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吾真的是荒川之主》揽中洲

35、狩猎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黑暗，身后倚着的那一片温热应该是肌肤，还能隐约感觉到心脏的搏动。随后那黑暗被白皙的手指揭开，明亮的光芒洒下来，让他仿佛置身火焰当中一样，全身轻微地灼痛了起来。
　　那手的主人似乎知道他此时的感受一般，不过是让他在光芒中暴露了一瞬，就用手掌紧紧攥住了他，将光线遮挡起来，只透过来丝丝缕缕的浅红色光晕。不过他也因此再次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依稀猜测自己现在大概是个坠子之流的物什，是被挂在了颈间。
　　他随着对方起身的动作稍稍晃动一阵，最后被按着往外衣中塞了塞，完全被衣料遮掩住了，但还是感受到了空气的转凉——是到了屋外了吗？
　　因为意识还不十分清醒的原因，虽然能清楚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一时间并不能通晓其中的含义。虚弱的精神并不能支撑很长时间，贴着他的胸膛中心脏的跳动仿佛春社的鼓声，又像是浪涛锤击在岩石上的声响，令他无端安心，进而沉沉入眠。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透明似冰的落地窗一侧了。外界的星辉与月华都被通明的彩色灯火压抑得暗淡几分，人类在路灯下三三两两地走着，面上大概是在笑。他隐约觉着这样的场景与他来说有些陌生，却又不能说是全然的未曾见过，更像是什么“阔别已久”。
　　可惜现在他连自己名为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莫名其妙的笃定他的本初之态绝对不仅仅是个坠子罢了。
　　屋中并没有开灯，也没有什么声响，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有一旁正在充电的手机的光芒一闪一闪，让挂着他的那位模糊的影像投在了玻璃上。
　　那是个年轻的男性人类？不，那一头发丝在黑暗中缓缓褪去了墨色，同眸子一起闪过绀色的流光，头上生出鬼角，身上松松垮垮披着的衣物自顾自地舞动了起来。他看着看着，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要落泪。
　　他想触及那双被夜晚吞噬了所有光芒的眼睛，想抚摸那不肯扬起的唇角，想将那消瘦的身形狠狠地揉进自己怀中，还想……
　　他对于自己突然激烈起来的情绪有些讶异。明明属于“过去”的那部分被不知名的洋流吞噬，就连有关自己的那部分都无法从中打捞出来，偏偏一见到这鬼族的模样，就会变得失态至此。在从前，这位究竟是怎样重要的存在呢？
　　甚至他在注视着那鬼的倒影半刻钟之后，连对方的名字都回忆了起来。
　　夜叉，他在在心中默念一声。
　　那鬼显然不会察觉，更不会回应他的呼唤。就那么沉默着站在窗前望向北边的方向，直到月上中天之时，身后的手机突然传出重金属音乐的曲调，将夜叉从思绪中惊醒，皱着眉转过身去接了起来，敷衍地答应了几句之后，烦躁地揉了揉那一头长发，用力地坐到了客厅中央的沙发上面，身｜下的垫子可怜地发出一声呻｜吟。
　　“啧”，在颈间摇摇晃晃的坠子被往睡袍当中一塞，只能听见“咔哒”的开关声响，应该是厅中那盏仅有的夜灯被打开了，纸页被哗啦啦地翻动一阵，不就就没了声响。可以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速率也变得平稳了起来，料想是睡着了。
　　坠子中不知名的生灵尝试着挣脱这猩红色的束缚，竟然成功地探了半个身子出去，迎面就是一道灯光，虽然不甚明亮，但还是让他有些不适。不过此时他终于可以看到自己所处的屋子中的景象了。
　　面前是个矮矮的茶几，上面放着一只样式古朴的茶碗，明显是主人心爱之物，上面看不到一丝灰尘。然而几上并没有茶壶之类，连曾经放过茶壶的印记都没有，昭示着屋主并非爱茶之人的身份。不喜饮茶，却这般珍惜一个茶碗……又是为何呢？
　　正对着沙发的方向是一个硕大的黑色屏幕，上面积了一层薄灰，不像是经常使用的样子。至于两旁屋室的门都是紧闭的，无法看到其中的景象。
　　他尝试着再努力地向外挣扎几下，却被那小小的坠子紧紧束缚住，难以挣脱，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因为灯光的影响被耗了个干净，只好重新躺回坠子当中，听着心脏的搏动凭本能不断汲取周围的力量，直到日出的到来。
　　夜叉将吵闹着的手机闹钟丢到了一边，将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袍一拽一丢，闭着眼睛就将放在一边的衣物熟练地套到了身上，摇摇晃晃的到洗手间去洗漱一番，在冰箱里找出两片面包叼在口中，一手拿包，脚下已经套好了鞋子，小跑着下了楼来到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车面前。
　　扎着长长马尾辫的少女已经等在了车旁，脸上依稀还有当年那个稚嫩的小草妖的几分痕迹，只是褐色的眼中早就没有了那种羞怯的神情。她退后一步打开了车门：“夜叉先生，请上车吧。”
　　夜叉一步跨了进去，系上了安全带：“喂，萤草，今天早上不是还有训练？安倍晴明那家伙是有怎样紧急的事情，偏偏要本大爷这个时候就赶过去？”
　　“我也是刚刚接到了通知，”萤草细嫩的手指飞快的翻阅手中的笔记，“确实是十分紧急的事情，您亲自前往才能说明白。至于早上的训练，已经联系了药师丸先生为您后延一小时。”
　　“啧，真是麻烦。”夜叉挑了挑眉，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划动着，时不时敲打一阵，良久之后，才重新开口，“为什么突然要本大爷去演戏？”
　　“您也是知晓的吧……自平安时代之后，妖鬼和阴阳师一脉都莫名其妙的就开始衰弱下去了，一开始还不明显，后来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萤草低垂着眼睫，不知是想到了谁，“晴明大人说过，这是因为那些平民不信鬼神的缘故，我等渐渐的开始为天道所不容。被人类完全忘却的时刻，就是我们彻底消亡的时日。”
　　“大妖怪们还好一些，本身就还有些传说留在世上，虽说比当初不知道是虚弱了多少，但距离消亡还有一段距离。但像我这样的小妖就不同了，若是没有晴明大人的灵力供养，早就变成一缕晨烟了。就连晴明大人，也……”一直是少女模样的草药攥紧了拳头，蒲公英的虚影在指尖若隐若现。
　　“可是仅仅是还存活着，对于我们这样的异类来说还是太危险了。您希望一天天如此衰弱下去，有朝一日被人类发现什么不同，就成为实验室中的研究物吗？”
　　“你们是说，做些让人类记住‘我’的事情，才能真正阻止这种衰弱？”夜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微微皱着眉，“安倍晴明今天要说的事情，是不是也与此有关？”
　　萤草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白生生的脸上一片凝重：“确实是这样。不过，是比单单衰弱下去更加严重的事情。其他的几位大人也被晴明大人请了过来，说是要共同商讨此事。”
　　“这么严重？”夜叉低头勾了勾嘴角，眼中久久不散的阴翳聚到了一起，“听起来有些意思。”
　　少女模样的草妖已经找到了停车的位置，拉下了手刹，一时没有听清他的话：“夜叉先生？”
　　“没事。我是说，这么严重的事情，我们快些去找安倍晴明吧。”夜叉从喉咙里低笑了一声，自己拉开了车门，率先迈开步子向着一旁玻璃装饰的大楼走过去，变作墨色的发尾在风中稍稍卷起。
　　萤草急急忙忙锁了车，小跑着跟在他后面上了电梯，站在了没有挂任何门牌的一间办公室门前气喘吁吁地开了门，露出里面大的出奇的房间。几个样式各异的椅子随意地摆在地上，已经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或坐或站的出现在了屋中，而满头银丝相貌不改的安倍晴明站在最里端，已经看向了这边，声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
　　“夜叉到了？你也先来看看吧。”
　　在险些踢到一个吱呀作响的椅子之后，夜叉走到了房间的中心，自然也望见了晴明面前摆着的是什么。
　　是个少女模样的尸体，一头绿色的束成双马尾的长发，身上还未散去的妖气昭示了她的身份。长发尾端长出的一对健硕的臂膀被生生炸碎，只能勉强看出原本的轮廓。胸口被开了个烧焦的大洞，隐约有灵气的气息。
　　“这是被人类杀死的？”夜叉有些不解。现在存活于世的妖怪有好些都是勉强有了神智的小妖怪，实力低微，被有能力的人类杀死的也并不少见，安倍晴明可不像是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紧张起来的人。
　　“这可是二口女啊。”阴阳师紧紧拧着眉头，“不仅是她，本月当中，被类似的方式杀死的还有雪女。而络新妇也在一处明显有战斗痕迹的小巷当中失去了痕迹。小白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所幸逃了回来。”
　　“它说那些人手中有特制的武器和仪器，而且背后还背着盛装妖怪尸体的袋子。”阴阳师闭目揉了揉太阳穴，浅蔚色的眸子看向了窗外，“我认为比起什么退治作恶的妖怪，这更像是狩猎。”

　　００不要怕，我因为太废，连虐都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