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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小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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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小十天。周五下班,一个同事姐姐约她去换个发型。她本来是陪小姐姐去,姐姐染棕栗色,她在边上翻小册子,看到一个大波浪卷发的造型心动了。
发型师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哥哥,说话轻声细语,做事很精细。她想要不要也染个色呢,他笑说不要了,原发色就很好看。
她的原发色是偏浅棕的。
最后做了两个大卷,从胸前开始卷到腰上一点,镜子里的人都有些陌生了,生生多了些成熟女人的妩媚。
走出发廊小姐姐拉她去楼上给她老公买衣服,小姐姐三十出头,老公跟她差不多大。
正碰巧了她一直想给队长买两件衣服,便问姐姐有哪些合适的门店,在不在这附近。他的衣服太素了,可她本身对男装基本没概念,自己逛过也买不到中意的,除了众所周知的运动品牌和几个基础款,唯一知道的就是爸爸常年穿的衬衫牌子,很明显给队长穿太老了。
队长接过她几次,单位里或多或少都知道她有对象了。小姐姐掩着嘴笑看她,她也是听过见过成淮槿的,毕竟队长一直有点名气。
“你家那位跟我家那位风格不太像啊,我老公一看就是待办公室的,也没那么高,风格局限。你家那位身材好气质佳,还蛮适合潮牌青春一些的。”
她也是这样想的,想给他换个颜色。
小姐姐人很好,上了电梯沿着那一排男装店一样一样给她介绍,适合什么类型什么风格什么场合,也确实相中了几件不错的。
睡前通电话,问他忙吗,他说刚来那两日挺多事,这几天闲下来了。
她问他回家过年吗,他说不了,估计在那儿几个兄弟吃一顿了事。
她噢了声,有些沮丧,大年夜要陪爷爷奶奶回老家,更别说去陪他了。
他笑,安慰她,没事,习惯了。
到d市的高铁还没通车,只能坐火车或大巴,火车比大巴快不了多少,大巴要将近四小时,不过能经过离他挺近的一个地方,她向他要了地址说要寄东西的。又过一周,小年赶上周五,她下午请了假,买了两点的票去d市。
天气预报说冷空气夜里两点才会到这边,才开始降温。现下还很暖和,她就穿了上班时的那一套去搭车,白色的半袖圆领打底衫和黑色西装裙,裙边盖到膝下一点,侧面有小段开叉。
五点左右开到将近d市的时候,窗外忽然阴沉沉,大风吹打枝叶发出嗒嗒的声响,过了会雨夹着风开始肆虐。
降温了。
她将大衣穿上,车内响起几个声音。
“哎呀,怎么下起雨来了。”
“等会不好打车了。”
“怎么办我没带伞”
她打开手机,有新消息,十几分钟前队长发的。
成:这边降温了,你那边冷不冷?
她搭着唇边,弯起嘴角。
李:嗯,你也穿多点~
成;(点头)
李:今天小年,有没有出去搓一顿(星星眼)
成:(委屈)
他发了一只她常发的咬手巾委屈巴巴的小猫表情。
成:你帮我吃(对手指)
李:还在单位咩?
李:哈哈哈
他给她说过,他们的“单位”是临时搭的几间铁皮屋子。
成:嗯,下雨了,进来躲躲雨。
她笑,正要回复,车忽然停下来,有两人下去,她一愣,以为到站了,问了司机才知还有一站。
他那边不用开到总站,在路口先下。
“你要去哪?”
她说了地名,师傅说那快了,等会就下,她道谢回到位置,不好再跟队长聊天。
李:我有点事,等会聊~
成:好
五点半左右下的车,下车门,雨伞还未打开,冷风夹着冻雨灌进来把她给冻得颤了下。天已经黑了,伞架被风吹得要歪了边,她拉着箱子走得艰难,一时不知去哪打车,只能跟着一起下车的几个女生一块往路边的简易候车亭走,里面已站了不少人。
大衣也就到大腿根部,茧型的,第一个扣子在胸下,裙子下面是薄薄的丝袜,脚上是浅口高跟鞋,胸前锁骨那块也是裸露的,她被冻得不行,牙根隐隐有些打颤。
她拎着个大袋子,肩上背着包,还带了个大箱子,本想美美的出现,现下头发衣服都被打湿了,脸冻得苍白,反而狼狈不已。
她穿着打扮正式,跟周围的人不太一样,便收到不少打量的目光。
她垂下眼看手机,头发散下来挡住脸,叫了车却迟迟没有人接。
“你好”,她抬起头,问身边的一个女孩,“请问往七乾镇是在这里等车吗?”女孩穿着薄薄的毛衫短裤和丝袜,也是冻得不行,抱着肩一直在抖。
“对,我们都是往那去的,你等会一起上就行。”
她点头,“嗯,谢谢。”
女孩摇头,笑,“不客气不客气,你是外地来的吗?”
她微微笑。
“你好漂亮啊。”
她又是一笑,说谢谢。
车来了她有点讶异,直觉是黑车。
这是一辆改装的小货车,货柜的铁门打开,有两排长凳,车上下来个挎包的女人,撑着伞边放凳子边招呼,“猴坡,七乾的有吗,快点!”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踩着凳子爬上去,女孩也唤她上去,她踟蹰了下,即便心里有些提着,还是上去了。车厢两边是长长的木凳,她坐在了门板边的位置。人坐满了,女人来把门关上,车厢一瞬黑暗,她心里一慌,下意识想给队长打电话,女人却开了个小灯,车厢亮起来,她开始挨个收起了钱,瞬间让人安了心。
“去哪?”
“猴坡”
“四块”
“你呢”
“我们俩,七乾”
“十块,一人五块”
“你呢”
“我也是七乾”
“我和我小孩”
“十块”
“不是吧,小孩也五块,公交都不要钱”
“那你去等公交啊”
“半票行吗,八块!”
“八块就八块。”
很快女人转到她这边来,看她模样讶异了下,姑娘打开钱包递过去张十元纸币,“我去七乾”。
女人从手里抽了张五块递过去,瞄了她行李箱一眼,笑了下,“姑娘市里来的?”
女人也有些忐忑,怕是市里来查他们这些黑车的。
她弯起眼算作答,女人也不敢再问,往前继续收,只不过声音小了许多。
坐在她边上的女孩一眼就瞧出来了,小小声凑近她问,“你是政府的?”
她抬眼,女孩继续说,“我们都知道是黑车,可公交一个小时一班,那得等多久,大家也没法啊。”
她这才知道她们误会了,装不懂,“嗯?”
姑娘一愣,转而笑开,“我还以为你是上面来查的”
她也笑了下,收回视线。正对面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抱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睁着圆圆的眼偷偷看她。
她歪着脑袋,朝小朋友笑,小朋友立刻将脸埋进妈妈怀里,过了会,又偷偷转过来,眼睛对上,缓而露出牙齿也朝她笑。
她包里有几颗水果软糖,一并掏出来递过去,眼睛亮亮的,“来。”
小朋友的妈妈忙跟他说快谢谢姐姐,小朋友咬着指头,又看她一眼,将糖攥住又飞快藏回妈妈怀里,不知道是不是害羞。
“怎么这么不懂事,快谢谢姐姐。”
她笑说不用。
快六点了,队长给她发了个视频,一只小小的黄色狸花猫抱着个小塑料罐子上蹿下跳。
成:像不像胖胖
李;你竟然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笑闹一阵,她还是老老实实跟他说。
李:队长,我好像快见到你了。
手机忽然震动,屏幕亮起来,来电显示成淮槿。
她乖乖接起。
队长的声音很温柔,“你来了?”
她嗯了声,指尖玩头发。
“到哪了?”
“刚下大巴,我也不太清楚。”
“是东肃路口吗?你待那儿,我去接你。”
“别,”她说话小小声,“我搭上车了。”
“公交还是私人的那种?”
“私人的。”
“上车多久了?”
“十来分钟”
“好,你跟他们说到平宁桥头下”
“好,我问一下。”
她抬头,收钱的妇人离她不远,好似一直在注意她,见她抬头,马上挂上笑容。
“请问,有经过平宁桥吗?”
妇人脸色忽然变得难看,平宁桥附近驻着不少省里来的公安。
她笑得有些僵,试探问,“是岗哨那里吗?”
车里的人都在看她,藏不住好奇和打量。
李生点头,“应该是的。”又笑,“有个亲戚住在那附近,他让我在那边下。”
妇人顿时喘过气来,抚着胸口,嗓门也大了,“你这小姑娘,吓死婶子了。”
她摸摸鼻尖,队长没挂电话,“我挂了哦”
“好”,他大概也听到了妇人的话,声音有笑,“等会见。”
“拜拜。”
七乾镇不大,进了镇拐过大街便是平宁桥。车停下,妇人来把铁门打开,风雨灌进来令人瑟缩。车停在路灯下,抬头便是光晕中如牛毛般的绵绵雨。
她直起身正要扶着门边下车,两三米外一个撑着伞的高大男人快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