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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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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严唯一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刚生下来的小孩。”Reta看了下她姐姐,“我听姐姐说的。”
Eman既尴尬,也带着一点疑问和好奇。
“我听我男朋友说的。他以前和你们中国过来的人打过交道,是听他们说的。因为小孩子有营养。”
吃小孩?
严唯一的第一反应是--易子而食,可是那个同胞为什么要说这么恐怖的事?
伤口被Eman重新包扎好时,严唯一终于大概明白Eman所说的有可能是吃胎盘,中药里称为紫河车。
虽然作为一个吃货,她还没有吃这种东西的勇气,但她周边就有人吃过,因为觉得此物大补。
严唯一试着和她们解释了一下,但很明显,这让她们更加难以接受,两人都露出恶心的表情。
她有点无奈,文化的差异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
她还得去和Jack告别。
Jack的状况的确不太好,躺在那里,已经神智不清。
短暂的告别后,Jack被送上了车。他的女友迪伦却没有跟他一起回去。
“Jack让我留下来。”
迪伦有一头漂亮的金发,海洋般蓝色的大眼睛。现在这双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忧伤。
“不会有事的。”严唯一说。
这纯粹是一种安慰,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在过来前,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将要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而现在,他们离它更近了一步。
午饭是米饭加一种煮得乱七八糟的豆子。严唯一平时就吃不惯,此时更是觉得反胃。
自来这里,大半个月的时间,她至少瘦了五斤,还不止。
轰地一声,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窗户的玻璃被震哗哗响。
又打起来了!
听声音,应该离这里不是很远。
呆了大半个月,严唯一已经不再像刚来这里时那么容易心惊肉跳,出于职业敏感,她还是放下了盘子,想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Marco和迪伦抱着相机匆匆进来,和她打了个招呼。Marco还嘱咐她一定不要乱动。
这种状况下,严唯一不可能还睡得住。
她从床上挪下来,慢慢走出病房。
医院的房子外墙是黄色的,漫长的雨季刚过不久,墙壁被水渗过,留下长长的青色污痕。医院的院子里,扎着不少帐篷,里面放着睡垫。这是个伤势较轻的士兵用的。因为伤患太多,病房远远不够用。
医院的急诊处是最忙的一处,到处感觉都挤满了人。交火持断了一段时间之后,开始有受伤的士兵和无辜遭殃的的百姓被送来。
一片混乱中,有部皮卡疯了一般冲进来。皮卡的一面已经被子弹打成了蜂窝。两个身上挂彩的士兵从里面抬下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那人留着络腮胡,脸上又被血糊着,看不清面容和年纪。
男人被医院的急救人员迅速送进了手术室。严唯一单手拿着相机,刚跟到门边,就被那两个人拦下。
禁止拍照。
那个男人,应该是个军官。
严唯一后退一步,脚踩到什么,软绵绵的。
她回头,看到Reta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士兵。
“Iggy……是Iggy受伤了吗?”
其中一个士兵上前一步,蹲下,握了下她的小手。
“是。不过不用担心,他会没事的。”
Reta没有哭,只是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直到Eman赶过来。
原来Iggy是她们的哥哥。
三人的父母已经在战乱中死去,Iggy是她们的保护伞。
这次交火持续了将近两个钟结束。Marco和迪伦回来后,告诉严唯一这次只是一次小规模的偷袭。而且今天中午,总统府遭遇到自杀式袭击,有位总统助理不幸遇难。
他们都很想知道总统府那边的状况。只是这里离该国首都也就一百多公里,现在战事频繁,要过去那边,十分危险。
严唯一忽然有点担心Jack的安全。
Iggy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这次偷袭增加了很多伤者。严唯一自觉伤得不重,执意让出了床位,睡到了院子的帐篷里。
Eman领着Reta过来,想请她帮忙照顾一下。
病人太多,Eman无法抽空照看她。
“我爸爸被炸死时,Reta就坐在他身边。当时她两岁,还不知道害怕。可是去年亲眼看着我妈妈被枪杀后,她被吓着了。她到现在,还没有适应战争。”Eman语速缓慢,但并不见忧伤。
严唯一对Eman的印象很好。她是比较少见的勤快能干的本地土著。
不是有偏见,就严唯一所碰到,很多当地人都非常懒散,而且贪婪。他们过来时,就曾经被勒索过。
她将Reta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我会照顾她,你放心去工作吧。”
夜里两人睡在一起,严唯一自由的那只手,紧握着Reta的小手。
严唯一在此刻想到了二叔家那个近两岁的小堂妹小鹿。
小鹿玩具的新鲜期从来不会超过一天,她喜欢的东西一定要买,不高兴就会在地上打滚,扯着嗓子哭,偏偏二叔宠她,要星星不摘月亮。今年夏天时,小鹿看中一条小狗,一定要买到手,二叔只能乖乖买了,养双胞胎一样和小鹿一起养着。
不说小鹿,就是那条小狗,都比Reta不知幸福多少倍。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下半夜严唯一忽然觉得冷,口中很干,总感觉很渴,可是身体却懒洋洋的,不想爬起来。
早晨Eman过来帮她换药时,才发现伤口被感染。
“你在发烧。”Eman将体温计给严唯一看,近三十九度了。
打了针,重新包扎了伤口,感觉稍好一点后,严唯一带着Reta去医院门口透气。
“你需要休息。”Eman在身后叫。
严唯一没理。
医院门口,是一条很长很宽的土路,黄褐色的路面,一直延伸到很远。马路对面,就是这个小镇上唯一的小街。
严唯一头晕,直接坐到了地上,背靠着院墙。
身上这条蓝色的牛仔裤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再脏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Reta脚上的拖鞋也是一样,和黑乎乎的小脚变成一样的颜色,只隐约能看出来,应该是红色的。
严唯一向Reta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她薅了两根草,一根在地上写字给Reta看,一根顺手塞进了嘴里。
“中国人的字,实在太奇怪了。”Reta无论如何,都说不好严唯一的名字,也写不好。
没办法,严唯一只让她跟着学最后一个字。
这就简单的多,Reta终于学会了“一”字的发音。
远处有车驶过来,卷得尘土飞扬。
严唯一迎着太阳,手搭凉棚,好让自己看得更清。
一共三辆车,挟尘带土得停在她们不远处,呛得严唯一喉咙发痒。
带头一辆奔弛G系列,后面跟着两辆丰田皮卡。皮卡上的人着迷彩服,手持□□,肩抗火箭筒,看样子有点像雇佣兵。
奔弛车的车头处,还插着一面五星红旗。
严唯一在心中叫了一声好。
同胞嘛,这是!
奔弛车门打开,最先跳下来的是两个手持□□迷彩服,然后一只穿着皮鞋的脚伸到车外,踩上黄泥地。
男式的皮鞋,鞋面锃亮,在灿烂的朝阳下,微微反着光。
在这个破地方,能保持成这样,不容易啊。
严唯一嘴中衔着草,嘴唇不由自主咧开。
这同胞,有点意思。
男人终于下了车。
白衬衣,卡其色裤子,身材好,长得俊,就是眉头皱得有点紧,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严唯一啐掉口中的那根草,慢慢站起来,喊了一嗓子。
“秦浅川,你这么屌,你妈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