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四章：血雨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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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的小城，纯白的清真寺，真神安拉的信徒。
禁锢的灵魂，久远的残梦，天性嗜杀的民族。
爆炸声雷鸣般响起，激荡在胸膛，心口，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里。最深处的欲望的魔鬼样玩味地注视一切。周遭风声猎猎，猎猎风声遮不住拼命想要掩盖却依旧泄露的铁锈味道。刺鼻的铁锈味，宛如绣在破铜烂铁上的织锦云缎，丑陋的美艳。
小小的城市，覆盖在各个角落的诡异小溪缓慢凝结，冬日里的开水般，冒着丝丝热气。
火红。
铺天盖地的火红妖异的绽放。小城像黄泉比良坡，像忘川中浑浊的流水，冤魂们叫嚣，哭喊，撕裂的灵魂仰天长叹。悲哀，更深层的悲哀，盛放在彼岸的血色花卉。脚步声，铃铛声，锒铛作响，白色的多特被染成比血还要悲壮的殷红，大睁着眼的，是人民，即将死的，还未死的。怨恨的目光至死不愿离开，手中握着断成几截的枪支，姿势却像一个圣洁的卫道者。
远处的清真寺遥遥耸立，如同插入云霄的利剑，又像直接和真神交谈的眼睛。
头颅滚落到街道的角落，随之而去的，还有倾溅出去的脑浆，白色的黏稠液体，洒了满地，不要钱一样的红色液体，顺着头颅与身体的断裂层，漫开又一块泉眼。炸弹仍然在引爆，布里塔尼亚研制出来的□□并不输给多特铁甲般的防护。科特里亚的战士被自己所要保护的人民拖出来。先是咒骂，然后拳打脚踢，最后，脱下他们的衣服，枪与刀对准对方。
割开皮肤，在皮肤上烙印可怕的痕迹。人民残忍的笑，眼里却是对神的崇敬之光。
真神安拉，真神安拉。
干裂的嘴唇开合着，没有吐露出最为真挚的话语，他们的目光里满满的狂热，仿佛信仰的神祗就在面前，往前一步，就可以看见。
背叛神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为了伟大的真神，让我们将背叛者的鲜血贡上！
刀割开腹部，战士没有死去，白色的军服染上斑驳的赤红。他大睁着眼，似乎难以相信这是自己的同胞，是自己，倾尽所有也要保护的人民。肠子在袒露，然后是暴露出来的内脏。一截，一截。诡异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恶心得，令女人孩子们想吐。
但，没有人别过脸。
即使难以忍受，他们也继续看下去。仿佛在欣赏一个绝佳的祭品，仿佛，在做一件最为高尚的事。背叛神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为了伟大的真神，让我们把背叛者的鲜血贡上！
一刀，一刀，又是一刀，战士的每一寸肌肤几乎都被卸下，他像一只木偶，任由主人拆卸着身体的每一个零件，无从反抗。泾渭分明的眼凝视着麻木的众人，竟有些恍惚。手臂没有了，然后是大腿，再接着，是耳朵，连眼睛也被挖走。战士抽搐着身体，无法移动，他几乎想要叫嚣，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渴望着死亡，他在心头不住地默念真神安拉的名，赞颂安拉，保佑你忠实的子民，赞颂安拉，给你忠实的子民永远的安宁。
不管活着做过怎样的事，死去，就又是一次开始。
刀在身体上一笔又一笔的划下，战士不知道自己的身上被刻了什么，因为他已经失去眼睛。空洞的眼眶凝结着血肉的残艳，映衬了惨淡的天穹，鲜红的液体顺着面颊缓慢流下。
背叛者，真神安拉的祭品，猪猡。
烙印在战士健壮躯体上的字眼刺痛人心，但没有人同情——对方是背叛者，所以理所应当。
冠冕堂皇的理由，恰到好处的解决了那胸中的最后一缕人性。
人民的攻击愈发勇猛，嗜血的猛兽般，紧追着，不肯松开。一架架多特在爆炸中灰飞烟灭，葛雷姆•西提塔斯坐在自己的机体中，完全没有想过的局面，使浸淫官场数年的将军失了方寸。
到处是淋漓的鲜血，四周是刺鼻的血腥味。战场上的将士练就了身对死亡视若无睹的功夫，但面对如此，竟感觉到从脚底就蔓延上来的寒意。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什么对什么的屠杀？国家的人民对保护自己的战士们的屠杀。为什么而屠杀？为那子虚乌有的真神安拉。
多特越来越少，刚开始几乎没有反抗的战士们开始反抗。然而没有用。乱七八糟的阵脚，四处躲藏的影子，没有人不惧怕死亡，战士勇敢，但他们也是人。害怕死亡，是人的天性。实际上，如果借助多特的威力，他们并不需要太过害怕人民。然而，正因为那残忍的手法，这修罗场的气氛，使得久经沙场的战士们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只懂方寸大乱的抱头鼠窜，而不是，冷静下来思虑对策。当然，他们的首领也没有给他们任何命令。
于是，科特里亚军队彻底混乱。
吉尔吉斯趁机带领城里人民冲上来，信念的力量无比强大，他们以残忍的手法虐杀却不曾考虑到其他，手中的枪械握得紧紧，□□的爆炸声轰隆似雷鸣。事前安排好的策略，此刻用来愈发顺手，科特里亚军人们难以招架——
一方面，他们是人民，一方面，指挥失去了联系，而最后，则是他们根深蒂固的信念。
战斗，不断的战斗，一直到死都必须战斗。
科特里亚边陲小城的人民血红着眼，将一轮轮的攻击点燃在竭尽全力保卫自己的军人身上。他们看不到今天，他们看不到明天，他们甚至，看不到昨天。他们的实际永远只存在真神安拉，安拉就是绝对的，安拉的话谁都必须要相信，谁都必须要遵守。
为什么？因为，是安拉。
他们唯一的真神，安拉。
漫天飞舞的黄沙带动风声，四起的风声有些像魔鬼的呼号，嚎啕大哭的模样，似是天空彼岸给予战士们的哀悼。死亡，近在咫尺，战斗，尤在继续。修罗场般的，血红色的杀戮，缓慢拉开帷幕。
腥风血雨，湿了干燥与荒凉，沙漠开了荒，化为血红色的绿洲。
※ ※ ※
伊蕾莉雅坐在指挥室内，银发镀上外间的光，无端端多出几分冰冷。她站起身，黑色蕾丝长裙摇曳间径自往舰桥处走去。身后的蕾迪娜微微一怔，迅速跟上。
由于此次布里塔尼亚母舰采取的主要是驻扎于原地的攻击，故而将舰桥同指挥室分开。按照常理而言，指挥指挥战斗的时候，所处位置应该为舰桥，但介于本舰的特殊性，因此舰桥反倒成了一个平日无事就闲置的地方。毕竟，此舰除却飞来和飞离之外，就再没有做过任何转移。
不过……蕾迪娜略有些疑惑地看着伊蕾莉雅远去的背影，似乎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
窗外的晦暗渗透进来，晃花人眼。
伊蕾莉雅走到舰桥处停下。此刻舰桥里并未有太多紧张气氛，尽管每个人都坚守岗位，但由于并非真正前线，所以比起以前自然轻松不少。整个室内都弥漫着祥和而平淡的气息。
伊蕾莉雅开口：“我想请大家做一件事。”
此话一出，所有人同时转首。银色长发，银色双眸，七皇女的身姿却宛如笼罩在暗夜中的。阴沉的走廊在背后为黑色蕾丝镶上纯色羽翼，恶魔一般，诱惑着众人，让人禁不住的沦陷。
舰长率先跪下行礼：“殿下，请问殿下希望我们怎么做？”激昂的语气，只差将愿为布里塔尼亚抛头颅洒热血这样的话说出。但是，周围的人显然也正做此想法。
舰桥一时寂静无声，伊蕾莉雅勾唇：“我希望，你们可以按照这个方向直接从地下攻击。”
她继续迈开脚步，在正前方的监控处驻足。手心一点，指的位置赫然是帕提尼中将与梅菲斯特对峙的地方。此刻敌方只剩下一架红色机体，而包围在周围的，则全部是己方的机体。
“可是，殿下……”舰长蹙眉，有些摸不准皇女的心意，“如果这样攻击，会不会伤害……”
“你只要回答我这艘舰是否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伊蕾莉雅打断道。
舰长拍肩：“自然是有能力的！只是，我担心……”
“放心，我会事先同帕提尼中将说好。不会造成我方伤亡。只不过，”伊蕾莉雅眯眼，“你们只有三分钟的准备时间。而要破坏的，则是这片土地的沙土结构。”
舰长微怔，思前想后一番仍不知伊蕾莉雅究竟要如何，干脆点了头不再想。
他转身，布里塔尼亚的军服飘扬间手已挥出：“全舰，做好第一战斗准备！”
红色警报亮起，紧接着，舰桥的平和气氛立即消失不见。
伊蕾莉雅站到屏幕边，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屏幕，银发飞起，薄唇边由始至终都噙了莫名其妙的凉薄笑意。黑色蕾丝翻飞，舰长上前一步，似是想劝皇女到上方休息，然而，看着那抹身影，竟奇特的迈不出脚步。他回首，继续指挥舰船。
伊蕾莉雅在心中默算着时间，睫毛垂下，还有，三十秒。
“舰首下垂45度，阿瑞斯，发射！”舰长的手一挥。
耀眼的光芒立即笼罩整片光芒黯淡的荒漠。天边泛起金色的光焰，然后，愈加浩大。金芒照耀了人眼，伊蕾莉雅闭上眼，似乎在享受这瞬间的漫天光辉——的确，阿瑞斯的缺陷，就是发射的瞬间的停滞，不过……嘴角的笑纹更深，她同时听到了撼天动地的轰鸣声。与轰鸣声一同出现的，是爆炸所产生的可怕烟云。
黑色，铺天盖地的黑色转瞬就覆盖了整片刚泛起金色的天空。
鼟鼟雷鸣宛如永恒国境里雷神的愤怒，黑云压尽，层层叠叠的蘑菇云礼花般的绽放，却久久不愿消散。像遗留在人心中的阴暗，以为离开，却又再度归来。轰鸣声此起彼伏的响，可怖的气息覆盖了整片荒漠。黑色，漫无边际的黑色深渊一样要吞没一切。
沉睡的猛兽，即将唤醒。
伊蕾莉雅始终默默地伫立，不曾发表一言。
一片黑色中再看不到任何机体的影子，舰桥里的监控人员呆呆地看着失去信号的屏幕，仿佛没有想到方才引发的可怕爆炸正是从他们开始的。
伊蕾莉雅抿了抿唇，黑云仍旧没有消散。
飓风席卷周四周，猛烈的空气冲撞间带有浓重的血腥味。黑色云层像是天空不祥的微笑，遮掩在上空，久久不散。相当于十枚□□爆发的同时产生的能量再加上外来的干涉，很难想像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荒漠就像变为海洋，浪涛汹涌澎湃，层层沙浪袭击地面的每一处，若非早已升空的母舰，伊蕾莉雅等亦无法幸免。前方黑云似顶盖，信号亦无法传递。
舰桥之内，无人反应过来，鸦雀无声。
伊蕾莉雅突然轻笑，身旁的蕾迪娜瞳孔骤然缩紧。
黑色以可见的速度蔓延开，直至整片天。没有人知道黑色里正发生着什么诡异的变化。那里面没有光，甚至没有任何信号。一切就像被隔绝了般，从这个时间，乃至于空间。黑色覆盖中的世界仿佛也不再是世界，那里，就像重新独立出来的一个新的世界。
蕾迪娜蓦地张口：“殿下……帕提尼中将……他们呢？”
伊蕾莉雅回首，笑得高深莫测，她没有回答。
蕾迪娜心中咯噔一声，舰桥里的人却都被这天大的震撼震在了原地。
舰长默默伫立着，身体笔直宛如一尊雕塑。
无边暗色猛地产生次波动，波动的频率逐渐加快，离得远些的船舰竟感到股奇特的引力正吸引着自己。舰长脸色微变，金纸样的脸色辉映着放大的瞳孔，诡异不堪。
伊蕾莉雅睫毛动了动，竟然不住有多特被吸引过去，而但凡吸引过去的多特，再没有出现。
舰长心里寒凉，蕾迪娜亦然。
伊蕾莉雅突然说：“他们，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舰长怔住，只见随着多特进入的数量的增多，黑云里竟隐约开始浮现人影。蕾迪娜瞪大眼，迎着风伫立的一群人，正是穿了布里塔尼亚军服的帕提尼中将等。
蕾迪娜震惊地回头，对上的，却是伊蕾莉雅早已转身离开的后脑勺。她张口，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口边，就又咽了下去，舰长远不比她扭捏，直接问：“殿下怎么知道会这样的？”
伊蕾莉雅似笑非笑地瞅了他半晌，舰长觉得背后突然刮起阵凉风。
伊蕾莉雅转身离开。脚步声击打地板，发出铿锵有力的吼叫。天边仍是晦暗一片，从前的天高云淡一碧万顷已成睡梦中的童话故事。她的脚步没有停顿，似乎永不会停歇。
银发蹁跹，指挥室内，吉尔吉斯提着葛雷姆•西提塔斯的头颅出现在屏幕上。
伊蕾莉雅不动声色地笑出声，蕾迪娜脸色惨白。
“辛苦了。”她说，一语双关。
吉尔吉斯没有反应过来，背后突然发出几声爆炸。画面定格在他回头的瞬间。
小城中的多特一架架爆炸，又一次巨大的轰鸣彻底撕碎了天空的表皮。小城里成为炼狱。伊蕾莉雅回首，目光没有不带情感，她慢慢走到凳上坐下，纤长的手指缠上银丝：早就知道多特拥有自爆装置，而这自爆装置开启的要是，正好在葛雷姆•西提塔斯手中。他自私而蛮横，狂傲无比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也正是这种性格，令他按下了这枚可怕的按键。
毁灭了自己，同时也毁灭了想要保护的人民。一城的毁灭，成全了布里塔尼亚军的无关立场，根源在于科特里亚，而并非布里塔尼亚的错。伊蕾莉雅告诉了他们几乎所有的情报，却唯独，隐瞒了多特的自爆系统。当然，如果小镇的人足够聪明，他们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只是……
嘴角勾起丝玩味的笑，伊蕾莉雅看着残垣断壁间独自伫立的白色清真寺，意味不明地吟勾起丝笑。脚下，是彻底破碎了的黑色国王，她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立在清真寺前只懂凝望却不愿进入的紫色长发少年，脑海里，青铜面具闪烁着冰冷的光。
指挥室内，寂静如同水般的深沉。
默然。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第二四章：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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