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Ⅰ》Wielkie

9、前行09

　　江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随后胃里一翻滚，开始吐。
　　梁坤愣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便光荣牺牲了。

　　江桥吐干净了，冷风一兜又开始咳嗽，跟下一秒就要咽气似的，梁坤摸摸江桥衣兜，摸出来个手机，翻到一个备注江美女，拨了过去。

　　“喂，小桥？”那边听起来像是江桥妈妈。
　　“请问是江桥妈妈吗？”
　　“哎我是，您是？”
　　“我是江桥同学，江桥喝多了，回去得迟点儿。”
　　“噢噢，喝多啦？没事儿，他不回来都成，”江南语气特轻松，“你叫什么名字？”
　　“梁坤。”梁坤知道江南的意思，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报了过去，问了句江桥家的位置。

　　江桥迷迷瞪瞪听见梁坤的名字，一下子精神了，踩在梁坤鞋上，巩固了一下多少天前梁琳的杰作。

　　“梁坤？是梁坤吗？”江桥看着电线杆，不知道在问谁。

　　梁坤把手机塞回江桥口袋里，表情挺正经，“不是。”
　　梁坤转过身把江桥背起来，江桥眯眼，颧骨上露出两点酒窝。

　　“骗谁呢，前阵儿把我和宋姜塞麻袋里的不就是你？”
　　梁坤没做声，但江桥也并不是在问他，而是看着前面的电线杆说话。
　　江桥揉揉眼睛，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眼睛疼。”
　　梁坤闻言，手微微一松把江桥撂在路边，转过去蹲在江桥面前，拿开江桥揉眼睛的手，正要看看，江桥又把脑袋垂了下去。
　　梁坤有点好笑，就这么蹲在他面前，发现江桥睫毛还挺长，跟小扇子似的。
　　江桥也不理他，专心致志抠着地上的砖缝，半天才抬头，特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吗啊！”

　　梁坤一愣，没反应过来，江桥往旁边一哆嗦，梁坤才看见他屁股底下的一堆玻璃渣。
　　哎哟撂错地儿了，梁坤笑着一手捞起江桥，拍拍江桥屁股，把玻璃渣择干净了，又把人背起来往前走。

　　走到前面那根电线杆旁边时，梁坤突然停下来，偏偏头，“这谁？”
　　江桥抬起眼皮看了电线杆一眼，“梁坤。”
　　“那我呢？”
　　江桥有点儿无语，“你不说了你是谁么！”
　　“我给忘了。”
　　“你是年级第一，坤哥哥！”

　　江桥早上醒的时候感觉特别糟糕，比以往任何一次醉酒都要糟糕，动一下屁股就针扎似的疼。

　　“丫挺的，”江桥眯眼，摸到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宋姜，“我昨晚撒酒疯了？”
　　江桥对自己醉酒后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这全部归功于江若瑜，她曾经把江桥某次喝醉的视频拍了下来，传阅江家老少，至今都留有存档。
　　宋姜也刚睡醒洗漱，“可不，您还亲了头母猪记得么？”
　　“滚蛋，”江桥裹着被子趴在床上，“我屁股现在特别疼。”
　　宋姜那边顿了顿，突然有点哭腔，“小桥，是哥哥没照顾好你，让你惨遭毒手……”
　　“操，宋姜，丫有完没完！”江桥对着枕头吼，“我是不是摔胡同里了？”
　　宋姜一阵乐，“不知道，昨晚上我也喝多了，我妈说我光顾着站门口跟你挥手了，像小媳妇儿送夫出征似的。”

　　江桥挂了宋姜电话以后，喊了老妈一声，老妈端着粥进了屋，“哟，昨晚上不挺精神呢么。”
　　“精神？”江桥看了他妈一眼，“您儿子昨晚上不知道搁哪儿摔了屁股。”
　　江南走过去，把江桥裤子往下一扒拉，江桥吓得往墙边一滚，拎着裤腰提上去，“妈我都十七了，您能注意点儿么！”
　　江南笑了两声，“就这点儿伤叫唤什么啊，还以为屁股蛋摔肿了呢。”
　　江桥趴在枕头上出气，江南推了他一把，“翻过来，水汽全喷枕头上了。”
　　“我能吗，我要能翻身早翻了。”
　　“哎哟，那人家断胳膊断腿的是不是不能活了？”江南剜了他一眼，“昨晚上那么臭还没揍你呢，赶紧起来喝粥。”
　　“臭？”江桥愣了下，“我吐了？”
　　转而江桥又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洗澡没？”

　　“你还嫌弃你自己啊，人同学给你擦脸换衣服都没嫌弃你。”
　　江桥正抿了口粥，闻言瞪大眼睛，“同学？”他难道不是自个儿一个人顽强地找回家的么？
　　江南点头，“叫梁坤，挺帅一小伙子，说是你同学。”
　　江桥愣了好半天，不甘心又问，“你给我形容下他长什么样。”
　　“板寸头，大高个，”江南想了想，“身板挺有劲儿……”
　　“行了行了，”江桥死了心，这他妈就是梁坤，梁坤昨晚上竟然送他回家而且还帮他洗了脸换了衣服，“我喝粥了。”
　　“喝酒喝傻了吧，还问同学长什么样。”江南摇摇头走出去。

　　太跌面儿了。江桥盯着碗里的粥，都看对了眼，就差把脑袋埋进去。

　　梁坤在菜市场买菜，手里提溜着两个袋子，一旁卖大白菜的老奶奶喊他，“坤儿，来来来！”
　　梁坤跟菜市场不少老头老太太熟悉，小时候没到十岁他就跟着爷爷奶奶来这片买菜，后来大了变成梁坤自己出来买，很多当初卖菜的都还在，只不过摊位变了，很少再见到。
　　这卖大白菜的老太太已经卖了十年了，也算是看着梁坤长大的，每回都会给梁坤留几颗大白菜。
　　梁坤也回回都在她家买。

　　老太太笑眯眯的，“之前有好几个人来挑我都没给呢。”
　　梁坤接过，“谢谢奶奶。”
　　他刚转身，就看见远处一个人在跟他招手。

　　“梁坤！”
　　于莎在菜市场外面喊，穿着酒红色的碎花裙，手挥的特别起劲儿。
　　“哎哟，”老太太探身子一瞧，笑了，“姑娘真漂亮！”
　　周围几个摊位的大叔大婶都跟着边看边笑，“去啊，人姑娘叫你呢！”

　　梁坤走出菜市场，于莎迎了过去，“真巧！”
　　梁坤看了她光着的腿一眼，“冷吗？”
　　于莎笑的爽朗，“冷啊，但这样才美，更何况是过来见你。”
　　梁坤把装菜的袋子放在车篮里，没戳穿于莎不攻自破的小谎言。
　　“你要回去啦？”于莎看着他坐上自行车，“那我呢？”
　　梁坤指着于莎身后，“早点儿回家，别老光腿待在外边。”
　　于莎看了眼身后的轿车，皱皱眉，“等我一下。”
　　她跑过去说了几句话，轿车开走了，她才又跑回来，仰头看梁坤，“没那些碍事儿的了，我要跟你一块儿走。”
　　梁坤看了眼篮子里的菜，又看了看于莎，最终还是说道，“上来吧。”
　　于莎一听，笑着往车后座一坐，“能抱你吗？”梁坤还没回答，于莎两只细胳膊就已经环上去了。
　　“……坐稳，压着点儿裙子。”

　　两人一路回到大院，于莎先一步跳下来，拎起车篮里一袋菜，“是这儿吧？”
　　梁坤点头，把剩下的菜拎在手里，上前推开门。
　　梁琳正在院里跟老头儿逗八哥，一见于莎有点儿发愣，老头儿倒比她反应快，“来同学啦？在这儿吃了饭再走呗。”
　　“谢谢爷爷。”于莎笑，跟着梁坤把袋子送进厨房，老太太也有点愣，“这位是……”
　　“我是于莎，梁坤朋友，”于莎笑起来又甜又乖，“奶奶好。”
　　“哎哎，好，”老太太等于莎走出去，一把揪住梁坤，“这姑娘是你谈的朋友？”
　　“不是。”梁坤答。
　　老太太啧啧，还有点小失望。

　　“你好，你叫梁琳吧。”于莎坐在石凳上，看着梁琳。
　　梁琳点头，“你是我哥女朋友？”
　　于莎没想到梁琳问的这么直接，愣了下才笑笑，“不是，普通朋友。”
　　“哦，这倒不奇怪了，”梁琳给于莎倒了杯水，“我哥一直没空谈恋爱。”
　　于莎接过水，说了句谢谢，有点意外，“梁坤没谈过吗？”
　　“没，”梁琳笑笑，“据我所知没有。”
　　于莎喝了口水，给了梁琳一枚自信的笑容，“那他马上就会有了。”

　　江桥在手机摁键上反复摁着，深色框条在梁坤手机号码上下来回跳。
　　亲口说谢谢估计做不到，但想起自己醉酒后的样子，江桥觉得总归是要有个表示的，想来想去决定发个短信。

　　“谢谢啊。”
　　梁坤掏出手机看了眼，这还是江桥第一次跟他用号码联系。

　　“不用谢。”

　　“靠，心情这么好，”宋姜还在犯头疼就被江桥拉出来打球，很是不爽，“丫屁股不疼了？”
　　江桥投了个球，“疼啊，忍着。”
　　“那您牛逼，”宋姜抬腿就要走，“我忍不了，先回去躺下了。”
　　“你走了我跟谁打球啊？”江桥把篮球砸过去，宋姜抱住球忧伤看天，“要我说咱俩这球技，也就只能同命相怜了。”
　　“放屁，”江桥一记冷笑，“丫打球还是我教的呢。”
　　宋姜正要说话，那边球场突然砸过来一个球，眼看着就要砸中宋姜脑门，江桥一个上前抬手重重把球拦了回去。

　　宋姜压根没看到飞过来的球，愣了下忙凑过去，“靠！没事儿吧？”
　　江桥疼的抱着手坐在地上，咬牙不吭声，好半天缓过劲儿抬头看向那边球场，“人呢？”
　　宋姜有点懵，然后才反应过来朝那边吼道，“操，刚那球他妈谁打的？过来道歉！”
　　那边半天没人出来，江桥爬起来就往那边跑，把球抡过去，哐当砸到那边球场的篮板上，冷着脸，“谁砸的球？过来给老子道歉！”

　　“我砸的，”于杰拧上水瓶盖，走过来笑笑，“哟，老朋友啊，好久不见……”
　　“去你妈的老朋友。”江桥冷冷打断于杰，对在这儿再次看到他并不惊讶。
　　于杰脸色不太好看，“江桥……操！”
　　于杰被宋姜抡过去的篮球砸到了脸，很快嘴角渗出血，他看向宋姜嗤笑一声，旁边的人都聚了过来。
　　“钉子还有一枚呢，”宋姜也笑笑，“卧薪尝胆好几年了。”
　　江桥看这架势估计逃不了，但最后挨打吃亏的人十有八九还是宋姜。于杰不敢动江桥，于国梁看见江姥爷还得叫一声参谋长。

　　“哥！”一姑娘突然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循声看去。
　　于莎跑过来，脸色很难看，“你干吗呢？”
　　于杰没料到他妹妹来了，皱着眉小声，“有事儿，你先回去。”
　　“要不是爸叫我来找你，我早回去了，”于莎看了眼江桥他俩，“再不走我打电话了啊。”
　　“行行行！”于杰烦躁地转过身，走了两步回头，又被于莎拽走了。

　　一群人散了之后，宋姜才骂了一声，“靠，于莎是他妹啊？”
　　“于莎？”江桥抱着球，这昨儿屁股倒霉，今儿手又废了，他妈竟然没人跟他道歉，“你认识？”
　　“你不知道于莎？”宋姜更惊讶，“四中校花，学校晚会都她主持，梁坤绯闻女友。”
　　江桥总算抓到了一个重点，“啊？梁坤？”
　　“她喜欢梁坤，说是什么追定他了，前段时间学校贴吧很火啊。”宋姜八卦地说。
　　江桥连于莎的脸都记不得了，但还是觉得挺新奇，梁坤还知道谈恋爱呢？想到什么江桥又有点想乐，裤带扣指甲钳的蓝雨衣老父亲，于莎叔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