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王妃》严凝

25、第25章 文鸢的猜忌

　　一早上兰馨的院子人进人往，折腾的不停，又惊动了胤祥与凝曦，天刚擦亮过去照看。这一下子整个十三府都跟着紧张了起来。文鸢起身后听侍奉的丫头说了兰馨的事儿，边责怪她没有叫醒她，边赶紧往兰馨的院子里来，可谁知刚走了半路，却遇上了石佳蓉儿。

　　“姐姐慢走。”

　　文鸢停下脚步，侧脸看了看小步而来蓉儿，眉间儿蹙了蹙，“妹妹也是去看兰姐姐的吗？”文鸢与蓉儿私下没什么往来，她们一个是正三品的嫡女，一个是辛者库里的奴婢，若不是都进了十三府，压根儿就不沾边儿。加之她二人又是前后脚入的府，都是新人的时候，明里暗里头较劲儿总是有的。直到凝曦到了府上，后宅之中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她二人各自在院子里生活，文鸢一时也不知该与她说些什么，只好道明了来意。

　　“正是。”蓉儿出身不好，在府中也算是谦逊，对兰馨与文鸢一直以礼相敬，无论她是不是比文鸢更得宠些。

　　“我家夫人前儿刚扭伤了脚踝，走路慢些。怕耽误了夫人的事儿，蓉儿夫人还是先请吧。”秀禾是文鸢娘家里带出来的丫鬟，可是出了名儿的护主子，她看出文鸢不想与蓉儿同行，先前一步挡在了蓉儿与文鸢的中间，笑着福了福身子。

　　“秀禾姐姐这是什么话？我家夫人走慢些就是了。”蓉儿的贴身丫鬟清荷也上前了一步，笑得和颜悦色，却是半点儿也不退让。

　　“你，你家主子与我家主子素来没什么交情，何苦非要一路？”给你台阶你不下，秀禾转眼瞪了瞪蓉儿，虽说同为妾侍，可好歹也要看个母家位分。往后十三爷封王封爵了，她们家小姐必是侧福晋，可这个蓉儿，若是没有子嗣，连个蔗福金的位分都没有，凭什么要与她同行？

　　“正是了。就是素来两个院子没什么往来，我家夫人才不知文鸢夫人竟然受了伤。”清荷又福了福身子，面色关切的问文鸢道，“夫人疼得厉害吗？”

　　“无碍。”见清荷往前探身，文鸢下意识的往后退半步，蓉儿忙让文鸢小心些，十分客气的样子，见文鸢站稳了，蓉儿安心的笑了笑。说话间，恰好蓉儿站的位置好，面朝的方向正是花园的入口处，凝曦一入园子，她就看见了。见凝曦面色有些疲倦，她也没等文鸢反应，先一步转身笑着道：“给福金请安。”

　　“姐姐与妹妹打算去看看兰夫人吗？”凝曦走到她二人面前，伸手拦下了要行礼的文鸢，“劳你们心里挂念着。”

　　“兰姐姐的身子怎么样了？可还好吗？”文鸢回身往远处探了一眼，早起就听说兰馨闹了病，怕是孩子保不住了，她心里忐忑不安，可到了凝曦面前又可不知该如何问才好。

　　“兰姐姐没事儿，孩子暂且也没事儿，姐姐放心。”凝曦聪慧，直接替她解了顾虑。

　　只要家宅安宁，凝曦不在乎被人提起别院里的孩子，这十三府是胤祥的也是她的，她是所有孩子的嫡母，所以这些孩子便都是她的，都该关照也都该疼爱。

　　“那就好。”文鸢舒了舒胸口，神色也缓了些。

　　“好在有姐姐在，事情才能安排的妥帖。”蓉儿走到凝曦的身边，显得与凝曦十分的亲近，“姐姐如今身子越发的重了，我看着刚才走路都有些笨重，眼下还要操心兰姐姐院子里的事宜也是辛苦。若是有不打紧的，姐姐着人告诉我与文鸢姐姐吧，我们好歹能出份心意，总比这样干着急强些。”

　　不光是蓉儿，文鸢也想替凝曦分分忧，眼下府中就兰馨与凝曦身怀有孕，兰馨身子不适，凝曦这头儿可万不能再出事了。

　　“是，蓉儿说的是。福金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来，我们都会尽力去做的。”文鸢欠欠身子，半点儿不失规矩。

　　凝曦笑着拉起她来，“放心，若是有需要，我会让若绫请你们过来帮忙的。不过眼下兰姐姐身子还算稳定，再休养个几日，让大夫调养好身子，应该问题不大。你放心。”

　　“是。”

　　“折腾了一个早上，我也有些乏了。爷正陪着兰姐姐，那头应该没什么大事。我想回屋里头歇一歇，你们不用陪着我，再因我耽误了事儿可就不好了，快些去吧。”凝曦抚了抚眉头，每日除了晨昏定省，若是在园子里遇上了，依着规矩都要在旁侍奉。可今日特殊，她也不多留人了。

　　“也好。既然爷在，我们稍稍看上两眼，放了心也就回去了。”胤祥在旁，连凝曦都退出来，她们也没有久待的道理，这规矩文鸢懂。

　　“好。”凝曦点点头，示意各自散去。

　　“哦，姐姐前儿让人送来的柿子干很好吃，蓉儿嘴馋光顾着吃了，忘了去给姐姐道谢了。”分开前，蓉儿忽然想起件事情，笑着转身对凝曦福福身子。

　　女人之间送送东西，不过是各院沟通的桥梁，凝曦并没有放在心上，乍一听蓉儿这样说，先是愣了一愣，才缓缓笑道：“你喜欢就好。”

　　“喜欢。”蓉儿重重点头，凝曦听了莞尔一笑，像是宠着自家妹妹一样。

　　“好了，快去吧。再不去，都要晌午了。”凝曦指指日头，对面的两个人也不敢耽搁，纷纷福身，一同退了下去。

　　原来，凝曦还私下与蓉儿有来往。

　　文鸢听着她二人闲叙，面上无异可心里着实的咯噔了一下，似是觉得委屈。

　　凝曦入府这么长时间，平日里除了兰馨，也看不出她与谁亲近，文鸢自己是个文静的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况且她心里惦念着胤祥，感情之事也没有兰馨想得开，总也是刻意的躲着凝曦些，可没想到，倒让凝曦与蓉儿更熟络了……

　　“姐姐，想什么呢？”蓉儿瞅了眼文鸢，歪歪头笑了笑，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好心提醒文鸢地上初露尚在，仔细路滑，“凝曦姐姐可真是宫中头出来的人，为人大度，心胸开阔，妹妹是极少见的。咱们府中的这些事，若是放在了别人家里头，咱们做妾侍的，莫说难得见上爷几面，就是真的有幸怀上了，也不见得真的能生养下来。倒是凝曦姐姐，自己个儿不专宠，也对咱们尽心尽力，看姐姐一大早儿，忙活儿的样子，我是打心眼儿敬佩姐姐呢。”

　　“是，福金待人好。”蓉儿一句一个姐姐，叫得文鸢心烦起来。文鸢摸着耳垂，点头回应蓉儿，暗下里却往秀禾身上瞟了一眼。

　　秀禾对着蓉儿没什么笑脸，“福金自然是好，不过小夫人还是当心了。私下里几位夫人的关系都亲近，也不分彼此，这是咱们十三府的福气。可在屋子里头关系再好，出来也是要照着规矩来的，咱们爷是出了名儿的严苛，小夫人这一句句的姐姐叫得欢，别被让人传到了咱们爷的耳朵里，只怕到时爷觉得小夫人对福金不敬重，要受罚了。”

　　蓉儿扫了扫秀禾，转了转眼笑着朝文鸢说：“哟，这话倒是真的。是我想浅了，姐姐不会去爷面前告我一状吧？”

　　“你说笑了。”文鸢一簇眉头，她才懒得与蓉儿使绊儿呢。

　　“那就好。”蓉儿抚着胸口，看起来安心了不少，“哎，不过要我说，姐姐还是多去福金那儿坐坐吧。都是自家姐妹，早前姐姐与福金又有这般渊源，照理该更亲近些。可我总不见着姐姐去福金屋里喝茶聊天，我知道姐姐与福金原本感情就亲厚，但这种事儿，时间久了就淡了。我这几次去总是见着兰姐姐与福金有说有笑的。”

　　“哦。”文鸢稳步走着，耳里并没有将蓉儿的话全听进去，草草的应付了一声，只想着快些到兰馨的院子。

　　“哎，兰姐姐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了，老天可保佑她能闯过这一关啊。”蓉儿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边走边拱手祷告，末了还自言自语的加了一句，“这与福金走得近，到底实有好处的。”这一句轻轻的，却戳进了文鸢的心里，她不自觉的顿了顿脚步，却又怕蓉儿看出她的介怀，忙伸手扶住秀禾，佯着脚上的伤还未痊愈，走路不稳当。

　　蓉儿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只是恭顺的也跟着搀了一把，又开始二人一路的慢慢前行。

　　文鸢出身三品官吏之家，也是嫡女出身，当初选秀女时更是当届的佼佼者。她早就心系胤祥，一心也只想嫁给胤祥。当年选秀之时，胤祥还没有福金的人选，她曾经有过一丝奢求，毕竟五阿哥的福金也是三品官家出身，并非毫无先例。

　　她努力表现，希望给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当然她也做到了。她如愿以偿的入了十三府，却不想胤祥的心里早就有了福金的人选，而那人也并不是她。

　　文鸢不怨也不恨，比起凝曦，她自知样样都不如，胤祥是她的梦，一生追求的梦，即便入府为妾，她也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只要她能守在胤祥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她始终不明白，为何她与凝曦皆是出身官家小姐，凝曦反倒与兰馨走得更近些……

　　蓉儿说的话浅显，丝毫没有深度，却一下戳中了她的心事。凝曦为何被召入宫如此之久，大家心明眼亮，自然猜得出苏麻喇的用意，文鸢本以为她是妾侍中出身最好的，胤祥会常来她这处，不曾想胤祥却是去兰馨处更多些，可见是因着凝曦的缘故……

　　这种事经不得深虑，想得太多，事情往往就会被加上各种色彩。文鸢从兰馨处出来，思绪还在里头，她越想越深，甚至开始怀疑，是凝曦授意胤祥，要他多去兰馨的院子，好来彰显她们姐妹情深……

　　“夫人若是不喜那个蓉儿，以后见面我直接把人轰远点儿。”回了屋半晌，秀禾见文鸢依旧是一筹莫展的样子，以为文鸢是不喜与蓉儿见面，狠狠的往外头啐了一口，“好歹咱们也是有身份的院子，正儿八经儿的出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往上凑的。”

　　“说的什么话。”文鸢知道秀禾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护极了她。但院子里的人多，未必都与她一条心。秀禾这话说若是传出去，好像是说胤祥出入了什么烟花之地，带回来了什么人物一样，她的院子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文鸢瞪了瞪秀禾，“院子里人杂，你嘴上当心些。”

　　“是……”秀禾性子急，容易口无遮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了嘴。

　　“你没看见正院里头吗？连福金身边都有打小报告的人，没见爷那日从宫里头回来，好一通的清理，你这还不老实？咱们院子虽是没有能通到宫里头的，可几个院子乱窜打混闲聊的，总还是有几个的。”文鸢想起那日胤祥在正院的雷厉风行，将内务府赐下来的奴才、嬷嬷，以各种理由都打发了出去，她就知道定是正院的人，偷摸的往宫里送了消息，这才害得他们夫妻分离。

　　文鸢心明眼亮，自然不想自己也吃了这个亏，尤其是后府女人，哪个是真心的……

　　“可咱们福金还是向着咱们的呀。”秀禾想了想，正院里的凝曦一向护着自家主子，奴才们交头接耳的事情多了，尤其是那帮游手好闲的，哪个院子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下一刻就传得满府皆知，就算她们的院子，偶有什么传出去，只要不过界，总不会有事儿的。

　　提起凝曦，文鸢默声没有回话，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春意盎然的院子，她却半点儿心情都没有，发了会儿子呆，文鸢又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她会不会因忌惮我的出身，怕我的孩子碍了她自己孩子的前程，而故意不让爷来？”

　　“夫人说什么呢？”文鸢平白无故的提这些，秀禾吓了一跳，忙走到门口往外张望了张望，见院子里空无一人，这才安心的回到屋里，扶着文鸢回榻上坐下，“怕是夫人多想了吧？福金从何而来的顾虑，要碍着十三爷？奴婢看着福金宽厚，从来没有要左右爷的样子呀？”

　　文鸢紧蹙眉头，秀禾虽是护住心切，万事都愿挡在她前头，可到底心思单纯，对后府之事倒没什么心眼儿，她不想秀禾替自己担心，勉强挤出些笑容，换了口风，“也是，许是我看着自己的肚子总没个动静，才多想了吧。”

　　“夫人不要着急，爷对夫人很好，孩子总会有的。奴婢听说，这事儿越是着急上心，就越是不能称心如意，倒不如放轻松些，说不准下个月就有好消息了。”秀禾笑话文鸢心急，又安抚了两句。

　　文鸢不想多言，抿嘴笑笑说乏了，想要眯一会儿。秀禾也不敢打扰，服侍文鸢睡下，就退了出去。

　　凝曦回来了，他还会来吗？

　　文鸢望着天花板，紧紧的握了握被角，“怕是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