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黄大军开车回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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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黄大军开车回城
“牛□□日的。”黄大军大声的骂了一声，转动着方向盘，把自己的那辆江铃轻卡让到了国道的最边沿：“你他妈的算狠！”
这是一辆有几十个车轮的平板货车，跑起来轰轰隆隆的，又高又大，又是个长家伙，远远的看上去犹如一艘驳轮，威风的仿佛是一辆重型坦克，他收过驳船的钢板，质量不错，又大又沉，天知道那些人怎么能把钢板运出造船厂？坦克没收过，那家伙是个南斯拉夫的总统，铁托（坨），军队的东西还是不沾为好，人家是钢铁长城，还得保家卫国，万一出点事情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有人找过他，他拒绝了：“挣钱的门道太多了，你能去拿军队的东西？那可是钢铁长城，就是去拆长城的砖，不也被人骂祖宗十八代吗？”
黄大军的这辆带货箱的江铃轻卡可不是那辆平板车的对手，就像是以卵击石，根本不是同一档次。他见过一次车祸现场，小货车被撞到十多米以外路边的一个水塘里，平板车除了保险杠有些微变形，车身侧面的油漆有些擦伤以外，依然岿然不动，那小货车里面的人一死两伤，很是悲惨，他可不想落到那样的下场。
昨晚不到十二点他就把车装好了，是在离这座城市五十公里以外的郊区的一栋民房里，外表上看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栋两层楼的农家小楼，门前也是柑橘成林，鸡鸣狗跳，还有老人打牌，老婆婆喂猪，后面是一排平房，靠猪栏的那间原来当作火笼的房里堆满了喂牛的稻草和一些弯弯曲曲的大树疙瘩，把稻草挪开，里面有一个废弃的风车，再把风车搬走，里面就是黄大军想要的东西，也是他此行的目的，那是一堆破铜烂铁。
所谓破铜烂铁，其实八成都是几乎完好无损的建筑构件、钢梁、铁条、管道阀门、铁管，甚至还有锚链、螺旋桨和柴油发动机，当然也有砸碎了的铝合金门窗、原封未动的电线电缆，崭新的空气开关，居然还有两个挖掘机的沉重的铁斗。根本不用推来磅秤记录重量，也不用逐个逐件的讨价还价，大家都是熟人了，大都都是他说出一个数字，对方也会说出一个数字，几番讨价还价，最后双方都笑了，也就成交了，就有几个当地的青年帮着他把那些破铜烂铁搬上车，然后关上货箱，趁夜而去，趁夜而归。
黄大军不是本地人，他和在这个城里以收废旧为生的人一样，都是来自那个江汉平原的一个低凹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和他的老乡们住在这座城市的“荒货村”里，前几年，把老婆和一儿两女也接到这里来了，老婆在家做饭，负责三个孩子的生活，有空的时候还出去帮人擦皮鞋。老婆不愿意，他就给她一脚：“老子的钱就这么好挣得？”三个孩子在交了借读费，给校长和老师送了礼物以后都到学校上学去了。他一直很蔑视自己的同乡，有了一点钱就像守财奴一样紧紧的拽在手里，拿回家去盖一栋两三层小楼，却不知道把孩子领出来读书，给孩子一片广阔的天空，让子孙后代成为城里人，这才是一个人的希望，也是一家人的希望。年老了，那些同乡回乡下养老去了，天天一个人坐在阳光下等死，他却能坐在街心花坛边看孙子嬉戏，乘着公交车免费全城旅游，那该是多好的事！
平时的时候，他也和他的老乡一样，骑着一辆三轮车，让手提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回收——电视、空调、洗衣机；冰箱、电脑、热水器！”慢悠悠的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里转悠，中午找家小吃摊，炒盒饭，二两酒，边吃边看那些城里女人鼓鼓囊囊的乳胸。只是一周里有一两天，他会在夜晚出门，他可不像他的那些老乡那样，去小偷小盗，去剪居民的电线，去锯人家的空调管、去砸广场上的铁栅栏，那都是玩命的事，就是被人家巡夜的打一顿也受不了。他会开着他的那辆江铃轻卡到周边的县区走一趟，他可不止有一个供货商，近郊、山区还有江边都有他的联系人，所以他才最终决定买下这辆来路不明的厢式货车，有了这辆车，他才觉得自己和那些同乡有了天壤之别。
那个郊区的俞老幺是自己找上门的，在他的那间堆满了旧报纸、破纸箱、锈迹斑斑的乱铁丝、装修拆下来的半截镀锌水管和被用火烧得发黑的铜丝的破烂堆里转了好几圈，似乎有些不屑的样子，他就给俞老幺递了一支烟，问了一句：“师傅是哪里来的？”俞老幺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黄大军就知道有戏了，他知道那个距城市不过数十公里的郊区，有一个全省规模最大的化工厂，有一个刚刚新建的全国最大的单晶硅生产厂，还有一些屈指可数、财大气粗的企业，当然，还有国家投资数十亿新建的深水港，沿长江推进的高速公路，已经快要竣工的铁道线，那可是块肥肉！他有些窃喜，也有些兴奋，但他依然不动声色，給俞老幺倒了一杯绿茶，他并不喝茶，抽着烟还是满屋转悠，后来才停下来，对黄大华说：“我家里有些东西，不知你收不收？”他就跟着去了。
俞老幺其实就是若干个和他一样，在周边的大型企业、建筑工地、船厂、火车车厢以及那种平板货车上顺便顺点东西，白天是眼明手快的捡，入夜以后就把那些白天已经看好，却不方便搬运的东西运回来，当地不少的人都这样做，大家全都心知肚明，大哥不说二哥，我好你好大家好，又不是拿你家的东西，你不拿人家也会拿，那些单位企业向公安分局报警，都是当地的民警，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还没有个三姑六爷八大舅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嫌那些报案的保安多事，“你们当头头的牙缝里稍稍掉一点，不比那些多多了？”企业也只好暗叹：“人心不古，社会复杂。”可俞老幺无疑是那里最能干的盗贼，因为他有一条销赃的渠道，于是就有人和他合作，就有人让他坐地分赃，这就是他能够与黄大华一拍既合的原因。只是因为是偷盗之物，也只有趁夜晚偷偷转移了。
他去的时候，俞老幺不在家，他老婆说是有人给她老公打来电话叫他去收货，还给黄大军倒了一杯酒，炒了几个菜，让他和几个当地的农民一起宵夜。他知道俞老幺很久就不直接去偷盗了，其实和他现在所干的一样，也是收废旧的周边收来的那些东西就藏在那间以前当过火笼房，现在墙上还是黑乎乎的平房里。他就和那些农民喝着酒，看着电视，等着俞老幺的回来。谁知一等就快要天亮了，那些农民打了半天麻将，还是不见他回来，就回家睡觉去了，他就在空荡荡的堂屋里等着俞老幺，他终于回来了，、把一个又大又沉的紫铜阀门扔进了他的车里：“狗日的，敢骗老子！把老子骗去守了整整一个晚上，就这么点东西，还找老子要了一百块钱！”
黄大军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化肥味道，他知道那个紫铜阀门是刚刚从正在运转的管道上偷着卸下来的，那可是剧毒、易燃的管道，他动了一下心，用手电照了照那个阀门，果然是武汉的一个朋友要的型号，也就高兴起来；他又从俞老幺身上闻到了一股女人味，就知道他为什么去了一晚上的原因。就笑了笑。他也知道，这个阀门到了他的朋友的手里，清洗一下，再加个包装，2000元之多不少，他只需要把阀门托运到另一个城市的一家店铺，也可以到手千把块，只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算了。”黄大军把两张百元大钞塞进了俞老幺的衣袋里：“辛苦你了。”
他就开着江铃轻卡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黄大军开车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