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生》百尺梧桐

2、长夜1

　　朝霞拂过皇城,在金碧琉璃瓦上晕出朦黄的薄雾,未过寅时.苏恪已被贴身宫女培香叫起,一动浑身的酸痛让苏恪很想放弃起床.看着床上已经清醒却无动作的苏恪,培香俯下身在它耳边悄悄说:”昨夜陛下并未召宠,只是在青泓殿批了一夜折子,殿下您今日一定不能懈怠.”苏恪是支国皇储,支国以女为尊,历任帝王皆为女子.而苏恪的母亲便是当朝女帝苏估,苏恪的父亲本与苏估是青梅竹马,也是苏估属意的附君,可惜苏估的父亲在尝到权势滋味后竟试图倾覆支国.可惜在支国获得的支持奇少,就欲与北方朔国联手,不过由于动作过于明显被苏估发现,只能自杀.苏估在自己的附君自杀后一直心意消沉,不过很快发现自己怀孕,在生下苏恪后一反自己之前的专情,广纳男宠.苏估一直未再有身孕,身边的附君之位也一直空缺.可对于自己唯一的女儿却一直很冷淡,母女相处时苏恪从未的到过母亲庇护,有时甚至还会遭到母亲的责难,宫里宫外关于苏恪储君之位一直议论纷纷.苏估在附君自杀后总是一副风流的样子,在青泓殿批了一夜折子,肯定是遇到了大事.苏恪不顾练武后的疼痛,强撑起身.培香拉开帘幕,殿室内顿时忙碌起来.
　　而殿外一队宫女正在静候,为首的宫女金盘中拖着蓝玉冠,剩下宫女依次拖着衣,裳,中单,蔽膝等衣饰.在支国传说中,第一位支国女王诞生于一条名为泓的江水中,泓的水是青色的,水底铺满蓝玉.所以支国以青为威,以蓝玉为灵,作为皇储的苏恪衣饰为青绿色,仅次于身着青色的女帝苏估,身份越低的人服饰颜色越浅,平民则不能用玉.待苏恪净面,浴发,焚香后,门外的宫女鱼贯而入,为苏恪穿戴朝服.在宫女为苏恪束冠时,苏恪透过殿门,看到外面圣放的百花,那些艳丽的颜色深深吸引着她的眼.身为储君的她,自小便被要求端庄威严,苏恪从未尝试过那些颜色.可她听说远方朔国的女子总是艳丽的,她们用鲜艳的颜色表达着自己的爱慕,快乐,热情.大概和她这种生命是不同的吧.
　　穿戴完毕后,苏恪来到了青泓殿.却见殿外跪着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男子,培香在她耳边低语:”这就是陛下新纳的男宠南来风,听说前几日因为触怒了陛下,被陛下禁足了,昨天被陛下深夜召来,已经跪了一夜了.”苏恪知道自己母亲这种性格,宫里一切甚至支国的一切不过都是给她取乐开心的,都是她的私有物,自己平时不是就这样.”今天,今天可不是个好日子.”出于怜悯苏恪看了南来风一眼,南来风很自然地向她行礼,即使跪了一夜,那个男子依旧从容优雅,不见丝毫狼狈.不知怎么的,苏恪想起了早上的花朵,带着几分禁忌魅惑的味道.她心头一跳,顾不的行礼便转头进入青泓殿,而她身后的南来风却依旧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泡影.
　　阔大的青泓殿内,女帝苏估懒洋洋地坐在皇座上,前面龙案上摆着一摞摞的奏章.见到苏恪进来,她神色未变.
　　苏恪向她行礼,看着苏恪行礼是僵硬的身姿凉凉地说:”你昨天和葵姑比武了.””是.”
　　苏估笑着说:”你怎么这么不自量力,葵姑是将来要接替大将军位的人.”分不清苏估的语气,苏恪一言不发.”
　　不过朕有时也觉得自己不自量力.”
　　苏估随手扔向苏恪一折奏章,也不叫苏恪起身.苏恪只得跪着看奏章,一样扫下去,发现内容不过是中原的朔国提议重开互市.朔国与支国本有互市,却因为苏恪父亲的事苏估一下关停了互市,两个国家关系也就此紧张起来.两国交接处部署大量军队.这次朔国主动示好是两国修复关系的好时机,毕竟支国北边的羌秦最近蠢蠢欲动.
　　”你怎么看这事.””儿臣认为这是安稳边疆的好时机,最近羌秦频频派出精锐小队刺探我国边境,前些日子苏芮将军还和儿臣说起羌秦最近在兽金山新开发出铁矿,可见羌秦一直以来由于兵器不足而落于我国下风的情况将会改变,这样一来我们对羌秦的禁铁政策也会受到打击.”听了苏恪的话,苏估也没有多大反应,倒是似是嘲笑了一句:”苏芮都习惯向你禀报了,可见朕是很失职了.”
　　听了苏估毫无动摇的态度,苏恪有些气急,不禁质问道:”陛下就是这么对待国家大事,难道陛下不希望国家安稳吗?”苏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一直坚持的平淡和忍让今天一点都没能让她克制.苏估眼神散了散,”国家大事,我要关心国家大事.上次朔国来访,朕去关心国家大事,他居然去和朔国私自交往,还许下了那样的协约,可笑的是朔国转身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朕.朕拿着他和朔国私定的协约去找他,他只看了一眼就自杀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悲凉的语气让人分不清是痛恨还是悔意,苏估渐渐凝了眼神看向苏恪,死死得说了一句:”朔国皆为懦弱小人败类,朕不和这样的国家联手,你去通知南郡将军加强戒备,让司礼局去写篇拒绝的文书.”
　　苏恪知道”他”指的是谁,,可她却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苏恪行礼后退出了青泓殿,身后幽幽传出一声叹息.
　　门口的南来风依旧跪在那里,从容地看着殿门,仿佛那是高远的山水画,苏恪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助,周围庄严华丽的建筑像潮水一样压向她,母亲这些年纳了很多男宠,听说都像”他”,而母亲对朔国刻意的对抗让支国国力发展缓慢,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培香上前扶住苏恪疲惫的身躯,”培香,传北郡将军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