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之蜜》夏晴

51、第51章 两难抉择

　　第二天，范天格先让林臻和齐一飞联系。林臻给齐一飞打电话，按范天格教的，建议他和市局技术处罗处长多联系。

　　“罗处长是你爸爸提拔上去的，又正好管技术这方面，说不定以后有帮的着你的地方呢。”林臻这样说。

　　这话提醒了齐一飞。他马上给罗处长打电话，邀他出来吃饭。罗处长先有些犹豫，不肯来，实在敌不过齐一飞的磨功，只好出来了。

　　饭局上齐一飞只字不提生意，只是闲聊，也不聊别的，就问现在局里的情况。罗处长知道范天格和齐家的恩怨，敏感的话一概不提，只回答：“老局长那是没话说的。”他其实挺想说新局长做事雷厉风行，对人正直公正，凡事以身作则，比老齐强出百倍，可这话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他又问齐一飞现在在做什么。齐一飞便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又说：“以后还请罗叔叔多多照顾。”

　　罗处长心里就有数了。齐乔正当年也算对自己有点情分，自己当年想升处长和同僚竞争，送的东西不见的比别人的多比别人的好，可是齐乔正最后选了他，对他有知遇之恩。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人，说落马就落了马，处决的决定公布于众的那天罗处长他自己也唏嘘了好久。死者去矣，可怜的是活着的人。听说齐家现在家徒四壁，只剩孤儿寡母，而且老庄还病的厉害，这小齐，不容易啊。罗处长感慨，拍着齐一飞的肩膀：“只要我能帮忙，一定尽力。”

　　没想到这帮忙的机会很快就来了。过几天，范天格把罗处长找来，简单下达了市局的系统维护升级工作。

　　“计算机系统对局里工作很重要，你尽快把这事落实了。”范天格又交待：“这活没什么技术含量，不需要找什么大公司。”

　　——这不就是一个机会吗？——罗处长忙给齐一飞打电话，要他公司赶紧做个预算来。齐一飞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就给罗处长报价。罗处长看看价格还合理，于是给范局长汇报。范天格看看公司名字，正是齐一飞工作那家，没有多问什么，欣然同意。

　　这是齐一飞最大一单生意，如此轻而易举的成功，让他欣喜若狂。他给林臻打电话，非要请她吃饭：“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没有这个生意机会。”

　　林臻也替他高兴，却不答应吃饭的邀请，只说自己没时间。齐一飞心想，她回来是度假，多的就是时间，哪里会来没有时间这一说？不愿意和他吃饭，大概是范天格不同意。他心里无比失落惆怅，嘴上却还开玩笑：“忙什么呢成这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那算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打个电话。我随叫随到。”

　　林臻挂了电话。坐在旁边的范天格问她：“怎么不愿意和一飞出去吃饭？”

　　“他该请的人不是我。可是你又不愿意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林臻靠在他身上悠悠叹了口气：“再说，他赚点钱不容易。”

　　范天格摸摸她的头，正要说什么，门铃忽然响了。范天格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范易。范易刚要进门，看到房里的林臻，笑道：“没打搅你们俩吧？如果不方便，我下次再来。”说完装势要离开。范天格拉住他：“已经都打扰了，还走什么？下次，说不定更不方便。”

　　范易进来在客厅坐下。林臻给他泡了茶，又给范天格的杯子续满水。范易就对范天格开玩笑：“林臻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样子了。四哥真是教导有方。有什么秘诀没有，教教我。”

　　林臻笑道：“我这算什么呀？天格刚刚还说我不懂事，不会待人接物，要我向你老婆学习呢。”

　　范天格也笑：“老五，所以你说反了，这驯妻一说，应该是我向你学习才对。”

　　范易笑着摇头：“你们妇唱夫随，我挡不过。”

　　三个人笑了一会儿。范天格知道范易忽然登门造访，一定是有事，就问道：“最近生意还好吧？”

　　“就那样，不好不坏。”范易叹气：“现在进入一个瓶颈期，很难再上一个台阶。四哥，新夏的开发已经到了头，我想进市里来做生意。”

　　范天格心里顿时转了几个念头——他是未雨绸缪来试探我的态度，还是已经在市里遇到难题要我帮忙？——他笑道：“老五，你在新夏赚的钱就足够几辈子吃喝了，还来市里干什么？你要知道，世界上的钱是赚不完的，要知足。”

　　“新夏那小地方，没意思。”范易笑笑：“不怕四哥你笑话我。商人的本性就是一个字，贪。赚了一百块就想一千，赚了一千就想一万。开了一家夜总会，就想开第二家；不管买了多少块地，总想着找钱再买。和你们公务员一样，当了科长就想当处长；当了处长想局长；地方上做了一把手，就想进京。这路，没个头！”

　　范天格无话反驳：“……那你准备怎么做？”

　　范易端正脸色：“我知道，做生意不能没有章法，胡拼乱闯一气浪费精力浪费钱，还不如不做。所以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我在市里唯一的优势，就是你呀四哥。”

　　坐在一边的林臻要说话，忽然察觉范天格按了按她的手。她连忙忍住了，听范天格笑道：“市里工商局长税务局长公安局长你比我还熟，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范易一脸不屑：“他们那些人不过是酒肉朋友，称兄道弟叫得亲热，无非是为了一个钱字。真正的兄弟，还是你和我。四哥，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的生意搅和一起。我不会让你为难。我自己也有门道，只是有些时候实在是万不得已，需要你帮点小忙。”

　　“小忙？”范天格沉吟：“什么样的小忙？”

　　范易顿时来了精神：“是这样。你也知道，因为顾为齐乔正两件事，市里整顿贪污腐败抓的紧。找人喝个酒唱个歌可以，其他的，一概免谈。就拿税务局长李局长来说，已经给我摆了一个月的官腔，啥具体承诺都没有，只要我按正常手续来做。这不废话吗？我按正常手续来，拿不到那个海归的优待汇率……？”

　　“海归……？”林臻好奇：“你什么时候成了海归？”

　　“我办了那啥新西兰的投资移民，虽然我都不知道新西兰在地球哪个鸟不拉屎的旮旯。”范易摇头：“花那么多钱，就是冲着这个海归优待汇率去的。结果市里说我没有海外学习工作经验，不算海归。我只有找这李局长写条子。没想到正好碰到这个敏感时期。”

　　范天格有些明白了：“那你想找我跟李局长说说？可是我和他不熟。”

　　范易忙摇手：“我知道。所以我没想麻烦你。李局长软硬都不收，我只好找别的门路。他家老太太和夫人口风都挺严，滴水不漏。不过他和他弟弟合伙开了个电脑公司，生意一直不大好，半死不活的。我想，给他弟弟这电脑公司搞点生意，一则李局长赚钱也高兴，二则安全。就是检察院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这生意还是越冠冕堂皇越好。”他讨好的看着范天格：“我听说你们局里要升级计算机系统，这笔生意，给李局长弟弟那家公司，怎么样？”

　　绕来绕去，原来是为了这么件事。范天格笑起来：“你的消息倒挺灵通。”

　　范易听他的口气不置可否，忙道：“四哥，反正你们也要找公司来升级系统。我这要求，只不过是正常商业往来，不用徇私舞弊，也不需要你违背法律原则，不算过分吧？”

　　范天格正沉思着，感觉林臻拉拉他的手。他看看她。她紧紧皱着眉，眼神里分明在对他说不字。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和齐一飞的公司合同还没有签，完全可以反悔。可是如果取消这笔生意，对齐一飞的打击会很大。

　　——但是，范易是他弟弟！自己出这么多事，他一直在帮忙，人力物力的消耗，他从来没有说什么，也从来没要求过他什么作为补偿。这次他主动开了口，他怎么能不帮？

　　范天格犹豫不决，林臻看在眼里，莫名的紧张。她希望范天格帮助齐一飞——范易和齐一飞不一样，他不差这一笔生意——可是范天格如果要帮范易，她也不能说什么。帮自家人，合情合理。她理解范天格的矛盾，换了是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这时范天格缓缓开口了：“老五，不瞒你，局里系统升级这桩事其实已经找到公司签了合同。”

　　范易大惊：“不会吧？不是说还没有签合同么？”

　　看来范易知道的不少。范天格就说：“没有正式签，可是也差不多。你也知道，做生意讲究诚信。既然已经表达意向了，没有特殊原因忽然毁约，总是不大好吧。”

　　范易嘿嘿一笑：“只要还没有签合同，那就没有诚信可言。四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就偏看中这家公司？是不是回扣很大？这样吧，它给你多少回扣，我加倍。”

　　范天格皱皱眉：“我什么时候拿过回扣？……不过既然你问，我也不瞒你。齐乔正的儿子在这家公司，我想帮他。”

　　“我猜就是为了这个。”范易情绪有些激动：“你给他家不少照顾了，还不够？你又不欠他家什么。齐乔正死，是他活该！他当年没少害人，包括你！再说，他的死刑又不是你判的，是国家判的。国家都认为他该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帮他们家不是为了齐乔正，”范天格微微叹气：“是为了齐一菱。”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范易声调都提了起来：“你当时不就是为了她老子才要和她结婚？难道还来真的？”他怒极反笑，转换目标，对林臻说话：“四哥可是个长情的人啊，他怎么就不考虑考虑你的感受？”

　　“不是那么回事！”林臻正想解释，被范天格拦下来：“老五，别说了。这事我已经决定了。李局长弟弟公司的那件事，我会为你留意。机会还多的是，不急于这一时。”

　　范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那好，我走了。四哥，你休息。”

　　范易离开了。虽然他没说什么，但范天格知道，他很不高兴。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提做生意的事，他们兄弟俩总是闹得不欢而散。范天格觉得心里憋闷，想抽烟，看看身边的林臻，还是忍住了。他问她：“我们晚上去哪里吃饭？”

　　林臻却不回答，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他笑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臻抬起头看他：“你为他们家真的做了很多。我希望齐一飞他有一天能知道。”

　　“他知不知道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他低叹：“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我自己心安。”他想了想，又道：“你呢？是不是也想让我帮齐一飞？”

　　林臻摇头：“我不知道。不过齐一飞也许更需要你的帮助。范易那么厉害，就是你不帮，他也会想到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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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易一路飚车回了家。夫人裘晶晶看他阴沉着脸，忙把儿子哄到一边去玩，再小心问他：“怎么？四哥不愿意？”

　　“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不帮我！”范易怒吼：“这几年我帮他多少？他想到的，他没想到的，我都帮他办的妥妥帖帖的。我有说过什么？外人帮他一点忙他知道知恩图报，我帮他的难道就是应该的？”

　　裘晶晶慢慢劝他：“四哥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屁理由！”范易气的脸色通红：“说是为了死了的那个齐一菱。哈！往死里整齐乔正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她？我有那么好骗？他以为我不知道帮齐一飞是为了谁。不用说，肯定是林臻要他帮忙。那齐一飞是她青梅竹马啊，感情不一般，她舍得看他吃苦？”

　　裘晶晶疑惑：“不会吧？四哥难道不吃醋？你不是说他一向很在意他们俩的关系？”

　　“四哥被林臻迷了心窍了！”范易讥讽道：“你是没看到我说要和齐一飞公司毁约时林臻那个紧张，把四哥的手抓的死紧。四哥不答应我，肯定是怕她生气，没错，他一向对她百依百顺。女人如衣服，兄弟是手足。四哥怎么不想想，他出事，我跑前跑后的时候，林臻她在干什么？躲在美利坚逍遥快活呢！TMD，我居然比不上林臻？”

　　裘晶晶又好气又好笑：“你吃林臻什么醋？她以后是你嫂子，都是一家人。现在既然四哥不愿意，你得再想个办法。不就是给李局长弟弟公司一笔生意吗？大不了我们自己先开个公司，再找他做生意也不迟。”

　　“说你们女人见识短就是见识短！”范易不以为然：“我为什么要找四哥？因为那笔生意政府买单，不用花我的钱！几十万啊，不是小数目。”他把自己埋在沙发里想了一会儿，忽然嘿嘿笑起来：“那一小破公司还能成了我的绊脚石？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我想要还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