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王妃》严凝

12、第12章 寿康宫拜年

　　一家子凑在一处，一人只说几句话，时间也过得飞快，闲聊间，就到了摆饭的时辰了。年前德妃肠胃不适，饭食一直清淡，潇玥不放心，怕今日过节御膳房备的菜太荤腥，德妃用不习惯，先一步出来往永和宫的小厨房去了。

　　“四嫂子。”潇玥前脚出门，后脚凝曦也跟了上来。

　　“你怎么也出来了？外头冷，我去小厨房看看，一会儿就回去。”凝曦出来的急，随手拿了件斗篷，衣衫是单薄了些，潇玥怕凝曦受凉，劝她回去陪着德妃便好。

　　“不碍事，我陪着嫂子走一趟。屋里头人多又燥热，我这脑子都快炸了，正好出来透透气。”凝曦挽住潇玥的手臂，牵着她一同往小院儿去。

　　“大冷天的，非要陪我过来。”二人入了小厨房，潇玥刚进永和宫时，已让宫人提前熬上了小米粥，以防御膳房备的饭不合德妃的口，好有的替换。

　　潇玥揭开锅，米香冒了出来，凝曦都有些嘴馋了。

　　“还是嫂子心细。”凝曦看锅里的小米粥熬得有些时候了，猜到定是潇玥早早就吩咐下来，很是钦佩潇玥的孝顺之心。

　　“怕额娘胃不舒服，咱们不常在身边，唯有这个时候能照看一二，尽尽孝道了。”潇玥不当事儿，摇了摇头。

　　阳光洒进来，小厨房里热气腾腾，潇玥眉间轻蹙，面上挂着笑，却没让凝曦感到她像刚入永和宫时的高兴，“嫂子可还好吗？”

　　“怎么说这话？”潇玥搅着小米粥，并未抬眼。

　　汝若怀有身孕，生下的是胤祯的长子，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凝曦也替汝若高兴。刚才在永和宫说话时，德妃对汝若的关怀，恐怕已是勾起了潇玥的忧思，又加上胤祯说到汝若腹中的孩子，一口一个嫡子，说得颇为骄傲，难免不让潇玥难过。

　　永和宫的阿哥中，有嫡子的也不光是胤祯一个，胤禛也曾有过嫡子，只可惜弘晖阿哥并没有挺过那场病，这是潇玥的心头伤。刚才凝曦见潇玥脸上欢喜，却始终没有近身到汝若身边，便知她定是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孩子，凝曦不放心潇玥，这才跟着出来看看。

　　潇玥此刻这样问，凝曦没有即刻回答，她转身去取架子上的砂锅递到潇玥面前，“姐姐把米粥盛到这里吧。”

　　一声姐姐将二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潇玥想起凝曦曾经对她说的话，红了眼圈儿，“万事都瞒不过你，你不必担心我，你都说人生有八苦，他是解脱了。”

　　“姐姐能这样想是最好，如今姐姐与四哥都还年轻。”

　　“我也不指望着什么，终归府中的孩子都是尊我为嫡母，我也都当自己孩子疼着，我经了一次丧子之痛，是不想再经历了。”潇玥哀叹，那种刺痛她不忍再有一次，胤禛答应过她，不会辜负她，所以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毕竟，她二人的感情算不得亲厚，就这样相敬如宾，互不冷漠就是最好的。

　　凝曦没搭话，这话她不知如何接。未出阁前，需她还能劝上几句，如今她嫁入十三府，她跟胤祥有情，尚也不敢奢求独占。她懂，作为皇子的妻子，有太多的束缚与无奈。

　　所以，她更不知道如何劝潇玥。

　　“你放心，海珠儿时常来陪我。”府中的几个妾侍格格，也就数海珠儿真心待潇玥，海珠儿受过凝曦的指点，潇玥说起这个，也是十分感激凝曦，“我知道你曾嘱咐过她多来陪我，小丫头心性单纯，也对了你四哥的路子，李氏那头儿也消停儿了不少。”

　　“那便好。”

　　凝曦淡淡一笑，女人多的地方总是战争多，也不知未来的十三府又会如何，她又可否能有眼前人的这般平常心……

　　……………………

　　胤祥与凝曦在永和宫用过午饭，又与胤禛几人闲聊了一会儿，见德妃有些倦了，才从正屋里撤出来，胤禛与潇玥去了东厢房小憩，胤祯与汝若回了自己的宫院，只有他二人闲不得，又往寿康宫去了。

　　“想什么呢？”午后的甬巷异常宁静，胤祥牵着凝曦缓缓而行，凝曦赏风他赏凝曦，见她不知想起了何事，嘴角付出几丝坏笑，胤祥忍不住问道。

　　春节里的寿康宫，比其他宫院清净许多，往年凝曦都在家中过年，大年初一这一日，也只有胤裪独自前来。人少些倒也不用太费心，即便是大婚后，胤裪带着菱鸢一同来给苏麻喇拜年，也同孩子一般，赖着苏麻喇讨糖吃，非要想尽了宠爱才离开，半点儿阿哥的样子没有。

　　凝曦深知胤裪的心性，忍不住笑着摆摆头，“在想你十二哥，这回会儿子，指不定如何赖着姑妈妈呢。”

　　胤祥好奇的上下打量起凝曦，凝曦被他盯得奇怪，停了脚步，“怎么了？”

　　胤祥笑得诡异，捏捏凝曦的鼻头，“爷怎么听着，你说起十二哥满是嫌弃呢？老实交代，可是当初在寿康宫里，欺负坏了我十二哥？”

　　这是要替人出头？凝曦才不信胤祥有这样的好心，她别开胤祥的手，双手环胸往后靠了靠，“爷这是做什么？我在寿康宫时，爷也是在宫里头的，爷若是觉得我欺负了十二阿哥，为何当初不替他来整治我？何苦等到现在，自家人打自家人呢？”

　　“嘿！你倒有理？”胤祥朗声大笑，上手去抓凝曦，亲密相处了几个月，这样的套路凝曦再熟悉不过，不等胤祥迈步，她早已往甬巷的另一端跑去，“爷，此番惩治是又有何道理？我可不从！”

　　胤祥吸了口气，难得见到凝曦如此活分，心情更是欢愉，他追着凝曦跑了半个甬巷，最后终于将人惩罚式的抱到怀里，眼神飞快的扫了眼四下，俯头在凝曦耳边低声道：“看爷晚上怎么收拾你！”

　　言下之意，凝曦听懂了。明白胤祥的意思，她的脸一下就红了，凝曦在胤祥的胸口，狠狠的锤下去，“呸，好没正经的阿哥！”

　　“如何？”胤祥又将手臂紧了紧，凝曦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胤祥的怀里贴了过去，惹得凝曦更加害羞。

　　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儿，她也永远躲不出胤祥的怀抱，凝曦知道必是败局，索性也放弃了挣扎，埋头在他的胸膛，随即耳边传来了胤祥满意的低笑。

　　新婚燕尔，佳偶天成。

　　张瑞与若绫久在宫中行走，见惯了人前恩爱，人后冷漠的夫妻。这皇宫内院之中，即便是女子最为芳华绝代的年纪，也都可能成为皇家宗室中寂静的枯叶，无人问津无人怜惜。尤其是嫡妻，出身哪个不算高贵？知书达理，温柔娴静，若论人品皆都不差，可就是没几个入得了阿哥们的心。

　　张瑞与若绫笑眼对看，可夫妻情谊的缺憾，不会落到他们主子身上。在他们看来，凝曦与胤祥是天下最相配的人，想得一处，做得一处，心意相通，他们二人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愣着做什么？”二人立在甬巷的这一头，若绫与张瑞却还停在另一头，胤祥对下人的容忍度可不高，眉间一竖，语气透着不耐。

　　…………………………

　　寿康宫的东厢房，地龙烧得正旺，眯在榻上的人有些口干，却慵懒的不想挪身子，抬手在牙桌上蹭了蹭，刚碰到杯子正要伸手拿过来，可茶杯一瞬就被人取走了，引得榻上的人不悦的嗯了一声。

　　“爷这样喝水，不怕撒到衣领子里？”菱鸢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拿着水杯服侍胤裪，听到妻子的声音，胤裪憨憨笑了，他稍稍坐起了身，怜爱的看着娇妻，“你怎么来了？”

　　她若不来，还不知胤裪要懒成何样呢。

　　“妈妈睡下了，我过来看看爷。”菱鸢一笑并没有责备胤裪，转身又到榻上，拿起她缝了一半的棉衣继续缝补起来。

　　“做什么呢？”胤裪支着胳膊，探身到菱鸢身侧，见她手中的棉衣不曾在十二府里见过，胤裪颇为好奇。

　　“刚才给妈妈收拾衣柜，见这衣服的袖口破了，妈妈素来节俭，想着妈妈定不舍得拿去丢了，我想着稍微缝补些。这花色很好，很衬妈妈的肤色。”菱鸢很快将衣袖缝好，借着格窗透过来的光亮，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安心的叠起来。

　　富察菱鸢，是大学士马齐之女，算是京城中的显耀门楣，实打实的大家闺秀。胤裪的母妃并非一宫主位，也不受皇上的宠爱，胤裪的才智能力比不得旁的兄弟，若不是有苏麻喇的缘故，恐怕这样好的姑娘，他是娶不得的。

　　所以，在胤裪的眼中，菱鸢做什么都是好。

　　胤裪不会花言巧语的讨女人欢喜，只管憨憨傻笑，“你做的是最好的。”

　　这话倒是实在。

　　胤裪说话直来直往，好坏都挂在脸上，就连夸人都是大白话，半点儿文雅之气都没有。菱鸢出身书香门第，刚刚成婚之初，面对胤裪憨厚的性子，菱鸢确实有些不习惯，可夫妻二年下来，菱鸢也渐渐习惯了。

　　“什么是最好的？爷这话屋里头说说，一会儿去了正殿，可不能口无遮拦。”她的绣活在福金里不算最好，她怕胤裪这话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惹了别人不高兴。

　　“我实话实说啊，你让凝曦来评评，你做得可不是福金们中好的？”胤裪正了正身子，满脸不服气，“你们女人啊，就是心思太细，想的太多。不累吗？”

　　菱鸢被胤祹的抱怨逗笑了。

　　皇家里，最会用心思的哪里是她们女人？满族游离在牡丹江畔，本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况且自古皇家不消停，若说在这里最会算计和思虑的，当要数博古通今的皇子们了。可唯独他们家的爷，心宽逍遥，守住他应有的，保护他门下的，至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富贵与权力，倒是半点儿不上心。

　　在菱鸢的眼中，胤裪像极了老祖宗，随遇而安，无欲无求。这样便是最好的，她不希望胤裪以后卷入皇子夺权争位的斗争当中，与她来说，她只希望有个安稳的家，有呵护她的丈夫，有她疼爱的孩子，至于其他的，菱鸢只希望所有的风波都吹不进十二府，这才是胤裪一生最大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