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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改bu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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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壁上明珠柔光似水,在肖铭白皙的面孔上添了几分莹润。
他还未睁开眼,脑中那两个字又被一口气拉着,从心中轱辘轱辘地升到了唇畔。
“孽子……”
钱致远隔得远,又还未修出神识,只辨出肖铭发出了一点气音。他大喜之下,快步走到席子边。刚刚程凝桃出外猎回了几只兔子,他去皮刮骨完了,正在洞外架火烤肉。
肖铭眼前模糊一片,心神还好似在空中飘飘荡荡,就被呛得坐起身来咳嗽。
他当日听到的声音果然出自这个孽子之口。
“爹,您有伤在身,不宜活动。您要是渴了,先忍忍,我这就给您端碗粥。”钱致远大约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伏下身来凑到肖铭耳边说话,还记得把串着肉的竹签拿远些,免得油滴到了席子上。
钱致远全身上下都是那油烟味,浸染得久了,自己浑然不觉,不过广袖一挥,方才取下竹签时灌进的烟味就悉数流出,把肖铭熏得简直想吐。
他身上的油烟味稍稍散了些,肖铭才喘过气来,咬牙切齿道,“滚!”
钱致远好歹听明白了这个字,一步三回头地去洞口了。
洞口正燃着火,洞内阴冷潮湿,油烟味去了,倒闻得见肉香弥漫,他腹中却空空如也。
肖铭醒来不过半分钟,竟恨不得回到睡梦中去。
“你这是烧饭还是烧香?这么大的味。”程凝桃回来了,将布袋子往柴火边一掷,地上就印了一圈血水。
钱致远正一勺一勺地将锅里的粥舀到碗中,见状顺手在粥锅前加了个水盾挡灰,闻言大惊,“我身上哪有味道?”
“隔这么远都够呛人了,谁还凑上去闻你哪里有味?”程凝桃一听,也不打开布袋了,筹谋着寻个由头远远遁走。
她鼻子灵,离得远远的就闻到了油烟,一刻都不想多待。
程凝桃先前一时大意违背了誓约已受了反噬,全身灵力都将她经脉钻得又痒又痛。
她炼体,灵气远不如经脉强横,才只是痒痛的很,兼且无法动用灵力除味,只得掩鼻遁走。
钱致远在洞外勤勤恳恳地处理了兔子,又施了清洁术,却还有些担忧衣服上有什么味道。他正犹豫,肖铭饿了许久,且未曾辟谷,已被肉香馋得狠了,便叫他进去。
“爹,多吃些肉,有营养。”钱致远又进来了,瓷碗盛着兔肉,面上堆着笑。
营养这个词还是肖铭教他的。
钱致远虽不爱甜食,到底也不喜药中的苦味。肖铭为了劝他生病时喝苦药,什么沾得上边的学说都用上了。
哼,这家伙任性一回,事情弄得一团糟,把爹坑得半死不活,倒来做孝子了。
他被油烟倒尽了胃口,心头火起。只是碗都端到跟前了,扭头一看,浮在粥面上的油星尽被刮去了,还浮着些野菜,飘着清淡的香气,倒与烤肉的味道不太相同,粥中的米也开了花。
他想态度强硬些,别过身去,但美食当前,不吃白不吃。
闻着诱人,喝起来也不错,软糯香浓,几乎熬成了米浆,更兼兔肉的鲜味。钱致远手很稳,勺中的粥半滴都没洒出来。
肖铭从不用仆从,然而十二年中总有生病的时候,钱致远于侍疾一道上也颇有经验,喂食时缄默不言,唯恐肖铭呛着。碗见了底,钱致远还从储物袋中取出锦帕一条,为肖铭擦嘴。
那勺子与瓷碗都是他常用的。肖铭想到这节,好歹给了点好脸色。
钱致远撒娇多年,趁热打铁的功夫早炉火纯青,使起了苦肉计。他将碗勺与帕子收拾整齐了,才后退一步,双膝“嘭”地一声磕在地上。
“爹,”他神情有一瞬的古怪,顿了顿才续道,“我先前任性,拖累了您,实在是对不起您的教导,以后断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钱致远深谙苦肉计,肖铭也见他使过多次,不过膝盖磕得这么响的,还是第一次。
一次又一次,闯祸、教导、原谅三个阶段周而复始,饶是肖铭这样耐心十足的人,也不愿再步入这怪圈中了。这回他既不训斥,也不教导,只是缄默不语。
钱致远见此,眼珠一转,跪在地上交代现状。
当时,钱致远赶来,将肖铭接住后放在一旁,使出几个法术,就将巨熊尽数绞杀了。
肖铭目光疑惑,全然不知自己养了十年的傻儿子什么时候有了这等能力。
即使入门两年来,二人因根骨不同被分至两处,甚少见面,肖铭也知钱致远的修炼进度。二人同处炼气期,要数招绞杀三个炼气期的巨熊,几乎绝无可能。
“我在秘境中发现了一个传承,如今已筑基了!”钱致远得意道,瞥见肖铭面上的冷淡神情,又沮丧地低下了头,显出十分的可怜来。
肖铭思索了一阵,又上下打量了钱致远一回,便打算稍后问问主神。他上下转了转脖颈,浑身剧痛,就想起那个引来巨熊的罪魁祸首,“程凝桃呢?”
“她现下受了灵契反噬,在洞外狩猎。您意下如何?”钱致远说到“灵契反噬”四字时,声音中的幸灾乐祸简直遮掩不住。
先前,那猫女竟打算侍疾换取爹的好感。若非他机灵,瞒下了自己已筑基的事,请她出外狩猎,露脸的机会早没了。
“好你个钱致远!你不是说——哎哟!”程凝桃大踏步走进来,正打算用鞭子敲山震虎,经脉又是一痛,手一偏,鞭子就敲到了脚上。
程凝桃把周边祸害了一番,无事可做,攀在远处的树上,望着火发呆。她见浓烟散了,就悄悄寻摸来了,正巧听见钱致远的排揎。
钱致远身子僵住了。
程凝桃见状,倒不急着告状了,嘻嘻地笑了数声,才轻声细语道,“你儿子说他手无缚鸡之力,才炼气期,只做得了端茶倒水的事。我呢,金丹期,纵使灵力用不了了,也比他强上许多,正好去找些吃的回来。”
她越说越气,最后怒不可遏道,“没想到他还是个筑基期的天才啊!”
她一想到这几天内忧外患的痛苦生活,桃花眼都快瞪成了杏眼。
肖铭略一思量,只道,“程前辈,多谢您出手相助,恕在□□虚气短,不能好好招待您。”他龇牙咧嘴地偏了偏头,朝钱致远哼笑一声,“出去后自封灵力三日罢。”
在青竹门,自封灵力一日意味着得自己烧饭洗碗洗衣。莫说储物袋如同空置,上课时笔记便是草书都跟不上节奏,就连修炼也做不到,捉猫逗狗都得掂量一番自己能否打得赢这些灵兽。
这两句话亲疏立辨,钱致远听到这样的惩罚,仿佛凡人接了圣旨一般欢天喜地。他愿意受罚,程凝桃满心怒气也消了几分。
肖铭露了倦意,二人便告辞了。
钱致远起身时踉跄了一步,几乎扑在肖铭身上,肖铭伸出手扶了他一下,就见钱致远面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端着空瓷碗大踏步走了。
二人的友善流于表面,一出了山洞,就分了两头。不过程凝桃在此处生活许久,没了新鲜的乐趣,左顾右盼一番,又走到了钱致远身旁。
钱致远已十五岁,身高腿长,手上却打着络子。那莹白色的线被修长的手指拈着攒动,倒显出一点美感来。
“原本的衣物洗洗即可,何必费这番功夫?”程凝桃不擅女红,对这些事都敬而远之,且一人在秘境中久居,乍见钱致远这功夫,竟觉出些趣味来。
钱致远眉间露出了一点凡间女子的谈及夫家时的羞意,“总有些东西是要留着的。”
他将带血的衣物与佩饰都放入了储物袋,既警醒自己日后行事需谨慎些,又有些甜蜜的意味:他曾为我出生入死,流了这么多血。
却说肖铭打了个哈欠,一待二人出了洞,便丝毫不见困意,低声道,“维护者肖铭。”
他一说出口令,腕表就现了形。
他联系了主神。主神正忙,他等了五分钟才接通,正好看了看未读短信。
信息从“祝你一路顺风,平安归来。”、“你还好吗?”到“看到一定要回信息啊!”,他消失的这一个多月,麻烦粉碎机每天都发来信息。虽然麻烦粉碎机像是分享生活细节之余顺便问他几句,但是有个朋友一直记得自己已是十分有情义的事了,更别说麻烦粉碎机每天有多少事要处理,都还能抽空上上终端说几句话了。
“平安归来,勿念。”肖铭回复。
在修仙世界生活了这些年,他说话也与古人有些相似了。
时间正好,主神接通了全息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