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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海国旧梦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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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咯……
无数僵尸拔地而起,怪叫如夜枭紫河车尸首蛰伏在暗夜,刺骨的冷风如刀刮一般。
庐隐一边快速的斩杀怪物,一边小心的保护乐灵飞,清越的剑光如同一泓秋水,酣畅淋漓将妖物斩杀于剑下。乐灵飞此刻也管不了什么暴露身份了,只见她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将一把紫色的土壤埋于地上,另一支手将方才折下来的桃枝种于紫色土中,口中念念有词,那桃枝便以惊人的速度生长开了,伸展枝叶,花瓣如虹,拔地而起的瞬间,在庐隐的眼中长成了一片挤挤挨挨的参天桃林。
“我去,累死我了。”灵飞大概是耗费了大量心里,皎月一般的脸庞苍白无比,“赶快跑路吧,我学艺不精,不出一刻时间,它们就要冲过来了。”
“我可什么都不会说的。”灵飞心道,生怕庐隐看出什么端倪来。然而他只是如有所思的看着她,英气的剑眉挑起,一双眼睛深邃无比。看着他抱剑而立,一言不发的样子,灵飞感到更加心虚了。
“你还有力气么?”庐隐问道。
“当然……没有了。”灵飞就差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心道:你以为‘息壤’这么好控制啊,我才多大啊,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吧。她因将庐隐
拖入自己的幻境感到十分抱歉和不安,只好再次打破母亲的禁令,使出了家传的木灵术。
灵飞小心翼翼的捏了炔,将‘息壤’收入锦囊中。
“也罢,反正以后会查出来的。”庐隐仿佛在自言自语,指挥着手中的剑,那剑虽并不是他成名后使用的名剑“斩情”,却也是名家子弟中较为上乘的。
“你的剑……力气如何?”
灵飞小心翼翼的问。本来她想说,你才学会御剑飞行不久,会不会飞到一半,把人给颠下来?又怕伤到庐隐的自尊心,只好旁敲侧击的问。
庐隐:“……你暂且可以试试。”
灵飞有点灿灿,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飞剑,那剑因为承受了两个人的体重,忽的下降了一大截,然后才平稳的飞起来。
灵飞吓一大跳,她因是奴隶,无权佩剑,一直用的是一把木剑飞行,庐隐的铁剑虽然比之木剑较为上乘,却也因为御剑之人年纪尚轻,故而较为吃力。
“不过总算脱离魔窟了,谢谢你啊,庐隐。”灵飞就差涕泪横行的感激了。
其实,这僵尸横行,恶鬼满地的幻境,也是因她婴儿时期在战场流离多日,受阴邪之气侵饶,故而常作恶梦的梦境重现。她虽不曾告诉他人,却常常在暗夜惊醒,如今,梦境里仿佛又多了一个庐隐,竟然给她,不再那般可怕的错觉。
谢谢,她又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遍。
这二人飞了一段时间,看见了风雪中一座宅院,便不在飞行,落剑而下、站在门前。
那宅院富丽堂皇,门前立了两个大的石狮子,彩灯相结,金匾横陈,上书:“府”四个大字。
“灵飞,你的幻境破了……,现在轮到我了。”庐隐沉声道。
他一脚踢开了大门。
此处虽然富丽堂皇,奢靡使然,却也不过海国皇宫的一处别院,时值盛夏,应是海国国主带领妻妾消暑的地方。灵飞一路无言的跟随庐隐穿过重重回廊,尽管海国的景致与从前的漠河镇,或是后来的不周山学院世子府都不同,如盛开的红珊瑚、玛瑙树啦,珍珠帘子啦,玉树琼花一般点缀的宝石树,映衬着池子里养的粉白、温和、但是眼睛其大的异兽啦,灵飞尽管惊奇,但是并没有发问。
庐隐的脸色铁青,异于他平时任何时刻。
夫子说,幻境能伤人,既然伤人,那一定是庐隐最惧怕的事情了。
不一会儿就走进了正殿,一路的小厮、家仆成群,看见庐隐,皆是恭敬的微侧着身避让。到了匾书“清凉枢”三字的庭院门前时,隐隐传来了丝竹之声。
一进去,果然看见有歌姬乘歌而舞,一众人端坐着欣赏,其中高居于上座着,高戴色玉冠,神色英武,应该是海国国主,庐隐的父亲安河王。往下端坐着着锦衣的妇人几许,官员几许,其中最让灵飞记忆犹新的,是一名白衣贵妇,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年华,斜倚着美人榻,高簪金钗,碧环轻点,额尖一点朱砂殷红,映衬着双目如水——她双手轻笼一捧碧玉葡萄,一边斜眼看歌舞,满脸厌倦之色。
看见庐隐进殿了,白衣美人收敛了冷漠神色,脸色虽然稍霁,却终于不耐清叱,随手便把葡萄扔向台中,顷刻,丝竹声戛然而止,作舞的美人受惊,从高台上坠落地下,一张脸变幻莫测,终摆出委屈、却不成言的神色来。
安河王本欲发怒,看出是白衣美妇所为,反而面露微笑,口角微微上扬。然而美人并未看他,只向庐隐轻倚手,道:“靖儿,你过来。”
灵飞终于知道,庐隐偶尔流露出来的不耐,却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微恼,是来自哪儿了。
庐隐回头看了灵飞一眼,道:“你跟着我。”便向安河王道了万福,随既走向母亲身旁,灵飞亦赐了坐。
歌舞既停,安河王便回过头问道:“阿靖,夜场狩猎回来了?”面带威严之色。
“回禀父王,本次西海夜猎,孩儿打下了一头雪豹,受师傅夸赞,赐予玄铁剑一枚。”
“不错,小小年纪有所作为,比起为父,尚有嘉诩。只是玄铁剑虽好,却不如我国神剑‘斩情’名贵,配不上你身份,等你到了18岁,为父便可按国训赐予你。”
“王上!”应是斩情剑与众不同,适才作舞的女子忍不住接口道:“这,这,靖儿不过才作完8岁生日,说这些,怕是有些为时尚早了。”她虽一脸柔美,娇媚入骨,却不免一脸焦急之色。
灵飞本以为她只是寻常舞妓,谁知竟眼拙了。
“大胆虞妃!此处岂是你说话的地方?靖儿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白衣美人怒气未消,一脸威严,那被唤虞妃的一听斥责,抖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别过眼,生生忍住了。
“姐姐好大脾气……”虞妃还是忍不住轻声叹一句。
“虞女?你竟然敢顶撞本宫?”白衣女子气的反而笑了:“凭借你的身份,竟然敢对本宫妄言?你可别忘了,你来时的话。”仿佛触动了伤心事,白衣女子脸浮上也浮现出了凄然的神色。
灵飞心道,先是打乱别人的舞蹈,后又严加斥责,别人不过分辨几句,却又受你一顿责难,这白衣妇人的势力,在这高墙中,可算是见识到了。只是庐隐虽然是他的儿子,在学院中却并未显示出这般刁蛮来。
“娘亲……”一声稚嫩的温言呼唤,打断了灵飞的沉思。
一双怯怯的眼神,出现在一名锦衣小儿身上。他虽年幼,却努力将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玉雪可爱的脸上,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何如不怕。”虞妃恨恨道出一句并无实际意义的安慰,从下座抬起身来,过去安慰性的揉了揉孩子的顶心。
“白后好厉害……”座上,另一年纪尚幼的青衣嫔妃用扇子遮住脸,只露出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来,不高不低的向另一名藕荷色嫔妃道。
“放肆。”安河王淡淡说一句,四座再无人敢妄言了。
“玉白勿恼,且尝尝星宿海供奉的……”
“我不吃!”话未毕,白衣女子便不耐的打断了:“我头痛,你别同我讲话。”
“孤王就喜欢你你这小孩子脾性。”
安河王叹一句,双手一拍,立刻有数名宫人鱼贯而入,垂首布菜。不一会儿,桌上便布满了各种珍馐佳肴,看着周围人高兴的谢赏,灵飞也不禁为庐隐的童年忧心了。
“我娘有些霸道罢?”仿佛看懂了灵飞的神色,庐隐淡淡道。
“……还好。”在这高座深处,灵飞终于忍不住违心说道。
“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庐隐却突然不着边的说了一句。“我娘,在这天,却从来未同我讲过一句话,我父亲也从未,这般关切的看着我。”
随着庐隐咒语般的这句话,一切都静止了。威严的安河王仍然保持着发号命令的模样,娇纵的白后颦眉微恼,正欲递一枚樱桃给庐隐,虞妃抱着何如君,暗含委屈神色,周围的嫔妃、高官推杯换盏,甚至连堂上插着的红色异花,都散发出清甜香味——一切栩栩如生,却再也无法恢复原来的模样。
“我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然而在我的幻想中,却希望一切如此,如果当日我在,可能一切都会好些。”庐隐伸手接过那枚晶莹剔透的樱桃:“因为在真实事件里,在虞姬作舞的时候,变故就发生了……我娘执意回府,她本就是这样,一点不合心意,二话不说就走。只是……那天父王尤其生气,何如也哭得很厉害。”
“因为那天,虞妃被毒死了。在座上,所有人都指责母亲毒死了她,因为素来有嫌隙,而那毒药,偏偏是母亲最爱的海胆花制成的,举目海国,海胆花的花汁,只有母亲的故乡有。”
随着庐隐的话语,周围的一切全都改变了,舞毕的虞妃喝下白后赏赐的一壶美酒,顷刻,突然推翻了满座的酒樽,她含着泪,青紫的颜色蔓延到娇美的脸上,嘴角也留下血色来。
“白……白后!你好狠的心,竟要毒死我……何如,我的何如,你还这般小。”
虞妃还想过去抱抱她的孩子,那小儿看母亲神色有异,吓得嚎啕大哭,跪爬着过去,想母亲抱,只是还没爬到,他母亲却吐出一口毒血,再也作声不得。
满座皆惊,嫔妃们惊叫,小厮奴婢哭叫着,虞妃的一名贴身侍女咬牙切齿道:“白后!你这毒妇!平日对我家主人便是置气斗殴,今天竟赐酒毒死她,你太狠了。”
“王上!你一定要为我们虞妃做主啊!”虞妃的一名侍女气极,执意报主,悲愤之中,一头撞向华柱,众人无力来救,鲜血四溅,侍女便撞柱死了。
“……”白后并未辩解,怒极反笑,大踏步前来,从袖中拿出一樽青瓷小瓶来,倒出一颗黑泥药丸,想喂给虞妃吃,那药珍贵,连灵飞都闻到了异香。
“……我,却不想你曾这般狠毒。”安河王怒气已盛,一掌推开白后,药丸打落在地,喝道:“快唤太医!”他怒气冲冲的瞪着白后,再不置一词。
“太医?太医怎救得了她?”白后脸色煞白,气的站也站不稳。
“白后,虞妃虽得王上宠爱,却安分守己,对你更是说一不二,惟命是从,你却还是因妒忌杀了她,你这,你这……”青衣女子看来本想讨伐白后,却因其积威,住口不言。
“那时候我正夜猎完毕,从光华道上回城。这宴会本来是我的庆功宴。”庐隐冷冷道,“我还没来得及,看着宫中众人,陷害我母亲不成,竟然想要一举同时害死母亲。”
果然,白后突然神色大变,喝道:“这解药就这一丸,海胆花的诡异,你我都是见识过的,救不救,你自己决定便罢!”
白后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宫外去,满座皆惊,竟然无人来拦。
“这毒无色无味,是虞夫人自己下的,本想毒死我娘,谁知阴差阳错,娘尽然顾念旧情,将酒赐予这贱人!”
原来,白后和安河王相识于野,曾身受海胆花毒害,后来白后便在身边带有解药。而这虞妃本是他二人相识时,所结识的一名刺客,后倾心于安河王,暗地里使计谋,怀有龙子入宫来。
虞妃嫉恨已久,本想毒死白后,阴差阳错,被白后赏赐毒酒后,本以为计谋败露,想要先发制人,反咬一口,竟然不反抗,将毒酒一饮而尽。谁知白后因旧时服过解药,加之所饮毒酒较少,一时并未发作怒,此刻攻心,刺激毒酒在血液中运行,立刻撑不住了。
一时间,白后拂袖而去,安河王抱着虞妃的尸首,气愤已极的望着她离去。谁知不出片刻,长廊深处,便传来奴婢惊叫,安河王踏出正殿,看着儿子身披铠甲,飞奔前来抱住母亲。
白后脸色青白,跪倒于地,同样从嘴角流下黑血来!