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王妃》严凝

27、第27章 血痢

　　八月末的一日，潇玥闲来无事找凝曦闲话家常，如今凝曦的月份也大了，走动不方便，好在有潇玥和菱鸢陪她，不然凝曦早该无聊坏了。

　　这日潇玥来时，敏雅与奶娘正在庭院里玩得开心，潇玥看了半晌儿才进屋，一见凝曦硕大的肚子，心里替她不忍，“老十三这一走，全家的担子都到了你身上。听说你今日身子也不大舒爽，眼看着就要生了，我看老十三那儿也没有回来的意思，你这是头胎他不在身边可如何是好？”

　　“四嫂放心，家里头备得齐全，爷也早就替我安排妥当，再加上宫里头里还有德妃娘娘，娘娘对我也极为关照，苏太医生了病，还特地换了别的太医来照料，应无大碍的。”凝曦抚着隆起的肚子，小家伙似是感到母亲的爱抚，微微动了动身子，像是在应和凝曦。

　　“我看你呀，眼下心里只有儿子了。”潇玥探过身子，朝着里头的小家伙说，“看你额娘如何疼你呢。只怕你阿玛回来，都要吃味儿了。你这小子可记得了，以后好好孝顺你额娘。”

　　“嫂子说笑了，他哪里懂得这些？”凝曦笑着摆手，往里引潇玥。

　　“我都听额娘说了，太医院的冯太医过来把的脉，他可是手头儿最准的，说的小阿哥定没跑儿。”潇玥挑着眉头，替凝曦高兴。

　　几个月前苏麻喇特地给凝曦指派苏太医染了风寒，本以为是小病，却不想这一病就是几个月。遂，太医院又请了冯太医来替凝曦请平安脉，冯太医是太医院的中流砥柱，尤其是辨别胎儿男女最是在行，凝曦经他的手一把，不过片刻，冯太医就恭喜凝曦，言说怀的个小阿哥。

　　这等好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紫禁城，苏麻喇笑得合不拢嘴，听说又连着祈告了几日，讨替凝曦求福，而永和宫也自然是欢喜得不行，潇玥昨日刚从德妃处听到小心，今日就迫不及待的来道喜了。

　　“你与老十三的儿子，肯定是聪明。咱们那里不懂了？是不是？”潇玥哄着凝曦肚子里的孩子，小家伙也很配合，在凝曦的肚子里扭了扭身子，引得凝曦一阵蹙眉，“好了好了，嫂子饶过我吧。这孩子本来就好动，更是听不得半点儿夸奖他的话。他这一高兴一欢实儿，可就苦了我的肚皮。”

　　“行行行。”潇玥笑着与凝曦坐下，往院子里看了看，见若绫也来陪着敏雅嬉闹，感叹道，“敏雅这丫头看来与你很是亲近。”

　　凝曦顺着潇玥的目光往外看去，她眼里的宠爱，仿若敏雅并不是旁人所出，“这孩子随了十三爷的灵性，也不认生，实在讨人喜欢。”

　　“好在兰馨那丫头，心思不歪。这才是最难得的。”后府跟后宫有何分别？都是一个男人加上一群女人，能像兰馨这般想得开的，倒真是不多见。潇玥想起自家后院的那几个明争暗斗的主儿，真是羡慕极了凝曦能有兰馨这样明白事理的人在身边，至少不会添堵。

　　“兰姐姐心性儿好，也很是懂规矩。”凝曦听出潇玥的深意，颇为庆幸的笑叹了两声，“她这胎怀的艰难，我若能帮衬着，就帮衬着些吧。总归应了嫂子的话，都是十三府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潇玥轻柔的拍了拍凝曦的手背，“咱们女人啊，活的就是一口气。在男人面前要正妻的尊严，在后府女人面前，要主母的威严，有些事她们能撒娇抱怨，咱们却介怀不得。”

　　凝曦明白这道理，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但她心里也明白，又有几个女人能真的做到不介怀，不嫉妒？兰馨有孕，凝曦一方是释然，今日的情形，好歹不会让胤祥落下惧内的名声，可一方心里却又膈应。到底她的男人，不光属于她一个人，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保护她也罢，意乱情迷情不自禁也罢，到头来她还是要将胤祥分享出去，无论她与他愿或是不愿。

　　“场面话儿我不多说了，你自然明白。你的苦，嫂子又岂会不知？只是咱们嫁的不是寻常人家，上辈子如何下辈子又如何，我愚钝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放眼当下，既然是他的妻，就要替他扛起这份责任，也不枉今生与他托付终身。”

　　“嫂子与四阿哥的情谊，不是小女子的儿女情长，嫂子的这份伉俪情深，想必四爷心里定是感念着嫂子的好处。”凝曦听了这话，将潇玥又高看了一层，果真是武将家出身的女子，心中的情怀自然要比她们这些书香门第家的姑娘宽广得多，与潇玥相比，她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今日凝曦受教了。”

　　“哎哟，你可别这样说，知书达理温婉贤淑，说起这些我哪里比得过你，你这样倒叫我不好意思了。”潇玥忙摆摆手，不觉得她说的话有何等的好，不过是说些实话罢了。凝曦最是喜欢她这样的直率，二人相视而笑，“能与嫂子交好，这样无所顾忌的闲聊，当真是我修来的福气。”

　　“你不嫌我烦就行了。”潇玥朗朗而笑，笑声传到院子里，敏雅好奇的往里张望了张望，见凝曦也笑得开怀，小嘴咧得更欢，扭头假模假式的吩咐若绫，“命你以后多让四婶婶来，嫡母最高兴了。”

　　若绫见她装模作样的可爱，忍着笑意端正的福身应下，“是，都听格格的。”

　　若绫的话音刚落，就听秋儿边喊着福金边跑进了院子，“福金！福金！”

　　若绫见秋儿一副慌张的模样，忙要上去将人拦下来，怕秋儿惊到主子，却不想秋儿跑得快，不等她上前，人就已经进了屋。若绫见此情景，忙让奶娘带着敏雅下去，自己跟着疾步也过了屋。

　　“福金！不好了！老祖宗……老祖宗不大好了！”

　　“什么？！”若绫刚进屋，听了秋儿的话，一个没站稳差点儿倒在门框上。

　　“前儿还好着呢呀。”潇玥起身去扶凝曦，低头嗔怪秋儿，“什么好不好的，也不怕惊到你家主子？”她说完又紧着安抚凝曦道，“妹妹莫急，许是这丫头听得不真切，老祖宗虽是年事已高，可平日里健朗得很，妹妹先别着急，仔细找人再去打听打听呢？”

　　秋儿年纪虽小，但这些年在凝曦身边办事却是异常的稳当，凝曦见她面色焦急，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脑子嗡的一下，心都要出来了。

　　见着情形……苏麻喇的状况怕是并不太好。

　　凝曦从座位上站起身，“姑妈妈到底怎么了？你快与我说，不可隐瞒耽误。”

　　“回福金……”秋儿重重的磕了个头，带着哭腔回话，“刚才芙蓉找人来报，说前几日老祖宗着了寒气，拉了几日的肚子，原本想着静养个几日就好了，不想从昨夜起，污垢之物中带了血，芙蓉忙让太医来看，说是……”

　　“是什么？”凝曦紧握拳头，紧张的往上前了一步，探身问道。

　　“说是老祖宗患了血痢！老祖宗年事已高又加上几日的折腾，身子太过羸弱，怕……怕是不好了……”秋儿俯在地上，把头埋得极低。

　　若绫听完，抬头见凝曦脸色煞白，赶紧上前安抚，“福金，福金莫慌。”

　　“宫里头有何人？”苏麻喇年过九旬，就是壮年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潇玥听了状况也起了急，忙问秋儿宫里头，这会子谁主事儿。

　　“回四福晋，宫里人来报说今早十二阿哥与福金已经入了宫，皇上与太子均不在京城，后宫之事由八阿哥主管，眼下估摸着也应该到了。”

　　听说胤禩在，潇玥眉间松了松，“好歹老八是个有主意的，太医院也极为给他面子，有他主事总还好些。”

　　“快，备车。”再是靠谱的阿哥，凝曦的心也踏实不下来，顾不得潇玥的阻拦，凝曦冲着门外吩咐了下去。

　　“福金，使不得呀。您这身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奴婢们几条命都换不来呀！”若绫觉得不妥，腾的跪在凝曦的脚边儿，潇玥也忙在旁劝说，可凝曦却摇头执意要去，“你们都别劝了。姑妈妈这样，让我如何能安心？就算我在家里头也不能安生，倒是不如近前去伺候着，就算伺候不得，在旁看着心里也能好受些，总比在这里强上许多。”

　　“妹妹。”

　　“嫂子，姑妈妈与我有养育之恩，如今皇上不在，十二阿哥是个莽撞的性子，他一着急也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八阿哥虽是尽心，可总归不是寿康宫养出来的孩子，许多事情拿不定主意，也不知该跟谁商议。一来二去的若是耽误了病情，如何是好？老祖宗的病才是最大的事！”凝曦摆手，示意若绫与秋儿给她更衣，“嫂子想想，若是嫂子娘家人正处危机，嫂子难道不去吗？”

　　“这……”凝曦的道理一堆，潇玥忽然笨口拙舌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凝曦语气缓了缓，握着潇玥的手臂，“若是嫂子真不放心，就请嫂子替凝曦照应着十三府些，我这一去恐怕得有个几日。”

　　“这你放心，我虽是没多大本事，但总归不会让府里出了事儿。”潇玥见劝不住凝曦，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放心，我回去自会跟我们爷说，让他捎信给老十三，也叫他早日赶回来。”

　　“多谢。”凝曦欠身。

　　潇玥忙扶起来，“行了，既是要入宫，就早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