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章：郁金香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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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蕾莉雅坐在副总督室内。
熹微的晨光自外间蹿入，蹦跳着，在银色长发间嬉戏。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发丝，桌旁，颀长的身影逆光而立。紫色短发柔顺地垂在耳侧，兰蒂斯说：“还没有找到。”
伊蕾莉雅手指顿了顿：“是吗。已经发动全部人员了？”
“没有。只动用了柯内莉亚的亲卫队。这件事如果让所有人都知道的话，恐怕会给一些人可趁之机。”兰蒂斯若有所思地俯视底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续道，“所以，我封锁了消息。”
“吉尔福德呢？”想起那名柯内莉亚相当倚重的骑士，伊蕾莉雅问。
兰蒂斯侧转头：“非常着急，经过很多人的劝说，这三天里才勉强的休息了一个小时。不过这样下去，吉尔福德卿的身体恐怕迟早会撑不住。对了女人，你想起蕾迪娜说的话没有？”
伊蕾莉雅闭上眼，思绪回到三天前事件发生的夜晚。
…… ……
蕾迪娜幽幽睁开碧眸，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似碎裂的钻石，颗颗坠入眼底。
“殿……下……？”蕾迪娜呆呆地转过脸。
伊蕾莉雅上前一步：“蕾迪娜，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兰蒂斯蹙起眉，站在枪击出的小孔旁，他仿如是尊雕像。
蕾迪娜疑惑：“殿下……我应该看到什么吗？”
“刚才，柯内莉亚总督为人所掳。”兰蒂斯插话，“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刻钟，而你。”
伊蕾莉雅与他对视一眼，接口道：“是唯一在场的目击证人。蕾迪娜，我再问你一次，你在昏迷之前，是否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或者，听到什么打斗的声音。”
蕾迪娜垂首沉思片刻：“对不起，殿下，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 ……
“当时蕾迪娜的作为不像是撒谎。”伊蕾莉雅淡淡地说。
“的确，蕾迪娜不会撒谎，那么，又是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方式使她忘了这一切？”兰蒂斯背靠廊柱，目光紧锁住坐在旁边把玩着发梢的皇女。
伊蕾莉雅闭眼复睁开：“你的意思是，抹消记忆？”
兰蒂斯勾起唇：“也许，我们找到了另一个与鲁路修拥有相同力量的家伙。”
“与鲁路修拥有相同力量？”伊蕾莉雅饶有兴趣地笑，“的确很有趣。”
“伊蕾莉雅，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件事的真凶的名字。”
伊蕾莉雅手指动作一滞：“你想说梅菲斯特？”
“没有错。这里面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他。”兰蒂斯蓦然转身，“首先，拥有直接与总督会面的权利的人，在整个Area-11来说，除了Rounds以及职位较高的官员，不会有其他人。而当天晚上，Rounds的几名都与我们出游。我也打听过，当天晚上，整个大楼只有柯内莉亚一个人。况且，这个人既然能够在如此妙的时间到来还能拥有与总督直接会面的权力，那么，除了熟知我们行程的……”
手机声，陡然响起。
伊蕾莉雅拿出手机，话筒的另一端响起个温润的男声：“殿下。”
“梅菲斯特？”伊蕾莉雅笑睇兰蒂斯，对方眉心紧皱。
梅菲斯特说：“殿下，您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希望能够与您见一面。”
“今天晚上？”伊蕾莉雅轻眯起眸，银瞳里闪耀着莫测的光，“有什么事？”
“关于鲁路修殿下的能力，我想与您当面谈谈。”梅菲斯特说。
“你在Area-11？”伊蕾莉雅径自问。
“是的，殿下。”梅菲斯特毫不避讳。
伊蕾莉雅轻笑：“没有问题。”
“原新宿贫民区地铁站，晚上九点，可以吗？殿下。”
兰蒂斯咬唇，伊蕾莉雅说：“没有问题。”
“那么，今天晚上见，殿下。”梅菲斯特的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他挂了电话。
房间里，静默无声。
伊蕾莉雅缓缓将放在手机上的手指移开，兰蒂斯握紧双拳：“为什么答应他？”
“兰蒂斯，你不觉得，这个游戏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吗？我想看看，梅菲斯特，究竟是不是真的为了完全没有好处的事，而背叛我。”伊蕾莉雅的手触碰到咖啡杯，冰凉的杯身，侵入冰凉的内心，内心的冰，就像南极终年难以化开的冰川。
兰蒂斯说：“你在玩火，女人。”
伊蕾莉雅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咖啡杯：“呵，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连下属的背叛也无法察觉，那么，我就再也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兰蒂斯抿唇：“我再说一遍，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你是人，不是神。”
伊蕾莉雅闭眼，没有再说话。
室内再度回归平静。
※ ※ ※
入夜，阿什佛德学院。
鲁路修坐在电脑前，双手飞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
Pizza的香味在房间内飘散，就像深潭下藏匿的水草，不断扭动着身体试图如浮萍一样漫开。
C.C坐在床沿，小口小口地吃着Pizza。
“你在做什么？”手上动作停住，她漫不经心地问。
鲁路修头也不回：“你不觉得奇怪么？”
“什么奇怪？”
“柯内莉亚。”鲁路修眯起眼，嘴角浮起丝笑纹，“柯内莉亚，三天不见踪影。”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难道……”C.C心满意足地吃下最后一块Pizza，懒懒地看他。
鲁路修说：“没有错，如果，她不是自愿的失踪，而是，被人给掳走呢？”紫色的眸子精光现出，电脑屏幕的光映到脸上，放出幽幽的色泽。
C.C说：“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极好……”
话音未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鲁路修蹙眉：“这个时间，利瓦尔那家伙……”待拿起手机，他脸色却猛地一变，C.C侧头：“怎么了？”鲁路修兀自瞅着手机上的显示：“不是利瓦尔？”
※ ※ ※
外间，人们依旧沉浸在难得的节日之中，在战争纪念日三天后接踵而至的美妙节日。
天边的礼花一个接一个绽开，四溅的碎玉般，发出层层叠叠的锒铛声响。
新宿贫民区。
漆黑潮湿的甬道，伊蕾莉雅看着站在对首的少年，面色平静如常。
“你背叛的原因是什么，这对你应该是没有好处的。”她说。
对面的少年轻笑，胸口的吊坠宛如烧红的铁块，刺痛胸膛：“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嘴角缓慢上扬，一金一紫的双瞳在晦暗的空间显得分外明亮。话音骤止，他静静地注视伊蕾莉雅，忽然一个抬手，唇齿开合间已吐出句再清晰不过的话语：“Kill her。”
伊蕾莉雅眯眼：“你果然拥有和鲁路修相同的能力。梅菲斯特，我的确，该死。”黯淡的光投射下来，一直立在身旁的侍女面无表情，破开的头顶可以看到焰火的飞翔。
“死女人！胡说什么！”吼声陡然自外传来，伊蕾莉雅怔了怔，门口，赫然立着抹修长的人影。紫色短发随风轻舞，湛蓝的眸子此刻遍布着愤怒与不满。兰蒂斯三步并作两步飞速冲到伊蕾莉雅身边。双手一张，已将银发的皇女护在身后。郁金香的气味在室内弥漫，兰蒂斯狠狠地睨过去：“梅菲斯特，果然是你！你果然背叛这个自负的女人了！”
梅菲斯特嗤笑道：“兰蒂斯，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我对你说的话会是真的吧。”
兰蒂斯乜他：“呵，当然没有，不过，你居然会这么快采取行动，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梅菲斯特挑高眉梢，轻击两下手，身着布里塔尼亚军服的战士已经集结过来。戴着面罩的看不清长相，额上低下滴汗水，兰蒂斯拉着伊蕾莉雅后退两步。
阴风阵阵，衣摆飞扬。
伊蕾莉雅忽然问：“你为什么来？”
兰蒂斯瞪大眼：“什么为什么？拜托，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些什么？女人，难道你想……”
“回答我，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利益的话……”
“你是智商为负么！”兰蒂斯恨恨地瞥她一眼，“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又在说些什么废……”
伊蕾莉雅说：“兰蒂斯，我说过，我们充其量不过是主人同仆人的关系。”
兰蒂斯咬唇，左侧骤然飞来一枚子弹，周身一震，他一把拉过伊蕾莉雅的手朝后跑去。湿冷静谧的甬道，只听到二人的脚步声快速地交替着响起，原地，梅菲斯特爆出声轻笑：
“呵，我倒要看看，你能够躲到哪里去。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
※ ※ ※
鲁路修迅速套上Zero的衣装，C.C从床上抬起头：“你想去哪里？”
“急事。”拉好拉链，鲁路修迅速拨出号码。
“和刚才的短信有关？”C.C若有所思地猜测道。
鲁路修点头，将头套戴上，电话已经拨通：“喂，是扇吗？”
电话里响起沉稳的男声，旁边还有烟花爆炸的声音：“Zero？！”
“你们现在在哪里？”鲁路修迈开脚步。
“呃……我们……”
“马上来新宿。”
“啊？什么？我们……”
“怎么了？”鲁路修眯起眼，思维在飞速地运转。
扇的声音似乎迟疑了一下，半晌，像下定决心般应道：“好，我明白了，我们马上到！”
※ ※ ※
兰蒂斯拉着伊蕾莉雅在地下没命地奔跑，耳边的爆炸声没有丝毫停歇，后面追赶的兵士像是感觉不到疲惫，只管不断地追赶二人，夹杂着，另一个清脆的高跟鞋声。
伊蕾莉雅倏然顿住脚步：“兰蒂斯•罗伊，我不记得我向你乞求过帮助。”
兰蒂斯怒道：“现在先逃跑，你不明白么？！”
“我说过，如果我的下属背叛我我还不知道，那么，我根本……”
“你是傻的么？！”兰蒂斯猛地打断她的话，“我也说过，你以为你是谁？神？你能看到未来么？你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么？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你又把别人当成什么了？利益，你以为，所有人都只会为了利益而行动么？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有多难看？因为害怕所以就不敢放任自己么？因为畏惧所以才总是缩在自己的硬壳里永远不愿意出来么？因为……”
“够了！”伊蕾莉雅咬唇，银眸里闪过丝奇异的蓝光，“兰蒂斯•罗伊，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现在立刻放开我，我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无惧于任何。”
兰蒂斯狠狠地将她一拽，垂下头的瞬间，两片松软已经贴到对方嘴边。
伊蕾莉雅浑身一颤，上方的礼花散开，碎作千千万万条丝线。
如同流星。
银色的眸子呆呆地睁着，对方的长睫触及肌肤，阵阵搔痒的感觉四处传递。
有脚步声，正缓缓靠近。
※ ※ ※
鲁路修坐在前往新宿的列车上，本来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收班，绝对服从的能力却使得司机不得不继续加班。掩藏在面具后的紫眸闪动着担忧的光，尽管不比娜娜莉，但他对伊蕾莉雅的感情，依旧比其他兄弟姐妹来得更深。
背叛……吗。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紧握成拳，他倏然想起那天那个鸭舌帽的身影：发短信的人，是他？
※ ※ ※
伊蕾莉雅猛地将对方一推：“你做什么？”
又惊又怒。
兰蒂斯冷笑：“你觉得我在做什么？”
“兰蒂斯• 罗伊！”
怒吼声在湿冷而空旷的地下回荡，明明渐渐虚无的回音宛若藤蔓，迅速攫住二人的心。
“啪、啪、啪”——
鼓掌声，蓦然响起。
伊蕾莉雅怔了怔，回首看向梅菲斯特，她似乎又恢复到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女：“你到底想要什么。梅菲斯特。你背叛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梅菲斯特的眼底掠过丝残忍：“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他慢条斯理地玩弄着纯白手套，一金一紫的异色瞳仁，闪烁着冰魄的寒光。仿佛出鞘的利剑。
兰蒂斯咬唇。
“利益。”伊蕾莉雅说得斩钉截铁。
梅菲斯特勾起唇：“不对。”
伊蕾莉雅一愣，对面的梅菲斯特修长的手指缓慢上移，兰蒂斯脸色一变。
“砰”——
可怖的枪响与升至天穹的礼花一同炸响，伊蕾莉雅的手指颤抖。
梅菲斯特的话尚在耳畔盘旋。
温暖的胸膛紧紧贴着自己，下坠的感觉，头一次没有冰凉。
她想要喊，伸手触碰到的，又是温湿一片，后脑勺似乎撞到了什么，目之所及，只有一双温柔而澄澈的眼，夏日的苍穹般，辽远而静谧的眼。
手握紧，努力想要克服席卷而来的困倦，伊蕾莉雅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呼唤什么。
对方的嘴角绽放出醉人的笑，开合着的嘴唇，似乎在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
伊蕾莉雅眼前一黑，身边的一切，逐渐淡去。
最后的触感，是腰间温热的手臂以及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的。
温柔而简单纯净的笑靥。
焰光破碎在虚空中，城市里，灯火通明。
火树银花不夜天。
披挂暗色的几抹身影，飞速在已是一片废墟的新宿贫民区狂奔。
地下。
黑暗中的一隅，染血的蓝色晶石，就像黑色郁金香凋谢的花瓣。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第五十章：郁金香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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