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鲁路修同人]天瞳》秦落

4、第三章：送信的鸟

　　手起笔落，铅印的古板下是缥缈如烟尘的字迹。伊蕾莉雅凝视着字迹，有片刻愣神，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她从来不是个执着于过去的人，相反的，她看到的往往是现在抑或今后，她的世界里，没有停留二字。即算是后悔，她也可以摸着良心说出从不二字。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每个人都要抛开过去看向未来却又无法真正抹去。
　　那么，就不需要后悔，因为后悔，根本就于事无补，发生了的，仍然代表已经发生。
　　伊蕾莉雅将手中的表格交给等候已久的那名孤儿院老师。
　　她微微一笑：“请问现在，我可以带走他了吗？”
　　孤儿院老师也笑笑，她接过表：“是的，只要您签下了这个他便正式成为您的养子，您随时都能够带走。”
　　伊蕾莉雅点头，目光所凝结的地方是那个刚被人推进来的男孩子。男孩子蹙着眉，脸颊上还有方才打架遗留的淤青，纵横交错的伤疤覆盖住本来的光洁，男孩子蓝色的眼睛纯净的像一汪泉水。
　　她淡淡地勾唇：“我想和他单独谈一会儿。”因为，怎么看也像是不请愿的样子。不听话的鸟儿，她不需要；太高傲难训的鸟儿，她也不需要。
　　孤儿院老师有些错愕，但仍旧很快地点了头随着蕾迪娜出去。她轻轻带上门，门里的世界，只剩下伊蕾莉雅和男孩子两个人。
　　绚烂的阳光自落地窗外洒进，朦胧中加长了女孩的影。长长的银发闪烁出冰冷的铁器的光，面纱后的颊如在云雾里。伊蕾莉雅坐到沙发上，软软的沙发，因坐下的片刻发出轻轻一声响，静寂中格外嘹亮。
　　“你叫什么名字？”打量了他半晌，伊蕾莉雅终于开口。她的声音里，带着满不在乎的贵族气息。
　　男孩子咬唇，蓝色的眼睛对着沙发上的女孩好一会儿才似不情不愿的闷声回答：“兰蒂斯•罗伊。”
　　“哦？”伊蕾莉雅挑眉，黑色的面纱只传递出她的话语，默默的凝视男孩子倔强的脸，唇畔勾出魔魅的笑意，“首先，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要选择你。然后，你也一定非常的讨厌我，尽管，我们没有太多的接触。”
　　兰蒂斯骤然抬头，死死地瞪住她，仿佛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伊蕾莉雅摆摆手，不在意地解释道：“你知道吗？你想知道的都写在了脸上呢。呵，要听原因么？可爱的孩子。”
　　“……要。”他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心中却忍不住腹诽对方看上去比自己的年龄更加的小就有胆子说自己是小孩。
　　深邃的银瞳眯了眯，伊蕾莉雅竖起第一根手指，莹白如玉的指尖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阳光，夺目的瑰丽。
　　“第一，为什么疑惑的原因。”她总算开口，手指顺势摆动，“你和我在今天之前并不认识，而你刚才进来的瞬间就是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很明显，就是为了我领养你的关系。当然，从这里想，也不一定是我所说的原因，比如，你不想离开这里。嘻，不过很可惜，在来之前我详细的调查过这里，你根本不可能对它有丝毫的留念，除非，你喜欢接受虐待。我说的对不对？兰蒂斯，”她顿了顿，却没有理会他的回答，仍旧自顾自地说下去，“所以，你只可能是因为我选择你的原因而疑惑不解。一方面，是孤儿院里你所见的被领养的孩子遭受虐待的例子太多，而另一方面，则是你认为自己什么也不行，一般来说很难被人垂青，这是一种正常的自卑心理。而两方面综合起来，你刚才的奇怪表现也可以说通。”
　　“第二，讨厌我的原因。”第二根手指随后竖起，伊蕾莉雅的口气慵懒散漫，“刚才被打的时候，你看到了我，尽管不能够确认，却依旧认得出来，这也是一开始你便对我表现出敌意的最佳答案。嘻嘻，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没来由的又夸赞出一句，“然后呢，就是关于那个女孩子，那个小女孩，应该是你的朋友吧。从这里，也可以是证明你讨厌我的充分理由。”
　　兰蒂斯瞪着她，也学着她的模样阴阳怪气地回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比我小的你懂得了这么多。”
　　话里带着三分嘲讽八分厌恶，伊蕾莉雅自然察觉，她继续微笑，双腿合拢，手自然地交叠着放到膝上，身体微微前倾：“是啊，兰蒂斯你真的该努力了呢，比你小这么多的我都这么的厉害，对不对？”
　　“你……”
　　“如果你跟我走的话，我想不用太久你也能成为和我一样的厉害呢。怎么样？跟我走么？”伊蕾莉雅看着他，娇小的身影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像是引诱人犯罪的地狱女神。
　　兰蒂斯脸微红，他的思维渐渐变得清晰，很久，才点点头问：“有什么好处？”
　　有感于他的敏锐，伊蕾莉雅不禁微微一笑：“聪明的孩子。”
　　“快说。”兰蒂斯不耐烦。
　　伊蕾莉雅的手未动，头未移，直视着前方，似乎这个姿势从亘古前就维持到现在。好半天，她淡淡地接口：“好处就是，那个女孩子以后不用受苦，而你，则可以把自己的命运握在手中改变所有，怎么样？是个不错的交易吧。”
　　“交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小孩子。”兰蒂斯轻蔑地看她一眼。
　　伊蕾莉雅继续微笑，笑容春阳般绚烂无比：“我不是谁，我只是个小小的七皇女。”
　　阳光，灼眼，天幕，蔚蓝。
　　兰蒂斯怔住。
　　良久，他点了点头，湛蓝的眸，微垂。
　　※ ※ ※
　　离开孤儿院，中午已经过去。象征着布里塔尼亚皇族的车辆在街道上缓缓行驶，车内坐了三个人：一身普通贵族打扮的伊蕾莉雅和把孤儿院内的贫穷装扮更换成贵族少爷着装的兰蒂斯，以及，低垂着头颅的侍女蕾迪娜。
　　沉闷的气氛，正静静地弥漫。似是不经意，伊蕾莉雅从上车后就开始把玩起发梢，银白的发梢在指尖流转环绕，仿佛是道道精细的银丝将命运缠紧。她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过去的景象，时不时勾出几丝飘忽不定的笑意。
　　终于，兰蒂斯耐不住地发问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伊蕾莉雅一愣，仿佛早有所料般笑睇他。几乎要穿透人的锐利视线惊得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伊蕾莉雅淡淡一笑，这才收回视线：“兰蒂斯，你认为我要带你去哪里？”
　　兰蒂斯蹙眉，料不准她的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一侧的蕾迪娜倒也不以为意，干脆连头也不抬继续做沉默者的工作。
　　“说吧，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像是怕他不回答，伊蕾莉雅又补上一句。
　　“反正不是带我去那个什么皇宫。”
　　“哦？”伊蕾莉雅挑眉，身体再次前倾，“说说你的理由。为什么，我不可能把你带进宫殿？”
　　兰蒂斯横她一眼，口中怒道：“你刚才在孤儿院不是说了么？你说‘我还需要努力’，这不摆明了你不会让我现在就跟着你去宫廷？”
　　伊蕾莉雅勾起唇，无视他咄咄逼人全然没有礼貌的语气，银色眼眸里尽是笑：的确是个有用的家伙，若稍加引导，长大后应该能成为得力的助手，不过，越是锋利的剑就越是容易伤害到自己……呵，无所谓，自己不就正是那种喜欢用锋利的东西的人么？
　　她眯起眼：“没错，我的确不带你进宫。不过并不止你刚才所说的理由。怎么样？要猜猜其他理由么？”
　　“哼。没兴趣。”兰蒂斯毫不犹豫地拒绝，甩手朝后躺去。
　　伊蕾莉雅摆手：“是没兴趣，还是猜不出来？兰蒂斯。”
　　“……”兰蒂斯怔住，却并不是因为她的激将法，而是因为，她刚才叫他名字的口气，像是统率着所有的女皇般凌人的气势以及那种不敢忽视的倨傲。兰蒂斯忽然有种感觉，他觉得这个女人说不定真的能够站到最高点，成为整个布里塔尼亚的统治者。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
　　目光突然变得辽远，他看着窗外的苍穹，湛蓝的眸，反射出镜子般耀眼明澈的光。
　　“奇怪的女人。”他无厘头的冒出这么一句。
　　伊蕾莉雅听完却微微一笑：“经常有人喜欢这么叫我。”
　　“你……”兰蒂斯陡然回过神，面颊止不住燥热起来，他眸光左移右移不知往何处放，深紫的发在阳光下跳跃着点点晶莹的光。
　　“还是个孩子呢。”似是叹息似是感慨的话刹那间从伊蕾莉雅口中吐出，一时惹得连蕾迪娜也抬头望她——
　　车内的沙发上，银色长发的女孩沉默地坐着，明明应该眩目的发却映射出比黑暗还要深远的孤寂沧桑，长长的刘海遮挡住银色的眸，眸光看不真切，隐隐约约闪烁出珠玉般清冽寒凉的芒。她的肩背挺得笔直，无形中增添股盛气凌人的压迫。明明不应该出现在七岁女童的身上的成熟妩媚表露无疑。
　　“好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谈话好了。”伊蕾莉雅摆手打断这股奇异的默然。
　　兰蒂斯一愣，干脆地转头：“我不知道！”
　　“哦……不知道呐……”伊蕾莉雅笑笑，好像是在惋惜。
　　兰蒂斯瞪她：“你想把我送去学习什么东西是不是？”
　　“没错。”伊蕾莉雅点头，“聪明的孩子要学会将自己的聪明用出来，不然的话，就白白浪费了。”
　　兰蒂斯垂头，闷闷地道：“和你没关系。”
　　“哦？算了，反正无所谓。”伊蕾莉雅挑挑眉，直觉自己触碰到他不想说的境地，不过……面上颜色不改，她垂睫掩去瞬息万变的眸光，如果是可以利用的东西，那么怎么可以就这么放过呢？鸟儿，不应该是只有一只。
　　“殿下。”一直没有说话的蕾迪娜突然开口喊了声。
　　伊蕾莉雅看向她：“到了吗？”
　　“是的，殿下。”蕾迪娜颔首，恭敬地从渐渐停下的车内下去打开了门。
　　阳光依然灼眼，午后的日光有着早晨难以企及的明媚。伊蕾莉雅沐浴在这里面，仿佛是背上长出翅膀的纯洁天使。她淡淡地笑：“兰蒂斯，下车吧。”
　　兰蒂斯微怔，随后就恍恍惚惚地下了车。
　　车停在一幢美丽的别墅前，喷泉池水无不做得精细美丽，巧夺天工的手艺亦在其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嘹亮的门铃声突然响起，喷泉水珠四溅，银花绽放在光和影的交界处，汩汩池水低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这里是……”兰蒂斯疑惑地看向身后笑得高深莫测的伊蕾莉雅，然而，她身边的蕾迪娜却抢先开口：“这不是殿下五岁生日时向陛下要求的生日礼物吗？”
　　兰蒂斯怔住，伊蕾莉雅兀自微笑：“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准备。”
　　蕾迪娜的背上升起寒意，连带着兰蒂斯。他们突然觉得有些冷，不约而同地望向伊蕾莉雅，却见她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几个仆从打扮的人慢慢走来，他们使劲地将门往后拉开，随着渐渐开启的大门，兰蒂斯突然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伊蕾莉雅笑得自信，她率先迈步走进，裙裾摇曳出斑驳的影子，兰蒂斯跟在她的身后，只听见身边不断有人鞠躬致敬，蕾迪娜跟在兰蒂斯的身后，这一刻的她，尚感震惊。
　　阳光，惊人的灼眼，炽热的太阳火焰般烧烤着整块大地。吹起的风却丝毫未受其影响，凉爽中带出凛冽的寒冷。这是冬天才会有的感觉，这是破冰而出的水般冷冻所有的深沉。昙花一现后的衰败，流星滑落的美丽，这里，只有永恒。这里，只有不止。这是无尽的圆舞曲，所有人都是曲中的布偶，要一直跳跃旋转到舞曲结束。
　　走在前面的伊蕾莉雅忽然抬起头，夺目的光照得她眼微眯。
　　但不知道是谁，最后能成为这首曲子的指挥家，不知道是谁，能成为牵引所有的布偶主人。
　　白皙的五指缓缓收拢，她笑得灿烂像条终于伸出毒牙的美人蛇。
　　让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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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2008年4月10日，15点17分。
本章更完时间：2008年4月11日，19点40分。
改名时间：2008年10月9日，0点34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