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跃迁概率零（9）（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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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似唯一的答案从选项列表中划去，便不得不将属于选项之外，但同样也会成为正确答案的选择纳入考虑范围之内了。
月光的斜角，室内的昏暗，明明可以呼吸却没有在流动的空气，一切都没有变化。他们却可以感受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过去多久了？”哪怕空间内的时间相对静止，他们还是能够通过走动的钟表判断流逝的时间。
黑羽看了下手表。“...一个小时。”若时间还在流动，他们也不过是从原本身处的世界中消失了一个小时而已。
不早点回去的话......
“回去”。这个太过明晰的目标在被反复咀嚼过后，反而变了味。回到何处？回到那个虽然是自己的归属却贫乏无谓到让他不惜抛下日常，尝试去往“另一边”以寻求刺激的现实么？
这个想法非常不负责，甚至可以构成对那些对于平稳现状相当满意的人们的价值观攻击。可他无可避免地这么去想了，并开始怀疑“想要回去”这一初衷是否真的就是时间正确的流向。
“我问你，黑羽，”与他同样处于这一境地的，同样也脱离了自己所身处的现实，被“困”在这个背景不明的静止空间里的，还有一人。“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去那个街区？”
就算不去响应那个意义不明的挑战状，也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毕竟这个心血来潮的挑战只是一个无聊的侦探的无理取闹。
“不知道。”黑羽老老实实地给出了回应，“或许是因为...无聊？”
“身为怪盗的你还会感受到无聊？”
那样一个高调到让各界人士都会趋之若鹜的角色，在其所身处的剧情中一定不乏各种意味的新鲜事件。这样的他，还会感受到无聊？
“原话奉还给你，名侦探。”相当没好气，“身为侦探的你，难道会单纯因为没有案件就会感到无聊？守护和平现实才是你们的职责吧？”
为了排解无聊，不惜连世界的正常秩序也要破坏掉吗？
两个人刹那间都愣住了片刻。
经历了不平凡的过往，以非日常为日常的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才会在那样精彩的现实中感受到无聊？
“你有没有过...”疑问不断扩延并逐渐取代了之前无比清晰的目标，工藤认为他们正在逐步接近破解这一现实的关键，“哪怕只有一秒钟，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我们所身处的那个世界，缺少了些什么？”
仔细考虑后便能够感受到违和，很多东西并不在其应当所在的位置上，很多事情也并没有按照应有的轨道运转。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刻开始觉察到“无聊”的？而在此时，相当巧合地，他在网页上刷新出了有关怪盗的报道。
“我事后有调查过你之前窃取过的目标，”工藤忆起那三分他早已熟记于心的案件记录，“那三件证物，在我们这一边的世界中也同样存在。”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了顿。
“你是否记得，那几件珠宝的原主人，都是些什么人？”
黑羽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立刻开了口。“当然啦，我记得是——”
却在下一秒哑口无言。
“哎？”向来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的黑羽挂下了冷汗，“......哎？我记得明明是......”分明是不久之前由自己精心策划过，且过程顺利结果正面的行动，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
果然......工藤抿紧了唇线。他们的记忆都只保留了关键的部分，却在因果成立的方面有所缺失。
尽管现在的这个无法前进到未来的空间不知属于哪一个世界线，目前可以明确的是，他们之前所身处的那个世界，或许只是一个虚假的，残缺的幻象，不值得拼尽全力去回归其中。
那个世界才是不完整的。
“噗...哈哈哈哈哈——”在这样一个时刻，工藤就这么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并愈发止不住。对上黑羽被吓到般探寻的眼神，他总算是找到了喘息的机会，却依然收不住笑意。
“被欺骗了，哈哈哈......”
“我只是觉得，完全被这个世界欺骗了。”
嘴角笑意更甚，他看向黑羽眼底与自己相似的那汪蓝。
“怎么样，那样一个虚假的世界，你还想要回去吗？”
一切都看似正常，记忆却在对自己说谎。
“我不知道，”抱起双膝，黑羽以一种能够给予自身安定感的姿势蜷坐在座椅上，“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什么才是真实的，已经...搞不清楚了。”
“那就不要去搞清楚好了，”既然那个世界的因果不符合逻辑，不如干干脆脆地舍弃掉，“谁知道呢，没准我们所记忆的现实才是错误的，两边原本就应当是属于完全重合的一个世界也说不定？”
这是一个相当胆大的猜想。而工藤发挥着身为侦探本不应如此天马行空脱离常识的想象力，兀自将自己的猜想说了下去。
“说不定......在那个世界，我还是侦探，你也还是怪盗，”他的眼底涌动着兴奋的光，“说不定，我们早就认识了。不，你早就已经被我抓住了也有可能。”
“凭什么就一定是我被抓住啊？”黑羽立刻对侦探单方面的胡思乱想进行反驳，“倒是你，查了半天连我为什么要偷宝石都查不到，为什么不是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对啊，为什么不是那样？
互相抛出不符合实际的反问，两人的心底不约而同地浮现出相同的想法。
为什么不是那样？
那样的世界，按照那种模式运转着的世界......
不是...有趣得多吗？！
“这个空间，”在窗前站起身，工藤背对着映入室内的月光张开了双臂，“也许才是真正的现实。事务所不存在才是理所应当的。”
对啊，如果是在那样一个有趣的世界，自己又何必为了证明什么去专门开一家事务所？有那样多的案件，还有那么一个可以与之玩玩追逐游戏的怪盗，每天应该会忙到顾不上无聊才对。
“说什么‘因为制造出了矛盾所以被世界丢了出来’，这才应该是现实不是吗？”他放下双手撑在桌面上，“我们能够同时存在，这本来就不应该是矛盾，不是吗？”
说什么“回到现实”，说什么“消除矛盾”，都不过是建立在虚假现实基础之上的无稽之谈。矛盾自一开始就不存在，所谓的“不可能发生的事”也已确实发生，只需要让现有的状况成为“正确、符合因果” 的现实，让当下这个没有未来的世界能够拥有未来，或许就能够打破所有的疑虑了。
宫野说过，“真正错开的时间不是一天，而是只有你们相见的那几分钟”。本属于同一世界的现实分裂成了两个，导致了他们身上流逝的时间被错开。所以在肢体接触的刹那，会引发因果上的矛盾。
如果...使时间上的错位得到修正......
“名侦探？”莫名兴奋地说着猜想的侦探复又沉入了思考，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的黑羽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掉了？”
猝不及防地，工藤按下他的手，并反手扣住。“造成了现在这一切的，就是这种形式的‘接触’，不是么？”
“哈？”黑羽想要抽回手，却被对方加了力道死死地按住。
“保持着‘矛盾’的状态度过那错位的几分钟，会发生什么？”肢体的接触点传递来人体的温度，毫无疑问此刻他们是碰触到彼此的。“错位的空白时间结束后，‘同时存在’的矛盾还依然成立吗？”
真不愧是侦探，连最终推翻时间矛盾的方式也是强行反证......小小地叹了口气，黑羽放松了绷紧的神经，“也就是说，我们要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呃...三分多钟？”
在这段错位时间被修正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个停滞的世界重拾时间流动的色彩，还是双方都被重置回最初的时间线？亦或是伴随着新的因果分裂出一条不同于任何一段记忆的新的世界线，所有的相遇与别离都被重新改写？
与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保持如此接近的距离，黑羽觉得连呼吸都不流畅起来。
“呐，反正也不知道三分钟后会发生什么，”以可感的力道扣了扣手指，工藤望向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象，“干脆告诉我吧，你为什么要做怪盗？”
“才不要告诉你，”黑羽别开脸去，“......这是作弊。”
万一世界线真的合并了该怎么办？他可不想一重拾怪盗身份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对他知根知底的麻烦对手。
“你还记得...成为怪盗的理由么？”三分钟状似短暂，也依然要经历一个从“1”数到“180”的过程。为了使这个等待时间不至于因为尴尬而显得无比漫长，工藤也顾不上适不适合，随意选取着话题。
“当然记得。”再次想要抽回手却不能够，抑制着近乎狂乱的心跳，黑羽白了他一眼。
少年柔软的发梢近在咫尺，在银色的逆光下显得无比清晰。“可你看起来，”工藤挑了挑眉，“一点都不像报道里的那个怪盗啊。”
“破坏了你的美好想象真是对不起了——”黑羽拖长了音调，“就算是无名小卒的我，也还是有日常生活的啊。”
学园的普通生活，与会闹腾在一起的青梅竹马的吵吵嚷嚷，听起来相当无聊的现实，却脆弱得让人不想忘掉。
果然，还是想回去......
“如果，三分钟之后的那个世界，”垂下眼睑，黑羽也提出在个人愿想为前提下的猜想，“那个世界，也不存在怪盗的话，”被侦探攥住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名侦探会觉得无聊么？”
“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个世界的我没有选择成为怪盗的话，名侦探会觉得无聊么？”
你会不会依然认为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去再次打破原有的秩序，去寻找下一个“有趣的”可能性？
“就算会觉得无聊，”工藤托着腮没有转回视线，“‘认识了黑羽快斗’这个现实，我可是不想改变啊。”
自街灯下的第一次相见开始，名为“黑羽快斗”的少年就没有在以怪盗的身份行动过。就算自己刻意去在其身上寻找那个怪盗的影子，他也不过是在以自己最真实的模样进行正面回应。
与你相识，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再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话题，黑羽只感到手心都要渗出汗水了。可侦探的手自始至终没有移开，仿佛是要抓住眼下仅有的可掌控的现实。
“还...还有多久？”
“喔，你这么快就想投身于新世界了？”
“才不是！”
“错位修正后永远无法见面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哦？”
“......”
时间依然停滞着。
可是指尖传来的触感，皮肤下跳动着的脉搏，却是如此真实。
一片荒无的寂静中，似是能听到指针走动的声响。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违和感。现实以正常的步调行进在既定的轨道上，所有的事物都处在其当前应该存在的位置。
记忆却像是出了错，无形之中多出了很多不存在于过往经历中的片段。
“你是说......时间错位？和这个世界共享空间的另一个世界？”一大清早，博士宅的门便被不客气地敲开。面对某位侦探天方夜谭般的讲述，宫野只是摆出了“这人还没睡醒”的表情拍了拍来人的肩膀。
“恭喜啊，看来工藤俊作先生的光辉事业后继有人了。”
可工藤新一还是一再强调，那份记忆绝非虚假。离开之前，他顺便与宫野聊了几句。
“最近在忙些什么？”
“一个新项目，”某科学研究者打了个呵欠，“偶尔也想在药物研发方面多努力一下了。”
“......有那时间你还不如多去攻克些理论难题。”
“怎么，”宫野偏过瞳孔，“你都有能力跑到其他的时间去闹腾一番的话，就不允许我去搞研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会搞出些能让人时间错乱返老还童的药物也说不定哦。”
“那还是拜托你不要祸害人类了。”莫名感受到一丝恶寒，工藤摆了摆手算是告了别。
怪盗基德又发出了预告函。只是这一次的解读，不同以往。
在看着白色卡片角落里那个熟悉到欠揍的涂鸦时，工藤的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名字。
黑羽快斗。
这个名字与他过往的记忆没有任何联系，无论如何努力去回忆，他也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或者是从什么人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这个名字就这么简单直接地根植在记忆里，没有理由，却理所当然地存在着，仿佛是某种固有概念。
大抵这个世界，在因果方面是存在什么漏洞与矛盾的吧。
迅速从那些文艺难懂的文字中解读出怪盗传达的确切信息，工藤穿上外套，一秒也不耽搁地赶往现场。与警视厅达成交流，参与警备设施的提前布置，这一切的过程都与以往相似，却蒙上了一层陌生的色彩。
明明以前也是一样的期待，这一次到底在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呢。
直到再次在满月下见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工藤才蓦地领会到一直以来所感受到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他想向对方道一声“好久不见”，尽管距离怪盗上一次行动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他想询问那魔术戏服下掩藏着的那位少年，身为“无名小卒”的他在如此华丽而沉重的负担之下，是否还能在生活中无碍地笑着。
逆着月光，怪盗被风扬起的披风镀上了银边。尽管辨识不清，工藤确信自己在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相同的情愫。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起始点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侦探与怪盗的相识，必会引导向一个未来。
错杂的记忆，交叠的时间。被改写的因果并未开启新的世界线，而只是让一切归于原处。
能够与你相识。
能够在那个一无所知的状态下，怀抱着最纯粹的好奇心与你相识，抵达不可能碰触的你的身边。
是一件非常，非常幸运的事情。
END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跃迁概率零（9）（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