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槿年》蒙溱

68、成荣

　　成荣依旧大半夜回来，这回没喝得醉醺醺的。
　　他坐在客厅等着，成荣右臂弯还夹着个包，眯眼看他，呵一嗓子，“咋的，回来干啥？来看你老子笑话？”
　　成淮槿看了门边的他一眼，起身，半晌，“爸”。
　　成荣愣住。
　　过了会，他若无其事的转身，弯腰换鞋，不知是酒气上头，撞到了柜门，成荣哎哟了声，龇着牙揉揉胳膊，将包扔桌上，隔着长桌，在他对面坐下。
　　“咋了？不用上班？”
　　“来出趟差”，成淮槿说。
　　厅里又默了会，角落里的空调机用得久了，不时发出框框的声响。

　　“谈对象了没？”半晌，成荣憋出一句。
　　“谈了”
　　“人咋样，哪里人？”
　　“人很好，a市人。”
　　“什么时候结婚？在哪摆酒？”
　　“还没定”
　　成荣胡乱点头，又往对面瞥了眼，“带回来没？”
　　“没。”
　　厅里又只剩下空调机的脆响。
　　成荣正要让他回屋里睡觉，忽见他起身过来，转瞬恍惚，兔崽子都长这么大了。
　　成淮槿弯腰，给成荣递了根烟，在他边上坐下来，软垫一下子凹陷。
　　成荣接过，拿起打火机，人老了，指尖发颤，按个滑轮都打不稳。
　　成淮槿瞥了眼，将打火机拿过，低头给他点上。
　　成荣用力吸了口，吐出圈圈烟雾，人懒懒靠在沙发上，声音似叹，“说吧”。
　　成淮槿叼着烟，咬了咬烟头，没点着。
　　“还欠多少？”
　　成荣吊着眼看天花板，“一千多万”。
　　咔哒一声，成淮槿又按了下滑轮，将打火机点着，一缕白烟冒出来，他咬着烟头，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两张卡，搁到他跟前桌面，“里头三百来万，要有着急还的，就拿去填。”

　　成荣视线落在那两张卡上，眼眶涨涨的真他妈难受得要命。
　　“给我干啥，拿回去，不用娶老婆了？”
　　成淮槿抽着烟，吐出烟圈，“留着了。”
　　“老子真不要，老子有钱，要你这点玩意儿弄啥。”
　　成淮槿说知道，“你就当急用的。”
　　成荣将烟头按到烟灰缸上，呼了口气，回头看他儿子，“小子”，成荣用力擤了两下鼻子，“老子手头有不少地，就是卖了可惜，舍不得”
　　成淮槿扯出一个笑，点头。
　　“这俩月找了不少人，快拿到指标了，东头那块，能把园区建起来，老子就发了，一千万算个鸟。”
　　“知道”，成淮槿点头，将烟卷也摁灭了，他站起身，“我先睡，明早还有事。”
　　成淮槿上楼，转弯处往楼下瞥了眼，成荣高大肥胖的身躯陷在沙发里，灯火明亮，反倒把他逼得那番颓靡苍老。

　　洗漱完他倚在床头，睡不着觉，塞了耳机听歌，只留盏床头灯。
　　“还没睡？”他刷朋友圈，见她分享了首歌，给她发消息，已经一点了。
　　她回得快，“没呢”
　　成：早点睡，明早还得上班
　　李：你呢，怎么还不睡
　　成：谈点事
　　成：（唉）
　　他发了一个瘫在地上流泪的猫咪的表情
　　窗口显示正在输入，断掉，又显示正在输入。
　　李：耳机在身边么？
　　成：戴着呢
　　李：看个东西好不好？
　　李： (✧◡✧)
　　成：好
　　成： ♪(^∇^*)
　　她发了个视频过来。

　　——这就是爱，如何用100秒让张杰感受up主的爱。

　　成淮槿不知是啥，点开。
　　月亮下的对白
　　单纯的像小孩
　　他探身端杯子喝水，耳机里一声咩咩咩把他呛着了。
　　他拿手背抹嘴角，仰靠在床上，一边咳一边笑，耳机里黑羊和羊驼不断尖叫，笑得他差点岔气。

　　李： (✧◡✧)
　　李： ⁄(⁄ ⁄•⁄ω⁄•⁄ ⁄)⁄
　　成：原来你是这样的小姑娘
　　李： ⁄(⁄ ⁄•⁄ω⁄•⁄ ⁄)⁄
　　成：哈哈哈哈哈

　　她咬咬唇，抿着笑，形象也不要了，又发了个视频过去。
　　贫民百万歌星

　　我的老板刘玄德
　　草鞋用江南皮革
　　二十年诚信经营
　　从来没一个差评

　　我的同事关云长
　　在北京有三套房
　　去年拆迁非常爽
　　买下江南皮革厂

　　我的宠物阿法狗
　　从不跟我抢鸡肉
　　不像某些哈士奇
　　整天到处咬东西

　　我的老乡贝吉塔
　　腿毛亩产一千八
　　能打能唱能跳舞
　　还跟短裙学鬼畜

　　我的偶像萧敬腾
　　让蜀国五谷丰登
　　但如果他去魏国
　　你就会被水淹没
　　...

　　成：哈哈哈哈
　　成：我的宠物阿法狗
　　成：从不跟我抢鸡肉
　　成：洗脑了哈哈哈哈

　　她给他发了一堆视频，猫和老鼠小卡塔克短裙全明星你他娘的意大利炮什么的，一个本该抽烟失眠的夜晚，被一阵阵压着的笑声给掩过去了。

　　李： ⁄(⁄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