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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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就能让人醒过来！”
林竹烬此话一出，果不其然，没人走神了。
大家都睁大了眼睛，想看林竹烬到底是怎么在谈笑间就能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的。
于是——
“...林竹烬你牛皮吹上天了吧？”
“...呃...不就是多了几天嘛！”
...挠头。
林竹烬确实很快就把恢复人傀的方案给出来了...但是绝对不是像她说的那样，马上就能让人醒过来，而是要过上好几天。
楚炎的脸色从头到尾都不好，最后更是黑了几分。
“下次说出这种事关人命的话之前，还请三思吧。”
“又，又不是救不了。”林竹烬小小声分辨着。
...肖为看着她，总觉得林竹烬是个奇特的矛盾体，一面可以下手残忍，另一面又和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一样格外喜欢逞强。
林竹烬的方法也很简单。人傀的经络被强行堵住，她就用灵气强行将堵住的部位撞开；人傀的体内本身有多少导致紊乱的灵气和邪气，她就对应着注入多少能够让他体内灵气和邪气水平恢复得差不多的灵气中和掉，这样，可以基本恢复到这人被变成人傀之前的状态了。
但是这人的身体被伤的太重了，且不说导致体内真气紊乱本身就极其伤害身体，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和魔界的修士交战，又没有痛的概念，本身外伤就十分恐怖，一条腿已经残废，另一只胳膊更是只有皮肉连接着。
但是毕竟是被林竹烬紧急地抢救过，人傀脸上的黑气逐渐散去，慢慢地恢复到可以被看出是活人的状态。但是依然不知道人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林竹烬，要不，你来看着吧？他什么时候醒过来，你什么时候叫我们过来？”
——这位不幸被做成人傀的仙界修士很有可能知道他们需要的关于仙界的情报。
“...这...不行啊。”林竹烬很为难，“我得尽快赶回人界去，那边凡人修仙的术法刚刚有了一点突破，我得赶回去看着他们。”
想来想去也是，虽然现在大家基本都能认同，要从仙界的情报下手解开六界之谜，但是在场的基本都是六界的重要人物，本身都有各自的繁重任务要做...
“我把自己其他亲信派来看着吧？”夜岑说道，他待会还有会议，确实耽误不起。
“那我也留下。”
楚炎此话一出，众人看着他的眼光都有些讶异，像是之前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决定。
“楚哥？”夜祁试探地问了一句。
“这是我以前的学生。”楚炎不动声色，“肖为，走的时候把门外椅子搬进来，把门关上。”
“好...”
夜祁的脑子则完全和他想的不是一回事...楚哥要亲自看着病患，那么下午他岂不是...
楚炎瞥了他一眼。
“肖为，下午替我看着他练功。”
夜祁：“QAQ...咩”
...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楚炎面前的地面上，洒在床上昏迷的青年的枕边。
楚炎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众人已经离去了接近一个时辰，床上的昏迷者渐渐有了明显的气息，胸口上下起伏，而原本狰狞僵硬的表情也逐渐缓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唯一无法改变的是，人傀的头发是花白的...黑发中早早地掺了银丝，在那种仍然年轻的面容的映衬下，格外地诡异。仿佛生命过早地从他的驱壳上被抽走了。
魔界的修士守在门外，魔尊特别告诉他们不允许打搅。
这里除了楚炎还有一个人。和楚炎一起静默了一个时辰。
“...不回去吗。”
楚炎没有回头看玄白，仍然盯着床上的人。
“...你和他以前关系很好吗？”
楚炎“嗯”了一声，脑海里浮现起有着胆怯笑容的青年曾经努力而笨拙的样子。
升仙之后，他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定期回来看看他的师父，他的师兄弟姐妹们...但是突然有一天再也没有出现过。楚炎以为他是翅膀硬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曾经，他想过，只要能够培养出足够多的有升仙资格的修士，总会有一些人想要留下来，振奋人类修真界...但是到了最后，这样的人才也是寥寥，而且进了仙界，很多也都止步于下仙...那楚炎觉得他们还是全部升仙算了。也许升仙之后，修为还能长的快一些。
那个时候楚炎执着地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地去找，去培养，总会找到足够的有资质的人才的，他绝对绝对料不到今天的场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和一个心狠手辣的后辈，拿着早逝的女学究留下的手札，告诉世人：在远古的年代，其实人人都可以修仙...
——难道自己十几年如一日做的事情，其实都是错误的，毫无价值的吗？
——那么自己现在做着的呢？倾尽全力培养魔尊的侄子，因为他是天命之子...
——将来呢？
楚炎可以接受自己灵根被回修为归零，可以接受自己只能加入魔籍，可以接受自己从头开始用邪气修炼，可以接受玄白对他的侮辱，可以接受众人对他的不信任，可以接受自己只能给玄白吹吹枕边风...
但是如果自己所忍受的一切，都是错的呢？他还能接受吗？
玄白看到楚炎无意解释，居然也开始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连为什么会陪着留到现在的原因也有些不明起来。
“...他叫什么名字？”
“他吗？”楚炎愣了一下，“袁宇。以前，我们总是叫他小袁，或者小宇。当然...那是将近十年前了。”
那个时候，楚炎自己就和现在的肖为差不多大。
“...我听说，肖为这小子，你也是一手调教的吧？”玄白不知为何，语气有点酸溜溜的，“以那小子后天的灵根，能练习到什么地步？如果你不是成天把精力都花在这些不成气数的小东西身上，或许能避免被我弄到这个地步哦。”
楚炎沉默了片刻。
“小宇是个孤儿。本来也没有人照顾。肖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我多照顾他有什么问题吗？还是——”
他顿了一下。
“...说起来，你比袁宇还要小一些呢。难道你在责备我，没有亲自教导你吗？”
“是啊。”玄白皮笑肉不笑，“宁可把时间花在孤儿身上，我这样的家伙，反倒成了你的漏网之鱼？你带出来的孩子们，有哪怕一个留下来了吗？宁可去仙界当人傀，却连向我这样咬牙撑到现在都做不到吗？”
楚炎几乎是马上就被激怒了。但是很快他意识到，和玄白争论人傀这个问题本身也没有什么意义...在玄白的眼里，有些生命就是没有价值的，他可以面不改色对肖为下死手，可以为了自己修炼让外门低阶弟子和村民葬身火海...
也许玄白本来就是一个缺失的人，他就是没有办法理解这些生命本身的意义。
想到这里，楚炎叹了一口气，回答了另外一个问题。
“因为你本身就出身修真世家，我也不是没有去要过人...但是玄家明确拒绝了我。如果强行收你为徒的话，也未免太不给你们大家族面子了吧？”
楚炎不明白为什么玄白会忽然对这件事阴阳怪气的。这件事听起来和他的野心毫无关联。
玄白似乎是愣住了：
“你...去过我家？”
楚炎点点头，“只去过一次。”
“你看见我了吗？”
“见过，那时候你在练习普通的御剑飞行。我见你真气运行熟练，便知道你父母的确将你教导得很好...想想也就没有必要一定收你为徒。”
楚炎说起当年的事，语气淡淡的，仿佛当年的玄白和如今面前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玄白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既然看见我了...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不和我多说几句话？”
“我...”
玄白离去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楚炎从未见过他那个样子。
记忆里少年的模样早已模糊了，只是依稀记得他一袭白衣，乌发如瀑。面容姣好，却如木偶一样没有任何表情。楚炎记得那双眼睛，像是一潭死水。不是茫然也不是空虚，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就是一种无限接近于“无”的状态。
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在这般年纪，有着这样的一双眼睛...
...但是他对于灵气的运用极好，看得出天赋很高。这孩子或许只是与众不同罢了。楚炎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亲自出面，便径直离去。
可是玄白方才的眼神，让他误以为，那个双眼如同死水的少年又回来了。
——玄白，我到底对你意味着什么？
...
——人界沦陷之后的某一天，他在共度一夜后的清晨醒来，问过玄白现在失去的是哪一州。
玄白对他说是他的故乡，然而忽然又生气地解释道，他的父母族人和他关系一向和睦，他变成什么样的人与他们无关...
——深冬的时候，玄白面对着篝火边和夜祁打闹的肖为对他说，他曾经和肖为最像。
为什么？
楚炎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识别出一个恶人，面对一个恶人，甚至和一个恶人共处一室，同床共枕，对于他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想到恶人为什么会是恶人...这个问题本身却比以上所有的加起来都要虚幻，都要恐怖。
窗外细碎的说话的声音把楚炎从空想里拉回到现实。
“肖为，今天到我那里吃饭怎么样？”
“诶？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白凌，他想秀一下做菜手艺。但是夜祁那边...你知道的，我得避嫌啊。他应该不会想来吧。”
楚炎听见肖为笑了起来。
“没事吧，他这几天应该是想开了。话说白凌他居然开始学着做饭了吗？”
“嗯，是啊。”
“狐三，转眼间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呐。”
狐三顿时就笑出了声...别说她了，这个说法让楚炎都忍俊不禁。
“要是过几年妖界的形势能稳定，我和白凌没准真的能安定下来呢。现在我事情太多，六界又乱，还真说不好将来。”狐三认真说道。
“诶，现在妖界听说发展的还不错啊？”
“嗯。但是...但是至少把妖界先彻底整顿完毕，我才会考虑我个人的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妖界的实力壮大到这个地步了，几乎替代了人界成为了仙魔之间新的第三极...
想到现在的人界，楚炎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六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