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漫综]》罗迦

6、Section 6

　　瑞一踏进D专署的大门就看见那个大男孩转着椅子玩。他穿着白体恤和洗到退色的旧牛仔裤。一双破旧鞋摆在椅子下面，他则赤脚蹲在椅子上。
　　“啊，早安！”他极为随意的打了个招呼，继续旋转椅子的游戏。
　　“你怎么来了？”瑞的语气算不上友好，但至少没有敌意。
　　他用轻飘飘的口吻岔开了话题，“上次的温泉馒头很好吃~”
　　瑞花了五秒钟才想起半年前的这件事了。“我以为对你来说不够甜。”
　　“所以我沾着巧克力酱吃。”
　　“你会为道谢这种事专程跑一趟？”
　　“我没有道谢啊，只是发表一下感慨。”
　　“e……”
　　他插嘴提醒道：“在外面的时候请叫我龙崎。”
　　“你有什么事？”
　　“嗯……”他稳住椅子，装出费力思考的样子，好久才吐出两个字，“约会！”
　　瑞蹙起形状极好的眉，还想说什么，龙崎已经从椅子上跳下来，挽着她的手把她往屋外拽。瑞终于没有问，尽量跟上他过于跳跃的步伐。出电梯的时候，他们与格拉蒂亚和珍擦肩而过，瑞匆忙的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下”，随即被拉出了医院。
　　格拉蒂亚吃惊的看着那个拖拉着鞋、勾着背的削瘦身影渐渐远去，对珍感叹道：“她的喜好越来越古怪了。”

　　通过多层检查核对手续，龙崎和瑞才获准进入专用传送梯。经过大约10分钟的沉默旅途，他们被送到一扇金属包边红色大门前。门内是个宽阔的发布厅，深绿色的软沙发椅呈弧形向下方的发布台收拢。发布厅里稀稀松松的坐着一些人，他们自成几个小团体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而他们的目光总不时的汇聚到站在发布台前翻看着什么的中年女人身上。女人齐肩的黑发顺从的贴在脸侧，她颧骨微突，眼角的皱纹小心翼翼的延伸。但她的眼睛里，热情的火焰不知疲惫的跳动着。她紧锁眉头，微咬嘴唇，为将会进行的演讲感到紧张和激动。
　　“非常别致的约会地点。”瑞不无讥讽的赞道。
　　“Coordinator研究成果发布会。主讲人：曾根原熏子。”龙崎漫不经心的说着，一面捡了个边角位置坐下。
　　“Coordinator？”
　　龙崎把一本英语字典塞给她，“自己查。”
　　瑞把那本可以当凶器的字典丢到一边，“说是研究成果，关注的人未免太少了。”
　　“为了避免全面公开引起的混乱，技术管制科决定先让曾根原博士试讲。”
　　混乱？瑞没来得及多问，所有的杂音都在此刻消失了。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中的人捧着一本纯白的笔记本电脑走到众人面前，电脑开启着，同样雪白的屏幕正中只有一个黑色的哥特体字母L。他把电脑放到发布台侧面的一张讲桌上，电脑里传出无机质般的声音，“下午好，各位，我是L。曾根原博士，你可以开始了。”
　　通过开篇介绍，瑞算是明白何谓Coordinator。简单说来就是通过基因控制技术诞生的人类，趋近于完美的基因使他们拥有更高的智商和才能。研究已经获得了全面的成功，曾根原博士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要广泛的运用这一技术，人类的未来将由这些调节者们创造。
　　瑞一下子就看到了里面隐藏的那对矛盾：调解者和自然人之间的矛盾。随着时间的发展，它必将越来越激化，甚至上升成所谓的种族矛盾，及至引发大规模冲突。她忍不住冷笑，“好不容易从浩劫中苟且偷生，现在又急着自寻死路！我只能说，人类太执着了！”
　　龙崎平静的叙述道：“关于这项研究要否继续进行甚至运用于实际，联合议会的票选结果始终无法明朗化。”
　　“而你想阻止这一技术的实施，无论联合议会最终的投票结果将会是什么。”瑞不为所动的摊摊手，“你不能以自己的喜好左右大多数人类的选择，这是民主制的优势。”
　　“我正是在代表联合议会行使知情权。”
　　这家伙还是那么高傲。瑞皮笑肉不笑的想。“你希望我做什么？假造一个Devil受感报告？”
　　“只是为这个项目做一个例行的Devil检测。”
　　“你永远不缺正当借口。我需要Coordinator的细胞样本。”
　　“我想到了。”
　　龙崎这么说着的同时，扩音器里想起了那个合成声音。
　　“非常感谢曾根原博士的详细介绍，议会希望知道那些经过调整的细胞是否存在对Devil的免疫力，所以需要做几个相关检验，如果能获得你的允许的话。”
　　虽然是征求意见的口吻，但听到人都明白，被询问者的否定就等于将自己的技术一票否决。
　　“当然可以，只是，Devil方面的专家为数极少，他们的资料是最高机密……”
　　“议会为你找到了一位，她坐在第五排靠墙的位置上。”
　　瑞立刻受到了全体与会人员的注目礼，而她身边的人则因为蹲下身去捡那本字典而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你们好。”瑞优雅的打着招呼。
　　合成声音抢白了她的自我介绍，“这位是奥黛莉•赫本，人类最后也是最优秀的Devil专家。”

　　跟着曾根原前往实验室，瑞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对身边的人说道：“怎么不叫玛丽莲•梦露？”
　　“我更喜欢罗马假日里的公主。”龙崎手插在裤兜里，一贯的漫不经心。这让瑞想到了他刚才的自我介绍——搔着杂草般凌乱的头发，带着似乎完全没睡过觉而形成的浓重黑眼圈，他毫无意义的弯了弯腰，无视各种含义的视线，神态自若低声道：“啊……我是助手……”
　　“如果这里面有谁碰巧记得那部化石电影，你准备怎么收场？”
　　“‘议会有义务保护人类最后王牌’。”
　　“真是抬举我了。”瑞一步迈进最后一道滑开的防护门，脚下的空间里是一列列充满培养液的巨大试管，每个试管中飘浮着一个正在长成的胚胎，各种按钮集中在试管下方的控制台上。
　　“实验进行的速度比议会估计得快多了。”龙崎的语气少有的严厉起来。
　　空气中隐约弥漫着的异质香味，瑞偏过头对龙崎得意的笑道：“你会得到一个受感报告。真正的。”

　　格拉迪亚恼羞成怒的指着那成堆的待检样本，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出去约会一趟就带回来这么多工作！而且你居然还在这里悠闲的画画！！！”
　　“我也在工作啊，那些个受感报告最后还得我签名才能生效吧。再说，查出Devil的具象变化是助手的本职工作。”瑞头也不抬的继续在雪白的纸页底端画出“奥黛莉•赫本”几个花体字。
　　“你‘那位’助手呢！！”
　　“他有别的事~”
　　“好啦，格拉迪亚。”眼看着这位同伴喷出的怒火快把老板烤熟了，珍赶紧帮她浇浇水，“这技术的研究始于浩劫之前，那个时候……”
　　格拉迪亚回过味来，“组织是唯一有能力搞出这个东西的。”
　　瑞忙里偷闲的补充道：“假设在古蕾雅体内种植的类变体是试验的第一步，那么他们接下来目标恐怕是利用那种类变体影响受精卵，培育先天受感者。这当然是为了获得与Devil在DNA水平上完美融合的战士。”
　　格拉迪亚露出了危险的浅笑，“这次让他们的计划彻底破产。”

　　三日后，联合议会全体议员一致投票否决了那个技术的进一步开发运用并同意将所有实验样本销毁。不过，实验负责人曾根原熏子在追究责任的过程中死于非命，以及这本该随着组织的消亡而中止的计划再度付诸实施，都足以证明一件事——组织还有余孽在活动。
　　“曾根原事件的后续调查已经移交给泰莱莎警官了。”龙崎做了这样的安排。
　　瑞颇为赞同，“凭着那份对组织的旧感情，她绝对会追查的很彻底。”
　　“对曾根原的日记进行整理后发现，这技术已经培养出了三个长成体。”
　　瑞浑身无力，“有完没完……”
　　龙崎不管她，接下去道：“名字是：基拉•大和，阿斯兰•萨拉，还有拉克丝•克莱茵。”

　　出于“尊重人权”的考虑，瑞只能选择治好这三个先天受感者而不是将他们丢进绞肉机。与两位默默无名的少年比起来，那位粉红色头发的少女显然给瑞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看着把医院大门围得水泄不通的人们，看着那些高举过头的标语以及那些摄像机和话筒，瑞只觉得脑子跟刚出炉的面包似的，又胀又热。
　　“实在抱歉，瑞医生。”拉克丝靠在病床上，药物使她白玉般无瑕的肌肤变得暗淡无光，“我的歌迷们和媒体给您添麻烦了。”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歌姬小姐。如果你就这么死了，这世界会安静很多。”
　　“呵呵~瑞医生真会开玩笑。”拉克丝捂着嘴优雅的笑起来。
　　“我是认真的，并且乐意完成这个任务。”
　　少女扬起紫色的眼，深深望进那双不带任何温度的湛蓝眼睛里，说：“浩劫之后，这世界已经寂静好久了，我一心希望能帮它恢复从前的活力。瑞医生，你又是为什么而选择进入D专署的呢？”
　　“这话说错了，D专署是因为我才成立的。而我治疗Devil的目的只在于好玩。人类被它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很有趣。”
　　“您的言辞并不像医生。”
　　“你很老实，所以我暂时不会在你身上用错药。”
　　拉克丝的嘴角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即使用错药，您最终还是会治好我。也许您喜欢见人被折磨，但您不喜欢看人死。这和您穿什么衣服，说怎样的话，甚至是不是医生无关。”
　　“你在威胁我？”
　　“您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人。”拉克丝真诚的说道。
　　“欢迎你像我学习。”
　　“如果我们拥有对抗Devil的能力的话，决不会让您孤军作战。”
　　“……”
　　“哈哈……”一阵放肆的大笑插进了瑞空白的大脑，格拉迪亚拿着治疗报告走过来，“拉克丝小姐，你可是第一个让瑞吃鳖的人！一定要给我签名啊！！”
　　“她是你的忠实歌迷。”珍跟在后面，沉稳的接了格拉迪亚的底。“我也很喜欢你的歌，让人感觉到温暖。”
　　“谢谢。”
　　“不过是修改了基因罢了。”瑞轻蔑的说道。这三人Coordinator的身份已经归入人类最高机密永久封存，那些歌迷媒体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崇拜的偶像是被造出来的。
　　拉克丝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清澈明亮，“即使与您不同，我还是有能力从其它方面为人们做些事情，如此便值得了。”
　　她的心比她的话更一尘不染、完美无缺。瑞找不到丝毫攻击的机会，只好磨着牙，摔门出去了。
　　拉克丝苦恼道：“我惹瑞医生生气了……”
　　格拉迪亚大仇得报般爽快的笑道：“哦，别理她！基本上，对她而言，你就是上帝派来找茬儿的。”

　　另外一个病房，另外两位新人类难兄难弟正在回顾往昔的友谊。瑞气呼呼的走进去，两个人默契的停了下来。
　　“你们考虑的怎么样？”瑞张口就问。
　　两人对视了一眼，阿斯兰说道：“我们不久前才知道自己是调节者，同时还是Devil受感者，现在又要为昨天才被告知的事情作决定，一切实在太突然了。”
　　“你真麻烦。调节者就能餐风饮露、飞天遁地了吗？Devil不也正在给你们治疗吗？至于昨天那件事就更简单了，第一、宇宙开发部的新仪器MS-GUNDAM需要驾驶员；第二、普通人类难以应付GUNDAM复杂的操作程序；第三、你们的能力高于普通人；第四、同为新人类，隔壁的拉克丝小姐就比你们有为人类服务的觉悟！”
　　“新人类不是人类的奴隶！”基拉有些生气。
　　“我那么说了吗？”瑞嗤之以鼻，“这么快就把自己从人类中划分出去了啊！”
　　“基拉”，阿斯兰叫住大为不满的朋友，然后沉稳的对瑞说，“我本来就准备进入开发部，如果能对探索开拓移居星球有帮助的话，我愿意成为GUNDAM的驾驶员。”
　　瑞转而看向基拉，“你呢？”
　　基拉看看阿斯兰，垂下眼睛，思考了许久之后，他宣誓般郑重的说：“我愿意为这个属于我们的世界出一份力。”
　　瑞大为放心的呼出一口气，“你们能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很好，省得被人说我□□民意。”

　　经过两个月的治疗，完全祛除了基因链中致病成分的三位Coordinator顺利出院了。他们中的两位作为GUNDAM驾驶员踏上了前往宇宙的征程，那位举世瞩目的粉红歌姬则主动担当起世界反Devil大使的职责。当她怀抱百合笑容灿烂的出现在医院门口时，无数记者纷纷按动快门，记录下这闪亮的一刻。
　　瑞透过百叶窗的空隙冷眼瞧着脚下那片躁动的人海，讥讽道：“除非人类死绝，否则这世界不可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