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离别时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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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路修飞快地跑着，周围的景物在缓缓的淡化。他仿佛只看到前路，只看到模模糊糊中母亲那温柔的笑容。
那双像黑夜般暗却又璀璨似星辰的眼睛。
白色的喷泉飞珠溅玉，雪色的亭中，伊蕾莉雅沉默地凝视着未完的棋局以及碎裂在地的茶杯和红茶，叹出一口气：“蕾迪娜，收了吧。”
“啊？”蕾迪娜一愣，“可是，十一皇子……”
“收了，已经不需要了。”伊蕾莉雅抿了一口红茶，淡淡地看着远方。
果然，行动了吗？修奈泽尔。
近了，更近了！鲁路修几乎可以看见自己和娜娜莉整天玩耍着的宫殿！属于母亲，自己，还有娜娜莉的宫殿。
鼎沸的人声透过耳膜传达入大脑，又来到心脏，激起层层叠叠海涛般无决断的疼痛。
雪白的小礼服失去了光泽，正如那双明亮的紫色眼眸在渐渐被染得晦暗。
——“真令人悲哀，玛丽安娜王妃竟然就这样死了。那些恐怖分子，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嘘！布里塔尼亚的皇宫守卫这么森严，怎么可能混入恐怖分子？八成是皇家内部的斗争才使得王妃死去！”
——“喂，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别人听见，你可就完了！不过听说那位五皇女失去了眼睛还全身瘫痪，估计以后也就完了。”
——“什么完了？以后自然就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唉，可怜十一皇子还那么小……”
——“喂喂，什么小？皇家可不存在这些，你看那个七皇女，那双眼睛啊，看得人发毛！”
——“的确，也是……算了算了，我们快些走吧！”
——“好，好。”
跑动的脚步渐渐停住，鲁路修呆呆地看着前方。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渗入心底，冰凉的触感蔓延在四肢百骸，墨色的发丝在空中划开凄美的弧度。紫色的眼瞳定格在不远处的绯红上。
纯白的宫殿，平日里的玻璃窗已经破碎。到处是碎屑，到处是凌乱的桌椅。
通往宫殿的台阶有绯色的流泉缓缓泻下，不同于喷泉迸溅时的激情。
只是死寂，沉沉的死寂。
如同九岁的鲁路修此刻的心。
“母亲……大人……”干涸的眼睛眨了眨，紫色的眼里仍旧是茫然，“娜娜……莉？你们……在哪里？”
他像迷途的孩子，只懂得不断的往前，不停的往前。
小礼服仿佛是破碎了的布条，阳光如同凝固了的水晶。
“母亲大人……娜娜莉！”
“七皇女殿下。”雷克顿的身影出现在伊蕾莉雅面前，刻板的语调是这位从很久前就追随着布里塔尼亚皇帝特有的象征。
伊蕾莉雅坐在大理石制造的凳上，她没有起身，银色的长发零落出道道斑斓的影子。
“您有什么事吗？将军大人。”
雷克顿抿了抿唇：“殿下，关于科特里亚的战争，不知殿下知道吗？”
“知道，听说，父皇陛下打算派一名皇族前去。”伊蕾莉雅天真地凝视着雷克顿，银色的眼瞳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光芒。
“是的，皇帝陛下决定让殿下您去，特地让我来通知殿下一声。”雷克顿被那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慌乱的用话语来掩饰着。
“是这样啊。”伊蕾莉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握着茶杯的手不禁微微紧了紧：看来，应该是修奈泽尔的提议，但是，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说，这样做对于他有好处？等等，如果玛丽安娜的死是他的安排……呵，好一个一箭双雕。修奈泽尔，你果然配做我的对手。
“我明白了。”伊蕾莉雅站起身，她朝下走去，“对了，听说，玛丽安娜王妃殿下出事了。”
雷克顿愣了愣，他出来的时候，尚且不知道这个消息。
“再美的花，也终会有开败的一天。昙花一现的美丽，如果没有赏花人，又有谁会知道呢？”伊蕾莉雅慢慢朝前，曳地的黑色蕾丝长裙如同巨大的黑影，将人层层包裹在里面，再也无法出来，亦无法呼吸。
雷克顿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借着阳光，隐约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他垂下头：“殿下，陛下让您立刻准备，今天晚上就离开。”
“哦？是吗。”伊蕾莉雅点点头，银色的眸掠过一丝冷光：修奈泽尔，你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将我铲除？那我就陪你好好的玩这一局吧。
微风拂起她的发，银色的发飞扬间如同不可一世的仙女。
鲁路修继续往前走着。
他走上了台阶，他越过了脚下的血渍。他看到了来往着对他行礼却露出怜悯的宫女侍从，他听到了他们不断交谈着尽管压低却依然刺耳的议论。
他在宫殿门口停住脚步。
阳光将他的身影照得几近透明，漆黑的发丝蹁跹，鲁路修咬紧了嘴唇。
紫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周围的景物，似乎想从那里寻到属于母亲和妹妹的印记。
“娜娜莉……母亲大人……”手在身侧握成拳，鲁路修忽然抓住了一名侍从的衣袖。
“告诉我！娜娜莉在哪里？娜娜莉现在在哪里！”仿佛是嗜血的野兽终于伸出了獠牙，鲁路修的目光因为怨愤而愈加闪亮。
那名侍从怔在原地，腿脚已经开始发软。他惧怕地跪倒在地：“殿……殿下……五皇女殿下她……她刚才已经被医疗班的人带走了……现在，现在应该在加护病房中……”
鲁路修甩开他的袖子，转身离开。纯白的礼服讽刺而带着浓浓的悲凉。那抹小小的身影独自奔跑在道路上。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将他阻隔，似乎在那一刻，曾经触手可得的也成为遥不可即。
娜娜莉……母亲大人……
雷克顿举步离开。
伊蕾莉雅转过脸：“不知道修奈泽尔哥哥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呢？”
从灌木丛的阴影里走出，修奈泽尔保持着属于王子的高贵与他独有的温文尔雅：“伊蕾莉雅妹妹，我只是听说你被父皇陛下派到科特里亚特地来给你送行而已。”
“送行？”伊蕾莉雅挑眉，“那真是谢谢修奈泽尔哥哥大人的好意了呢。”微笑的面容与平常没有异义，她将“好意”二字咬得特别重，似乎在讽刺些什么。
修奈泽尔摇头：“哪里。”
“修奈泽尔哥哥大人不知道玛丽安娜王妃的事吗？”伊蕾莉雅眯细眼。
修奈泽尔故作疑惑：“玛丽安娜王妃？”
“方才有人前来通报说玛丽安娜王妃由于被恐怖分子袭击，已经在自己的宫殿遇难。”伊蕾莉雅面不改色的将这一消息说出，诡异的平静语气使她的目光更显锐利。
“是这样啊……”修奈泽尔一脸悲戚，“那鲁路修……”
“鲁路修哥哥方才已经前去玛丽安娜王妃的宫殿了。撇下和我的棋局。”伊蕾莉雅凝视他，银色的长发一闪人已到他面前。
修奈泽尔低头：“原来是这样，但刚才我来怎么没有看到棋局。”他四下环顾，一脸无辜。
伊蕾莉雅勾起唇：“我已经让蕾迪娜收了棋局，毕竟，以后不会再下了。”
“怎么？伊蕾莉雅妹妹不打算再和鲁路修下棋？”修奈泽尔的眼底闪过丝精光，紫色的眸锁定在她的身上。
伊蕾莉雅提起裙角：“鲁路修哥哥这些日子大概都不会和我下棋了，况且，我也要离开一阵子。所以当然就让蕾迪娜把棋局给收了，难道还要等到回来吗？您说对不对？修奈泽尔哥哥大人。”
修奈泽尔挑眉：“的确。”
伊蕾莉雅颔首：“那么。哥哥大人，我就先失陪了。毕竟，还有东西要收拾，很麻烦呢。”
修奈泽尔点头：“本来就是我打扰了你不对，伊蕾莉雅妹妹，祝你顺利归来。”
“谢谢哥哥大人您的祝福。”伊蕾莉雅回首一笑，灿烂的笑容如果除却那双太过寂静的眼睛，应该是美丽不方何物才对。
鲁路修跑到了皇族专用的加护病房，大汗淋漓的他竟然没有落下一滴泪水。
——“看来，没有办法了呢。”
鲁路修睁大了眼。
——“阿什福德家也倒了，五皇女也变成这样，以后恐怕连作为联姻都不可能吧。”
鲁路修前去开门的手僵在半空。
——“十一皇子殿下彻底完了呢。”
鲁路修悬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
然而，他的背脊却从来没有这一刻挺得这么直。他朝布里塔尼亚皇帝议政的地方跑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见那个冷血无情的父皇，他想问他为什么不来看母亲和娜娜莉！
鲁路修往前冲去，飞奔的步伐什么也无法阻止。
隐约中，他似乎与什么擦肩而过。
阳光细碎如纱，青冥渐渐渲染上昏黑。
鲁路修奋力跑着，仿佛用尽了这一生最大的力气。
伊蕾莉雅站在他的反方向，银色的眼瞳没有任何感情存在。
她只是淡淡地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没有伸手，更没有呼唤。
“殿下……这样，真的好吗？”蕾迪娜担忧地看向伊蕾莉雅，身为她的侍女，她清楚的明白伊蕾莉雅在众多皇子皇女中绝对是挺喜欢鲁路修的。
然而伊蕾莉雅只是勾起唇开口：“不用。我说过，已经收掉的棋局，没有再下下去的必要。”
蕾迪娜愣在原地，讷讷地看着伊蕾莉雅转身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她骤然觉得她是没有感情的。
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益。感情，不过是相互利用所必须的东西而已。既然没有再相互利用的必要，那么，感情也就不需要再存在。
伊蕾莉雅坐上了停在空旷处的飞机，黑色的蕾丝长裙倾洒出孤独的影子。
“请第十七皇位继承者，鲁路修•V•布里塔尼亚皇子殿下入殿！”门口的侍从开口宣道。
鲁路修狠命咬了一下嘴唇，走入了宫殿。
这曾是他害怕的地方，因为，这里有着他害怕的人存在！
但是，现在——
“父皇陛下！您知道母亲大人和娜娜莉的事情吗？”鲁路修的声音很响亮，稚嫩的童音敲击着众人的心灵，却没有在醉生梦死的贵族心上留下印记。
“我知道。”布里塔尼亚的皇帝挑眉，“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没空理你的事，你退下吧。”
“父皇陛下！母亲大人和娜娜莉被恐怖分子袭击！你难道就不去看看她们么！”鲁路修咬紧了嘴唇，怒火冲天地吼道。
布里塔尼亚皇帝的目光陡然一紧：“那又怎么样？”
“什么……？”鲁路修讷讷后退。
“我说，那又怎么样？”布里塔尼亚皇帝的眼神冰冷，深紫的瞳孔仿佛万年寒冰，“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伙，那么就只能被淘汰出局。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我有什么必要去同情弱者？鲁路修。”
鲁路修愣在原地：“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弱者就活该死去么？”
布里塔尼亚的皇帝凝视他：“鲁路修，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最本来的规则，你不明白么？”
鲁路修双腿一软，却仍旧冲了上去，王座前，拿着兵器的侍从将他拦下。
鲁路修狠狠地瞪着对面的人，仿佛那里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仇人。
“如果，如果真的……”
“鲁路修，如果你没事的话，马上给我出去！”布里塔尼亚皇帝的目光凌厉似剑。
鲁路修坐到了地上。
“弱者，只有死路一条。”布里塔尼亚的皇帝宣布着，仿佛在说一条再自然不过的真理。
鲁路修转身跑出，纤细的手将胸口的领结撕碎：“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放弃皇位继承权！”
周围的王宫贵族响起一片唏嘘声，布里塔尼亚皇帝的声音冰冷：“你确定？鲁路修。”
鲁路修没有回头，他转身跑出了宫殿。
偌大的宫殿，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他忽然想起了伊蕾莉雅，那个总是用平静到冷淡的目光注视一切的皇妹。
夕阳西下，印有布里塔尼亚皇族象征的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鲁路修仿佛看到了伊蕾莉雅的银发。
他咬住嘴唇，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宫殿。
前往科特里亚的飞机上，传来伊蕾莉雅密不可闻的一叹。
“蕾迪娜，把关于科特里亚的资料给我。”
“是，是的，殿下。”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章：离别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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