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の輪》萧云天

2、夏の約

　　夏の約

　　三年后——

　　阴雨绵绵的七月，总是让人心烦意乱，是不是这雨串的另一头牵系着永远无法了断的愁思？

　　本该在雨中独守一望无际的湿意，林中的湖畔，却闯入了一名身着纯白直缀的男子，湖面升起的淡淡雾霭笼罩了他的容颜，朦胧中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倒影在水里也一样是那么不真切，随着波浪荡漾成一圈圈的涟漪，亦虚亦幻。

　　不二周助，梦一般的男子，本该噙着那梦幻般的一贯微笑，却为谁面露愁容，在这凄风冷雨中驻足。

　　从不离剑的手如今捏着酒壶，不二仰起面，猛灌一口酒，完美无瑕的脸瞬间被沾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酒水。炽热的夏季，雨却出奇的凉，亦如那人冰凉的手指，喜欢在他的眉梢留恋，蒙着雨露的冲刷，男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青学城外，驿道——

　　“父亲大人已经知道了。”

　　••••••

　　“这三年你不要再来青学城了，和你姐姐到北方去吧。”

　　不二眼神一黯，“••••••属下知道了。”

　　“不二，你在生我气吗？在我面前自称属下，”手冢笑了，笑得很淡，但不二知道，他是很少笑的，他的笑容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瞥，却也足以让周身所有的景物失色，“三年，等我三年，到时候我们一起••••••”

　　“好，到时候，我会来。”

　　“不二，我们约好了，”手冢深深地望了不二一眼，“好好照看自己”留下最后一句话，不在留恋，翻身上马，随着腾起的烟尘，消失在青学城的方向。

　　在那个如火的夏季，他们定下了三年之约，他和裕太随姐姐姐夫去了遥远的北方，而他留在青学，继续陪父亲完成他的事业，四方城主野心勃勃，诸藩会猎征战，青学城在这场角逐中的命运令人心忧，而他却不得不离开。

　　因为我相信你，国光，你会遵守约定的，对吗？

　　在心中拾起过去点滴的岁月。

　　好像是久远的事了，那时他才刚刚成为他麾下的一名地位低下的家臣。

　　“你为什么会选择拿剑呢？”他刚刚发誓效忠的少年不带一丝感情的询问，笔直走到在他膝前，高高而立的身体遮住了四方而来的光芒，宛如降世的神祗。

　　“因为我要变强”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直视那人冷然的眼，青涩的声音却透着坚定的决心。

　　再久远一些，不二却不想回忆，因为记忆里没有他。

　　三年，三年终于过去了，而他却仿佛过了一生，没有他的一生，是多么漫长和难熬。

　　国光，我如约而至，为何你却为何迟迟不到?

　　难道你，真的忘了约定吗？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真狼狈啊，不二，你本不该是这个样子，是为了那个人吗？”幽幽地说出这句话，幸村精市从树端翩然而下，落地无息。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为什么是你，幸村，那个外貌优雅柔弱，剑法却变幻莫测的男子，身边总伴有淡淡的梅香，而国光身上却是清爽的晨光的味道。

　　他总喜欢从背后安静的环住自己，靠在那坚实的臂弯，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就好像再大的风雨也无须在意，他总能把温暖传递给自己，而现在，我感觉好冷，你为什么还没来。

　　看着眼前之人瑟缩的身影，幸村眼中漫过深深的怜惜，回忆初次相遇，对方凌厉的剑法，翩若惊鸿，矫若蛟龙，叫人不敢直视的光华从瞬间睁开的冰蓝色眸中绽放，那时他相信了什么是惊艳，自己曾今被甚多人称赞过的容貌突然变得不值一提，不二，你才是上天所设的一幅绝美的图画。

　　“你廋了，不二，你答应过他，会好好待自己的，而你没有呢。”幸村精市的声音很轻。

　　“你怎么会知道？”不二却感到太过惊讶。

　　“因为那时，我一直在啊”在不远处看着你，默默的为你送别，而你眼中永远只有他，在心中长叹，幸村眼里隐隐闪动着的光，似是悲苦，似是怀念，又似是怜悯：你还不知道，你还痴痴的等着那个已死的人，真傻，你真傻，不二周助。

　　缓缓伸出手想要抚上对方挂满雨水的脸颊，却在指尖快触及时，忍不住俯身低咳起来。

　　匆忙收回手。

　　“咳咳••••••”

　　“你没事吧？”不二关切地问道，并没有十分在意他刚才的举动，这个人对他的感情，他都知道，只是他无法回应。

　　“老毛病了，无须担心。”淡淡一笑，止住咳嗽的幸村眼角满是柔情。

　　“你不该回来。”依旧是笑着，却有种夹杂着莫名喜悦的苦涩在语气里，那种感觉说不清。

　　言罢，飞快夺过不二手中的酒壶，“我陪你”仰头灌下，大口大口的，直到酒水顺着白皙的颈项流下。

　　“咳咳咳••••••咳咳”被酒劲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算无所失，未曾一败，在他人眼中宛如神话般存在的幸村精市也有如此放任的时候，然而是在他面前，有何妨，他要告诉他真相，却只能借着酒意才忍说出。

　　不二摇头叹气，拿过酒壶，干脆地扔在地上，登时壶碎，酒香四溢，弥漫在二人间，续而皱眉道“幸村，如此勉强自己，也不像你啊，你是怎么了，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被询问之人直起身子，看似随意地理了理衣衫，才淡淡答道：“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幸村精市抬眼望向瞬间呆楞的不二，眼里有哀恸和不忍一闪而过，却最终被一汪平静代替，是的，手冢国光死了，三年前，他是最先知道的几个人中的一个，那时，他曾为失去一个一生的对手而惋惜，可是全身却很快被一种战栗的兴奋代替，那是一种期盼和——雀跃，我尽然为昔日的好友之死而感到高兴，不二，是你让我变了，在不知不觉中。

　　“他是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二笑得勉强，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意。

　　“••••••”

　　“是国光吗？三年之约已到，为何他还未出现？”仿佛咽下哽噎的泪，不二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你还不明白吗？手冢他已经死了，早在三年前，那个清晨。”幸村不觉提高了音量，身体里一股不知名的燥意在蹿动，为何总是他，他死了，你的眼里还是只有他。

　　“不会的，他从不曾失约过，幸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摇摇头，不二扯出招牌似的大大笑容，眼里却湿了一片，抖如风中枯叶的声音仿若出自一个垂死之人。

　　“不二，醒醒吧，他死了，那个人死了，他不会来了。”

　　——他死了

　　这三个字像一根巨大的铁锥直直锥入心脏，“啊～啊————”瞬间的悲鸣响彻云霄，惊飞了一片树上栖息的鸟儿，不二双手捂住耳朵蹲了下去，用力拉扯着美丽的栗色发丝，耳朵好痛，心好痛，头也好痛，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样的疼痛，让原本忘记疼痛的我，痛得想要死去。

　　倒在一个充满梅香的怀里，不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