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长安素月

4、第 4 章

　　一票人在校门口集合完毕，然后由桃夭带路去了附近的一家韩国料理店。门口挂了风铃，进去的时候桃夭小孩子翘起脚来去拨，清脆悦耳的叮当声未落，老板娘已笑咪咪地迎了出来。进去以后才发现店面其实很小，只有四五张桌子，却布置的极有韩式风情，墙上挂着的菜单，也是中韩文各一份。虽然还不到饭点，但也坐了七八个人，偶尔轻声交谈，是语速轻快却稍嫌冗长的韩文。
　　他们打量店里的功夫，老板和老板娘已把两张桌子合了起来，又拿出几个凳子，请他们坐了。虽然汉语说的很像那么回事了，但还是听得出有点别扭的口音。韩旭对桃夭能找到这样的地方很是惊奇：“你还真不是一般的馋，这种地方都可以找到。”桃夭自动忽略掉他的微嘲，只是洋洋得意：“怎么样，正宗吧。老板和老板娘可是首尔来的，做的菜特正宗。”韩旭又看了两眼菜单：“菜还不贵嘛。”桃夭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偷腥的小猫：“点多了就贵了呗。”韩旭“嗯”了一声，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道：“那你有没有算过在这儿长了多少斤？”

　　桃夭居然依旧笑嘻嘻，招手就把老板叫了过来，指着菜单上最贵的菜说：“老板，先上七份烤鳗鱼。”韩旭差点儿把刚喝进去的一口大麦茶给喷出来，呛得直咳嗽：“你这也太狠了吧。”桃夭斜睨他：“真是不巧，刚刚啊不知道是谁说我胖，现在只好吃海鲜减肥喽。”

　　韩旭苦笑一下：“你怎么那么记仇啊。”桃夭却不再理他，径自招呼若若、长欣她们点菜。好在大家都不太好意思，只点了几道便宜的小菜就作罢了。倒是桃夭又要了几个她平日喜欢的菜式，还点了瓶烧酒。这次轮到韩旭皱眉训她：“女孩子家喝什么酒啊，退了。”桃夭自然是不服气：“凭什么女生就不能喝酒啊！”韩旭反问回去：“那凭什么男生不能吸烟！”果然把桃夭噎的没话说，到底把酒给退了，换成每人一杯果汁。

　　点的菜太多，把拼起来的两张桌子都摆得满满的。菜的味道果然十分正宗，尤其是蘸烤五花肉的酱料，做的极是酸甜适口，桃夭一个人吃了大半份，连连称赞好吃。炒年糕做得更是风味绝佳，结果大家吃完一份，又叫了一份。就连桃夭赌气点的七份烤鳗鱼，也被非常捧场的吃完，最后自然是大家都撑得快站不起来。

　　桃夭吃得有些多了，再加上韩菜本来就辣，只觉得热，连双颊亦在隐隐发烫。此时被店里的灯光一照，仿佛是匀过了一层胭脂，红滟滟的极是可爱，一双黑亮亮的眸子似是有波光流转，笑盈盈地瞧着他，乌黑明净如同幽幽的潭水：“怎么还不掏钱啊，难道是在等着我良心发现，不要你请了。”

　　韩旭似乎正在出神，听她这么问，怔了一下才笑道：“你不觉得我已经过了这么天真的年纪了。”桃夭扑哧一声笑了：“哎，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说琼瑶剧台词了。”转眼看着面前的一片杯盏狼藉，倒像是叹息一样道：“可惜啊可惜，时间、地点、人物都太不琼瑶了。”

　　韩旭哈哈大笑，只差前俯后仰。难得他连这样笑起来都很好看，眉目舒展，露出一口白牙，简直可以去给牙膏做广告，边笑边问她：“那你说说什么样的时间、地点、人物才算是够琼瑶。”桃夭一手支着左颐，只能看到她右颊上浅浅的一个笑涡，眼里点点的灯影，仿佛是倒映着漫天璀璨星光，声音亦是笑意盈盈：“时间嘛，应该是一个初春的傍晚，有夹着花香的微风，下着濛濛的细雨，所谓的‘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地点要在湖边，湖畔有长满青苔的磐石，湖里是大片碧绿的荷叶。人物……”

　　大家正听得有意思，等着她的下文，桃夭却忽然像是失了兴致，微微垂下眼睛，连目光亦是黯淡下来。若若正听到兴头上，忙催她：“继续啊，不要吊人胃口。”桃夭有些倦怠地道：“怪没意思的，不说了。”

　　若若“啊”了一声，不由大失所望，长欣、媛媛她们也很有些意犹未尽。倒是韩旭看她这样，连问也不问一句，径自起身去结了帐，又回来招呼她们：“挺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桃夭没吭声，站起来才发现他板着张脸。她此刻心中只是五味陈杂，没心思细想，犹以为是因为菜确实贵了，不觉微有歉意。虽然自己心情也不好，但一路上还是没话找话地跟他东拉西扯。谁知他居然一路都摆了一张臭脸，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气得桃夭到了宿舍楼下连招呼也不和他打一个就上楼去了。

　　回了宿舍，桃夭还是觉得生气，于是打开电脑，开始玩《仙剑四》。刚打开，突然想起这游戏还是韩旭给她下的。于是上□□想找个人叨叨一下，结果一上去就发现韩旭也挂在上面，只不过状态是忙碌——八成又在玩魔兽。桃夭想起今天晚上他那张欠抽的臭脸，不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抬手就给他发了个窗口抖动。

　　果然，不一会儿他就发回一个“衰”的表情，桃夭不由心情大好，回了个“奸笑”的表情给他，又敲过去一行字：“怎么，又死了？”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我玩魔兽的时候发抖动。”桃夭哼了一声：“谁让你今天摆那么张臭脸，不就是请次客么，对你还不是毛毛雨，用得着那么生气吗。”他这次却回得极快：“你觉得我会为这个生气吗？”桃夭看了这句，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心虚，手心里也腻腻地出了冷汗。他果然紧跟着发了一句：“今天你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想起谁了？”

　　他说的明明是问句，但语意中自有一种笃定，让桃夭只觉得难堪，仿佛被剥去壳的蜗牛，本能般软弱地想要逃避：“你瞎猜什么，我就是考试累的。”转的这样生硬，几乎连她自己也骗不过去，他却不再追问，只敲来一句：“那早点休息吧，88。”桃夭也回了他一句：“晚安。”关上对话框，只见好友栏里他的头像，仿佛是她记忆中那个模糊而清晰的身影，一点一点不可逆转地灰暗下去，让人怅然若失。

　　若若见桃夭聊了会儿Q，接着又对着电脑发起呆来，于是过来推了推她：“怎么了？”桃夭回过神来，勉强一笑：“能怎么了，想点事儿呗。”若若唔了一声，说：“你还是快点吧，还半个小时就熄灯了。”桃夭倒真觉得累了，伸了个懒腰：“急什么，明天第一大节没课，赖床！”若若先是一愣，随即欢呼雀跃：“这几天真是给考试折腾糊涂了，居然把这给忘了，今晚又可以开卧谈会了，哦耶！”这样毫不掩饰的喜悦，让桃夭也不禁粲然微笑。

　　终于考完了该挨千刀万刀十万刀的系解，又美美地吃了顿白食，大家情绪都异常的亢奋，继续宿舍卧谈会的传统——八卦！而这次八的对象，自然是“白衣胜雪，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的桃夭哥哥，刚刚斥巨资请她们大吃了一顿的韩旭同学。

　　若若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问，抢先开口道：“你今下午说他女朋友在哪个区来着？”桃夭心想这孩子对帅哥还真是百折不挠，这样了还想着倒追，因此懒得跟她多说，蹦了俩字儿出来：“东区。”若若“啊”了一声：“不会吧，他怎么敢在那儿找啊。”桃夭一头雾水：“为什么不能啊？”若若也不管她看不见，丢个白眼过去：“你就不会唱咱的学校民谣。”桃夭倒是仔细想了想：“不就是‘东区的路，西区的饭，南区的系花不能看’。”若若问：“还有呢？”大家集体糊涂了：“还有什么啊？”若若鄙视她们：“你们还是不是咱学校的人啊，也太落伍了，好好听着啊。”

　　“东区的路，西区的饭，南区的系花不能看。外院的美女，能动的汉，体院的痞子满街串。医护的花，土建的草，信息的和尚满地跑。机械的帅哥，数学的狼，东区满校是流氓。文院的宿舍，美院的床，软件的女生吓死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