢不说姓氏了。”墨儿解释说。
　　“我们竟是同姓，真是缘分！看来你来我家是来对了，你本就是李家人。”清砚笑道。
　　“纵然是同姓，也有贵贱之分。我与少爷怎可相提并论？”墨儿低下了头。
　　清砚不喜她这种安于本分的谦卑态度，他倒希望她不那么拘泥于主仆尊卑之分。他脸上的笑意全无，顺着她的话，耍起了小性子，命令道：“好，既然如此，你便在帮我做些事，做完了才可离开。”
　　“少爷吩咐。”
　　“沏一壶早茶，把屋子打扫干净。屋前有几盆兰草，给它们松松土、浇浇水。我的书柜也许久没整理了，积了不少灰尘。你把每一本书都擦干净，再放回原处摆好。”清砚说完，自己都有些后悔了。
　　墨儿自然察觉到了清砚的怒气，只是她自认为没有说错什么话，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了少爷，只好以自己的行动赔罪。“好，我这就去做。”
　　“我今日要与父亲一起出门，你可不要偷懒。”嘴上这么说，其实清砚是希望墨儿可以趁自己不在，偷一会儿懒，不用这么辛苦。
　　“是。”墨儿简单地一个字回道。
　　清砚走后，墨儿沉重地叹了口气。她叹气不是因为有这么多活儿要做，而是不解到底哪句话惹他不高兴了。她倒宁愿他骂她一顿，这样至少可以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下次也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沏茶，打扫，整理书柜……”墨儿收回了思绪，开始一件一件完成清砚布置的任务。

　　墨儿正在擦书时，兰姨却拿着一封信来了。
　　“少爷不在吗？”兰姨问。
　　“少爷说他要与老爷一起出门。”墨儿答。
　　兰姨恍然想起了什么，笑道：“我竟忘了这事，今日他们要去崔大人家做客的。也真是巧，崔小姐的信刚到。”
　　“崔小姐？”墨儿好奇地问。
　　“崔小姐是崔琰大人的孙女，是洛阳城里有名的才女。她与我们少爷只见过一面，便对少爷上了心。写了四五封信给少爷，可是少爷似乎不大记得她了，从未回过信。这位小姐却还一直写信过来。”兰姨说着，将信放在了清砚书桌上。
　　“真是一片痴心！”墨儿叹道。
　　“谁说不是呢？崔家小姐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也是个美人胚子，又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连老爷都觉得崔小姐与少爷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有意撮合二人呢，不然今日也不必去崔家了。”兰姨似乎也很喜欢这位崔小姐，说起她来滔滔不绝。
　　墨儿不知该接什么样的话，便默默地整理着书柜。
　　兰姨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因自己刚才的话而沉默，又联想起这几日在丫头们私底下流传的猜测，便想试探墨儿一番，看看是否真有其事。
　　“墨儿，你这是在干嘛呢？”兰姨问。
　　“少爷让我整理书柜。”墨儿说。
　　“你是浣衣房的丫头，只负责洗衣服便可，不必干这些事情。”兰姨说。
　　“可是，少爷走之前交代了让我整理书柜。”墨儿有些为难地说。
　　“墨儿，我听说其他丫头们说，这几日你在少爷屋子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少爷不是只让你洗衣服吗？你取了衣服就该回浣衣房，不要多耽误时间。”兰姨说的委婉。
　　但墨儿知道她话里有话，此时若不替自己解释清楚，兰姨对她的误会只会更深。于是她坦言道：“一开始我确实是取了衣服便回去。可是后来少爷也会让我做一些别的活儿，打扫屋子，整理书桌什么的。少爷身边没有一个专门照顾他的人，所以见我在，便也让我顺便帮他做这些事情。”
　　“少爷身边确实该有专人照顾，可我之前说要在他屋子里安排个贴身丫头，他却说不需要，这事也就作罢了。”兰姨说。
　　“也许少爷现在需要了。兰姨你找机会再与少爷说说此事。若少爷有专人照顾，我也不必再来义敬轩了。”墨儿说。
　　兰姨想了想，觉得她的话有道理。又说：“以后若是少爷让你干什么，你便听他的差遣去做，不过也不可误了浣衣房的活儿。”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