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王妃》严凝

14、第14章

　　胤祥与凝曦一进屋，引得众人皆是一愣，看清真是十三阿哥，忙纷纷起了身，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凝曦暗下瞥了胤祥一眼，清晨时她要自己一个人回来，虽说大年初二是姑娘、姑爷回家探亲的日子，可胤祥有皇阿哥的身份在，凝曦怕家人惊慌失措，不知如何伺候胤祥，所以，并没有打算带着他一同前来。

　　民间风俗，胤祥也不是不知，明知今日是出嫁的女儿与姑爷一同回家过年的好日子，他怎能让凝曦单独回去？

　　知道的是凝曦替家人着想，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二人关系不好，这是要让凝曦受人猜忌的，胤祥可不干。况且，他也愿意陪着凝曦去，他是她的夫，他不去难道让给旁人？

　　“给岳丈、岳母拜年。”兆佳府上的情形，胤祥早已猜到，不等马尔汉开口，他便率先拱手行了礼。此刻的他只是凝曦的夫君，兆佳府上的七女婿，阿哥的身份早已被他胤祥卸了下去，他随即又朝着众人一揖，“诸位姐姐、姐夫过年好。”

　　一家子人见胤祥十分随和，紧绷的神经也松了松，马尔汉笑着迎上来，“十三阿哥过来了，怎么也没让人提前通报一声，怕是失礼了。”

　　“岳丈这是何意？我是凝曦的夫君，今日理应陪着她一同回门探亲，岳丈这样可不是要与我见外了？”胤祥摆摆手，他话中提到凝曦时，忍不住笑眼看了看她。

　　“是是是。”马尔汉听出胤祥的意思，笑着让人在最前头摆了两张椅子，“贤婿上座。”虽是口称贤婿，却依旧恭敬。凝曦跟在后头，心里说不上是何滋味，明知道胤祥是好心，可引得家里人都提着心思，小心伺候，凝曦也不知该喜该忧。

　　“我看妹妹，身子发福了些。可见过得称心如意呢。”二人落了坐，四姑娘最先开了口，她是凝曦的同母姐姐，算的上是最亲厚的了。

　　凝曦浅浅一笑，“姐姐这是夸我呢？”

　　凝曦嫁了人，可依旧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听她四姐话里带着调侃，桃花眼一转，直直的顶了回去，半点儿不肯吃亏。

　　“诶，听听？有十三阿哥在，你这就开始说起我来了？”四姑娘胆子大，见气氛有些尴尬，笑着先起了话题。

　　凝曦朝着姐姐哼了一声，不负的怒怒嘴巴，“都说不让你来了，你看？你来了倒显得我仗势欺人了。”

　　胤祥回眼看了看姐妹二人，凝曦责备他，他不敢不受，笑着拱拱手任打任罚的模样，逗得姐妹几个人都笑了。

　　“咳。”上座的马尔汉，轻咳一声，暗下盯了四姑娘一眼，转头对凝曦说，“就你胆子大，还要嗔怪十三阿哥怕你受委屈，陪你来的好心不成？”

　　马尔汉为官多年，性格古板了些，又是在皇子面前，就算自家女儿再得皇子的心，但毕竟夫妻有别，作为妻子也不该如此埋汰自家夫君。

　　“岳丈莫要责怪凝儿。”胤祥拱手笑道，“这样才像是一家子说话，若句句恭敬自谦，日子还如何过？”

　　“可……”

　　“岳丈，咱们是一家人。”胤祥举着茶盏，笑着又请众人喝茶，“凝曦是小七，我就是你们的七弟，私下里该多聚聚才是。咱们兄弟姊妹间，可莫要真的见外了。”

　　胤祥大度，众人也都举了茶盏。尤其是几位姐夫，听了胤祥的话，想着他们未来的仕途或许能因胤祥而更加的光明平坦，更是欢喜，连连笑声应下。堂里的气氛跟着也不再那般尴尬了。

　　凝曦安了心，垂眼独自品起茶来，明明姑娘回家，该是喜庆热闹的，娘家人坐在一处说些体己话。可偏偏她是这样的身份，又嫁了胤祥这样受宠的皇阿哥，家里人的言语之间，多了几分恭敬与奉承，少了些亲近之感。

　　身份，权位，品级。太多的东西将凝曦与家人渐渐疏远开来，她不愿却不得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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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子用过午饭，照例马尔汉与几个姑爷坐在一处闲聊，今年有了胤祥的加入，聊起朝政国事更是如火如荼，女人们插不上嘴也就各自分散了开。

　　“看你刚才进门时不大高兴？”刚从正堂里撤了出来，蕊曦便上前挎住了凝曦的胳膊。

　　凝曦与蕊曦许久不见，先笑了笑，想搪塞过去，“六姐说什么？我哪有不高兴？”

　　蕊曦没搭话拉着凝曦往后院儿走，二人一同回了凝曦以前的屋子。进了屋子，蕊曦才叹了一声，“以前不觉得，如今嫁了人跟着伊都立见了些世面，才知道以前我是对柱儿太娇惯，弄得他现在这样的不知轻重，都怪我。”

　　凝曦请蕊曦坐在身边儿，惋惜的摇了摇头，“也不怪姐姐，阿玛与额娘又何曾不惯着他？往后让他去摸爬滚打个几年，兴许性子也就能收了。”

　　“我今日见他在阿哥面前想露个头儿，怕以后要给你们添麻烦了。”蕊曦与凝曦同坐到榻上，上午的情形蕊曦在屋里头都看见了，关柱自以为是，非要跟那几个孩子比剑，也不想想他大姐嫁的是大将之子，她的孩子更是自幼习武练剑，不知要比关柱强上多少倍。好在后来，有十三阿哥帮忙解围，不然也不知今日关柱会不会被伤到。

　　“十三爷是何等人物。六姐不必替他担心。”胤祥有双慧眼，看人看得极准，涉及朝堂之事，胤祥分寸拿捏的极好，绝不会因是自家人而高看关柱一眼。凝曦清楚关柱的能力入不得胤祥的眼。所以，凝曦很放心。

　　但关柱这个自大的性子，确实让凝曦有些羞愧，“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思虑不周了。我早该提点着额娘些，让额娘多管教关柱。可我却一直撒手没管，以为额娘自己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厉害。没想到……”凝曦无奈冷笑，“也罢了。家里头也不指着他能做些什么，只要不出格也就罢了。”

　　“是。”蕊曦点点头，给凝曦递了茶水，“还有，你也别在意大家拘谨，毕竟如今身份不同了，阿哥与你都是金贵的身子，尊贵的身份，那是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蕊曦不经意间说到了凝曦的痛楚，凝曦蹙了蹙眉头，她又何尝不知？只可惜看得再明白，也抵不住对家人的渴望，“这些我都懂，可儿时回家尚还能有些温存，如今怕只剩下了恭敬规矩了。”

　　“不然呢？那是皇阿哥。”蕊曦嗔了凝曦一眼，“你这样矫情了。阿玛与额娘何曾与你生分了？只是，莫说阿哥，就是寻常女婿来了家中，气氛也远不如做女儿在家时的亲昵，更何况，你已是阿哥府的兆佳氏了，阿玛与额娘若是像以往一样，岂不是在皇阿哥面前造次了？”

　　这道理凝曦也明白，“是。”

　　“你聪慧，我不多说你也能想明白。”蕊曦怕凝曦钻了牛角尖。

　　凝曦笑着宽慰她，“放心，这点儿我自是明白。不过，家中若有事，你定要托人来告诉我，这也是我为儿女的，唯一能做的了。”

　　“你放心吧。”

　　瑞雪兆丰年，大年的这场雪一直到了十五才算彻底停下。雪停了，可北风又刮到了一月底，北风呼啸，寒冷入骨，街上也没了大年时的热闹。

　　凝曦窝在十三府的正院里，身边的敏雅格外的安静，一个人低头玩着小老虎，她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凝曦，然后弯眼笑得开心，随后又低下头去揪老虎耳朵。

　　“福金，兰夫人已从娘家往回走了。”若绫端着炒红果从外头进来，一股凉气袭来，凝曦赶紧将敏雅护在了身后，“先放在一旁吧，仔细敏雅着了寒气。”

　　若绫诶了一声，将炒红果放到桌子上，又到火炉边儿上，边烤火边对凝曦道：“兰夫人的额娘身子不大舒爽，这一回去竟就是三五日，今日听说见好了些，就赶紧往回赶了。怕福金带着小格格这些日子太辛苦。”若绫的手暖了，回身替凝曦掩好腿上的软被，“这几日严寒，福金多穿些才好。”

　　凝曦笑了笑，侧身照顾着专心致志的敏雅，她看了敏雅一会儿，忽的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胤祥从乾清宫下了来，见今日事情不多，遂也没去部里，上了马又拐了个弯儿，就往家里回了，他进屋前听说敏雅今日很乖，这才安心了些。

　　“爷，回来了？”凝曦听见胤祥的声音，忙要起身相迎，可也不知是照顾敏雅费神，还是前些日子，应付过年的事宜太过劳心劳力，凝曦的腿上有些无力，起了一次竟没起来，胤祥看她面色不佳，心疼极了，更不舍得让她动身。胤祥急忙坐到她身边，“你坐着吧，我这都好了。”

　　凝曦往胤祥身上一看，见他的大袄已经脱了，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看把爷着急的，身上还带着凉气呢，也不怕敏雅着凉。”

　　胤祥扭眼往敏雅处一看，敏雅怀里搂着小老虎，傻呵呵的看着他，激起了胤祥疼爱之情，他勾了勾敏雅的鼻头，招手让若绫将孩子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