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邀约 ...
-
“大人……”一条妖力凝成的鱼突兀地在空中现形，因为附着的力量已经损耗了大半，故而显得有些虚幻，鱼口一张一合，传出海坊主的声音。
这是荒川一系妖怪通用的法术没错，但妖力凝成这种能离开制作者长时间存在的实体本就困难，再要消耗其中封印的妖力隐匿身形对于大部分妖怪就有些吃力了，就算是海坊主也不例外。况且寻常之人是看不到妖气的，而此物融在寻常的水中时，就算是阴阳师或者修为中等的妖鬼也难以分辨其行踪，于是荒川之主当年也未曾起意改良。
海坊主可不是喜欢疑神疑鬼的妖，先下却宁愿冒着“信使”半途消散的隐患消耗其中的妖力用于隐匿，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荒川冷笑一声在周围布下一层妖力，又给那即将消散的游鱼补充了一番，让其中传出的声音凝实了几分。
“如何，汝可曾找到了那些探子的所属？”
海坊主稍稍怔了一怔，到底是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属下无能，除了确定他们同那阴阳盟有联系之外，对于其直属之人还未能全然确定，请您再宽限一段时日容属下详查。打搅您不仅仅是想要汇报已经将公司当中的害群之马清理完毕而已。而是属下认为，吾等在这些探子身上发现的特异之处，必须上报给您。”
“他们的身份有何特异之处？”荒川挑了挑眉，玄关处传来了夜叉开门的声响。
海坊主沉默了一阵，似乎是在考虑如何措辞，沉默良久才回应道：“这些看起来与寻常小妖怪殊无二致的，原本理应不过是寻常人类而已。”
“看来汝等对于从他们基地当中夺来的器物的研究，也已经有些眉目了？”荒川并未像海坊主所想的那般表露出多少怒意，而是用着冷静如常的音调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于他们层出不穷的手段，可有了应对之策？”
“是。”海坊主这样回答道，“之前用于同您联络的接口出了这样的事故也不再可信，请您稍等片刻，我会重新开辟通路将详细信息用邮件发给您。这样联络是请您当心，看起来是混迹人中的妖鬼之辈的，也已经不可信了。”
“唤桥姬将几个部下派遣到这里来。汝妖力亏空，速速去休憩。”荒川将那传讯用的游鱼打散，转过身去，却见夜叉遥遥地窝在客厅的沙发当中，手中摆｜弄着手机，见荒川断了通讯才向这边看过来。
“是那一边对于阴阳盟的追查又出了什么变故？”他褪去了伪装的人类面容，半眯着眼睛，色泽艳｜丽的发丝分散着，有几缕钻到了沙发的空隙里，端得是一派闲适模样，身周的妖气却骤然活跃了起来。
荒川拿了个垫子塞到了他的颈下，又从冰箱里取出了一盘草莓大福端过来：“上次那些人一击不成，大概早就被那组织当做了弃子。那时酒吞童子一路追踪下去，只发现了一个稍大些的基地的空壳，这次连物资都未留下。逃过去的人间道这副景象，连逼供都不用就准备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交代出来了。可惜会被当做弃子的，脑子里早就被下过咒术，还未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就一个一个地变成了傻｜子。”
“呵，真是无情啊。”夜叉轻笑一声，就着荒川的手将一只白｜嫩的大福叼了过来，声音有些含糊，“那阴阳盟果然也不是一群傻｜子，大概行动之前早就开始准备退路了。”
荒川俯下｜身去吻了吻他的额头，被夜叉拿起一个大福塞到了嘴里，还理直气壮地稍稍抬起身去｜舔掉了嘴角沾染的碎屑，然后“嗤嗤”地笑起来。荒川无奈的一笑，按着他的后颈亲上去，换来了后者毫不收敛的回应，绀色的澄澈眸子近在咫尺，闪着比星辰更加夺目的光辉。
“阴阳盟之人近来行｜事愈发嚣张，妖鬼一系却不能伤其根本，终究还是前者精擅藏匿之道。既然此次线索又断了，吾等倒也不急于四处搜寻他们的踪迹。”荒川理了理夜叉乱起来的碎发，打开茶几上的笔记本找到了新收到的文件打开，“这次是之前对于那些人类仪器的调查终于有了眉目。”
见荒川蹙着眉开始看文件，夜叉也爬起身来，靠在荒川的肩上看过去，读了几页就露出了和荒川一样的凝重神情：“将普通人放在阴气当中一面妖化，一面强行吸收妖怪的肢体提高成功率？他们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天道开始排斥妖鬼的存在，被命运庇护的他们却在‘制造’妖鬼，真是讽刺啊。”荒川也冷笑一声，接着向后翻了几页，将对于那些附着了阴阳术的武器的特点粗粗阅览了一遍记下，就恢复让海坊主将文件发给余下的几个平安时代的老友，自己则是起身将烤箱中的苹果派和薄烤饼取了出来，“之前还有胆量涉足生死之道，也不知道容忍他们到几时——小心些，还是烫的。”
“本大爷是鬼，怎么会怕烫。”夜叉小声地反抗一句，却还是收了去拿食物的手，凝视着盘子上渐渐减少的热气，倒现出几分乖巧的意味来。
稍过了一阵子，他有些不耐地将一缕幽冥寒气打了过去，食盘上氤氲的热气瞬间消散，食物表面的一层甚至瞬间就冷了下来，馅料却还是温热的，他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荒川失笑道：“汝对于这幽冥之气的控制倒是愈发好了。”
夜叉得意地一笑，却根本顾不得说话，半眯着眼睛吃着抹了一层薄薄黄油的烤饼，若是身后有条尾巴，怕是也要翘起来了。
“今天既然汝难得闲暇，一同出门转转如何？”荒川见他将桌子上的食物扫得差不多了，方才将餐具收到了一边提议道。
夜叉用手臂支着头，走到厨房当中同他一起用妖力清理着食盘，脸上满是调侃的意味：“你这意思，是要和本大爷约会？”
“确实如此。”荒川这样一答，反倒是夜叉有些窘迫地红了脸。
他憋了一阵，才询问道：“你知道约会该做什么吗？”
“那些人类的小儿女约会时喜欢一同去看电影，去游乐园游玩，最终再一同饮宴一番，甚至夜里再寻一个地方共寝。”荒川回忆了一番，神情不变地回答道，“然吾是同汝相约，自然无需同旁人一般。汝可自选合意的处所，吾与汝同游便是。”
“……”夜叉有些无奈地敲了敲他的发顶，“荒川，你真的知道‘约会的含义吗？’”
“情人抑或伴侣之间，相约一同出游？”荒川有些疑惑地答道。
“既然是伴侣一同出游，”提到“伴侣”两字的时候，夜叉的脸上仍然有些泛红，“只做本大爷高兴的事情算怎么回事？”
“无他，不过是会令汝欢喜之事，本就是令吾喜悦之事罢了。”
“……”
“汝可是答应了？”荒川见夜叉将头扭到了一边，迟迟没有反应，指尖轻轻在他面前晃了晃。
“本大爷这身就是外装，你怎么还不去换出门的衣物？”夜叉突然道，捏着荒川的手腕将其丢到了一边。
“吾去去就来。”
明明阵法造诣已经比荒川还要稍胜一筹，千年之后的夜叉的幻形水平在鬼族当中却仍然只能称一句“惨不忍睹”了。
倒不是他难以掩藏起那些同人类有所不同的细节来——他化作的人形完美无比，除非是实力远胜于他的阴阳师，不然根本无法从这副外貌上找到他作为妖鬼的端倪。
只是他多年过去，所用的面貌却始终是不变的那一个。
从前那些遍地无根浮萍的时候还好，那时人人大多自危，根本无心去刻意记住一个陌生人的面貌，而现下就不同了。
一是现今虽然还有暗流涌动，但也称得上是太平盛世，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样貌不变显然不妥，二是他现在也算的上是小有名气了。不仅是邻住者会注意他的外貌，那些“粉丝”更是将他的形貌记在了脑中，只有一副人类面膜就显得愈发不方便了。
但出门若是用妖气掩脸，又会被在那些摄像的仪器中留下诡奇的影像。搜易只好同那些真正的人类演员一般戴着个墨镜遮了半张脸，走在面容冷肃的荒川身边，这样的组合远远望去就让人生畏，甚至有刚刚还在玩闹的小孩子躲到了母亲的身后。
“这里有一片湖，是我从前就喜欢得很的，虽然算不上什么名胜，但胜在幽静。之前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看看，不如就今日吧。”夜叉在荒川询问他行程的时候略一迟疑，便这样回答道。
于是一妖一鬼像模像样的带了帐篷之类的物什，从破损的石阶处拾级而上，在竹林掩映间找到了夜叉提及的那一小片湖。
这座山本就僻远，平时只有附近的山民会偶尔登上来祭拜神明或是捡拾些烧柴，今日又已经到了山民们生火煮饭的时候，故而委实静谧得很，能听得清树叶细微的响动，同水中的鱼拍击水面的声响。
两人合作着将帐篷支起来之后，谁都没有开口，升起一堆小小的篝火，仅仅是静默的并排而坐。橙色的火光与银色的星光一同在眼中轻轻跃动，虫鸣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清风也渐渐换了方向，在湖面点出一行涟漪。
直到月上中空，星光熹微起来，夜叉似是有些困了，倦倦地打了个哈欠，倒到了荒川怀里。而后者见状，将腿伸平，小心翼翼地垫在了夜叉的颈后，随手将他束着一小把头发的发带解开放到一边，待到睡着的那个气息平缓起来，自己遥遥地望了一眼湖上浸着的月影，同样缓缓闭上了双目，任耳边的各种声响渐渐远去，只有同自己紧紧相贴的那小鬼未曾遁入虚幻。
无论再来一个千年，或者万年，躯体残损，灵魂老去，只要还有一丝意识尚在，惟愿与怀中爱侣魂魄相连，性命共享，相携同行直至最后一刻。
作者有话说第62章 邀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