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 章 小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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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餐饭一直吃到九点，范易的孩子要睡觉，于是大家就散了。
范天格和林臻上了车。车窗关上，冷气打开。范天格觉得有些酒意上头，晕乎乎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刚才李一飞的一番话仍在脑海里盘旋。陈局长和齐乔正的旧交很好，难保他不会对自己心有怨恨反感，拉他下台让位给简局长；周部长给自己一个局长职位，就是要表明他已经补偿过去自己为周家作出的种种牺牲，情至义尽，从今后再无瓜葛；李一飞和自己只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倘若有天他发现其实自己和周部长并无多少交情，他一定立马翻脸走人。所以现在他范天格一无靠山，二无支援，纯粹孤军奋战。
——真难啊！
范天格正心烦意乱，听到林臻问他：“怎么了？”他睁开眼，她的手指近在咫尺，正要去抚他的眉峰：“皱这么紧。是不是不舒服？”
他就顺水推舟，枕着她的腿躺下：“头疼。帮我揉揉。”
小沈的车开得很平稳。范天格躺在林臻怀里，感受着她细长柔软的手指在额头上慢慢摩挲，全身放松下来，闭上眼，正昏昏欲睡，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刚才好像有点生气？”
“不是生气，是吃惊！”林臻表情严肃：“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在外面和人周旋的样子，根本想象不出原来你也和那些人一样，大话假话随口就来。当时听你说把齐乔正当父亲，我真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原来你也有很多面，而以前，我只看到了你的一面而已。”
范天格不以为然笑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谁不是这样？这是游戏的规则之一。如果不遵守，就要出局。”
林臻低道：“我知道。可是，这样你真的很累。”
“没办法。”范天格叹气：“站在这个位置，我身边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人要我的权，有人要我的钱，有人要我的势，有人要我的人——形形色色，个个虎视眈眈。这些人我都要应付，一点都不能松懈。”
林臻沉默，过了一会儿，低头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他额头上，低低道：“我要是能帮你就好了。”
他轻笑起来：“能给我按按摩，就是帮了我很多。”
林臻却没笑。她心里仍有些阴影——并不是因为范天格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新面孔，而是李一鹏被范易贸然打断的那段话。她总觉得这件事还是有点奇怪。既然李一鹏知道齐一飞是关系户，为什么只给他布置端茶送水的活？这点他可没有解释。她想问范天格当时是否直接联系的李一鹏，可是看着他疲惫的脸色，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范天格却误解了她的沉默：“你放心，不管我有多少个假面，我给你的，总是最好最真的一面。”
她亲亲他的额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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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臻回到家，一点睡意都没有，捧了杯水坐在客厅里出神。林学忠踱出来：“怎么？晚上的饭没吃好？”
林臻把晚上饭局上的事一股脑告诉林学忠：“我怀疑范易在后面搞鬼，害得天格差点被人误会。”
“范易这个人……”林学忠摇头：“我以前还以为这人不错，够义气，去了公司后听了些传言，才知道这个人其实黑白通吃，奸猾毒辣，无恶不作，生意场上劣迹斑斑，是个实打实的小人。”
林臻跳起来：“我要告诉天格！”
林学忠拦住她：“我也是道听途说，没有真凭实据。万一不是真的呢？你去告状，岂不是挑拨他们兄弟情谊？范易再小人，他也不会去害自家人吧。再说，天格还需要他出面打点很多事，现在撕破脸，对他没好处。所以你自己心里明白，提防着范易一些就好。天格面前什么都不要提。他自己烦心的事已经够多了。”
过两天林臻去袁斌公司交接项目。要交待的细节太多，等到工作大致完毕，已经夜色低垂。袁斌盛情邀请她一起去吃饭：“我代表公司向你表示感谢，顺便给你送行。”林臻就同意了。袁斌又说：“齐一飞今天正好加班还没走，也叫上他吧。”
三个人出门找餐馆。袁斌说既然老总请客，宰就宰个大的，非要去好地方。于是三个人就去金璧辉吃海鲜。席上三人有说有笑。袁斌问林臻：“什么时候再回来？”
“年底吧。圣诞节的时候。”
袁斌打趣：“哟，那个时候回来干什么？圣诞节，国外可比国内好玩。”
林臻脸忽然微微红了：“我回来结婚。到时候我请你们吃喜糖。”
袁斌和齐一飞都吃了一惊。袁斌满脸喜色，笑道：“恭喜啊！这么年轻就结婚，少见。”
齐一飞却脸色阴沉，什么也不说。袁斌看看他，又看看不解的林臻，忙解释：“小齐他和你家老范最近有点过节……”
“不用说了。”齐一飞打断袁斌：“吃菜吧。”
后面齐一飞一直话很少，菜也没怎么吃，总是看着林臻若有所思的样子。林臻觉得奇怪——袁斌说齐一飞和范天格最近有点过节，而不是指从前。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当着袁斌不好问。
三人各怀心事吃完饭，袁斌要齐一飞送林臻回家：“我还要回公司有点事。你反正也顺路。林臻下周就走了。你心里有什么话……”他是个老实人，说话不知道拐弯：“……有什么话，今晚最好就说清楚，别憋在心里。”
林臻更奇怪了，和齐一飞一走出餐馆就迫不及待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一飞欲言又止：“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和你没关系的事，告诉了你，你反而为难。”
“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怎么会为难？”林臻命令他：“说！”
齐一飞表情十分严肃，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这可是你要我说的……你知道我什么进飞鹏公司？又为什么被辞退？我才知道，这都是老范搞的鬼！他故意把我介绍进飞鹏，让那里的人整我!”
——就为这个啊——林臻心里一松，笑起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我告诉你，这是流言，假的。”
“你不相信？”齐一飞恨恨道：“我离开飞鹏前和他们副总吵了一架。他们副总气急了，自己说的！我就觉得奇怪，飞鹏怎么会莫名其妙找上我？原来是老范——原来我爸爸给他穿过小鞋，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报复我！”
林臻哭笑不得：“齐一飞，你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老范他真的是帮你。这里面有人搞鬼。”
齐一飞将信将疑看着她。她就把自己听到的李一鹏的话和对范易的怀疑一起告诉他，又说：“我还没有证据。但是你相信我，老范从来没有报复你害你的想法。他一直真心真意在帮你。”
齐一飞脸色仍然难看，抿紧嘴不说话。林臻继续劝说：“你不相信他罢了，难道你也不相信我？我拿我的人格向你担保，他绝对不是那种小人。”
“小人？你怎么定义小人？”齐一飞冷笑一声：“他偷偷摸摸找黄秘书买了害我爸爸的证据，擅自篡改，把我爸爸活活害死，你还说他不是小人？”
林臻脸色顿时大变：“胡说！”
“你不信？”齐一飞脸色阴冷：“我找过黄秘书。他说，那本我爸爸贪污的证据，是范天格花了一万美金买的，由你带回来交给范天格。里面最后几笔交易，黄秘书说不是他写的。我爸爸也不承认。那么，那几笔交易是怎么来的？”
——那本黄秘书要她带回来交给范天格的小册子！原来是为了这个!——林臻脸顿时白了：“……我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你的事情多了！”齐一飞想发火，理智又告诉自己林臻并不是他发火的对象。他深深吸气，平息心情，这才说：“林臻，我只想告诉你，你不要全信他。他也许没有我想的那么坏，可是他也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好！结婚的事，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林臻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范天格饭局上左右逢源虚情假意的样子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她一遍又一遍跟自己说，他是有很多面，可是他那都是迫不得已。要体谅他，理解他的处境。
——但是，一万美金！天格他当时哪里来这么多钱？——林臻心里一个念头电光石火一闪——除了范易，他还能从哪里拿到这么多钱？
——说不定，这些都是范易的主意！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么奸诈卑鄙的伎俩！一定是他！
林臻心里对范易的反感又增加几分。她心里陡然而生一种要保护范天格的强烈冲动。她告别齐一飞，心急如焚赶到范天格家，一开门，沙发上端然坐着位客人，居然就是范易！
范易看她进门，笑着打招呼：“嫂子来了。”
林臻心里不高兴，含糊和他打了个招呼，看见门口堆着东西，就问：“这是什么？”
范天格回答：“给陈局长的孩子的东西。”他前天套简局长的话，知道他孩子读书的城市居然和林臻的学校不远。于是他給陈局长的妻子打了个电话，殷勤的询问他要不要给孩子带点东西。陈夫人正是思子心切，一听有这个机会，赶紧准备了各种要带给儿子的物品。可是范天格开会没有时间去拿，正巧范易在市里，跑了一下腿，去把东西取了来。
林臻皮笑肉不笑谢谢范易：“你真是太尽心了。”
范易忙道：“四哥的事我不尽心，还跟谁尽心？应该的。”
范天格对林臻歉意道：“事先没和你说，给你添麻烦。”
林臻连忙摇头：“不麻烦。” 只要能为他分担帮上他的忙，都不麻烦：“我到了美国，就把东西送过去。”
范易在旁边插嘴：“送东西的时候，顺便观察观察陈局长简局长那两孩子，是不是关系特好？听说这两人是一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范天格笑着反对：“你看你瞎说什么？都是男孩，怎么可能是一对？”
“四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同性恋，现在流行玩这个。我们接受不了，年轻人和我们的观念，可不一样了。”他笑得很意味深长：“万一两人是真的，不知道陈局长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暴跳如雷，和简局长家绝交？”
林臻顿时明白了范易的言下之意——小人，果然是小人！这不叫奸诈阴险，叫什么？
范天格不想当着林臻的面讨论这种事情，忙把话题转开。范易问范天格：“那……那件事……？”
范天格忙暗示他：“我们去凉台上抽根烟。”
两人走到凉台上，把门关上。范易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女人那样闹法。”
事情起因是张婷。这女人现在每天都来局里大哭一通，非要和谢军离婚，又要找领导评理。局里被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范易笑道：“说来说去还是那个男人窝囊。要是我老婆敢这样，我打得她下不了床，看她怎么给我去丢人现眼！”又说：“四哥，这事就是个简单的家庭矛盾嘛，小事一桩。你有什么担心的？”
范天格叹口气，把他和张婷之间的事情，包括在休干所发生的冲突，一并告诉范易：“这个女人是冲着我来的。你说我担不担心？”
范易低头想了想：“这个女人动静虽然闹得大，却是个头脑简单的。要想对付她？太简单了。
”
“你怎么对付她？”
“对付小人，就要用小人法子。”范易笑道：“四哥你别管。这事我来处理。”
范天格忙拦住他：“你不用插手。这事和你无关。谢军已经在我和简局长的劝说下同意去外地学习。”他现在在局里已经成为大家的笑柄，没有选择，必须走！
——所以张婷还真是厉害，她说她有办法让局里调走谢军，还真的办到了！—— 范天格隐隐觉得不安，对范易道：“现在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不过，万一以后……”
“四哥你尽管来找我。”范易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林臻透过凉台的玻璃门看过去，范易那一脸奸诈表情，她越看越觉得恶心。可是范天格和她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他那么信任的看着范易，还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这两人是兄弟，是一家人！范易再怎么坏，对天格还是尽心尽力。我不能去挑拨兄弟感情！
林臻心里实在矛盾，坐立不安。眼看自己离期将近，自己一定要在走之前做点什么。她下定决心，给范易打电话：“走之前我想去给范天格爸爸烧个香。你送我去，好不好？”
“我？”范易有点吃惊：“怎么四哥没时间？”
林臻含含糊糊：“我不想让他去。他每次去看了他爸爸，心情都不好。”
范易何等聪明的人，马上猜出林臻的想法——这丫头到底有什么话要私下里说？——他爽快答应了：“行啊。我来接你。”
林臻上了范易的车。范易的车开得风驰电掣，一路开到四平山。两人爬到山顶。林臻在范天格爸爸的坟前点上香，摆上鲜花和水果，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对范易说：“别站在一边，你也来拜一下。”
范易走过去，对着墓碑鞠躬。林臻十分不满：“他救了你的命，难道你就不能磕几个头？”
“我这可是几千块钱的裤子。”范易心里嘀咕，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好跪在地上，飞快点了三下头。正要起身，却被林臻按住：“有些话，你还没有对伯父说！”
范易心里有些恼了，挣扎着要起来：“你闹什么？”
林臻不理他，只是按着他不放：“你要对伯父起誓，今生今世绝不会起半点对天格不利的心，决不会做半点对天格不利的事！你说！”
范易恼羞成怒，一把把林臻推开，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林臻被他推倒在地上，却是毫无畏惧的看着他：“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你在外面害人，我不管；可是你要是敢害你四哥，我和你没完！”
“莫名其妙！”范易面庞扭曲，眼神凶恶：“我害过谁？”
林臻慢慢站起来，指着墓碑上范天格父亲的遗像，愤愤地说：“人在做，天在看！你要是问心无愧，就对伯父说，你没有害过人！”
范易扫一眼墓碑，不以为然：“我为什么向死人起誓？”背上忽然觉得有一阵冷风滚过去，顿时打了个寒颤，连忙噤声。过了一会儿，声带畏怯道：“我发誓，我一定全心全意协助四哥。”
林臻在旁补充：“如果你害他，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范易脸色十分难看，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脸上居然是满脸笑容：“天晚了。林臻，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车上，两人一直无话。林臻就说：“你以前做的事，今天的事，天格都不知道。我也不会跟他说——当然，如果你做了什么，非逼我说不可，我也没办法。”
范易笑道：“我还能说什么呢？反正你就是坚信我做了坏事，我解释也没有用。”
他把林臻送回家后，自己开车 冲回家。一进门，儿子的玩具车冲到脚前。儿子稚声稚气得说：“撞车车了，爸爸死了。”
他心头无名火起，一脚把玩具车踩的稀烂：“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儿子大哭。裘晶晶也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谁？林臻！竟然还抬死人出来压我！”范易把稀烂的玩具车一脚踢飞：“我给她脸，叫她声嫂子，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敢来教训我！”
裘晶晶替丈夫担忧：“四哥很听她的话。如果她对你有什么成见……四哥那边……”
范易冷笑：“笑话，男人还能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再说了，现在听她的话，也不是一辈子就听她的话！”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第57 章 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