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八章：管中之豹 ...
-
大洋的彼岸，布里塔尼亚本国，帝都，Pendragon。
当日本已进入狂欢的夜晚，这里还处于傍晚时分。
半隐入云的夕阳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到白云身上，于是，彩色的霞光幕布般笼罩了整片天。隐隐绰绰，若脸上蒙了轻纱的绝美少女，因着蒙胧，而更显得缥缈，勾起人心深处的欲望。
蓊郁的树丛内残留着下午一场雨最后的露珠，七彩的露珠自绿油油的叶尖儿滚下，在金光里，啪的一下碎裂开，变作千千万万颗水钻，回归地母的怀抱。周遭花卉经过一番雨水的洗礼，开得愈发娇艳，亭亭玉立的少女般，羞答答垂着双眸。
一朵白梨，自树梢坠落。
黑色的身影立在树下。
梅菲斯特手里紧紧握着枚挂饰。因年代的久远，挂饰上的图案早已看不清晰。只借着光，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上面刻的两个字母，S&P，两个字母仿佛潜藏了太多的想念，而这刻骨铭心的想念，使得在挂饰周围棱角被岁月磨平后，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深刻。
似乎，就算沧海桑田，依旧难以使这两个字母改变。
梅菲斯特垂下眼帘，扇子般浓密的黑色睫毛颤了两下，紧接着，一紫一金的瞳孔深处已闪过丝莫测的光。他将挂饰小心翼翼地揣入里衣，黑色披风迎风展开，张开翅膀的恶魔一样。
“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我们的游戏，就要开始了。”
风声骤紧，余晖不在，天边陡然阴暗。
有脚步声传来，雷克顿以下位者的姿态木然仰望着上方的少年：“已经办妥。”
梅菲斯特回首：“是么。”戴着白色手套的左手习惯性地拉拉同样戴白手套的右手，狭长的凤眸闪过抹危险的光，刀锋般，刻印着一种难以磨灭的情感，疯狂的情感。
梅菲斯特说：“把修奈泽尔召回。还有，替我准备前往Area-11的飞机。”
“Yes，Your majesty。”雷克顿缓缓起身，右手横到胸前，恭敬地退下。
寂静的宫殿，又只留下梅菲斯特一人。
嘴角朝上勾起诡异的弧度，天边升起轮弯月，信步往前，斑驳的黑影罩住整个惨白的道路。
——“序曲，即将开始奏响。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我要你付出第一个生命。”
胸口的挂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古老的歌谣，是亡魂的吟唱。
※ ※ ※
Area-11。
战争完结纪念日的狂欢还没有结束，天边的礼花依旧不停歇地绽放。
前方似有嘈杂的音乐声传来，基诺说：“不如我们去那边玩玩？”
伊蕾莉雅垂首，尤菲米娅已笑嘻嘻地接口：“好啊好啊，反正也没有来过，你觉得呢？”
“尤菲米娅姐姐大人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反正也难得来一次，不是吗？”伊蕾莉雅仰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五彩缤纷的烟花打在白皙的皮肤上，平白无故多了几分人气。
兰蒂斯看得一愣。
阿妮娅再度按下快门，“咔”的一声，画面定格。
“我也无所谓。”迎着三皇女期待的视线，她淡淡道。
“那我们走吧！”
伊蕾莉雅点头：“好的，尤菲米娅姐姐大人。”
五人朝前方走去。
深紫色的装饰将小屋整个包裹在里面，像个套子，而这房屋，又似超脱于人世之外。紫色的幕布间或夹杂有蓝色的花朵，大海的蓝，花蕾是点点浪。门帘无风自动，小屋没有窗户，密封着，宛若口深紫色的箱子。门前空荡荡的，这诡异的小屋，与周围的热闹喧哗格格不入。
尤菲米娅看着小屋旁悬挂的黑色门牌，喃喃念道：“未来……之目？”
伊蕾莉雅眯眸，基诺眨眼笑着说：“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是假的吧。”兰蒂斯若有所思地看一眼伊蕾莉雅，接过话匣子。
伊蕾莉雅垂首，淡淡道：“偶尔玩玩也不错。”
尤菲米娅点头：“是啊，我们不如进去，看他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说罢，她已率先走了进去。
室内一片漆黑，沉重的门帘仿佛将屋里和屋外分成了两个世界，外面的世界充盈着热闹的气氛，里面的世界却是一望无际的沉默。狭窄的空间，只看到前方一根蜡烛晃动着虚幻的火焰，蜡烛已经烧到根部，闪动的焰光映衬着底下散开的烛蜡，有种惊心动魄的效果。
荧荧幽光里，露出一张人脸。
尤菲米娅低呼了声。
那张脸几乎整个儿掩在了黑色斗篷中，只有干裂的嘴唇借着烛光能够看得清楚些。坐在蜡烛后的人像孩子们小时候听的各种故事里千篇一律的巫婆样的穿着打扮，甚至比之更令人毛骨悚然。茫茫黑暗中，似有什么扫视了圈，一阵凉风从身后吹过。尤菲米娅只觉背后一凉。
她上前一步，问：“请问这里是……未来之目屋吗？”
蜡烛后的人轻轻点了点头，不大的幅度若非斗篷的晃动根本看不出分毫。嘴边的皱纹发散出层层叠叠的涟漪。蜡烛后的人说：“欢迎你们到来，第一批客人。”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流过每个人的心中时却饱含了层莫名其妙的寒意。明明没有恶意的话，听起来却让人觉得自己命悬一线，而对方正巧就是自己的仇敌。黑色的空间令人窒息。
伊蕾莉雅感觉对方似乎将目光定格在了自己身上。她开口：“你说你能够知道未来？”
蜡烛后的人点头：“没有错。”
烛光闪烁，伊蕾莉雅逼视他：“那你告诉我，我的未来是什么。”
蜡烛后的人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的未来，你的未来，并不是我能够看到的。”
伊蕾莉雅挑眉：“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我们可以看到别人的未来，却无法看到自己的未来。还有，小姑娘，再奉劝你一句，神既定的剧本是难以改变的，即便化身魔鬼，最终依旧会如当年的大天使长般被赶下天堂。永恒的国境永恒的幸福掌握在你的手中，稍不注意，就破碎掉了。”
尤菲米娅似乎明白了什么，八双眼睛同时侧目过来。
伊蕾莉雅勾起唇：“我们？”
无惧于她咄咄逼人的凌厉，那人接着平静的回答：“是的，我们。”
兰蒂斯打断道：“殿下，您难道相信这个神棍？”
伊蕾莉雅回首，嘴角的弧度并未消失：“当然不。我的未来，只有我自己才有资格开创。”
兰蒂斯笑笑，基诺说：“那我们走吧？”他上前一步，将钱放到对方的桌子上。
伊蕾莉雅反问：“你不测吗？”
基诺挑高眉梢，金色的小辫子在身后晃动：“我啊，我只信我自己的能力。”
伊蕾莉雅怔住。
对面的少年笑得像光芒万丈的太阳，温暖，祥和，周围的阴暗被扩散成晴空万里的午后，碧蓝的天穹飘着朵朵白云，黄叶忽起，秋色连波，波上笼罩着千点烟尘，真真假假，辨不清。
伊蕾莉雅垂睫，黑而浓密的睫毛遮住里面莫测的神情，尤菲米娅先一步上前，年轻的皇女天真的笑容里参杂了成长的颜色：“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未来要靠自己的手去开创。”
说罢，她已撩开门帘走了出去：“我们接着去玩吧。”
基诺应声也跟出去，原地，只剩下兰蒂斯和伊蕾莉雅。跳动的烛光下，那人的嘴唇的弧度诡异无比：“那边的少年，我给你一个忠告吧，你……”
“不需要。”兰蒂斯笑得眉目飞扬，伊蕾莉雅转身，听到对方的声音清泉般汩汩流开，明明是极轻的，却给人重若万钧的感觉。以至于到了很久以后，当人已长眠在黄土之中时，依旧难以忘却。
兰蒂斯的紫发悄悄抬起玩味的弧度，就像那个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的少年。
“我的未来，我会自己去选择。即使我遇到任何危险，也是我自己的决定。”
“与天命无关。”
室内的空气，彻底凝滞。
兰蒂斯撩帘而去，门内，低低的叹息声响起，蜡烛后的人伸出树皮样粗糙而筋脉突兀的手，按了按太阳穴。诡异的烛火跳动出点点火星，在寂静得像海底的四周发出呲呲响声。
未来之目屋凭空消逝。
街上，伊蕾莉雅若有所思地轻笑：“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基诺指了指前方很多人的地方，说：“去哪里怎么样？看上去似乎很好玩？”
尤菲米娅点头：“好啊。”
五人遂往不远处的人流汇集处走去。
夜晚的凉风在热闹的氛围下失去了原本的寒冷，天上明月高悬，四周间或有星辰数点，黑云漫漫。蓦然，一声巨响震破耳膜。方才停歇的礼花再度一飞冲天。各种色彩交相辉映，五光十色，宛若散落开来的宝石珍珠，集中而分散，圆润而棱角分明。
兰蒂斯的身体忽然怔了怔，紫色的刘海儿遮住眸子，嘴角噙着的笑意逐渐鲜明。
伊蕾莉雅说：“走吧。”
颔首，兰蒂斯笑着追上：“是的，我亲爱的殿下。”
看他一眼，伊蕾莉雅没有再接话。
黑色短裙荡漾开美妙的漪沦，银色长发却宛若固定着翅膀的锁链。
伊蕾莉雅垂下睫毛，心里再度涌现出股奇妙的不祥，银瞳内，冰蓝的光芒一闪即逝。
※ ※ ※
Area-11总督府。
蕾迪娜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间里，大波浪的卷发随意四散着，她看一眼窗外，却并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人影。白皙的手指托起下巴，碧色的眼睛里承载了担忧与期待。
殿下……您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又回头去看看摆在旁侧的精致茶具，蕾迪娜总算闭上眼。
敲门声，突兀地传入耳中。
蕾迪娜像弹簧般从椅子上跳起，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门口，长吸口气，拉开了门。
“……呃？”呆呆地看着门外的少年，蕾迪娜没有反应过来。
对面的少年周身被黑色披风笼罩，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投射下来，绝美的面貌隐藏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既圣洁，又仿佛是天使堕落前所携带的最后的光明。眼眸宛若两块透明的玻璃石，轻轻眯起，糅合了太多的色彩，以至于让人看不透那里面的真实究竟是什么。
梅菲斯特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抬起：“好久不见了，蕾迪娜小姐。请问殿下她在吗？”
蕾迪娜怔了怔，方才反应过来：“哦，殿下啊，殿下和尤菲米娅殿下一同出去了。”
“是吗。”梅菲斯特垂眸。
“对了，梅菲斯特阁下，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梅菲斯特勾起唇，形状姣好的嘴唇却在灯光下显得诡异莫名。
蕾迪娜不由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梅菲斯特说：“请问二皇女殿下现在在哪里呢？陛下让我来转告她一些事。”
蕾迪娜眨眼：“陛下？”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今天梅菲斯特怪异的说话方式，以及实际上只需要细细推敲就绝对漏洞百出的理由。
梅菲斯特的嘴角再度上扬两分，白色的手套冰冷得像出鞘的名刀：
蕾迪娜很忠心没有错，但是与之相对的，她是一个愚蠢的家伙。当然，这种无聊的愚蠢在某些方面或许会非常有用。然而同时，也是一柄双刃剑。她的愚蠢，或许会带给她的主人灭亡，也或许，会带给她的主人生命。只是……嘴角的弧度更深，从蕾迪娜的角度看去，却只能看到对方依旧温文尔雅的面容，那张脸笑起来的模样就像玉石上冒出些许晶莹的气息。
一切恍然为之神夺。
蕾迪娜说：“我带您去吧，梅菲斯特阁下。”
梅菲斯特继续保持着微笑的模样：“那拜托您了，蕾迪娜小姐。”
“啊……呵，哪里。”点了点头，蕾迪娜率先往前走去。
身后，梅菲斯特缓慢地伸出手，纯白的丝质手套在眼前轻轻一拂。只有脚步声在不断回荡的走廊里，黑色的巨大身影仿如自地狱里归来的恶鬼，发誓要毁灭这世间的所有。
一金一紫的异色双瞳大睁，映衬着惨淡的灯光，张现出金属般的光泽。
蕾迪娜伸手敲了敲总督的办公室门，里面传来个威严的女音：“进来。”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第四八章：管中之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