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撩而不写的脑洞集》不言归

20、【原版】救世等于死一死

　　【第11章】

　　大量崩坏能的注入，会使崩坏适格体的体内诞生出律者核心。
　　薇拉眼神空茫地躺在手术台上，□□的疼痛早就被遗忘，灵魂却还在虚空中彷徨。
　　鬼魅一般的声音在她的耳畔间呢喃，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自己，除了绝望，便是孤单。

　　“憎恨吧，憎恨吧——憎恨这个逼迫你牺牲、逼迫你去拯救的世界吧。”
　　“为什么一定是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呢？人类，都是人类——究竟是谁规定的，我必须要为了人类而去死呢？”
　　“没有人爱我，没有人值得被爱，没有人对我伸出援手……”

　　“那些痛心的眼神是假的，那些温柔的鼓励是假的，那些都是为了骗我心甘情愿地牺牲而说出口的言不由衷的谎言罢了——”
　　“滴——”
　　心脏停止跳动的声音漫长得有些可怕，薇拉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痛楚都离她而去，但与之相对的，灵魂却仿佛被困进了匣笼里，不得脱身。

　　“崩坏。”
　　薇拉吃力地转动着眼珠子，呼吸在氧气罩上喷吐出一片白雾。
　　“你不累吗？我可是累了。”

　　那属于奥托薇拉的声音微微一顿，随即轻慢地笑着，蛊惑般地呢喃着：“我就是你啊，我就是你藏在内心深处不敢言说的痛苦啊——”
　　“在这个世界上，你唯独爱着奥托，唯独仰慕着奥托。但对他而言，你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用来缅怀爱人的工具罢了。”
　　“薇拉，薇拉——天地之大，何处才是你的家呢？这个世界，没有人真的爱你啊。”

　　骤停的心跳再次鼓动了起来，那有力的跳动宛如一下下握紧的拳头，积压得胸腔内的软肉脏器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没有人爱你啊——”
　　“没有人爱你啊，薇拉——”

　　痛苦、憎恨、抑郁、悲伤、疲惫、失望、嫉妒……
　　无尽黑暗的能量倒灌入稚嫩的躯体，心灵影响了生理，她痛苦得浑身抽搐痉挛，用早已喑哑的嗓子发出了声嘶力竭几近悲怆的哭喊。
　　“仰慕着光明的你，却是光明倒影出的暗影，从诞生之初，便属于黑暗。”

　　不——

　　“温蒂！”
　　冰冷得几近行将就木的身体被人拥进怀里，过于纤瘦而并不宽厚的怀抱，却有着滚烫而又灼人的体温。
　　“冷静一点，不要让崩坏的意识影响了你……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符华的手遒劲有力，她拥抱着她，宛如山海难移的磐石，带着山峦般厚重的安全感。
　　薇拉只觉得眼前一亮，黑暗如潮水般褪去，美好而又梦幻的场景如画卷一般一一呈现在她的眼前。
　　幸福的、美好的、快乐的……

　　奥托薇拉却哭了。
　　她眼里流淌着绝望的晦暗，人世间的光芒再也无法点亮她眼底的天空。
　　她嗓音嘶哑地道：“我看见所有人都在阳光下幸福地微笑——”

　　——唯有我的尸骨埋葬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之下。

　　2016年6月21日，第四次崩坏于新西兰爆发，原天命A级女武神温蒂检测体内能量超过6000HW，正式确认为第四律者，代号“风之律者”。
　　第四律者夺取第二次崩坏战争之后残留下来的两块崩坏宝石，吸取了位于新西兰崩坏能源炉中的崩坏能，形成全新的律者核心。
　　女武神温蒂的崩坏适格体质与渴望宝石的匹配度高达78.36%，与静谧宝石匹配度高达82.77%，新诞生的律者核心权能不明。

　　2016年6月23日，极东支部圣芙蕾雅学园学院长、天命三位S级女武神之一、约束之键“犹大的誓约”持有者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前往太平洋海域抓捕第四律者。
　　随行人员为A级女武神“迅羽”符华，B级女武神“白练”琪亚娜.卡斯兰娜、“绯红”雷电芽衣以及“战车”布洛尼亚.扎伊切克。
　　已知情报——第四律者温蒂能力为创造理想流体，辅助能力为生物细胞的创生与凋零，新诞生权能未知，危险等级高达S级。

　　“大姨妈——大姨妈——”
　　扎着两个白色麻花辫的少女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石头，拉长了语调，懒懒散散地道。
　　“第四次崩坏具体发生了什么呀？风之律者的权能是掀起暴风吗？”

　　每一位律者的诞生往往都会伴随着一次重大的灾难，与此同时，那一片区域的崩坏兽数量也会大幅度上涨，在律者的号令下吹响摧毁一切文明的号角。
　　“叫我学院长！”十二岁萝莉外貌的白发少女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小侄女，语气沉肃地道，“事实上，情报并不完全正确，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情报不完全正确？”
　　雷电芽衣有些紧张地抓紧了刀柄，她是逆熵制造出来的人工律者，曾经引发过第三次崩坏，险些操控雷电摧毁了长空市，如今虽然在体内植入了限制装置并且像普通女孩子一样生活，却依旧对过去发生的事情难以释怀。
　　“说、说来也有些奇怪，这位名叫‘温蒂’的律者为何有不同的律者核心呢？”

　　“官方说法是风之律者夺走了死律的力量。”德丽莎沉了脸，语气颓丧地道，“但真相是，温蒂原本也是圣芙蕾雅学园的学生，是一次律者核心实验的牺牲品。”
　　“什么？！”性格大大咧咧的琪亚娜惊呼出声，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眸，而一旁的芽衣也震惊地捂住了嘴唇，一时间说不出话。
　　“琪亚娜，别露出这么一副表情。”德丽莎心情沉重，并不比几名学生好到哪里去，“温蒂是自愿的，事实上，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也是‘捕获’而非‘格杀’。”

　　德丽莎给自己的学生们讲起了温蒂的故事。
　　在她的描述里，温蒂是她手底下最出色也最让她为之骄傲的弟子，也是她所认可的有资格去面对这个世界残酷本质的女武神之一。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德丽莎始终记得那是一个沉默乖巧，温柔而又心怀觉悟的优秀女武神，她幻想过未来与温蒂一同并肩作战的画面，却从未料到不过短单一年，老师与学生就落得如今刀剑相向的局面。

　　“这也太过分啊！”琪亚娜几乎是愤慨地叫骂道，“一块破石头难道有一个女孩子的幸福重要吗？天命怎么能这样！”
　　“这……”芽衣倒是没有立刻下定结论，她也很明白律者核心稍有保管不慎便可能危及许多人的生命，但不管如何，让十岁的孩子背负这些都太过残酷了些许。

　　“布洛尼亚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面无表情的少女坐在自己的武-器装甲重装小兔的身上，宛如机械一般说着毫无平仄起伏的话。
　　“植入律者核心会让温蒂双腿瘫痪，但是布洛尼亚也站不起来，却也能凭借着外骨骼装甲而获得浮空移动的能力。如果仅仅只是作为容器，温蒂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布洛尼亚的话语过于冷静也过于残酷，但却说中的事实，让德丽莎无奈却也想笑，只能苦涩地勾了勾唇角。
　　“一个组织的发展，自然有光明也有黑暗。”德丽莎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三人身上的装备，“第二次崩坏结束后，天命组织通过研究第二律者的尸体而研发出了‘时空断裂系统’，它可以在战场上通过极限闪避而唤醒人体极致的子弹时间，令女武神在与崩坏的战斗中占据了上风。”
　　“而你们所使用的合金疾风太刀、合金疾风左-轮，就是天命组织通过研究温蒂体内的渴望宝石而研发出来的量产型武-器，是大部分女武神配备得起的顶尖装备之一。”

　　“崩坏伴随文明而生，但文明也因崩坏而成长。”
　　德丽莎展开双手，面对着眼前被自己保护得很好的几名学生，终于揭开了这个残酷世界的冰山一角。
　　“就像光明与黑暗，仰望光明之时不要忘记自己背后的阴影，看见黑暗时也别忘记身后的明光。”
　　“这就是世界的本质，看清它，了解它，接受它……最后热爱它。”
　　“那些凛然无畏守护着这个世界的女武神，都有着这样牺牲的觉悟。”德丽莎笑着抚上了自己背在背上誓约的十字架。
　　“琪亚娜，你有守护的决心，也足够善良，但这份面对世界的觉悟，你还远远不够格呢。”

　　琪亚娜有些不服气，还想说些什么，一直沉默不语跟在几人身后的符华却突然开口说道：“人类之所以会律者化，是因为他们的心底藏着对这个世界的怨恨。”
　　琪亚娜微微一愣，就连芽衣都忍不住扫来了目光。
　　“但是那个孩子……”符华只觉得胸腔内情绪激荡，有一种炫耀珍宝的骄傲，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苦闷，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因怜惜而生的柔软，“那个孩子律者化之后的第一反应是逃跑，她体内储藏的崩坏能足够将整个新西兰摧毁，但所谓的第四次崩坏，她连一草一木都没有伤到。”

　　初出茅庐的少女们只觉得胸口被人重重一锤，堵得有些说不出话。
　　悲剧与牺牲，本就沾染着令人动容无比的凄美的色彩，而一旦这份凄凉的美丽多出一分坚守的执着，便会在人心深处滋生出无尽的憧憬与向往。
　　正如德丽莎和符华所言的那般，那未曾谋面的孩子，是个很好很优秀的女武神。

　　琪亚娜只觉得眼角微微湿润，为了这份觉悟，也为了这个很残酷却也极具美感的世界。
　　“琪亚娜是最强的！我一定会打败她，然后带她回学校！让她尝尝芽衣做的饭菜！让布洛尼亚教她打游戏！我们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的！”
　　她大声宣告着，仿佛誓言一样。

　　——温暖的、单纯的、天真却又荒诞可笑的誓言。
　　是藏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里，被无数女武神守护的“美好”。

　　【第12章】

　　【……嘿，亲，虽然我不想打扰你休息，但是你该醒了，天命和逆熵的人都追上来了。】
　　泡在海水中的薇拉缓缓睁开眼眸，她漂浮在海面上不知道漂流了多久，如今放眼望去四周皆是茫茫水浪，早已分不清来时的方向。
　　手臂感觉到了有些奇怪的触感，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下地顶着她。薇拉微微偏头望去，却发现一只幼小的海豚吃力地撞击着她的手臂，执拗地推动着她。

　　“……什么时候了？”薇拉随手摸了摸海豚温暖光滑的身躯，神情茫茫地道，“过去多久了？”
　　【五天，我差点以为你要变成海里的一棵水草。】系统忍不住吐槽她，【还不快点收拾一下？你体内的力量体系现在是乱七八糟，简直没眼看了。】
　　系统所言非虚，薇拉虽然是崩坏适格体质，但到底不是渴望宝石以及静谧宝石的原宿体，融合度再高也不可能百分之一百地匹配，当奥托薇拉的身体里诞生出百分百匹配的律者核心之时，自然会对另外两颗律者核心产生排他反应，不能融合便是排斥，这是很正常的。

　　“我体内诞生了律者核心？”
　　薇拉已经不记得这些天以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苏醒后满心都是想要毁灭一切杀戮一切的狂躁，甚至差点对一直以来对她看护有加的符华动手，趁着自己还有理智，薇拉就勉强着控制自己跳了海，免得力量暴走后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渴望宝石的能力是创造理想流体，这个能力在现实中使用的结果就是操控风或是操控水，一切流动的事物都属于第四律者的权能范围之内。

　　【是哦，是属于上时代第八律者的心灵宝石，能力是操控生命力场，也是符华手中所持有的两把神之键中的“羽渡尘”的核心哦。】
　　系统的声音乐颠颠里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这一位律者的能力具现化为灾厄之后是各种类似抑郁症的心灵疾病，你及时逃跑是正确的，不然你的能力暴走，估计会让周围的人在绝望中自杀，严重一点的当场陷入脑死亡都是正常的。你也是歪打正着才跑到了海上，就算能力暴走，周围也没什么能让你祸害的。】
　　心灵——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存在，它是生物的一个器官，也是动物和植物之间的分界线。

　　心灵是一个生命场，它以领域的形式与其他器官产生相互作用，同时它也是一个巨大的能量场，通过人体消化系统转化可供运行的能量。
　　它不是人类的头脑，也不是人类的心脏，它甚至不是一个有形之物，但这个能量场却是切实存在着的，并且影响着生命的一切轮回运转。
　　生命场影响着一个人的气质、欲望、本能以及情感，它甚至影响着一个人的气势运道以及对外界的感受。

　　【而用更直白的话语来表达的话，你的能力就是可以影响生物的意识、情绪、五感，甚至篡改一个人的记忆。】
　　系统将自己拥有的情报予以了共享：【对人类来说杀伤力强大甚至难以防范，但是对只靠本能而活的动物来说杀伤力锐减，并且无法像自然系宝石一般对周围产生伤害。】
　　【“羽渡尘”就是这样的一件神之键，它并非战斗武-器，但却比战斗武-器更加可怕，符华曾经使用羽渡尘封锁过空之律者西琳的意识，甚至切断了西琳与星球意志的链接，这才为人类搏得了消灭拥有六颗律者核心的西琳的机会。但是作为代价，符华的记忆也被燃烧了大半，除了执念以外已不再记得过去的自己。】

　　对于人类而言，空之律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站在空之律者背后，指点着她前进的星球的意志——此世之神明。
　　神明无法干涉这个世界文明的进展，故而将自己的力量分给了十四位律者，当最后的律者出现之时，世界便会迎来毁灭，此既为“终焉”。
　　【上个世代的终焉律者就是琪亚娜.卡斯兰娜——那位真正的琪亚娜，由她敲响了末日的丧钟。】

　　【加上你，这个世界已经面临第四次崩坏了。我必须提醒你，越是往后，崩坏越是难以挽回，你的时间，不多了。】
　　奥托薇拉有些沮丧，因为心灵宝石虽说自有其强大之处，但归根结底还是一种用于伤人的权能，无法阻止这个世界的崩坏。
　　律者全能往往分为自然系与生物系两种，前者影响的是这个世界，后者影响的是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本质上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为了阻止终焉的到来，我是否要杀掉终焉律者琪亚娜？”薇拉操控水流将自己引向深海，如此问道。
　　【没有琪亚娜也会有别人，崩坏的意志不会因为宿体的缺失而改变，正如圣痕传承下来的抗击崩坏的意志，也不会因为斗转星移而更改。】
　　薇拉越潜越深，周围的海水都化作了浓稠的黑色，但是她却任由冰冷的海水包裹着自己，朝着更深的方向潜去。

　　【我们到了。】
　　有光在薇拉眼前亮起，深蓝一片的海底世界之中，一颗仿佛人造太阳般巨大的球体安静地悬浮在深海之中，被海螺状的建筑环绕，照亮了方圆百里的黑暗。
　　神秘的深海世界被揭开了面纱，一座仿佛贝中珍珠的城市安静地躺在海底，散发着柔和如月光般的辉光。

　　【这就是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前文明遗迹，毁于岩之律者手中的人类最高文明城市——海渊城。】
　　薇拉被海水轻轻推动着，距离那神秘的城市越来越近，最后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了遗迹之中。
　　【这里是逆熵所属的保护范围，我会废掉这里所有的警报装置，而你，要尽快找到海渊之眼的方位。】

　　“海渊之眼？”薇拉轻巧地避开海渊城内的所有警报机关，朝着海渊城的深处潜去，“你说过，海渊城连接着量子之海？”
　　【逆熵发现了量子之海的入口，就在海渊城——所谓的“量子之海”就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夹缝，平行宇宙空间存在的一个神奇的维度。】
　　【世间万物由量子组成，如果非要解释的话，量子之海就是水杯和水杯之间的间隙，每个世界满溢而出的量子会汇入这个间隙形成一片虚无却又确切存在着的空间，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就将这片领域称之为“量子之海”。】

　　【逆熵的盟主瓦-尔-特.杨曾经想过将崩坏引入量子之海并封锁起来，以此结束崩坏，但是因为太过心急的缘故不仅没能成功，还从海渊城中放出了怪物，自己也被困于量子之海中无法脱身。嘛，虽然失败了，但想法还是很好的，你可以效仿一下，但是前提是……】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截断了薇拉前进的道路，浑身布满骨骼的巨大人形怪物自深海探头而出，薇拉娇小的体型在怪物面前就像是沧海一粟。
　　“吼——”

　　【……就是海渊之眼的地方有一只需要你打败的审判级崩坏兽而已……】
　　审判级崩坏兽——崩坏序列中最高等级的崩坏兽，甚至已经可以化为人形，实力更甚于帝王级崩坏兽，从古至今只出现了两只。
　　一只出现在华国，后来败于姬轩辕之手的“蚩尤”；另一只出现在第二次崩坏中，是伴随空之律者西琳一同诞生的龙形崩坏兽“贝纳勒斯”。

　　每一只审判级崩坏兽都是足以灭世的存在，如果无法直观感受的话，那换一种说法——一生纵横沙场堪称无敌的圣女卡莲都不曾正面抗击过审判级崩坏兽。
　　薇拉仰头看着那如大厦般巨大的怪物，心里有点绝望地道：“……你是不是想我死？”
　　【嗨、嗨、嗨，怎么说话呢？救世等于死一死啊，你可是比崩坏兽更高等级的律者啊，怎么能怂了呢？快上啊！弄死它！】

　　审判级崩坏兽都有特定的名号，比如魔神“蚩尤”，以及湿婆圣城“贝纳勒斯”，而这盘踞在海渊城深处的怪物则以阿兹特克的雨神为名——特拉洛克。
　　薇拉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特拉洛克猩红放光的眼瞳早已发现了这擅闯自己领域的存在，即便对方是律者，特拉洛克也发出了警告般的嘶吼。
　　整片海域都被惊动了，海渊城的内的警报声更是不绝于耳。

　　特拉洛克的警告并没有让薇拉心生畏惧。
　　相反，她体内沸腾的心绪似乎被这以下犯上的怒吼挑起，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尖锐地咆哮，要让面前的蝼蚁为自己对上位者的冒犯而付出生命。
　　薇拉只觉得呼吸急促了起来，她控制不住心跳的失序，瞳孔一点点地化作苍青，在体内崩坏能失控的瞬间，她的身后“唰”地一声展开了巨大的青空色的羽翼。

　　每一位律者都拥有能量凝结而成的羽翼，薇拉动用着风之律者的权能，青色的羽翼宛如被拘束的风凝聚成了实体，安静地护持在她的身侧。
　　“渣滓。”女孩绵软温柔的声线化作了带着铁锈冰冷气息的机械合成音，沉静无辜的面容被高高在上的冰冷取代，一张稚嫩如同邻家妹妹般可爱的脸上更是横生出上位者般被触怒的戾气，一字一句地道，“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吧！”
　　话音刚落，四周涌动的海水瞬间化作利刃，毫不犹豫地洞穿了特拉洛克的身体。

　　【……嚓……】
　　系统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悲鸣出声。
　　【你在这个当头觉醒律者人格到底有没有搞错啊！】

　　律者化的薇拉冷嗤一声，不屑地勾唇。
　　“什么啊什么啊——牺牲自我而成全他人的幸福？这都是什么啊？太恶心了！”
　　“想要救赎这个世界，只要将渣滓全部杀掉就好了啊——哈哈哈哈——”

　　死寂一片的海底，回荡着律者猖獗的狂笑。

　　【第13章】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逆熵盟主瓦-尔-特失踪之后便成为逆熵代管者的可可利亚看着探测仪器上完全失控的崩坏反应指标，有些情绪控制不住地嘶喊道。
　　“天命放出去的律者为什么会出现在海渊城？！这群蠢货们一点控制律者的防范措施都没有吗？！”

　　可可利亚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她用力地咬紧牙根，眼睛微红。
　　其他人完全无法理解，海渊城对于逆熵而言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只要将崩坏完全封印入量子之海，这个世界就能重回宁静与美好，这是所有人的期望。
　　对于可可利亚来说，只要能消灭崩坏她愿意牺牲一切，哪怕是自己养女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她甚至能毫不犹豫将自己领养的孤儿们投入危险的人体试验，只为了找出那个神秘的维度，以此彻底消灭崩坏。

　　可是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却暴露在代表崩坏意志的律者眼皮底下，而且是实力堪比第二次崩坏中空之律者的三核律者。
　　第二次崩坏险些毁灭了整个世界，这样鲜血淋漓的教训历历在目，不过才过去几年，天命竟然再次创造出了这样强大而又失控的人造律者。
　　“杀了她！出动战术机甲部队！决不能让律者活着离开海渊城！将律者核心全部挖出来！”

　　大批战术机甲离开了战舰，携带着大量的热-武-器，宛如密集的蚁群一般朝着海渊城围剿而去。
　　刚刚抵达海岸线的德丽莎一行人神情骇人地看着铺天盖地的机甲部队，连忙联系天命总部，道：“姬子少校！情况有变，逆熵出动了战术机甲部队！”
　　“他们不是想要逮捕律者，而是想要杀死律者！请立即上报本部！请立即上报本部！”

　　与顾及温蒂性命的天命组织不同，逆熵明显是奔着律者体内的核心而去的。
　　但是如此行动实在太过冒进，与逆熵“消灭崩坏的同时不要伤害到人本身”的初衷背道而驰。
　　就如同原本的天命组织会因为不同的思想观念而分裂成天命与逆熵一样，逆熵内部自然也有不同的声音。

　　“收到。”无量塔姬子收到了德丽莎的汇报，道，“开启智能AI通讯渠道，联系天命本部——”
　　“爱酱收到！”有些稚嫩可爱的智能AI带来了一道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情报，“报告德丽莎，‘不灭之刃’战队所属S级女武神幽兰黛尔及其副官S级女武神丽塔.洛斯薇瑟已前往您的所在地，同行的还有‘德丽莎最亲爱的爷爷’主教大人，请您保持好通讯联系。”
　　“什么？！”德丽莎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天命组织居然一口气将所有S级女武神都派了出来，却又忍不住暴怒地吼道，“爷爷他烦死了！他过来干嘛？！”

　　“德丽莎，你这样真是太让爷爷伤心了。”智能AI的声音被一道带着华丽贵族腔调的男声取代，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爷爷当然要来。”
　　即将与卡莲相见的瞬间，即将见证人类和平到来的最后一次圣战——他怎么能不来？
　　薇拉，弱者的英雄，黎明前燃烧十字架的生命之火——她一定能点亮黎明前的天空。

　　薇拉，符华，德丽莎……卡莲，你看啊，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上存在着这么多与你有着相同意志的人，究竟是何等的幸运以及不幸啊。
　　“命令休伯利安号立刻赶往温蒂所在地点。”奥托似笑非笑地吩咐道，“允许他们启用月光王座拆卸下来的崩坏能转换装置。”
　　月光王座曾经是逆熵的战列舰，后被圣芙蕾雅学园的芽衣、琪亚娜以及布洛尼亚回收，拥有着逆熵保守派研究出来的最高科技——崩坏能转换装置。这个装置可以将崩坏能转换为动能，用以维持月光王座的日常消耗，而月光王座原本的能源核心就是四颗律者核心，这也意味着这个装置对律者有极强的杀伤力。

　　律者人格存在的前提是拥有律者核心以及足够的崩坏能，换而言之，失去崩坏能后，律者意识也难以为继。
　　想到即将到来的终局，五百年来的等待与绝望也似乎有了一个结果，奥托又笑又叹，近乎无声地低喃着：
　　“不要让我失望啊，薇拉——”

　　“刺啦——”
　　身体几乎被撕裂成两半的巨大人形骨骼怪物咆哮着倒下，溢散着红光的眼瞳死死地凝视着悬浮于空中的第四律者，喉咙里发出似是挣扎的低吼。
　　奥托薇拉身后青空色的羽翼遮天盖日地展开，子夜般沉静的黑眸也化作了青色，漆黑的披肩发也自发尾之处逐渐化作了苍青，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蔓延而上，如今足有大半都化作了代表风之律者的青色。薇拉那即便面无表情也显得格外无害的面容此时满是冷冽，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模样。

　　不，或许，就是变了一个人。
　　【把薇拉还回来啦你个混蛋！】系统不甘心地嚷嚷着，【走开啦！你烦死了！都跟你说了我不需要你这种合作对象啦——】
　　“哦？”律者眯着青色的眼眸微微勾唇，稚嫩的面容上竟横生了几分媚意，“你是叫……系统对吧？跟我合作有什么不好呢？我比那个除了自苦就一无是处的废物更加强大、果断，不是更适合帮你完成所谓的‘任务’吗？你看，就连这只审判级的崩坏兽，也并非我的一合之敌——”

　　【P啦！】系统宛如泼妇一般竭嘶底里地谩骂了起来，【薇拉就算又废材又天然又缺心眼，但是至少很乖很听话而且很多人会向着她，你算什么东西啦！】
　　虽然经常嫌弃奥托薇拉，但是系统从来都不认为，奥托薇拉是一位失败的合作者。
　　这个古怪的、试图寻找人性、诞生自神灵的眼泪与倒影中的灵魂拥有着匪夷所思的可怕凝聚力，她那不知该称作坚毅还是固执的信念以及自然而然面对黑暗与牺牲的态度能够轻而易举地勾起人心最深处的温柔与怜悯。就像观望着黑夜里逐火的飞蛾，明明染满悲剧的黑暗色彩，却又偏偏美得震撼人心。

　　她是逐火的飞蛾。
　　【燃烧自己的火焰能点亮世人心中的明光，这才是我所期翼的救世主。】
　　“哈？”律者机械般冰冷的声音不屑地轻笑，“我从来都不知道这种愚蠢而又懦弱的自毁心理也能成为一种优点，连爱为何物都不知晓的她并不是在牺牲，只是在自毁罢了。”

　　【她知道的——】
　　【她只是以为自己不知道罢了——】
　　【哪怕爱的只是一个人，爱着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但她确确实实做到了自己许诺的一切，“为自己心中的美好而战”。】

　　律者脸上轻慢的笑容消失了，重新变回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模样。
　　她愤怒而又鄙夷，蔑声道：
　　“那就拯救给我看啊，救世主大人。”

　　“开始工作了，特拉洛克。”律者飞向选择臣服的骸骨怪物，瞳孔中闪烁着非人的华光，“逆熵的机甲部队——啊，我讨厌文明，还有因文明而生的武-器。”
　　“那就让我来履行这位‘伟大救世主’的前置工作，反正那个愚蠢又懦弱的废物永远不知道如何扮演一个坏人。”
　　律者扯出一抹笑，苍青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已经出现在海岸线上的德丽莎一行人的身影：“将力量奉献给我吧，雷律与空律。”

　　御使着审判级崩坏兽的第四律者温蒂袭击了逆熵的战术机甲部队，并攻击了奉命前来逮捕她的天命女武神。
　　听见律者猖狂肆虐的大笑，看着那张面容露出了与曾经那个沉默温柔的孩子判若两人的冰冷的笑容，德丽莎终于不得不无力地承认，崩坏的意志再一次胜利了。
　　看着昔日的弟子，德丽莎不甘心地大喊道：“温蒂——！不要输给自己内心的恶魔！你一定能够做到的！温蒂！”

　　“德丽莎老师。”
　　律者居高临下地俯瞰女武神一行人，垂眸的姿态似乎还带着旧日的乖巧与温柔，然而口中倾吐的字句却仿佛淬了毒。
　　“您真的不愧是女武神的导师啊，听听，这是多么冠冕堂皇的话语啊——是啊，你们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否定我曾经遭受的所有的苦难，将我的痛楚与挣扎轻飘飘地放在一旁，然后指责我屈服于自己内心真正的愿望。几句‘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谎言，就试图以温情为武-器，逼迫我为了你们继续煎熬下去。”

　　“虚假的、轻浮的、流于表面的善意！”
　　“你们都向我伸出了手，却没有人真的用力去握紧——就像垂下地狱的蜘蛛丝，你们只是在用希望做诱饵，却从没想过真的救我离开苦海，更没有人真心爱我。”
　　“拯救世界又如何？成全你们又如何？就算这个世界迎来了光明的结局，也终究不过是你们的天堂，我的地狱——”

　　“不是这样的！”
　　扎着白色麻花辫的女孩望着天空，大声地喊道：“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握紧你的手啊！如果放弃了，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我们可以一起回圣芙蕾雅学园，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我琪亚娜.卡斯兰娜也会赌上一切去保护你，就、就算世界末日真的来临，那也算是幸福的结局！”

　　“布洛尼亚赞同琪亚娜的话。”低空漂浮的双马尾少女面无表情地道，“虽然是草履虫一样的笨蛋，但也有说得对的地方。”
　　“温蒂，我跟你一样也是双腿残废无法行走，但我依旧成为了女武神。我跟你一样经历过人体试验，也在实验中烧坏了大脑的生物芯片，再也无法感知到情绪。”
　　布洛尼亚仰着头望着律者，神态认真无比地道：“我从来不觉得我的过去能作为我谈话的资本，但如果言语必须伴随着行动才能打动人心，那就请以我为例。”

　　——“你的付出不会无用，煎熬的尽头，也的确会存在着光明。”

　　律者沉默地俯瞰着她们，巨大的青空色羽翼在她背后舒展，那能量凝聚而成的透明翅膀倒映着律者身后的蓝天白云。
　　“想要动摇我吗？”许久，律者轻笑出声，青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恶意。
　　“对着陌生人都能说出如此肉麻恶心的话语，不过是因为你们不曾感受过良善被辜负的绝望而已，那么，这样如何呢？”

　　“小心！”符华瞳孔皱缩，呐喊出声，德丽莎更是第一时间张开了“约束之键”犹大的誓言，但却来不及阻挡律者的攻势。
　　律者调动自身的生命力场，将自己的速度提高到了极致，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雷电芽衣的身后，五指成爪，洞穿了芽衣的胸膛。
　　她抓住了芽衣体内的征服宝石。

　　“芽衣——！”
　　“芽衣姐姐！”
　　琪亚娜与布洛尼亚同时呐喊出声，被爱人重伤一幕刺激到的琪亚娜举起双-枪，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律者扯回自己的手臂，将吐血的芽衣甩在一旁，她握着征服宝石的手臂鲜血淋漓，一个轻巧的转身便避开了琪亚娜的子-弹以及符华的拳风。
　　她张扬地大笑着，将征服宝石摁进自己胸腔，身周立刻环绕起了雷电的紫芒。
　　“当挚爱之人受到伤害，当善意被人辜负，你们就会诞生怨恨，变得跟我一样。”

　　“这样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劝我回头是岸？”

　　【第14章】

　　拥有四颗律者核心的温蒂几乎是无人能敌的存在。
　　渴望宝石能增幅她的速度、提高制空能力；征服宝石形成磁场，用以防护以及麻痹控场；心灵宝石调节生命力场，令她的身体时刻保持在巅峰状态；静谧宝石则能快速治愈她的一切外伤，更能缓慢汲取他人的生命力作为己用，一定程度上也让女武神们束手束脚。
　　但是，被爱人重伤濒死的状态刺激得双目发红的琪亚娜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在布洛尼亚的支援以及符华的辅助之下，一时间竟与温蒂打得不分上下。

　　律者在心中轻轻撇嘴，这还远远不够，这样的怨恨根本不足以激活空之律者的核心。
　　于是，律者笑了，她满带恶意地说道：“琪亚娜.卡斯兰娜，哦不，我应该称呼你为——‘K-423’。”
　　“齐格飞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时候究竟怀揣着怎样的心理呢？以自己亲生女儿的名字，来命名一位数量为复数的女儿的复制人——”

　　“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琪亚娜愤恨地开-枪，将自己从父亲身上学到的枪斗术酣畅淋漓地使用了出来。
　　“你还不知道吧？K-423，你根本不是真正的‘琪亚娜.卡斯兰娜’，你不过是那位真正的琪亚娜的复制品罢了。”律者腾空而起，暂时拉开了两方的距离，而德丽莎也赶忙跑到芽衣的身边检查芽衣的状况，采取了应急措施，听见这话，忍不住大声喊道：“琪亚娜！别听她胡说！你就是你，不需要别人质疑！”
　　琪亚娜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枪-支，她当然不会相信一个伤害了自己所爱之人的话语，但是此时她的脑海却传来了另一道魔魅般的声音。

　　——“她说的都是真的哦，你根本不是真正的‘琪亚娜.卡斯兰娜’，你不过是贪婪的人类为我准备好的宿体。”

　　“你很为自己的名字和姓氏而骄傲吧？你也很憧憬崇拜自己的‘父亲’吧？但是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你的存在，才会夺走齐格飞和塞西莉亚真正的女儿。”
　　“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那位真正的琪亚娜手里偷来的，父母的爱，德丽莎的关怀，你的名字，你引以为傲的姓氏——这些，全部全部都是偷来的。”
　　“那位死去的‘传说之女’塞西莉亚.沙尼亚特，恐怕也没有料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女儿会被一个复制人取代，以另一种方式抹杀了存在吧？”

　　轻柔沙哑的话语宛如恶魔的呢喃，不管不顾地往脑海里钻。
　　“你骗人……”琪亚娜咬牙，眼圈微红道，“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律者忽而冷下了面色，淡声道，“第二次崩坏，于西伯利亚地界发生了惨烈一战，致使塞西莉亚所在‘雪狼小队’全军覆没，甚至S级女武神塞西莉亚也为之而陨落。齐格飞叛出天命，同时带走了名为K-423的复制体，德丽莎离开天命总部，于极东支部创立了圣芙蕾雅学园。”

　　“你骗人，你骗人……”过于残酷的事实让琪亚娜睁大了双眼，几乎有些失魂落魄地呢喃道，“我才没有偷走别人的幸福……”
　　——“可是她说的都是真的哦。我亲爱的琪亚娜，这些美好的事物都不属于你，唯一属于你的芽衣也即将离你而去。”
　　——“不要难过，一切都还可以挽回的。还记得我教给你的魔法咒语‘Ichliebedich(德语“我爱你”)’吗？只要念出这个咒语，一切都能改变，一切都能挽回。”

　　是啊，还有神奇的魔法咒语，只要用出那个咒语，她就能像之前在圣痕空间中拯救卡莲和八重樱一样逆转时间，倒转因果，拯救芽衣。
　　“只要念出这个咒语……”琪亚娜的眼泪溢出眼眶，她五指痉挛地抚摸上自己的脸，“只要念出这个咒语。”
　　“Ich...liebe...dich……”

　　“琪亚娜！”德丽莎大喊出声，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仿佛潘多拉打开了魔盒一般，琪亚娜那双纯净清澈的蓝眸忽而漫上了金色，披散在身后的白色麻花辫也骤然散开，由光芒铸造的神圣羽翼自她背后舒展，仿佛天使降临了凡间。她失魂落魄的神情逐渐冷却，神情也染上了憎恶与傲慢，她拂开布洛尼亚朝她伸出来的手，冷冷地勾唇。
　　迫人的压力延展，琪亚娜左半边的光翼化作了亚空之矛，昭显着无可置疑的力量与强大。

　　“啊——是自由的味道。”
　　冰冷机械的声音响起，琪亚娜，或者说空之律者西琳，在K-423的身体内苏醒。
　　“人类——”她冰冷的金眸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过了神情戒备的符华与布洛尼亚，最终落在了薇拉的身上，“还有，同伴——”

　　“你体内有我的宝石。”西琳颐指气使地道，“将宝石还给我，那是神赐予我的礼物。”
　　西琳站在不远处，在空之律者的强大气势之下，琪亚娜那宛如月光般美好的容颜也沾染了纯净之外的强势，宛如月亮女神一般高不可攀。
　　相比之下，身形娇小五官秀气的温蒂简直像是领居家的小妹妹一般，柔弱无害，乖巧至极，反倒是不如西琳那般来得有压迫力。

　　面对着西琳，第四律者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地道：“他们追上来了哦。”
　　不等西琳提出困惑，众人只觉得天色一暗，巨大的航空舰船遮盖了日光，将热-武-器对准了场上的两名律者：“诸位，请放弃抵抗。”
　　一柄雕刻着银色花纹的长-枪横空刺来，西琳发动次元闪避躲开一击，第四律者也反手一道风刃挡住了自身后袭来的镰刀。

　　金发碧眼手持长-枪的圣骑士凛然而立，她的身旁站立着手持蔷薇镰刀穿着蕾丝女仆服的温雅女子，见薇拉看来，她甚至还款款一笑。
　　“打扰两位大人叙旧了，实在万分抱歉。”女子的声音轻柔舒缓，很是悦耳动听，“在下丽塔.洛斯薇瑟，这位是幽兰黛尔大人，如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天命所属“不灭之刃”的两位S级女武神。

　　“天命。”西琳喃喃地念叨着这个组织的名字，冰冷的黄金眸中逐渐泛起了憎恶与怨恨，“我想起来了——夺走了我的一切，夺走了我为人的资格——”
　　西琳，空之律者，曾经也是人体试验的牺牲品，人类藉由“西琳计划”而开发出了能够触发子弹时间的“时空断裂系统”，却也毁掉了无数孩童本该美好的一生。
　　西琳双手一扯，她指尖的空间便立时扭曲，她自虚数空间中取出了自己的双枪武-器“空之律令”，身后也猛然张开涡流状的大型传送门。

　　巨大狰狞的审判级崩坏兽贝纳勒斯自传送门中缓步而出，它每走一步，大地都在震颤着，这宛如湿婆圣城的巨龙朝着天空中的舰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吼——”
　　“——！！！”

　　“奥托.阿波卡利斯！”连接上“不灭之刃”的逆熵代盟主可可利亚不顾风度地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逆熵的战术机甲部队倾巢而出，特斯拉与爱因斯坦在检测到崩坏能失衡之后便派出了逆熵之中超过80%的战术机甲，朝着空之律者发出了猛烈的炮-击。
　　不曾经历过第二次崩坏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人们对第二律者的恐惧，那是一步之距便能毁灭世界的、怪物一般的存在。

　　“人类——”
　　空之律者漫步虚空，她每一步落下的地方都泛起金光一般的涟漪，无形的台阶在她脚下铺就了一条通往苍穹的天途。
　　“你们曾经让我失去一切，如今，我便要毁灭一切——”

　　冰冷的机械声在空中回荡，万千炮火齐发，那些在黄金眼眸中不断明灭的火光，就像星辰一样耀眼。
　　“啪——”西琳打了一个响指，霎时间，无数凭空冒出的黑洞吞噬了炮火，在西琳的一个挥手之下，她的背后立时张开了无数闪耀着火光的黑洞。
　　“此刻正是——审判之时。”

　　仿佛最华丽的乐队指挥官，万千炮火齐发轰炸着地面，无数崩坏兽感应到律者的召唤，四面八方奔袭而来。
　　“这、这怎么可能——？”
　　仅仅一个反击，就让逆熵的战术机甲部队全军覆没。

　　“逆熵已经败了。”幽兰黛尔手持神之键“黑渊白花”，神色凛然地上前，“丽塔，其他崩坏兽就拜托你了，我来对付第二律者。”
　　“遵命，幽兰黛尔大人。”身穿蔷薇女仆服地丽塔.洛斯薇瑟举着美神镰刀“阿芙洛狄忒”，颜色艳丽带笑的眼眸落在了四面八方奔袭而来的崩坏兽身上，“那么——”
　　“丽塔.洛斯薇瑟，开始清扫战场。”

　　“另一个律者呢？”可可利亚没有忘记自己原来的目标，咬牙打开了探索装置，“第四律者在哪？”
　　第四律者……在自己的小伙伴大放光彩君临天下之时，一个人猫在月光王座上，徒手拆航母。
　　逆熵的终极武-器，能够将崩坏能转化为动能的对律者最终武-器，就在月光王座之上。

　　围观的女武神们几乎都要疯了，这位第四律者到底在搞什么？！
　　“不好！”有清楚月光王座构造的女武神突然出声喊道，“她的目标是月光王座上的四枚律者核心！”
　　“阻止她！”

　　场面一片混乱之际，布洛尼亚终于空出了手，连忙回到德丽莎和芽衣的身边，语气有些焦急地道：“芽衣姐姐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德丽莎给芽衣做了紧急处理，语速急促地道，“虽然避开了心脏，但是胸腔受伤严重，很可能导致积血……咦？”
　　德丽莎愣愣地松开了手，只见她压在手掌下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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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大家推荐一下BGM，这一章码字的时候听的歌曲是米忽悠动画片段[女王降临]中的[Befall]。
　　推荐大家去B站看一下，大概就是律化后的琪亚娜对上了逆熵80%的机甲部队，然后律化娜一个响指，就是（划掉）逆熵破产之时（划掉）女王审判之时。
　　米忽悠真是一个被游戏耽误了的动画公司。

　　【第15章】

　　西琳在看见幽兰黛尔手中的武-器之时就立刻被愤怒冲垮了理智——长-枪型神之键“黑渊白花”，那是曾经杀死西琳的“传说之女”塞西莉亚.沙尼亚特的武-器。
　　与幽兰黛尔大打出手的西琳满心满眼地就是先找回自己的宝石，然后让这些人类好看，但宝石全部都在另一个伙伴的身上。
　　西琳大概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猪队友在背后捅了一刀，毕竟她身为曾经与崩坏神正面交流过的第二律者，在第一律者背叛了崩坏意志的情况下，西琳的地位理应凌驾于所有律者之上才是。

　　被天命驾驶而来的月光王座一记激光击中，感受到崩坏能迅速流失的西琳见势不妙，正想打开虚数空间暂时离开此地，却被一只手洞穿了胸膛。
　　西琳吐出一口血，却不敢动弹，因为那只手的主人抓住了她体内的空律核心，那是西琳的灵魂所依附的媒介。
　　“你……是想背叛神的旨意吗？”

　　招式管好不管老，再次得手的第四律者柔柔地轻笑着，那张如童话般精致纯净的面容上充盈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不，我正是在虔诚地履行着吾神的旨意啊——”
　　第四律者微笑着，运用心灵宝石的能力切断了西琳与K-423躯体的链接，将那块已经被激活的空律核心、连同西琳的意识一起一点点地扯出体外。

　　“我也很烦恼，毕竟空律核心与你的适配度太高，几乎与你的意识合二为一，不让你复活，我又得不到这一枚‘钥匙’。”
　　——操控虚数空间的钥匙。
　　所有律者的力量都储存在虚数空间之中，而西琳的律者核心正是掌控这一扇门的钥匙。

　　终于意识到这位新生的第四律者权能为何物，意识链接即将被切断的上一秒，西琳瞳孔骤缩，几乎是竭嘶底里地叫骂道：“神会惩罚于你的！叛徒！”
　　“不会的。”第四律者微笑着，非人的青色瞳孔里隐隐存着几分温柔，“做个好梦，西琳。”
　　空之律者的金瞳缓缓阖上，第四律者微笑着松开了环着琪亚娜的手臂，于是琪亚娜的身躯便从天空中坠落，恰好避开了幽兰黛尔的雷霆一击。

　　傲然伫立于苍穹之上的律者有着如青空般一色的眼睛，她俯瞰此世，一如伫立众生之巅的神明。
　　但是只有系统知道，奥托薇拉从来都不是神，她只是一个为了神而勇敢的人。
　　——神，可以为了人而化人；人，也能为了心中的神，而弑神。

　　“你……”幽兰黛尔有些迟疑地停止了攻势，冷冽的目光停驻在第四律者的身上，一时间竟有些踌躇不定，不知晓是否应该继续自己的攻击。
　　下一秒，这份迟疑就被瞬间击碎，第四律者抬手，一道凌厉无匹的风刃便擦过幽兰黛尔的盔甲，将幽兰黛尔身后正在蓄力充-能-炮的机甲击坠。
　　“人类。”空灵而又机械的声音在天空回荡，喜怒无常的律者收起了浮于表面的虚假微笑，神色冷厉地警告着，“在自知不如的情况下冒然挑衅强者，那是愚蠢的、找死的行为。”

　　“谁是强者，还尚未可知吧？”幽兰黛尔横枪而立，并不因为律者的强大而畏惧，就如同中世纪的圣骑士那般凛然生威，“第.四.律.者！”
　　律者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她抬手摁在心口，将那一丝隐痛压下，只是低低地轻嘲着另一个无知又幼稚的人格。
　　看啊，你所有的付出与牺牲，在一瞬间的立场变动后就会顷刻间烟消云散，不存在信任于否。

　　都是骗人的，那些所谓的相信你的意志的话语，都是骗人的。
　　这就是人类残酷的本质，用温情做诱饵，以美好的誓言做钓竿，牵引着你们前赴后继地付出自己的所有。
　　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只有在自身利益不受到危害的情况下，才能慷他人之慨一样地说出口。

　　“薇拉。”
　　低沉而又温柔的男声在扩音器的帮助下得以传入律者的耳中，律者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内心另一重意识的失控。
　　“薇拉，不要玩了，你穿着裙子还飞那么高，我是这么教你的？嗯？”

　　律者的面容霎时一僵，下意识地伸手压住自己的裙摆，因为两条腿残废后缠满了绷带，故而她的衣着打扮也多是露出两条腿的短裙模样。
　　奥托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律者火急火燎地用翅膀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恼羞成怒地大喊：“要你管！”
　　愤恨的律者如同一道闪电般消失在了苍穹的尽头，但是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薇拉果然是好孩子。”奥托看着丽塔怀里抱着的琪亚娜，又看着被符华送上医疗舱的雷电芽衣，碧色的眼眸如水般温柔。
　　丽塔.洛斯薇瑟收起镰刀笑而不语，主教大人脑子有病你能怎么办？咋的还能篡位不成？认了吧。
　　“奥托。”符华冷着脸上了舰船，深灰色的眼眸流露出一丝异于平常的冷厉，“那孩子准备做什么？”

　　符华与丽塔以及幽兰黛尔一样，都能算得上是主教的心腹，不同之处在于符华在奥托心里的定位更偏向于“朋友”，但也多出几分不可言说的忌惮。
　　因此，难免在一些事情上有所隐瞒。
　　“赤鸢仙人，再信任那个孩子一点，再多一点点。”奥托用仿佛咏唱诗歌一般华美的腔调，温声道，“我可是……用尽一切地信任着她啊。”

　　2016年6月25日，第四律者袭击了新西兰，卷起暴风摧毁了天命的实验室，并于天命S级女武神幽兰黛尔发生了战斗，挫伤幽兰黛尔后打开虚数空间逃离。
　　2016年6月底，持有九颗律者核心的第四律者在短时间内以空间跃动的方式穿梭于各大能源站之间，以强大蛮横的手段吸取大量的崩坏能。
　　2016年7月初，第四律者重回南太平洋海域，于海渊城之上建立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塔台，经天命确认，这是曾经毁灭重启过世界的“终焉之塔”。

　　“奥托！即便这样，你还要坚持什么愚蠢可笑的‘信任’吗？自以为大权在握，但你不过是一个将世界当做筹码的疯狂赌徒罢了！”
　　“我一直如此。我一直都是。”
　　——自卡莲走后，他一直都是孤注一掷的赌徒，一直都在输。

　　“没有关系，都没有关系，只要在最后的最后让我赢一次，就够了。”
　　奥托不曾撤离南太平洋海域，他甚至亲眼见证了终焉之塔的屹立而起，他看着全世界的崩坏能化作虚数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塔顶，仿佛预示着某种结局。
　　奥托在赌，赌一个令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结局。

　　然后奥托等到了——宛如神明一般降临世间的少女。
　　奥托眉眼含笑地对上少女那双非人而又冰冷的青眸，他张开手臂迎上去，在所有人骇人的注视里拥抱了残暴不仁的律者。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律者并没有洞穿奥托的胸膛，舒展羽翼漂浮着的少女将下巴搁在金发青年的肩膀上，微微垂下眼帘盖住了自己青空色的眼睛。

　　律者推开了奥托，抬手伸出一根食指，点在了奥托的眉心。
　　“这是什么？”奥托语气温柔地征询着，仿佛一个格外耐心面对调皮妹妹的兄长，并不畏惧她指尖亮起的光芒。
　　不等律者回答，奥托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大量的知识以及信息如同海水般汹涌而来，除了对律者的情报资料以及权能认知以外，还有一些几乎触及世界隐秘真理的信息，比如生物的意识韵律，所谓的“灵魂”的波动……那些抽象而又扭曲的名词都被尽数化为了可以被剖析理解的知识，以这样的方式回馈给了奥托。

　　——那是他追寻了五百年、梦寐以求的真理。

　　律者容色淡淡地收回手，看也不看一眼因为头脑剧痛而后退数步被人搀扶住的奥托，更没有理会四面八方骤然警惕对准于她的武-器。
　　“即便我告诉你什么，你也未必会相信的吧。”律者垂眸注视着奥托，“人类永远只会相信自己费尽周折而得出来的结果，对于轻易知晓的，反而会心生质疑。”
　　“所以，你自己去论证吧，用你日后的时光岁月，去论证你是否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奥托捂着额头，沉默半晌后，才低声道：“谢谢你，薇拉。”
　　“谢谢你。”
　　——明明知道，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以温情作为诱饵迫你至此的人，可你还是选择了将这份希望赠予我。

　　“这已经是最后了。”律者不带感情的眼眸扫过面前的人们，最终还是稳稳地落在了奥托的身上，“奥托大人。”
　　“以后，不会有崩坏了。”
　　奥托抬头望着她，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她，那些人的眼里写满了错愕，或许也有震惊与喜悦，但更多的都是难以置信。

　　“至少在世界重启之前，不会再有崩坏了。”
　　“所以——”律者的眼神沉静而又冷锐，仿佛两种不同的人格融合在了一起，比起探究其人格有情无情于否，不如说其本身已是某种强大意志的化身。
　　“不要再继续了，那些令人感到痛苦的事情，即便心怀热忱，疼痛依旧会令人心滋生怨恨。”

　　“黑暗并不能驱走黑暗，只会带来新的绝望而已。”
　　——抵抗崩坏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不至于丧命，研究崩坏是为了更好地抵御崩坏。
　　是为了保护他人所以才进行崩坏实验，而不是为了研究崩坏而进行实验，若是忘了初心，就会让一切都本末倒置了。

　　律者眼中的冰冷如潮水般退去，一些更温暖更有人情味的存在逐渐浮了上来，以至于那双非人的青瞳都沾染了暖色，氤氲着泪水一般的雾气。
　　她深深地凝视着奥托，这个拯救了她、教导了她、毫无条件信任着她却又偏偏利用了她的男人，不知是悲哀还是平静地低喃道：“我希望您能够快乐一点。”
　　“如果您对卡莲大人的爱能分一点给这个世界，一定会更加幸福的吧。”

　　——那是第四律者温蒂留在世间最后的遗言。

　　告别了此世唯一深爱之人的薇拉煽动着翅膀飞向了天空，她越飞越高，越飞越快，如同一道自地面升起的光芒，一直飞到了终焉之塔的顶端。
　　终焉之声被奏响，天空被自世界而来的虚数烧成了通红，宛如九天之上倒灌而下的海水，向着终焉之塔倾塌。
　　铺天盖地的崩坏能灌入这一具属于薇拉的驱壳，通过律者核心的媒介进入虚数空间之中，但崩坏能侵蚀也让薇拉的体表出现被侵蚀的虚数痕迹，让她的躯体碎裂出无数漆黑的纹路，仿佛不堪负重而破碎出斑驳裂纹的珠宝。

　　【我不得不说……你真是个疯子。】
　　系统叹了一口气，但是也没有阻止奥托薇拉疯狂的行径。
　　【准备好，我们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了。】

　　“温蒂！”扛着犹大终于赶回来的德丽莎看着巨大的终焉之塔，忍不住瞠大了一双蓝盈盈的眼眸，“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奥托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仰望着天空，看着苍穹之顶那几乎能照亮整个世界的明光。
　　“她在吸收全世界的崩坏。”回答德丽莎困惑的人是符华，“她收集了所有能够打开虚数空间的‘钥匙’，然后将崩坏全部封锁在虚数空间之中。”

　　没有钥匙，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打开虚数空间，同样的，没有崩坏能，人类就再也无法创造出律者核心。
　　而薇拉会彻底切断崩坏神与世界的连线，在这个世界毁灭重启之前，再不会有崩坏的出现。
　　——那薇拉自己呢？

　　“温蒂——！”德丽莎大喊着扑了出去，但很快就被守在一边的丽塔拦了下来，“别做傻事啊，你快回来！”
　　“德丽莎大人。”拦下德丽莎的女仆眼神温柔，神态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这是我等的夙愿，也是我们一直以来战斗至此的理由。”
　　“所以，请不要阻止。与我等一同见证吧——黎明到来的这一刻。”

　　见过日升月落，见过星辰划过，那么——见过太阳坠毁的那个瞬间吗？
　　炽白的光芒照亮了人间，代表青空色泽的羽翼铺天盖地地伸展，几乎让人有了那片青色即将化为另一重天空的错觉。
　　无穷无尽的崩坏虚数汇聚成一个明亮得近乎刺眼的光点，然后在盛极之巅——陨落。

　　“温蒂！！！”

　　裹挟着足以毁灭一个世界的崩坏能，少女自苍穹陨落，逆转了时间，溯回了因果，将那些灾厄与绝望重新封入盒中，将潘多拉魔盒重新合起。
　　盘踞海边的两只审判级崩坏兽也在这黑洞一般的吸力之下咆哮着化为了无数的碎片，漆黑的崩坏碎片像飞蛾被烈焰撩舔过后残破焦黑的翅羽，追逐少女而去。
　　逐火的飞蛾在烈焰中化为了灰烬，她自苍穹坠入深海，将自己的希望与所有的绝望一同带到了海渊之眼以外的世界。

　　——那是不存在于任何一个世界中的维度，一个名为“量子之海”的空间。

　　在坠入量子之海的瞬间，薇拉就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灵魂与躯体被“量子化”，她就像燃烧殆尽的飞蛾，化为乌有的瞬间只留下飞灰一样的碎屑。
　　【薇拉，对你而言，疼痛是怎样的一种概念？】系统以上帝一般的视角凝视着沉入无尽深海的少女，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疼痛？”如冰雪般消融的少女最后看了一眼即将闭合的海渊之眼以外的世界，语气平静地道：

　　“我向死而生，为离去而来，故而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痛楚的感觉。”

　　【第四律者.追逐烈火的飞蛾完】
　　————————————————————————————————
　　后记：

　　埋葬深海的少女，冰冷与黑暗相随。
　　每颗星辰的思念都化作了一滴泪，
　　期盼着终有一日能温暖冰冷的海水。
　　——《天命圣歌.终篇》

　　自由。
　　——圣芙蕾雅校训

　　“她本可以自由抉择牺牲与否。”
　　——英魂碑

　　[推荐]
　　这一章码字时候用的BGM是无量塔姬子的个人曲——[Nightglow]。
　　[夜气辉（Nightglow），气辉的一种，是高层大气的微弱发光现象。在夜气辉的作用下，背向太阳的夜空即使排除了星光和散射的阳光，也不会完全黑暗。]
　　也就是——就算这个世界连星辰的光芒都已经泯灭，我也会成为最后的夜气辉之光。
　　出自米忽悠崩坏三剧情中的片段[最后一课]，我个人感觉姬子的一生已经可以代表绝大多数女武神的挣扎与宿命。
　　无量塔姬子向天举起叛逆之剑，以凡人之躯一剑殒神，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主角终究只是少数人，更多的人为了达成夙愿，只能选择牺牲。

　　【第16章】番外.在世界的尽头

　　“温蒂，
　　早春晴暖，天光微晞，即便是在深海之中，似乎也能隐约感觉到外界的变化。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眨眼之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不知你可还安好？
　　三年过去了，世界百废待兴，虽然因为崩坏能的消失而导致那些以此为能源的科技产物大面积报废，但如今人类也已经在宇宙中寻找到了可以取代崩坏能的能源，很多事物都重新走上了正轨。而人类在失去崩坏兽的威胁之后，也终于从朝不保夕的境况里缓过神来，开始面对全新的生活。

　　一切，都在逐渐变好。”

　　书写信笺的笔在此微微停顿了片刻，似是在踌躇犹豫，也仿佛无从落笔。
　　窗外的阳光铺洒在书桌上，徐来的清风吹拂着窗帘，那些漏在纸张上斑驳的光影，像那些不可追溯也不可挽留的回忆。
　　坐在书桌前的符华扶了扶眼镜，她沉稳且难得笑颜的面容上凝固着茫然，但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她依旧缓慢地在纸张上书写下心中的字句。

　　“德丽莎重新开办了圣芙蕾雅学园，虽然依旧培养着学生们的战斗能力，但那只是为了防范于未然。
　　更多的人则重新拾起昔日不敢追求的理想与梦境，那些曾经在崩坏的威胁下显得太过于奢侈的东西。
　　琪亚娜与芽衣的身体都恢复得很好，虽然剥夺律者核心不可避免地对她们造成了伤害，但与触手可及的希望比起来，似乎也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我想，姬子少校说得很对，有时候可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这个让所有人都漠视死亡的世界。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真正的幸福与和平，是这样美丽、美丽得连远远看着都觉得眼眶发热的东西。”

　　写到这里，符华深吸了一口气，一些无从发泄的情绪堆积在心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我接管了海渊城，并在这里创立了一座基地，我这个上纪元‘逐火之蛾’残留下来的最后一位战士，将与前人类文明遗迹一同沉眠于此。
　　假如有朝一日，崩坏再次降临此世，我才会带着那些科研记录一起重返人间，继续履行我的誓言。”

　　“……说了这么多，恐怕还没讲到你真正想要知道的事情吧？
　　奥托在你走后，将你曾经给予他的科技资料公布于世，之后便消失了踪影，我想，他大概是运用你所给予的资料去证实德丽莎是否是卡莲的转世这一论题了。
　　后来听说他开办了一家孤儿院，专门收养崩坏战争之后无家可归的孤儿……大概，他意识到自己死后，并不能前往有卡莲存在的天国吧。

　　但他的愿望，大抵是实现了。
　　他正如你所期望的那样，试图将自己对卡莲的爱，分一些给这个让你付出一切去守护的世界。”

　　如果德丽莎就是卡莲，奥托又该如何是好呢？
　　死去的人早已死去，而活着的人依旧存活，这个世界终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停止运转，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伤悲而溯回时间。
　　那一颗自天际陨落的星辰带走了尘世所有的伤悲，自那之后，崩坏湮灭，律者辞世——唯独她孤身一人，长眠于深海之中，无法得到救赎。

　　“布洛尼亚有一个妹妹，名叫‘希儿.芙乐艾’，她与你一样，曾经因为逆熵的实验而量子化，但她在你打开海渊之眼的那一天，在瓦-尔-特.杨的帮助下重返人间……
　　我曾经想过，能否以同样的方式将你从量子之海中重新带出来，但希儿告诉我，你沉眠在量子之海的深渊，与崩坏一同长眠。
　　那里没有光，没有花草树木，没有一切你曾经想要守护的美好。你没有死去，却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

　　符华将信笺放进一个特制的容器之中，起身走出了房间。
　　屋舍之外，是一片深蓝的世界，深海明珠般的城市在海水中安静地悬浮，海螺状的建筑物围绕着能源的核心，在深海中熠熠生辉。
　　站在城市的边缘，符华抬头往上空望去，只见无数圆形的球状物正自上空缓慢飘落，五颜六色的光芒，像一颗颗坠落的星辰，又像是阳光下斑驳色彩的泡沫。

　　那是天命制作的名为“星坠”的容器，它会如同泡沫一样在深海中发光，不会受到量子之海波动的影响，有一定的可能会坠入量子之海的深渊。
　　三年后的今天，人们还未能将悲痛忘记，每年的今天都会人自五湖四海而来，将书信放置在星坠之中，期盼着万千星辰终有一颗能坠落到那个女孩的身边。
　　在崩坏与文明的抗战之中，有太多的人为此丧命，有太多的人为此而牺牲，但从来没有一个人的离去会像她一样，让人近乎本能地感到伤怀与难过。

　　符华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将自己手中的星坠轻轻送出，目光沉静地看着那颗属于自己的火红色的星坠缓缓落入深海。
　　“我知道你的‘死亡’是一个面对世人的骗局，令人感到痛楚的不是你为这个世界而牺牲，而是你还活在那个我们无法触及的维度里。
　　我知道你还活着，却不能够救你。我明知道你就躺在潘多拉魔盒的最深处，却因为盒中的灾厄而不敢再次打开代表绝望的魔盒。”

　　“多么令人难过。
　　你曾经期翼的所有人都幸福的未来，原来没有你自己的名。
　　即便再多的人思念你，也只能以泪水为你随葬，如果他们的存在都是星星，那天上那么多星星，他们的眼泪有朝一日是否能温暖这片海域？”

　　“你还记得第四次崩坏爆发的那一天吗？在你情绪濒临失控之时，我对你使用了‘羽渡尘’。
　　我的本意是希望‘羽渡尘’能够唤醒你心中的美好，能帮助你抗击崩坏的意志，但是那时候你在我怀里，流着泪，用力地微笑着，告诉我——
　　你看见所有人都在阳光下幸福地微笑。”

　　“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那个幻境会导致你的失控与崩溃，但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了。
　　你是看见了这样的未来了吗？
　　所有人都在阳光下幸福地微笑，唯独你沉眠在冰冷黑暗的深海里。”

　　符华微微垂眸，赤红的眼瞳凝视着那万千往下坠落的星辰，那些五彩斑斓的透明球体，像极了星辰的眼泪，却无法温暖冰冷的海水。
　　符华如今早已褪去了伪装，她身穿旧日还是赤鸢仙人之时的服饰，烈焰为羽，祥云为靴，宛如深海中静谧燃烧的火焰，自亘古而来不熄的火种。
　　人间赤鸢，即是伴海精卫，传说中的炎帝之女，溺毙于海中而化作火鸟的精卫。

　　而如今，她也将永远镇守在这里，等待着海洋不可能干涸的那一天。
　　“我已走过太过漫长的岁月，我自上个纪元存活至今，想来也有五万多个寒暑之年——我曾步过沧海，也曾走过桑田。
　　我知晓人力终有穷极之时，也明白许多世事并非怀揣一腔热血便可以随心而变，无能为力总多过心想事成，但唯独你的际遇让我无法放下，难以看开。”

　　看不见尽头的孤寂永远比纯粹的死亡还要可怕，跋涉过漫长岁月的符华比谁都更明白这一点。
　　“我不知道如今沉睡在另一个维度的你是否会感到后悔，但是你明明曾预见了这样的未来，却依旧选择了面对。
　　即便很痛苦，即便很伤悲——”

　　“你说得没有错，我们都曾经向你伸出了援手，但最终谁都没能握紧，就像如今的我一样。
　　我连亲手杀死你，给予你一个解脱，都无能为力。”

　　符华容色淡淡地坐在海渊城之巅，感受着来自量子之海的排斥力，心里溢满了不知如何诉说的思绪。
　　飘飘荡荡的，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了无凭依。
　　她曾经试图进入量子之海，试图亲手埋葬温蒂，连同自己一起——但量子之海拒绝她的进入，所以她追逐的脚步最后只能停留在这里。

　　“我不知道如何言语才能让你好受一点，但是如果你收到这封信，是否会因为我的陪伴而感到舒心？
　　这个世界放弃了你，你的怨恨与憎恶自然都可以被允许，而我将在这个距离你最近的地方，陪伴你一同被放逐在这里。
　　精卫填不平海洋，救世主为世所弃。”

　　——“但至少在世界的尽头里，你与我都仰望着同一片苍穹，活在同一片海域。”

　　“愿你好梦，温蒂。
　　落款处：故人不离。”

　　【番外.在世界的尽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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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奥托主教也没了，基友说真是一家子风光大葬了。
奥托薇拉的故事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因为动机和信仰被完全扭转的原因，导致薇拉后期的一些言行举止有明显的异样，并且可能因为语句的描写而显得有些矫情，这也是让人有些无奈的事情。
在原本的设定中，崩坏能会随着时间的深入而不断加深，影响奥托薇拉的心智，而奥托是她心灵的绳索。
所以最后救世的高开低走也纯属无奈，并且不得不让男主代替奥托主教的作用，导致女主被吐槽恋爱脑。
毕竟父这种性格的存在更适合心性独立的女主而不是废怯厌世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