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烟雨》长歌清楠

7、曾经适否

　　逝槿淡然拉上帽檐，准备回到船上。陌与笙忽然捉住他冰凉的手腕，手上不适的温润使逝槿顿时有些冷。

　　“画生……”

　　“阁下这是做什么？”这个人已经很多次对他动手动脚的了，使得向来不习惯有人接近的他不喜更甚。

　　“没什么。”见他眉见有不耐，陌与笙即刻放开了他的手，语气中有些闷闷的。

　　逝槿将手收回，拢了拢裘衣，摸索着又进了船篷。

　　“画生，曾经许诺过要带你看殷南的荷。因西南的战事耽搁了，再回到京城的时候你却走了……”陌与笙惆怅地低喃着，将箫衔在口中低鸣吹奏。

　　画生，殷南的荷在烟雨里消散了，只是荷中的莲子我还替你收着等你回去穿连。

　　“常青。”逝槿听着箫声，轻轻唤了一声身旁的人。

　　“在。”顾常青坐在他身边。

　　“同我说说陌与笙的过去？”他需要完全知道自己的角度才能确保把这个人送上皇位。

　　顾常青的眼神有些复杂，看着身边的人并没有多少其他的神色才微微放心。逝槿的记忆是司千引故意抹去的，为了让他活下来，将江画生的一切都抹去了，只是难以确保他触景生情恢复记忆。

　　“陌与笙，帝王朝十三皇子，皇后所生的一女一男之一，在小的时候作为质子与别国交换。”顾常青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奈何白布过宽，遮住他大部分的容颜。

　　“当时作为质子软禁在他国皇子身边，奈何当时的那个皇子喜好花天酒地，有不少舞姬。”顾常青顿了顿，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说与不说。

　　逝槿静静地坐着，谁人也不知到底他究竟听进了没。

　　“那皇子有虐人之好，还有……断袖之癖。”顾常青的语气突然小心翼翼。

　　逝槿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周身的气息一直平和。

　　“他强人所难，夜夜虐好舞姬，直到某次遇到了偷逃的小舞姬，正派人去找。这小舞姬乘着夜色躲到了陌与笙的房间。”

　　逝槿神色依然淡漠，毫无起伏。

　　“之后的事情就是陌与笙替他挡了祸事，舞姬为了报恩助他回到了帝都。靠嫡子的身份和手腕才达到现在的地步。当年的他也才弱冠有五，现今弱冠有九。”顾常青的语气突然加快了些，只是身旁的人并没有他的话有任何的惊异。

　　“嫡子怎会作为质子放流出去？”逝槿心中有些疑惑，按照皇后的地位来说，再如何也不应该被作为质子放逐。

　　“……皇后舒氏并不得宠。”

　　“那小舞姬智谋真是得了，居然能够救那质子回国。应当是个才高之人。”逝槿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他当年……才十岁有六。”顾常青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复杂。

　　是啊，当年的他，就算走的时候也才十七，可是现在……

　　“后来这人去了哪儿？”逝槿折起了手中的白扇，扇上的白穗陪着铃声摇曳。

　　“他后来留在了陌与笙的府上，再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了。”顾常青紧紧盯着他的神色，话语中带了假。

　　“即是舞姬，怎地陌与笙不娶了为妻？如此奇女子怎能放了去掩埋。”逝槿心中已然有了些计量，只是不太明白这人的思量。

　　顾常青脸色忽然难看起来，嗓子里堵着一块石头般生疼。“妻”一字，如何之重。却依然压着情绪回答道:“那皇子是断袖之癖，那舞姬自然是男子……”

　　逝槿一顿，随后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罢，若是如此智谋的男子，留在身侧更是不安全。”他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毫不在意地评论当年的事情。

　　顾常青扶着船篷出了去，暗骂几声自己:顾常青啊顾常青，你他妈脑子进水了，没事提什么舞姬啊！

　　箫声渐渐停了，陌与笙靠在棚边听闻蓬内二人对话难掩思虑，鼻尖酸涩。

　　当年的他还是个孩子啊，十七岁，多么烂漫的年纪。他解救他的质子身份，举足评论中大气侧漏，眉眼中却藏着孩子般的天性。

　　转眼事后，这些回忆已经烟消云散了。

　　“画生，你说我该拿什么来弥补你，才能原谅我……”若是不恨他，又怎么会将他与洛阳一起遗忘呢。

　　“晚了。”月里突然从一旁抱着猫儿做到陌与笙身边。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陌与笙翻过一张俊俏的帝王脸，隐藏住眼神里的凄凄艾艾。

　　月里也不管他的语句，只当做没有听见。他抱起猫儿，替它顺毛:“我听你叫过它阿绒。”

　　陌与笙依然不理睬他。

　　“名字倒是好听。”月里将猫儿放在腿上，小小的人儿仿佛有着很多很多不可告人的话语。

　　他能懂得这些人之间的气氛。他明显看得出陌与笙看逝槿的眼神不对，也能看出顾常青看陌与笙的那种恨，再结合逝槿这些年来对他的印象，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

　　“你是帝朝的嫡子，你的未来只能有一条路。”月里突然摆正猫儿，双手穿过它的腋下抱起来，猫儿一摇一摇尾巴倒是可爱极了。

　　“我不傻，但也不聪明。这里最傻的应该就是少谷主了，什么也看不见，连自己也不能知道得清楚，而你们就像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瞒着他一样。”月里抱起猫儿开始自言自语。

　　陌与笙冷着脸，不想理会这小童子，心中何尝又不酸涩。

　　他的画生确实是最傻的，四年前是，四年后还是。

　　“自己好好想想吧。过去与未来？”月里精致的嘴角忽然笑了笑，抱起惬意的猫儿又跟着进了船篷。

　　“嘁，小孩子还挺能想……”陌与笙将思绪放空。

　　陌与笙，放下四年前的事情不好吗？难道要因为你一辈子的愧疚而让江画生再次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月里眼神清澈倒映着船篷里众人的模样，在逝槿身上顿了很久，随后轻柔地抱起猫儿，曲腿半躺在草棚旁。

　　船外又传来箫声，温和轻柔。

　　月里的嘴角笑意跟浓，对着怀里慵懒的猫儿蹭了蹭。

　　“阿绒乖，再睡会儿，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