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十六莲

19、千年玫瑰（二）

　　进得寝室，何夕已经开始整理她带来的一包东西，无非也就是些衣服被褥什么的。她似乎很有什么不满的，说是整理衣物，不如说是在拿衣物出气，把它们使劲往这儿那儿的扔，扔得乱糟糟的也不管，寝室的另外两个女孩看她的样子也躲得远远的不敢理会她。
　　见我进屋，她两眼望着我，眼睛里都是血丝，又哭不出来的样子，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我把她的包放下，等着她跟我说点什么。结果她叹了口气，身子软软的往椅子上一倒，竟一句话也没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又开始拿那些无辜的衣物撒气。
　　我很是奇怪的看着她，她就在那里扯呀扔她的衣物。突然，一件衣服兜头往桌上玫瑰罩去。我眼疾手快的夺过衣服，玻璃瓶未被碰翻，可是花瓣已经纷纷散落开，一地鲜红触目惊心。
　　这都已经两个月了，若非何夕这一折腾，花儿仍是□□艳丽。不愧为“千年玫瑰”，我由衷的赞叹。何夕真不该撒气到这无辜的花儿，哪怕不为李阅的一番苦心，单单为这倔强的花儿就不应该。
　　我说：“何夕，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但这花儿你真不应该糟蹋。你想听听这花儿的故事吗？它叫‘千年玫瑰’。”
　　她没有回答我，但也停止了动作，郁郁的坐到凳子上。我知道，其实她比我更是惜花之人。我不过是因为知道了它们“千年玫瑰”的来历所以对它们稍稍爱护，而何夕几乎对一切花儿都怜惜有加，哪怕它们是她不喜欢的人送的。
　　于是我开始讲起了“千年玫瑰”的故事，这也是那天晚上韩乔告诉我的。一个哀伤的传说，一颗诚挚的心：
　　传说，中世纪的欧洲，有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们长大后顺理成章的结为夫妇。然而，不幸的是一场战争毁灭了他们的幸福：就在他们新婚的次日，男人被征召入伍，一去数年渺无音信。女人盼啊盼，同去的战友有的活着回来了，有的死讯回来了，只有她的丈夫音讯全无。她无比伤心，终日以泪洗面。一天，一个女巫经过她家并问她要了水喝，见她面色愁苦就问明原因，然后让她取出一件丈夫送她的东西。她听从女巫的话拿出丈夫送她的银戒指，上面雕刻着一朵玫瑰花。女巫告诉她，把戒指种在土里，等开出了红玫瑰，就可以夫妻团聚。她高兴的把戒指种上，每天无比虔诚的浇水施肥。终于，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戒指真的发出了芽长出了枝开出了花苞！只是，从花苞的颜色来看，花儿是白色的却不是红色的。她用小刀把自己手指割破，让血流到花苞上。花苞似乎有了一点点红色，于是她每天都用自己的鲜血浇溉花苞，花苞的颜色也一天天变浓。一个月后黄昏，花蕾终于绽放，开出了鲜艳的红玫瑰！与此同时，她欣喜若狂的发现，远处的山坡上正有一个人向她走来，这个人衣衫褴褛、步履蹒跚，可是，夕阳染红了他背后的天空，他的身形□□毅然，他真的就是她等待多年的丈夫！然而，她却没能向她丈夫跑去，失血过多已经让她使不出半点儿力气。她倒在了落日的余晖中，死在了他丈夫的臂弯里。他的丈夫，其实早已死在战场上混入泥土，可是就在她种下戒指的那一刻，突然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而复活，他复活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家回家。于是他跋涉了千山万水，冲破重重阻碍，终于回到家中。可是，他却只得见到妻子最后一面，她的妻子用了自己全部的血液来换得与他重逢。他悲痛欲绝，但见得妻子身边的红玫瑰在风中摇曳。埋葬了妻子，他悉心呵护红玫瑰。玫瑰开了两个月终于凋谢，而他，也在红玫瑰凋落时死去。那一刻，他发现妻子在他身边微笑着，就象一朵盛开的红玫瑰，他们终于在天堂团聚，再也不分开。
　　这个玫瑰就是千年玫瑰，其实是玫瑰花的一个品种，花苞是白色的，开花却是红色的，花期极长，能开两个月不凋谢。李阅去年就已经养上了这株玫瑰，因为它开花时的奇异特点，好些男生都去参观过，只是去年花开，开出的却是浅浅的粉红色，李阅也羞于送出手。今年这株玫瑰又长了三个花苞，仍是白色的，李阅突发奇想就照着传说用自己的血来灌溉花儿。一个星期后（还好不是传说中的一个月），花儿居然真的开成了鲜艳的红色！李阅这才兴奋的来何夕面前献宝。这个事情很奇特，韩乔同寝室的一位男生前后两年都去参观过李阅的花儿，回来讲述起来也是绘声绘色，所以韩乔记住了这个千年玫瑰，只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玫瑰送给了何夕。
　　她面色沉郁的听完我讲故事（其实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整个人仍阴沉着没有更多的反应。沉默了好一会，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花瓣，把它们拢了拢捡起来放桌上，捡着捡着突然就“哇”的哭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我完全不知道她是为花，还是为别的什么。她就这么哭哭哭，大有哭到肝肠寸断之势，我们说什么她也不理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我与晓观、菁菁三人面面相觑，却也束手无策。她哭了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己爬上床睡了，没有洗漱也没有脱衣服，上床后一动不动。哎，明天吧，明天等她心情好些，我想她会告诉我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