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槿年》蒙溱

67、老家

　　周一是个大晴天，她送他到机场。
　　九点的飞机，七点半不到两人就到了，取了票，寻了家真功夫坐下来。
　　真功夫的鸡丝粥还不错，开胃。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她给他递过去只勺子，问。
　　“过两日就回来”
　　她点头，低头舀了勺粥到嘴边，便听见他问，“今年有年假？”
　　她弯起眼，点头。
　　“想去哪儿玩？”
　　“要出去玩呀”，她笑起来。
　　他颔首，伸长手捉住她的，握在手心里。
　　“你决定好不好，我都行。”
　　他笑开，就知道。
　　“大雄撺掇着要去西藏，自驾，你怕不怕累？”
　　她笑眯眯说好呀，“我们以前也有的，我在北京念书那会，哥哥他们飞过来玩几天，然后租辆车开去内蒙，还挺好玩的，不过时间不长，十几个小时，不算累。”
　　他说咱们全程自驾，一路玩过去，可以吗？
　　她有些诧异，点头，“好”，又问，“你排的开时间么？”
　　“能”
　　“那么开心？”他见她眉梢都挂着笑，笑问了句。
　　她鼓着腮帮子点头，又点头。
　　他心情很好，捏了捏她的手，“好，那咱们，七月八月找个时间走”。
　　“嗯嗯”
　　“你以前去过么？”
　　“去过几次”，又说，“我老班长在进藏线开了间青旅，到时带你去。”
　　她点头，又歪过脑袋笑，忽然特别开心。
　　他被取乐了。
　　进安检口，她在隔线外停住，手轻按在他肩脖处抚了抚他的衣领子，抬头，弯弯眼，“进去吧”。
　　他笑了下，摸摸她脑袋，转身进去了。

　　淮妤来接他。
　　进地下停车场，成淮槿接过钥匙，“我来”。拉开车门，手在钥匙锁上摸来摸去没摸到锁匙，恍然，很久没开这车，乍一下有些不习惯。
　　“没班？”他系了安全带，看她一眼，边折袖子。
　　“请了假”，成淮妤翻了翻手机，将屏幕亮在他跟前，“哥，咱吃这个？”
　　“大热天的”，成淮槿笑了下，“不怕上火？”
　　淮妤吐吐舌，收回手机翻了翻，“那你想吃啥？你爱吃韩国菜不，咱家附近开了家新餐厅还不错，就是这个点了，可能得排队。”
　　“不用，随便吃点就行”，成淮槿发动车子，手搭在方向盘上，车往上开出斜坡，淮妤又拿手机到他跟前，扯他袖子让他瞥一眼，他说行，忽然想起一事，“我打个电话”。
　　成淮妤点头，反应过来又偏头过去，眼带揶揄。
　　果然。
　　“年年”
　　“嗯，到了”
　　“现在去吃，和淮妤一块”
　　“你什么时候走”
　　“好”
　　“嗯”
　　“好，拜拜”
　　挂断电话，淮妤懒懒伸长胳膊，笑眯眯，“我以为你会带咱小嫂子一块回来”
　　“点糟心事，带她回来作甚”
　　“那你回来作甚”
　　成淮槿斜她一眼，妹妹依旧笑嘻嘻。
　　他没好气，“我是你哥”。

　　最后真的是随便吃的，车堵在路上了，网上排的号早已过去，他干脆开回了家，两人在小区外的一家面馆草草吃了。
　　“平时在家住？”
　　淮妤摇头，吸溜面条，说话含糊，“没，在公司附近租房子。”
　　“一个人？”
　　“和朋友一块儿”
　　他点头，“家里谁在？”
　　她说没人吧这会，“爸好像是去请什么人吃饭，妈不知道，可能逛街吧，就那几个阿姨。”
　　“你上次说的？”
　　她点头，耸耸肩，“佛友”。
　　他颔首，放下筷子摸出手机，翻了翻，给张屏打电话。
　　“妈”，电话接通，他唤了声。
　　张屏诧异，反应过来应了声，“嗯，近来如何？”
　　“还行，你在外面还是在家？”
　　“在外面，出来逛逛”
　　“我回来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张屏怔住，忽而笑，声音都明亮了几分，“真是，怎么都不提前说声，你在家？能进门不，我现在回来。”
　　“没事儿，我跟淮妤在一块，你跟我说地头，我去接你。”

　　在一个不认识的妇人家。
　　电梯门开，右面的屋门敞着，门前毯子堆了一地的鞋，屋里吵吵闹闹，女人的声音交错。
　　成淮槿走在前，淮妤在他身后。他走进门，厅里一群上了年纪的女人热热闹闹聊着天，电视里一个僧人在讲学，却没人听，电视机的声音早已被淹没。
　　“扣扣”，他屈指，在门上敲了两下。
　　一屋子女人看过来，突然安静。
　　张屏站起来，快步走近又回身朝她们介绍，“我小孩。”
　　屋里顿时又热闹起来，一个个热络得不行，屋主人忙着给找凳子倒水，两兄妹长得好看，大人看了都忍不住攀谈两句，问问工作找对象了否。
　　成淮槿在边上听着，偶尔应两句，听出点名堂。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退休了的，赋闲在家了的，婚姻家庭不顺心的，寻了个由头聚在一块聊天做活动，打发时间。
　　回去的路上他随口问了两句，张屏没起疑，便答了，他送完人回家，一个人去她们常聚的佛堂看了眼，在老城区，地挺偏，是一栋矮平瓦房改装成。走出巷外不远有棵老树，几个老人家在树下下棋纳凉。
　　他摸出包烟，叼根在嘴里，走过去在树荫下找了个桩子坐，旁边两个老伯一盘棋下得正凶，不少人围着，边出谋划策。
　　很快，坐在他旁边的老爷子输了，众人笑，奉两句说老高啊你咋又赢了，这四面还真没人能赢得过你。
　　姓高的老爷子笑眯眯正要将棋盘收了，他在矮凳坐下来，递过去根烟，“老爷子，杀一盘？”

　　成淮槿下棋不行，最近多学了几招还是她教他的，大晚上没事了两人就在阳台摆盘棋，聊会天。
　　一盘棋的功夫，便能问出不少话。
　　近两年不少人开始信佛，求心灵解脱，拜师傅，放生，做好事，越偏远的寺庙越古老，越显灵。那些师傅们，都是统一从最上面的“学府”，下派到各个场地，“信徒”们筹钱给建庙供起来...
　　一老爷子吸了嘴烟，语气不屑，“现在妇人的钱最好赚了，闲久了便闲出事来。哪是真和尚，说还有管理机构合伙分红啥的，一个两个肥头大耳，抽烟喝酒样样行，剃了头发换身衣裳，这钱便往兜里飞。”
　　旁人哄笑，“你咋不去做这事？”
　　老爷子摆摆手，“捂着良心呐，老天爷在天上看着呢，老头子可干不来。”
　　他又问了几句，那房子原是一废弃仓库，被租来重新修整一翻，住了几个“师傅”进去。
　　他心里有了主意，回到车上给一兄弟打电话，他在市局。兄弟笑了，你这爪子咋伸回咱老家了？放心吧兄弟，我们盯着呢，等指令下来就干他丫的。
　　他笑笑，挂了电话。回家后将淮妤拎上楼，房门关上，淮妤听了之后问，“你说，要不要给妈找个工作？”
　　闲下来也不是办法，得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又折腾出点什么。
　　“她干不来，”成淮槿摇头，“这么多年闲惯了。”
　　“那就找个轻松点的啊，去图书馆当个管理员，什么基金组织当个义工之类？”
　　成淮槿觉得可行，“图书馆就算了，没人陪她估计也不愿干下去。我有个朋友，建了个什么协会，跟妇联差不多的，事不多，没事聊聊天做义工，你看妈愿意不？”
　　“可以可以”，淮妤点头，“妈肯定愿意。”
　　“行，等这事了了，我给你电话，你带妈上班去。”
　　“得嘞”
　　成淮槿笑，摸摸她脑袋瓜子，又想起一事，回身去拿行李箱，边蹲下身来边开箱子，翻出只白色的长毛兔，胖乎乎的，眼睛都看不见，“给。”
　　“哇”，成淮妤在他边上蹲下，眼弯起来，摸了摸，“哥，你怎地变这么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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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箱子小，难为他还能给她带礼物。
　　成淮槿笑笑，其实这兔子是年年陪他一块去买的，他一下子没想到，到底女孩子的心思比较细。
　　“这是年年给你的”，他又翻出一个纸袋，装着两个黑色方盒，“我也不知道这啥。”
　　其实成淮槿是知道的，她告诉他这是眼影盘，但是成淮槿觉得说出这几个字太尬了，便假装不知道。
　　果然淮妤很开心，女孩子大概都喜欢这些玩意儿，“这是眼影啊，帮我谢谢小嫂嫂”
　　“好”
　　“不行，我得当面谢。哥，你把她微信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