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玛丽安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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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将浓稠的墨洒在皇宫庭院里的枝杈上，翡翠般的嫩芽顷刻间便成了墨绿。
月凉如水，星光似碎汞。
在喧闹的人声中，礼花朵朵绽放。像是生命到了尽头的昙花，只愿盛时衰败；又像是即将滑落的流星，只欲留下瞬间永恒。
一处安静的地点，静静坐着几个人影。
“伊蕾莉雅，记住哦，千万不要引错路了！”清脆而甜美的女声响起，且带着一丝浓浓的兴奋。
“是的，尤菲米娅姐姐。”伊蕾莉雅浅笑。
“那，柯内莉亚姐姐那里准备好了吗？”尤菲米娅又看向柯内莉亚。
“准备好了。”柯内莉亚抱歉地冲伊蕾莉雅颔首，显然对这个妹妹也招架不住。
伊蕾莉雅淡淡勾起唇角，眨了眨眼。
“好，那么现在就等着娜娜莉了！”尤菲米娅一击掌，月光照在孩童的面上，满满的激动。
伊蕾莉雅转过身：“那么，我先到原定位置去等了。”
“嗯！”尤菲米娅点头。
柯内莉亚耸了耸肩：“我也去了。”
“好！”尤菲米娅继续点头，接着就朝与伊蕾莉雅相反方向的地方跑去，粉红色的长发在虚空中划开美丽的弧度，如同上帝的宠儿，象征着天堂的和平与无上的荣光。
伊蕾莉雅顿住脚步，今夜的她着了身雪白的男式小礼服，银色的长发用同色的绸带束起，高贵中多了一丝清雅。她的肩背依旧笔直，银白的眼隐藏在刘海儿下，于黑暗里熠熠生辉。
不远处，开始有人声传来。
本来就僻静的地方，这人声显得极为响亮。那是两个人的声音，略为成熟的，还有稚嫩的。
伊蕾莉雅兀自点头，她明白前来的人便是她所等待的。
长发在背后零落出斑驳的影，伊蕾莉雅以骑士的姿态跪倒在地。
刻意压低的声音满载着淡然，却掩藏不住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美丽的玛丽安娜殿下，请问我有这个资格作为您的领路人邀请您随我一游吗？”
前面的人似乎怔了怔，黑色的长裙肃穆而典雅，她看向四周，方才为她引路的小精灵却已经不在各处。随即便露出一个笑容，白皙纤长的手伸出：“我的荣幸。”
伊蕾莉雅勾起唇，站起身的同时保持着身躯的前躬。
“请问，你想带我去哪里呢？亲爱的领路人。”玛丽安娜颇有兴趣地注视着她。
伊蕾莉雅颔首，用空缺的另一只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殿阁：“尊敬的殿下，在那里有着为您的生日感到欢喜的子女等待。”
玛丽安娜笑出了声：“是吗，真是非常谢谢你们呢。”
伊蕾莉雅摇头，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这是我们的荣幸。”
夜风拂起两人的发，一黑一白的发于月光下是鲜明的对比。纯白与纯黑，与之相反的却是灵魂的差别。什么样的灵魂的差别？绝对的纯粹与绝对的黑暗的灵魂的差别。
两人继续往前走，道旁坠落的花瓣扭动着婀娜的身姿装点上属于大自然的地毯。
伊蕾莉雅在一座宫殿前顿住了脚步。
以暗夜为背景的宫殿雪白的墙壁显得冷冷清清，带有股凄凉悲怆的意味。青色的树木枝杈缠绕在廊柱上，无端端多出分不为人知的空寂。
脚步声伴随着奏乐声响起，伊蕾莉雅礼貌地放开了玛丽安娜的手：“王妃殿下，祝您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她转身离开。
玛丽安娜笑了笑，提起裙摆就走入了宫殿内部。
与外面的孤独不同，宫殿的内部甚至比皇宫中的任何宫殿的装潢都要华贵。不见得很长的走廊两侧镶嵌着各式各样的花鸟图案，昏暗的灯光照在地面上，折射出袅袅淡淡的影子。
奏乐声随着接近而愈发清晰，脚步似乎已经顿住。
前方有一道门。
繁复的花纹刻印在木质的门上，除了感到年代久远之外，就只有那种岁月沉淀出来的高雅。
玛丽安娜推开了门。
眼前的灯光一下子明朗起来。
大厅里的水晶灯闪烁着，万千支蜡烛亦闪烁着。悠扬的音乐从后响起，那是几名带着假面的少年少女。统一的白色礼服，统一的白色假面。他们就像是天使。不，是比天使还要美妙的存在。
玛丽安娜的心里开始涌起一股奇特的感受，如同电流，从脚底蹿入心田。
粉红色长发，穿着白色礼服的少女走过来，假面背后的浅紫眼睛明亮耀眼：“玛丽安娜王妃殿下。”
乐声戛然而止，大厅一片寂静。
“祝您生日快乐。”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水晶灯已经关上，窗外的月光洒入，依稀可从发色与姿势辨别他们的身份。
站在钢琴边的金发高挑少年，修奈泽尔。手上拿着小提琴的黑发男孩，鲁路修。将指挥棒横在胸前的金发纤瘦少年，克洛维斯。手中抓着大提琴的紫红长发少女，柯内莉亚。把小提琴随意拿在手边躬下身的银发女孩，伊蕾莉雅。以及，出现在她面前的粉红色长发和后来出现的棕色长发的尤菲米娅与娜娜莉。
玛丽安娜愣在原地。
静默中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她能听到自己胸膛里心脏的剧烈跳动。
克洛维斯的手一挥，所有人就恢复了原本的配制。钢琴以欢快激昂的快板起头，紧接着是小提琴的合奏的再现部。大提琴像汩汩流水，隽永而缓慢地流动。尤菲米娅与娜娜莉同时启唇，响亮的歌声搭配着悠扬的乐曲，仿佛天堂的音乐，天籁之音。
玛丽安娜仍旧没有回过神来，立在原地的她除了微笑已经再没有其他表情。黑色的眼充盈着感动，黑色的发垂落出点点的欣慰。
乐声仍在继续，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不知是谁打开了大厅的灯光。骤然耀眼的大厅里齐刷刷立着七名少年少女。
以身着白色小礼服的指挥克洛维斯为首，其他人跟着摘下了面具，笑容自眼底露出，在这一刻，没有争斗，也没有算计。着男式礼服的手臂横在胸前，着女式礼服的以双手勾起裙摆。
“玛丽安娜王妃殿下，祝您生日快乐。”
玛丽安娜的瞳孔微微放大，她似乎才反应过来，极力压抑的平静嗓音却颤抖不已。
她微笑，嘴角不可抑制地不断往上移动：“真的……谢谢你们。这是我过过的，最为开心的生日……”
尤菲米娅骄傲地抬首，嘴边的笑容灿烂无双。柯内莉亚勾起唇，紫色的眼中是满满的尊敬。鲁路修点头，白皙的面颊上渲染着幸福与快乐。克洛维斯的蓝眼睛从来没有这一刻闪亮。被尤菲米娅拉住的娜娜莉几乎就要扑过去。
而就在同时，伊蕾莉雅的目光却是看向身边的修奈泽尔。锐利的眼神仿佛要洞察一切。修奈泽尔勾起丝意味不明地微笑，突然开口打破沉默：“尊贵的殿下，现在宴会那边应该找您找的焦头烂额呢。谁知道，您却撇下他们，到这里来和我们一同共度生日的最后时光。”
玛丽安娜没有回答，尤菲米娅却插嘴道：“修奈泽尔哥哥，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这可是我们特地为玛丽安王妃准备的生日礼物耶！”
“是，是，是。”修奈泽尔一脸抱歉地笑笑，故作无奈的样子激起周围笑声连连。
伊蕾莉雅也在微笑，但是她的眼底却沉静如水。
水晶灯的光芒下她如同一个孤独的影子，独自站在人群后方，手在两侧握成拳，四周大声的谈论声并没有传入她的耳中——
最后时光吗？修奈泽尔，你要开始行动了么？
※ ※ ※
平静维持了一个夜晚，像是暴风雨之前。在来临时才能感觉到。
次日清晨，鲁路修就来到了伊蕾莉雅的宫殿。
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到来，伊蕾莉雅坐在宫殿外的亭中悠哉游哉地喝着红茶。
“早安，鲁路修哥哥。”她说。
鲁路修愣了愣：“早，伊蕾莉雅。真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昨天明明那么晚才睡的。”
伊蕾莉雅起身，示意他坐到对面。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鲁路修坐在凳上，接过蕾迪娜递来的红茶。
伊蕾莉雅眯眼：“没有，只不过，我预想今天应该会有访客才对罢了。”
“是吗。”鲁路修抿下一口红茶，“昨天，母亲大人她很高兴。”
“是吗？”无意识地搅动着红茶，伊蕾莉雅浅浅微笑。
“伊蕾莉雅，你难道昨天没有睡觉？”鲁路修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伊蕾莉雅失笑：“怎么可能？鲁路修哥哥呢？昨天睡好了吗？”
鲁路修轻笑，明媚的笑容如同万丈金光照亮伊蕾莉雅的眼。她情不自禁地闭了闭，却听到耳畔他响亮的声音。
“当然睡好了！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了！”
——“是吗。那就好。”伊蕾莉雅继续搅动着红茶，平静的语气夹杂着叹息。
同一时间，在布里塔尼亚皇宫的中心位置，两名执掌着无上权力的男子正在互相对视。
只是，一个是跪着的，而另一个，是坐着的。
金发紫眼的修奈泽尔定定地凝视自己的父亲，白发紫眼的布里塔尼亚的皇帝。
终于，听到他说：“修奈泽尔，你找我有什么事么？”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与冷漠。
修奈泽尔笑了笑：“关于对科特里亚的战争，听说到现在还没有胜利。”
“没错。”布里塔尼亚的皇帝点头，随即勾起丝莫名的笑，“怎么？你想前往？我记得你关于Area-6，还有一些小问题没有解决吧。”
“父皇陛下，我并不是想要前往科特里亚。您也知道，对于战争一类，我向来不怎么热衷。”修奈泽尔摇摇头，恭敬地回答。
“哦？那么你为何而来？还是说，你想给我提议让谁去？”布里塔尼亚的皇帝挑高眉头，紫色的眼锋利如鹰隼。
修奈泽尔的语调温和，却铿锵有力：“伟大的父皇陛下，我希望您派遣七皇女伊蕾莉雅•菲•布里塔尼亚前往科特里亚。”
“鲁路修哥哥，您今天早上来找我，不会只是聊天这么简单吧？”伊蕾莉雅优雅地喝下口红茶，淡淡道。
鲁路修点头：“嗯！其实，很久没有和伊蕾莉雅下棋，所以……”
伊蕾莉雅笑出声：“所以就这么早跑来找我下棋了？也好，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蕾迪娜。”
鲁路修一怔，刚要开口，却又不知该问什么。
只是这么一踌躇，蕾迪娜已经拿着晶莹剔透的棋子走了过来。水晶制成的棋子一如既往，伊蕾莉雅忽然有些出神，心里涌现出不祥的预感，还有一种浓浓的失落。
她凝视着棋子，又仿佛通过棋子看进了鲁路修的眼瞳深处。
时间缓缓的流逝，当棋子与棋盘的清脆响动传来时，伊蕾莉雅才像反应过来一样落下黑子。
于是，两军的对垒，正式宣告开始。
“修奈泽尔，告诉我你的原因。你应该明白，伊蕾莉雅只有七岁。”布里塔尼亚的皇帝将目光锁在修奈泽尔身上。
修奈泽尔颔首：“是的，我明白。不过，我相信人的年龄并无法决定人的才干。父皇陛下，在我看来，伊蕾莉雅是一个军事天才，那个孩子在与我下棋的时候，棋艺更在我之上。”
布里塔尼亚的皇帝的眼底泛起丝涟漪：“修奈泽尔，纸上谈兵与真正的上战场是不同的两个概念。伊蕾莉雅还太小。”
“我不能赞同您的观点，父皇陛下。”修奈泽尔摇了摇头，“如果不加以锻炼，即使是美玉，我也认为会因为岁月而蒙尘。那么，父皇陛下您又何必将她纳入您的保护网下呢？”
“哦？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修奈泽尔？”布里塔尼亚的皇帝眯细眼，狭长的紫色瞳孔看不出任何属于一个父亲对于自己儿子的温情。
只有算计，浓浓的算计。
修奈泽尔微笑：“是的，父皇陛下。”
“哼。”布里塔尼亚的皇帝轻蔑一笑，“那么，就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好了。雷克顿。”
“是的，陛下。”一抹高瘦的影子从帘后露出。
“关于派遣到科特里亚的皇室成员，就决定为七皇女。”布里塔尼亚的皇帝淡淡道。
“啊？”雷克顿怔了怔，这名将军如何也无法想像出七岁的女童上战场的景象。
“你去通知她，今天晚上就起程。”布里塔尼亚的皇帝继续说。
“呃……是，是的。”雷克顿躬身行礼后便冲了出去，待跨出了门槛，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喃喃道：“对啊……”毕竟……七皇女是陛下指定了的“后”，不过，修奈泽尔殿下又为什么要向陛下提议让她去？
棋子与棋盘交击着，黑白两军互相厮杀着。
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战场上的哭嚎怨愤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终于，伴随着一个冷淡的声音，黑色的棋子杀入了白子的最后阵营。
“将军。”伊蕾莉雅说。
“呼……又输了呢。”鲁路修似乎没有以输为意，兀自拿起属于自己的白子国王，笑道。
“鲁路修哥哥，您的进步真的很快，相信不用很久，您就可以超过我了。”伊蕾莉雅若有所思地说。
“是吗？不过伊……”
“十一皇子殿下！”惊慌的喊声从后响起。
鲁路修与伊蕾莉雅同时回头：“什么事？”
“玛丽安娜王妃，玛丽安娜王妃所居住的宫殿被恐怖分子袭击，已经……当场去世了！”
鲁路修怔住，白子国王铮然落地。
“你……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九章：玛丽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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